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番外丨平行宇宙 總監X實習生（五）

韓思萊很早就對霍駿有過了解，那是他們廣告基礎課老師的得意門生。他上自己院系的課還好，去選修廣告系的課真是哪兒哪兒都有霍駿。他第一次走出學院進入職場，能遇到霍駿這樣的老師，韓思萊心裏是有小慶幸的。他卯足了勁兒想把這次的方案做好，最好能夠一鳴驚人，叫霍駿對他刮目相看。

韓思萊為周三的內部會花了不少心思，晚上回來也不休息，抱着書去自習室研究，還抽了半天時間去摩擦廣告系的任課老師，揣了不少好建議回來。

周三的會一開始，霍駿先說他要抛磚引玉，講了自己的方案。韓思萊聽下來，這個方案比自己的高明了好幾個段數不止，如果霍駿這個都是磚的話，那他這個……韓思萊忽而感到了一種出師未捷頭先禿的惆悵，霍駿這人不是個喜歡假客氣的，都把他的方案在最先說了，這表明他是真的不滿意。韓思萊把目光從霍駿身上挪開，盯着電腦發呆片刻，心說這次方案大概是入不了霍駿的眼了。

後面Victor和韓思萊分別說了各自的想法，霍駿歪在椅子上沒怎麽說話，一副憊懶讨嫌的樣子，活像見慣了風月的富家子去逛窯子，若是庸脂俗粉，簡直連眼神都不屑給。韓思萊揣摩了一下這位霍老師的心思，心想可能是沒有好點子，就無法讓他興奮。霍駿沒有說他們的想法不對，這表示不是不能用，而是不夠好。但霍駿是個什麽人呢，你叫他交一個及格線的作品出去是不可能的。他的牛逼哄哄都來源于每次作品都牛逼哄哄，沒有及格線，只有0分和100分。

輪到Claire那邊，她直接表示她還沒過自己這關，先不說了。沒找到合适的路子，大家情緒都不高，霍駿撐着桌子站起來，強迫自己五官精神了一下：“時間是有點緊，也不要太慌了。不會每個案子都是亮點案例，各位壓力不用太大。”韓思萊覺着這話不是霍駿真心話，只不過他占着一個領導的位置，反而要把自己脾氣收斂一點。再一看斯文敗類和非主流，那兩人顯然也沒把這話當真，都幽幽地望着霍駿，沒有呼應他的雞湯。霍駿一嘆氣：“行了，先吃飯，今天我請了。”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挺像個人，四人組的氛圍終于明朗了一些。Claire揚言要宰霍駿一頓，就當祭天，說不準能有好創意。

跟着他們等電梯的時候，韓思萊心中沮喪，果然什麽一鳴驚人的事情不可能發生。樹要先紮根才能成長，人也一樣，他并不可能在一夜之間成為可以用方案震驚霍駿的人。

霍駿開着車帶他們去了公司範圍以外，吃了一頓價格不菲的午飯，之後并沒着急回去，找了個小咖啡廳的隔間坐下，說下午就在這兒放松放松。霍駿把菜單先給韓思萊遞過去：“看看喝什麽。”韓思萊不好意思點，方案都沒想出來，還一直吃霍駿的。霍駿覺得他費勁，“怎麽跟個女學生似的，有偏好嗎？喜歡甜口嗎？”韓思萊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先搖頭，再點頭，霍駿一拍板：“妥了，你就焦糖瑪奇朵吧，這兒的招牌。”Victor看了一眼孩子，拍拍他的肩，斯文地說着霍總監的壞話：“真不用跟他客氣，回頭有的是被他當做牲口使喚的時候。”韓思萊腼腆笑笑，心裏其實還沒太相信。

咖啡館的沙發軟，霍駿幾乎整個人陷進沙發裏，這讓他看起來非常放松。幾人之間也不像在辦公室開會時那麽拘謹，都各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韓思萊瞅瞅這奇形怪狀的隊友，也悄悄松了一口氣。

他們開始讨論方案。“高價，污染，進口，讓這個品牌看起來像個侵略者。前面幾波營銷把它的功能賣點推出去了，但這個效果并不持久。”

“是的，因為功能很容易被替代，下一個網紅産品出來，用戶的注意力就會被轉移。”

“還是得建立對這個品牌的感情，把好感度刷上去。”

“而且好感不能完全基于産品本身，要在産品之外給用戶共鳴……”

這時Claire突然一擡手，“我有想法了。”她提了一個概念，不要正面去做綠洗，就讓這個事件慢慢淡下去。而後針對年輕的都市女性用戶，可以拍一組傳達他們品牌價值的視頻。現在不少人诟病女士的妝品價格太高，把護膚、化妝和不會過日子等同，Claire覺得可以去拍兩組人群，一組代表偏見，去采集各種年齡層對花高價去買化妝品這件事的負面評價；一組是采訪用戶，讓這些年輕的女孩子自己來講述，她們是如何用自己的錢大大方方過上精致的生活。

Victor悠悠朝她看了一眼，是個矜持冷淡的姿态，眼裏卻直冒精光：“女權，消費升級，兩性矛盾，代際矛盾……這些都是社交網絡上G點一戳一個準的話題。”

韓思萊順着他說的想下去，如果真能做好這個視頻的內容，能夠引起的話題度一定是非常可觀的。到時候這個品牌會以一種強勢跟用戶站在一起的形象出現，刷爆在女性受衆當中的好感度，誰還會記得這個污染事件。

霍駿的高興和欣賞都是不加掩飾的，他悶着樂了好一會兒，走到Claire身邊一邊揉着她的頭發，一邊大呼Claire是個寶貝，還叫來服務生給她加了個果盤。Claire提出抗議，未果，霍駿樂壞了，一副熊孩子相，捎帶手把她的臉也揉變了形。Claire憤憤扒拉開他的爪子，“還好我上周沒去墊鼻子，媽的。”

韓思萊看着他倆，第一個念頭是Claire可真厲害，以後不能再叫她非主流了，就算在心裏也不這麽說；第二個念頭是，還好是隔間，不然霍老師這樣可太丢人了。

Victor倒是見怪不怪，湊過來低聲跟他交流：“你霍老師是個很惜才的人。”

韓思萊“嗯”了一聲，對此他是很同意的。作為下屬，能遇到這樣一個上司，真是難得的幸運。Victor又說：“給你一個過來人的小建議。為了避免被他當面叫寶貝的尴尬，以後有了好想法，可以晚上郵件發給他，留出讓他冷靜的時間。”

韓思萊：“……原來，霍老師對誰都會叫寶貝嗎？”

Victor沖他眨眨眼，眼裏寫着“那是當然了。”

韓思萊想象了一下自己提出好點子之後被叫寶貝的場景，不由打了個寒戰，又矛盾地升起一絲向往之情，沒有什麽比得到一個專業人士的認可更令人高興的了。其實……他還是有點希望能被霍駿這麽叫一次“寶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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