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番外丨平行宇宙 總監X實習生（六）

韓思萊有時回了宿舍會參與大家的夜聊，聽着各自說自己的實習際遇，都是頭一遭半只腳踏進社會，新鮮有趣的和值得吐槽的，都相當多。韓思萊發現他們說的煩惱自己都沒有，他不用幫老師拿快遞打雜，也不存在沒人教這件事，唯一的煩惱就是自己不夠好，怕讓霍駿失望。

室友打趣他說，你這覺悟太誇張了，不用改可以拿去做學生代表演講。韓思萊笑笑，他部門裏那三個奇形怪狀的人，看久了其實還挺順眼，都是會教他真東西的。他也理解了為什麽霍駿招人挑剔，部門有部門的氣質，他們工作性質特殊，産出很受個人因素影響，人也是貴精不貴多，一旦人際關系複雜起來，效率反而會被拖慢。

前幾天出了個小插曲，韓思萊在公司裏受歡迎，別組實習生邀他成為他們的飯搭子，說跟老員工一起吃飯不自在。韓思萊不知道該如何拒絕，連着兩天都跟他們一起，沒跟部門三個老人吃飯。那天吃完回來時候幾個人并排走，說笑的聲音很大，韓思萊回頭就被霍駿拎到了樓梯間裏，霍駿問：“看上哪個女學生了？”

韓思萊趕緊搖頭，他壓根沒想過這些事。霍駿臉上的嫌棄十分明顯，過會兒把表情整理好了，淡淡說：“那就少跟他們一起混，那邊不是作為留用招的人。”這話本不該跟實習生說，霍駿既然講了顯然是沒把他當外人。隔壁部門跟他思路不同，活兒多了就大膽招人，一天一百來塊的大學生用着便宜，老板也不會說什麽。正式員工麻煩，工資福利齊全，還要交五險一金。他們一旦工作多了就招實習，完全來者不拒。霍駿不這麽想，他覺得這麽招人完全沒有性價比，要花時間教人做事，遇到不對胃口的人相處起來還不自在，不如看上了合适的，調教好了直接留下來。

是以別部門的實習生是按便宜工來招，霍駿這裏的實習生就是儲君，他當然不願韓思萊同他們混在一起。霍駿對人沒什麽偏見，但對能力有，那些人擱他這裏過不了篩選簡歷這一關。

韓思萊跟那幾個大學生禮貌表示了自己以後要跟部門一起吃，大家沒說別的，紛紛獻上了對韓思萊的同情。

有霍駿這麽一尊大神在，韓思萊絲毫不敢放松，每天各種看案例，看別人做東西的時候是什麽思路，還要時刻關注最新的技術和渠道，每天勤勤懇懇給霍駿寫日報，說自己的心得體會。自從某次做PPT被霍駿批了字體神醜之後，韓思萊痛下決心，在藝術鑒賞這塊狠下工夫，最近交上去的PPT大家看了都驚嘆，Claire直說寶貝兒你這是究極進化了啊，Victor深感小朋友在霍駿的摧殘下生長艱難，看着屏幕上的PPT感嘆：“你們看到了美，而我看到了這份PPT之後滿屏的辛酸淚。”韓思萊被他逗笑，噗嗤出聲。

霍駿很淡定地“嗯”了一下：“恭喜你，終于擺脫了直男審美。”

Claire補充道：“那是，現在是基佬八級審美了。”韓思萊已經很會接他們的玩笑，趕緊擺手，誇張地拒絕：“基佬就不了，不了吧。”Victor深深看過來一眼，語氣冷飕飕的：“不要抗拒，這就是你的宿命。”

韓思萊看着跟他笑鬧的大家，心裏還是覺得幸運，他從前是雜亂生長，或許偶爾能迸發出一些好想法，但如果沒經過霍駿修剪，他也無法一直靠着偶爾光顧的靈感做事，可能會成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職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可以做出令他自己都覺得贊嘆的方案。即便他将來不做這一行，他得到的思維訓練，和做事的邏輯訓練都是難能可貴的。韓思萊這麽想着，很感念霍駿給他的機會，對上霍駿的目光沖他甜甜一笑。

霍駿：“笑屁，寫你的方案。”

韓思萊搖搖頭，縮回自己位置上接着幹活兒。

今天大家都很有心情，因為是團建的日子，說好了霍駿請客，定的是一家傳說中的日料店，以貴和小份出名。韓思萊先前看了一下人均覺得心虛，公司給的團建補助不算多，不夠的都得他們自己補足。

部門裏有這個習慣，差不多每半個月搞一次牙祭，專撿好的貴的吃，大家輪流做東。韓思萊琢磨了一下，他也算個部門成員，大家都很把他當自己人，既然是輪流，他沒有把自己摘出去的道理，但到底是貴，一頓能吃掉韓思萊一個月的實習工資，他接受請客這件事，就是免不了肉疼。

輪到Victor請客的時候龍蝦正當時，幾人冰鎮的，十三香的，各個口味都來，一直嗨到半夜兩點多才結束。眼看地鐵沒了，打車也不好打，霍駿就開車送他回去。韓思萊要不是眼看着太晚，當真不太想坐上那輛騷包車。車子到了學院側門停下，還有幾個同樣晚歸的學生在往裏走，霍駿的車太紮眼，幾人竊竊私語但還是清晰傳到了車上兩人的耳朵裏。

“沒想到我們學校也有這些事……”

“以前都是聽別人說夜裏兩三點有女學生被豪車送到側門的，這次還真碰上了。”

韓思萊憋紅着臉跟霍駿說了聲謝謝，然後一臉冷峻地推開門走出去，身後響起幾道抽氣聲。“是男的哎？”“時代真是在發展……”韓思萊改走為跑，麻溜兒地往宿舍樓去。霍駿車燈給跑得跟兔子似的人照了會兒路，自己也覺得好笑，方向盤一轉，潇灑回去。

Claire做東是去的一家比利時餐廳，韓思萊跟着見了世面，也在心裏暗暗地想，輪到他該請大家吃什麽，韓思萊咬咬牙，想貴就貴點，這老幾位都是帶他進門的師傅，自己還吃了他們好幾頓呢。

算日子差不多要再去打牙祭，韓思萊去得早，看到霍駿來了就主動湊上去：“霍老師，今天我請大家吃飯呀，有沒有推薦的地兒？”霍駿日常是早起一根煙，現在叼上了還沒點，含混地講：“急什麽，人還沒來齊呢。”

等Claire和Victor也到了，霍駿拍拍巴掌把衆人注意吸引過來：“來來來，今天小韓請客，我實名推薦樓下星X克，你們喝啥，不要替他心疼錢。”韓思萊還沒反應過來，這幾人已經高高興興點好了單，雷聲大雨點小的，擺出一副要宰人的樣子，點的都是常規飲料。韓思萊糊裏糊塗領命去買咖啡。等點完了結賬才慢慢有點緩過神，他一直擔心的事就這麽被霍駿給解決了，不算打破部門常規，也照顧了他的面子。

他有些沒出息地心頭一熱，在想其實這三個老鬼是原本就沒想吃他的吧。都是很難得遇到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