49

鄭軍凱旋之日, 新鄭城門大開,百姓夾道歡呼。

姜誘自然坐不住,裝扮得樸素了些掩了身形躲在人群中, 看鄭軍長隊經過。

看來看去, 只看到隊伍前頭有個黑面漢子威風凜凜, 他是此次出征的另一副将瑕叔盈,除了他外, 既沒看到颍考叔, 也沒有看到姬阏。

人群中不時發出唏噓聲, 姜誘因為這場面, 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随着人流簇擁着鄭軍逐漸到了王宮外, 只見鄭莊公早已是盛裝華服,身邊有諸位大臣們陪伴, 瑕叔盈下馬後,先是跪了下去,剛朝鄭莊公行完禮,沒來得及等他回應, 直接伏地痛哭出聲。

“君上,此番攻許只耗時三日,本應是與天同慶的事,只是……只是我方主将颍考叔, 于這場戰役功不可沒之人,他在最後關頭,由于一時不慎, 正站在敵方牆頭揮舞戰旗之際,被一枚不知從何而出的暗箭射中,當場……當場便亡故了……”

霎時,所有聽聞的人面色俱是一變,不過頃刻,除了瑕叔盈的嚎啕大哭,還響起了鋪天蓋地的嗚咽,戰捷的喜悅氛圍被悲傷所替代,也不過就那麽一秒的事。

姜誘只覺得手腳冰涼,她聽到鄭莊公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公孫子都人呢,他現在在何處?”

瑕叔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君上,颍考叔身上所中暗箭,正是公孫子都之箭……”

霎時,響應他嗚咽的停止了,人群中響起了鋪天蓋地的罵聲,不約而同都在罵瑕叔盈,一聲比一聲罵得要難聽。

即便前幾日的事他們還沒忘懷,可對于他們來說,公孫子都仍是不可被冒犯之人,他們心懷不滿便也罷了,可一旦另有人栽贓陷害,自然要站出來為公孫子都讨公道。

姜誘的眼珠只顧望着前方,連轉都不會轉了。

她明明有告訴過姬阏,明明有的……

大概是罵他的人多了,瑕叔盈哭得更傷心了。

陪伴着鄭莊公的其他大臣,以及鄭莊公面上都不敢置信,正要再仔細盤問經過時,可誰知瑕叔盈扯着嗓子一抽氣,将落了半截的話嚎了出來。

“公孫子都……嗚嗚嗚,箭确實是公孫子都的箭,可他是被陷害,敵方在我軍安插了奸細,偷走子都的箭射殺考叔,想要借此引起內亂,可沒想到……可沒想到被子都識破,因此一怒之下,又将子都射殺……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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瑕叔盈這半截話出來,罵聲停了,人人都顧不得去思考問題,嘴巴一張,嚎啕大哭從嘴裏傾瀉出來,甚至有人一頭栽倒在了地上,邊使勁吹着地邊痛哭……

姜誘按道理是應該哭的,可她嘴巴一張,竟一時想不起該怎麽哭,更要命的是——

在她嘴巴張開的同時,兩只耳朵一緊,似被緊緊堵住,緊接着有雙唇貼在她被捂住的耳朵上,從足以能夠撼動天地的嚎啕大哭聲中,傳來了句微弱而又清晰的聲音:“你哭什麽?”

姜誘張了張嘴,麻木轉過頭去,只見有個身形高挑纖瘦的人,他只一身普通棉麻衣裳,卻穿出了錦衣華服的氣度。

他的雙手正放在她耳朵邊,為她堵住了鋪天蓋地的嚎啕聲,臉上帶着個詭異又醜陋的面具,只露出雙清澈不染塵世的眸子。

姜誘下意識想要上前抱他,可這人捧着她的臉頰往把她往後推,聲音再度壓低:“不行,這裏人多。”

姜誘愕然望了望四周,又對上那雙清澈的眸,伸出手不耐煩把他雙手一撥,再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他跑出了人群中。

姜誘不知道哪生出來的力氣,大概是想要逃離那片哭聲,她拉着身後人沒命的跑。

等跑到了條略微眼熟的小巷子,察覺到已四下無人,将手一松,趁身後人垂眸看她,來不及喘上一口氣,踮着腳把他面具一揭,不由分說狠親了上去。

他因為她的舉動有些錯愕,不過轉瞬之間,伸手回抱住她,不去想被她抵在牆上的窘迫姿勢,比她的熱情更要熱情,側頭一遍遍回應她。

唇齒交纏,親密依偎,喘息聲激紅了肌膚,明明要喘不過來氣,姜誘還是不舍得放,仍然死死環抱着他。

“啧……”

直到不遠處這道聲音傳來,姜誘才恍然從夢中驚醒,本來就酡紅成了一片的臉,此時更是發燙到要爆炸了。

忽然出現在巷口的人,見到本來緊密相擁的兩人分開,絲毫沒因為打擾他們不好意思,而是望向地上被扔到一邊的面具,微微一笑:“你真可憐,用完便被抛棄。”

姜誘望向姬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姬阏将唇抿成一線,從地上拾起面具,重新戴在了臉上。

姬忽眼裏笑意更深,又有略微嘲諷之意,“掩耳盜鈴?”

姜誘腦子嗡的一下,更炸了。

姬阏的唇,被她吻得泛紅水光潋潋,吹彈可破的如玉肌膚上,四處都透着粉,難怪姬忽見了,禁不住要好奇多看幾眼。

姬阏牽着她走向姬忽,走到跟前,将面具摘下時,不忘道上一句:“多謝。”

“不謝。”姬忽唇勾了勾,目光轉向姜誘,“不知叔母可知,叔父他為了……”

話沒說完,姬忽身子一栽,軟軟倒了下去。

姜誘眼睛微睜,看着從他脖子上收回手的姬阏,“你把他砍——”

“不能讓他知道行蹤。”姬阏一臉理所當然,将姬忽扶到牆上靠着後,拉着姜誘走向巷外,最後看了他一眼道,“手下得輕,不過半炷香便會醒,須得抓緊。”

随着巷外驅趕馬車的聲音響起,原本靠在牆沿上早已昏迷的人,此刻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看着馬車絕塵而去的身影,唇角輕輕勾了一勾,“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欠他的債,終于還了。

直到馬車出了新鄭城外,姜誘終于忍不住鑽出車外,看着有模有樣趕着馬車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坐到他身邊,靠在他肩頭問:“現在,可以說了?”

姬阏一手揮着馬鞭,一手将她攬進懷裏,“颍考叔心中為季颍鳴不平,這些時日一直尾随于我。”

姜誘眨了眨眼,“你發現了?”

姬阏等同默認,“首次出征當晚,我發現箭筒為人所動,當時未曾張揚,經過暗中調查後,才發現……”

姜誘微睜着眼,“發現什麽?”

姬阏側過頭垂眸望她,“倘若我說,颍考叔命他親信來偷我的箭矢,只為在關鍵時刻陷害于我,你會信嗎?”

姜誘毫不猶豫:“信!”

姬阏眸中劃過一絲錯愕,“當真信?”

“信!”姜誘奮力點頭,“只要是阏阏說的話,我通通都信。”

姬阏忽的笑了一下,眼裏璀璨得不像話,“你就不怕我騙你麽?”

想到這裏,姜誘又止不住來氣,“你說死後把家産都給我,可你家産呢?家産……”

姬阏忽然湊近,在她唇上碰了一下,發現姜誘怔住,不由得笑了笑,“都轉移了。”

姜誘更怔,只見姬阏看也沒看,從她袖中摸出玉戰車,問她:“這是誰人送的,你可知道?”

姜誘下意識猜:“你爹?”

姬阏微微搖頭,姜誘雙眼睜大,“如果不是你爹,莫非是你……”

沒等她猜想完,姬阏就接上了,“是她。”

他口中未說出那個字,姜誘也不好明着直問,只是垂眸看着戰車,“我以為只有你爹,才會送戰車這種……”

姬阏将她摟緊,沉默了良久後,又望向了戰車,“我尚不懂戰車為何物時,她便已經将它送給了我。”

驀然,姜誘的心驚了一下。

所以姬阏才會那麽愛好戰車,才會把玉戰車看得那麽重要?

聽管家說,姬阏的娘,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們都快忘了她的模樣,再去細想,竟發現她的存在很模糊,或許是時間太久遠了吧。

姬阏望着戰車繼續道:“她離開的時候,我看着她,沒有任何預兆,直接閉上了眼,最開始,我以為她在同我玩鬧……”

姜誘察覺到,姬阏摟着她肩的手莫名一緊,像是在恐懼什麽未知的東西。

她伸出兩只手,環抱住了他腰,再溫柔不過道:“你怕什麽?別……”

怕字還沒說出,她的話語止住。

只不過稍微一揚起頭,她就發現姬阏的眼眶,跟她第二次倒下時一樣,跟他們鬧別扭那夜一樣,泛紅得緊。

而他顯然還未察覺,聲音仍在努力平靜,問她:“你不會跟她一樣,對嗎?”

姜誘從沒覺得她的腦子這麽好用,只不過電光火石的一霎那間,就猜到了所有來龍去脈。

感情姬阏他娘,也是穿來的阿!

所以他娘才會知道姬阏的後來,所以他娘才未蔔先知送了戰車,所以……

她先不去想了,目前最重要的,是——

姜誘環着姬阏腰的手,毫不留情,隔着那層粗布衣裳,狠狠掐了幾下。

再擡起頭來時,看到姬阏略微愕然的眼神,沒好氣道:“我都說了我不是沒心沒肺的人,你怎麽就是不信呢?我都那麽相信你了,結果你一個大男人還擰巴來擰巴去,有話又不會好好說,罷了罷了,這樣的郎君不要也……”

姬阏驀然一收缰繩,在她吐出最後一字前,沉下眸盯着她,一眼望上去眼裏情緒恐怖得很,可惜的是——

兔子一樣的眼睛出賣了他。

“你敢?”他冷聲問。

“兇巴巴的。”姜誘蹙了蹙眉,看着馬車停下了,做樣子要跳下去,可誰知姬阏比她動作更快,一把抓着她,把她扔進車裏柔軟地毯上,緊接着進來,在姜誘匪夷所思的眼神下——

他從腰側掏出段軟綢,不徐不疾将她綁上,綁到動彈不得,跟個禮物一樣。

然後姬阏探出頭看了看天色,将馬車簾放下,回來躺她身邊,摸着她臉蛋道:“天色已不早了,又是山林,四下無人,今夜就這麽過。”

姜誘:“???”

姬阏還有隐藏的病嬌屬性?

為什麽系統從來沒告訴她?

躺在她旁邊的人不管不顧,把她抱在懷裏,眼睛将要閉上,還真困了似的。

姜誘用腦袋拱了拱他身前,見到他睜開眼懶洋洋望她,才讨好又求饒道:“我錯了……”

姬阏有一下沒一下撥着她的頭發,話語漫不經心,“錯哪兒?”

現在這副神情,就跟先前紅了眼眶的人不是他一樣。

姜誘又讨好蹭了蹭他胸膛,不管一頭秀發蹭得毛躁躁,眨巴着眼睛語氣黏乎乎道:“郎君,我這輩……不不不,不止這一輩子,包括下一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都只有阏阏一個郎君,有了阏阏,我哪裏還會要其他人?我最愛阏阏了,我只愛阏……”

“夠了。”姬阏額穴猛地一跳,實在聽不下去,将她的嘴堵住。

過了一會,方才松開,只見眼前人眨着無辜的眼,繼續黏糊着道:“我真心的,阏阏……”

姬阏手一僵,左右瞟了兩眼,确認四下無人,靜得只有林間的風兒和鳥兒的叽叽喳喳聲,停留在她腰側準備解開軟綢的手掀了衣擺往上,感受到她呼吸猛的一滞,他的吻同時落了下去。

姜誘被撩撥得不能自已,微睜着眼看身前的人,不住地扭動着身子,趁他一時不注意偏頭,喘着氣道:“放開我,放開……”

她才不要被動。

“不放。”姬阏嗓音低低沉沉,說着,吻又落在了她脖間,許久許久,直到她跟着情難自已,才有空親了親她臉頰道,“誘誘……”

平時都是姜誘調戲得他多,猛一聽姬阏這麽喊她,姜誘跟着渾身打了個顫,耳內全然被他清冽含着沙啞的嗓音充斥,頓時暈眩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姬阏緊緊抱住了她,唇落在了她耳畔上,“你想要孩子嗎?”

姜誘一愣,側過頭去,見到姬阏認真又隐隐含着一絲渴求的眸子,對望良久,唇上綻出一笑:“想。”

眼見着姬阏的那絲渴求轉換成了喜悅,姜誘艱難把頭湊過去親了親他鼻子,親完後道:“不過就算沒有孩子,我也會留在你身邊。”

看着姬阏怔住,姜誘又笑了笑,“在你身邊,哪都不去。”

先前陡然升上來的情.欲不知不覺消退,姬阏終于舍得慢條斯理解開了她的束縛,坐在地上把她整個人摟進懷裏,對她接二連三提出的問題進行耐心解答。

姜誘窩在他懷裏問:“所以就算沒有我告訴你,你也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

姬阏道:“是。”

姜誘又問:“那你爹知道嗎?”

姬阏看她一眼,垂眸似是回憶,沉寂良久後道:“那封信,是他交給我的。”

姜誘一愣,“她只留了,那麽一封信嗎?”

姬阏他娘在選擇離開這個世界後,竟然沒有給公子呂留下任何念想,唯一留下的兩件東西,一件是給兒子的玉戰車,一件便是預知未來的信。

姬阏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若是你呢?”

姜誘一下就明白了。

如果是她選擇離開姬阏,那麽她會留下東西讓姬阏痛苦嗎?

顯然不會。

從這一點想去,姬阏的娘看似絕情,卻又有情。

“那颍考叔……”姜誘繼續問,“颍考叔讓手下人偷你的箭矢,想要栽贓嫁禍于你,這件事是……”

“假的。”姬阏忽然笑了笑,“記得我有夜游症麽?我起初一直不理解,為何會莫名患上此病,直到我的箭矢為人所動,四處調查之下,從颍考叔口中得知,他當時起夜小解,發現……”

姬阏還未說明,姜誘一下睜大了眼,“發現你睜着眼睛在動自己的箭?”

“是。”姬阏道,“當時他瞧見,我從箭筒中抽出了一支箭,先是緩慢細致磨着箭頭,将它磨得足夠銳利,又佯裝手中握了弓,将箭頭朝向……”

這回他故意等姜誘來搶答,姜誘果然睜着眼睛驚叫出聲:“朝向颍考叔帳篷的方向?模拟在城牆之下射殺他?”

姬阏用手梳了梳她的頭發,垂下眸道:“即便我心中未曾有過那種想法,可我的身體仍會不受控制,做出與內心截然不符的舉動,我懷疑……”

“懷疑真到了第三日的時候,你大白天的就會開始做夢,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射殺颍考叔?”姜誘搶答完,炫耀似的朝姬阏支起腦袋,一臉求表揚。

姬阏真就俯下了頭,在她唇上吧唧一口,親得聲音倍兒響。

姜誘面皮一燙,趕緊轉過身去,背靠着躺在姬阏懷裏,繼續小聲問道:“所以你索性對颍考叔坦白,讓他跟你一樣隐姓埋名,從此消失在這個世上,當做已順應自然發展,對嗎?”

姬阏默認。

姜誘又問:“但太子忽……你們倆演這出戲,借由太子忽的手将屍身調換,可他怎麽會無緣無故幫你?”

從他們倆的交情看,完全不對勁啊。

姬阏過了很久,才道:“你當他是為何不娶你?”

姜誘一怔,看着姬阏一臉怕她受傷的表情,随口問道:“為何?”

姬阏前一秒還關心她怕她受傷的表情,這一秒就有陰沉下去我不開心的跡象,姜誘連忙力挽狂瀾:“他娶不娶我關我什麽事?反正我又不在乎他,我只在乎阏阏,乖阿,我還要多謝他不娶之恩,要不然哪能嫁給阏阏呢?是吧……”

姜誘一通馬屁拍得姬阏身心舒暢,瞧着他禁不住喜眉笑眼的模樣,她在心裏偷偷罵了一句,心胸狹隘的醋壇子。

不過,她喜歡阿。

姬阏好不容易将上揚的唇角扯平,平靜道:“他身旁自有如花美眷,因此不惜得罪齊君,聽到你将主意打到我頭上的消息,當晚……”

姜誘睜眼:“當晚?”

“你挑選郎君的前一晚,他找到了我……”姬阏邊回憶邊道,“他勸我為了齊鄭兩國懂得隐忍,若是不幸被那公主挑……”

姬阏話語驀然停下,垂眸望向姜誘,“你做什麽?”

姜誘沒舍得收回在他腰間準備就緒的手,咬着牙齒笑道:“你們鄭國人就是厲害啊,娶個稱得上天下第一美人的人,倒還委屈你們了是不……”

姬阏眸光一動不動,“确實委……”

在姜誘手掐下去的那刻,姬阏一邊捉住她的手,一邊噙着笑意改了口:“确實委屈,為何不在更早之前,就讓我娶了你呢?”

姜誘的耳朵一下燒紅了。

這句打笑似的情話,恐怕這一輩子,也就只有這麽一回。

哪只姬阏将她的手攥緊,用藏滿星星的眼睛望她,一眨不眨望她,聲音清越好聽:“我說真的。”

姜誘低下頭去,掙開了他的手,不看他道:“你知道我真正的模樣嗎?要是我是個醜……”

姬阏一把堵住了她的嘴,竟然面不改色道:“互補。”

姜誘:“???”

她撇開他手再問:“那我要是個男……”

姬阏連忙又一手堵住她嘴,眉頭竟然微不可察跳了一下,接着還是風輕雲淡吐出那兩個字:“互補。”

“你是在逗我玩嗎?”姜誘又氣又笑一把揮開他手,作勢往車外走,“看來你找個男人也可以了,那你去找個男人湊……”

姬阏将她一拽,猛地将她撲倒,直到她整個人動彈不得,才與她互相對望着,同時伸出指尖,撫了撫她的眉,“不管你什麽樣,我都不會在乎,不過既然你如此在意,那麽我猜……”

他低頭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又擡起頭來認真看着她眼,抿了一抿唇道:“你生得很好看。”

姜誘挑眉,“何以見得?”

姬阏振振有詞:“只有好看的人,才會目中無人,瞧不上其他人,從出世起便獨身至現……”

姜誘溜圓了眼,一把堵住他唇,“什麽狗屁理論?”

姬阏望着她不說話,姜誘心虛松開,“你怎麽知道,我一直單身……”

姬阏驀然往前湊近了些,見她立馬睜着眼睛不動,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遂伸出指頭拭了拭她臉頰,再然後,面無表情道:“很燙。”

姜誘別開臉,“好吧,你猜對了,我是我們那個世界最美的人,不管男女,他們都喜歡我,一天不見到我就會發瘋,所有人愛我愛得要……”

她忽然轉回頭來,見到姬阏一臉認真的眉眼,詫異問道:“你真信了?”

她本來都做好被嘲笑的準備了。

“信。”姬阏認真道,“你說的我都信。”

姜誘愉快眨眼,“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姬阏更認真:“這一刻。”

姜誘:“……”

她怎麽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呢?

事實上她的模樣雖然不及游戲中的人,可好歹也是朵正正經經的校花,從小學到大學都是,正是因為眼光過于刁鑽,導致從來沒有入眼的人,于是一單就單到了現在。

某種程度上,姬阏還真分析對了。

于是撇開這個話題不談,姜誘感嘆道:“難怪太子忽不遺餘力撮合我們,原來他是怕你突然間反悔,到時我無人可嫁,又跑去纏着……”

不等他字說出,姬阏的唇落了下來,将她吻得上氣不接下氣,腦袋暈暈乎乎,只覺得眼前有星星在打轉。

這時他的話語,又自耳畔傳來:“他想得美。”

姜誘抱着眼前的人忽然笑了,“到時候我們要去哪?”

姬阏問她:“你想去哪?”

姜誘透過車窗縫隙看着外邊的夜空,唇邊笑意不減,“先去見見周天子,再去衛國見見衛君吧,據說他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不知道你們倆誰……”

瞥見姬阏越發危險的眼神,姜誘連忙停止了作死的行為,“開玩笑的,開玩笑的,阏阏,你知道我最愛你了,有你在,其他的男人我怎麽會多看一——”

“沒用。”姬阏冷不防打斷她的話。

正當姜誘心裏發着毛,思考是不是要采取什麽極端對策,只見身前的人湊了上來,咬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齒:“要去可以。”

姜誘:“?”還有前提條件?

姬阏的手攀上了她的腰,聲音更加咬牙切齒:“生完孩子再去。”

姜誘眨眼,“喔,你是怕你比不過人家,想拿孩子做籌……”

她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

姬阏吻着她潮紅的眼角,在她的手自發去勾住他脖子時,唇又挪到她耳邊輕道:“還有……”

姜誘微睜着眸子看他,吐出的話沒了力氣般,比他更輕,“還…還有?”

“嗯……”姬阏用手撥開一縷她被浸濕的額發,揚着唇溫柔道,“我愛你。”

因為愛你,願為你笑,願溫柔待你,願以餘生護你,願為你改變一切。

姜誘一愣過後,趕緊不甘示弱,“我也愛你。”

姬阏眸子微眯,“也?”

姜誘心裏猛地一沉,連忙狗頭保命,“我想起來了,我不想去看衛君了……我們去找個沒人的地,安安靜靜當村……”

不過頃刻,剛消下去的聲音又重新響起來,“你怎麽不讓我把話說……”

姜誘再次偃旗息鼓。

直至最後,她狠狠咬了口姬阏肩頭,心裏想着,姬阏這心胸狹隘的性子,從頭到尾,是不是一點都沒變過?

某人的話再度傳來,帶着警告意味:“你還在想衛——”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姜誘趕緊抱着他的臉親了一口,“在想你,只想你,真的,比珍珠還真……”

看吧,她說得一點都沒錯。

不過……

她愛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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