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站起來的瞬間,無處躲避的陽光直直落在康臨一臉上,燒的他一個皺眉,差點又在原地晃起來。
這不肯收斂的陽光!
康臨一的忍耐力很強,體力也很強,如果放在平時,別說兩百個俯卧撐,做兩千個他可能也只是喘一喘。
奈何他是家族遺傳的見光死,往日裏平時見到微弱的陽光都足以讓他繞路走,今天陽光如此‘燦爛’,他簡直是吃了一鍋大蒜的吸血鬼,腦中暈眩!被陽光曬到的地方處處都在鈍痛!
饒是如此難受,聽到季嚴來了,康臨一還是立刻站姿端正。
季嚴在這裏,他絕對不能讓季嚴瞧不起他!
是了,雖然康臨一尚沒有和季嚴見過面,但對于他來講,季嚴是第一位讓他嘗到挫敗感的對手。
其他人可能認為季嚴是前輩,是榜樣,但他不,他對季嚴既不崇拜也不憧憬,只有滿心的勝負欲和戰鬥欲。
他早晚要把昨天的失敗歸還給季嚴,把這個全校最厲害的Alpha按在地上捶一頓,然後再帶着優越感告訴季嚴他的名字,一雪他昨天受到的屈辱。
懷着這種想法,康臨一堅決不想在季嚴面前露怯,哪怕季嚴并不認識他,他不想在季嚴面前丢了面子。
不知是不是這份信念太強,康臨一竟當真比之前看起來好了很多,腿也不抖了,肩也不晃了。
監督員領着季嚴越來越近時,他站的像周邊其他人一樣穩當。
康臨一在一陣莫名的心跳中看到了季嚴的鞋子。他的對手穿着軍事系通用的黑色軍靴,長長的靴筒包裹着小腿,來到他的正前方。
來了。
康臨一聽過季嚴的名聲,昨天也交過手,但目前為止,還沒有見過季嚴的長相。
按道理說,有學長來巡視,新生們為表禮貌應該避免直視對方,就算想看,也等季嚴在面前走過以後再擡眼偷偷地看。
可康臨一卻不然,就在季嚴站在他面前時,他毫不避諱地擡眼,直直看過去。
他的對手到底長得什麽樣子?
季嚴和他差不多高,放平視線後,康臨一剛好和他臉對臉,康臨一眼睛一眯,內心不屑。
呵……這就是季嚴?
和康臨一對于軍事系Alpha的固有印象不同,這位季嚴生了一張和軍營并不匹配的臉,一點不粗犷,反而俊俏精致,頭發衣領整理的一絲不茍,眉目間盡是精英氣。
長得像個正經人,可做的事卻一點都不正經呢。
想到季嚴那‘不正經’的做派,康臨一登時覺得十分不爽,越是不爽,越不想在季嚴面前有絲毫示弱。
康臨一想通過眼神傳遞出自己對對方的挑釁,偏偏只看了季嚴一眼,便被陽光照了個正着。
康臨一的眼球震顫,條件反射眼睛一眨,霎時流下兩行眼淚。
康臨一:“……”
……???
康臨一內心大驚,瘋狂想壓住眼淚,可偏偏生理反應并不受控,越是急着想要收住淚水,眼淚越像斷了線的珠子,噼裏啪啦往下掉個不停。
康臨一:“……”
F!U!C!K!
憋不回去!
眼見着季嚴露出詫異的神情,康臨一只覺眼前一黑,心态當場崩塌。
和季嚴同行的監督員本來正在往前走,走出幾步卻發現季嚴沒跟上來,他順着視線看過去,被康臨一吓了一跳。
“卧槽,你……咦?你哭什麽?”
季嚴就在眼前戳着,康臨一從未有這樣丢臉的時刻,只想讓監督員趕緊閉嘴。
可就是這麽禍不單行,監督員不僅沒走,反而高聲道:“康臨一!?你怎麽回事?你哭什麽??幾個俯卧撐就把你給做哭了!?嬌氣包嗎你!這麽嬌氣報什麽軍事學院!”
別喊他的名字!
康臨一原本幻想着在贏了季嚴以後高傲的将自己的名字抛過去,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麽丢臉的情況下被季嚴聽到。
怎麽能用這種方式被季嚴記住……
康臨一的自尊心經受巨大的打擊,一時竟完全說不出話,被監督員怼了好幾句,康臨一才突然道:“我沒哭!”
從來不屑于和靠嗓門證明存在感的康臨一這一句竟是吼出來的。
監督員被喊得一愣,氣樂了:“還沒哭?你看你那金豆子掉的!”
康臨一腦門上青筋直跳,人生從未覺得如此丢臉,他要是平時被監督員說兩句就算了,可偏偏季嚴在這兒……
季嚴剛剛還親眼看見他掉眼淚!
康臨一自尊碎成渣渣,一時間強烈的屈辱感上頭,險些真的紅了眼眶。
監督員看了氣得上頭:“哎你這小子,說你兩句你還來勁了……”
監督員正要繼續,剩下的話忽然被季嚴擡手打斷。
季嚴道:“他沒哭,他只是眼球感光不舒服。”
這句話平靜且不含任何波動,卻比康臨一任何解釋和反駁都管用,監督員立刻住了口,應道:“哦哦,原來是這樣。”
康臨一沒想到季嚴為他說話,詫異看過去,來不及多想,眼眸忽然一閃,震驚的站在原地看着季嚴擡起手……
用手背擦掉了他的眼淚。
季嚴道:“不好意思了,身上沒有手帕,這樣好些嗎?”
康臨一:“……”
康臨一僵在原地,在他周邊,響起一陣壓不住的起哄聲音。“哇唔!”“呦呦呦。”
這群新生早就在一邊偷窺着季嚴的動靜,這會兒看到季嚴竟然用手背給學弟擦眼淚,如何能不起哄。
周邊一吵,監督員立馬喊道:“都安靜!老實點!站着不舒服?還想來一組俯卧撐?”
新生紛紛閉了嘴,監督員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笑,他當然沒有那麽無聊跟着起哄,但也覺得這個畫面特別有意思。
監督員笑着喊康臨一道:“季學長問你話呢!說話!”
康臨一腦中一頓,勉強從季嚴剛剛和他的接觸中回神,停了下才回道:“不想說,我不說。”
态度又橫了起來。
監督員嘿一聲,差點忍不住想上去給他兩下。他可是看出來了,康臨一看上去病病歪歪,內心卻是個大哥大啊!
“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說話!”
康臨一的目光只在季嚴臉上掃過,保持着自己最後的尊嚴道:“哼。”
監督員:“……”
哼個頭!季學長給你擦眼淚還不領情!
好心當成驢肝肺!
監督員憤憤不平,季嚴本人卻對康臨一的态度并不計較,他只随意和康臨一點頭,便轉身走了。
康臨一冷着臉重新沐浴在陽光下,緩緩閉上眼睛。
……難受。
太難受了,康臨一簡直要自閉了。
這和他想的一點都不一樣,太羞恥了。
心裏難受,身上的難受也更加明顯,陽光落在康臨一的額頭和臉頰,他的皮膚深處漫出一陣刺痛。
正痛的難以忍受,康臨一的頭上忽然落下什麽東西,一片小小的陰影落在他的臉上,臉頰上的疼痛頓時減輕許多。
康臨一睜開眼,已經走遠的季嚴不知何時回到他身邊,給他扣上一頂軍帽道:“戴着吧,好受些。”
康臨一拒絕道:“不用。”
季嚴笑笑,并沒說話,轉身離去。
康臨一不能追上去,只能站在原地盯着季嚴的背影好一陣,用力磨牙。
誰要帶你的帽子?他康臨一需要對手來給他送帽子?
絕不!他才不要搭季嚴的情。
康臨一冷笑着把帽子拽下來,然後原樣扣回了頭上。
太曬了。
……他就戴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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