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四十

瞿童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了剛才産生不切實際的想法。

“有什麽事？幹嘛突然跑來找我？”

Secret.A審視的眼神在他身上掃了個來回，也沒有繼續追問，側身打算進屋子，瞿童讓開路讓他進去。

“Boswell讓我晚上帶你過去。”

瞿童心情不佳，腦子反應慢了不止一拍，“帶我？過去哪裏？”

Secret.A沒說話，看着他。

瞿童稍稍反應了一下，明白過來的瞬間，心裏忍不住犯了惡心。

“就像……秦睿那樣？”他問出這話，心理極為不适。

Secret.A輕輕點了點頭。

瞿童心理壓力增大，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這種事又算得了什麽呢？而且，這樣的機會來的剛剛好，他更有機會接近Boswell了。

這種方向來說，是好事才對。

“我知道了。”

Secret.A看他的眼神愈加奇怪，“你之前不是很反感？”

瞿童看着他，語氣有點沖：“反感又能怎麽樣？我一沒權二沒勢的，只能妥協了啊。”

Secret.A沒有因為他的語氣惱羞成怒，反而很冷靜地看着他，瞿童一陣心虛，不敢跟他繼續對視，轉移了視線，看向窗外，現在外面一定很冷，但能冷得過他的心嗎？

“發生了什麽？”

瞿童沒理他，眼睛依然看着外面。

即使他心裏很難受，想不到解決的辦法，明明遇到了喜歡的人，卻不得不離他而去，那些事情，他依然不能告訴Secret.A。

因為他不屬于這裏，而Secret.A屬于這裏。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不是形容，而是事實。

可是，能不能好好告個別呢？

瞿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向Secret.A，滿眼盛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情，還故作鎮靜。

“如果我走了的話，你會想我嗎？”

Secret.A微微蹙眉，他知道很多事，卻不能理解瞿童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所以他也沒有回答。

瞿童不死心地又問了一次：“我不屬于這裏，你早就知道，如果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Secret.A：“你要走？”他的表情沒有改變過，又恢複了那副冷靜的樣子，但是聲音卻微微透露出絲絲緊張，瞿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知出了問題，就讓他将錯就錯吧，他沒有回答，卻反問道：“你不想我走？”

瞿童死死盯着Secret.A的一舉一動，不想錯過任何細微的表情，但不知道Secret.A是沒有任何心情波動，剛才都是他自作多情，還是Secret.A掩飾的極好。

反正他什麽都看不出來。

大概也聽不到答案了，瞿童在心裏自嘲，Secret.A的人設一貫高冷高戰鬥力高顏值，就算因為那些虛無飄渺的夢對他有一點點不一樣，也不證明這種不一樣和他的不一樣一樣。

瞿童低下頭，很好地掩飾住了自己眼底的黯然，至少是他這麽認為。

“是。”

瞿童猛地擡起頭，看到了Secret.A眼底點點星光，他的心狂不可抑制的狂跳起來。

難道……

他咽了咽口水，瞳孔不自覺放大了：“你剛才說什麽？”

Secret.A不遮不掩，回答得很自然，就像在說一件不尋常的事情：“我不想讓你離開。”

Secret.A的表情太過淡然，就像他們只是在進行一場普通的對話，瞿童感覺自己會錯了意，但是不想就此死心，他想探個究竟，不論這個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為什麽？”

Secret.A并沒有說話，單單只是安靜地看着他，就讓瞿童難過得不得了。

他甚至想，去他媽的游戲，去他媽的複活，只要能一直跟Secret.A在一起，他不回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在《真戰》裏存活多長時間，但是，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其他的都他媽不重要了！

老話說得好啊！活在當下！

他熱切地看着Secret.A，直到看到Secret.A露出疑惑迷茫的眼神，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這種眼神把他剛才滿腔的熱情瞬間澆蔫了，Secret.A顯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起碼應該不是他想的那樣，Secret.A只是下意識說出了那樣的話，只是……下意識地不想他離開，也許，是因為真的把他當成了朋友。

但瞿童心裏非常清楚，他不僅僅把Secret.A當成朋友。

除了感情上的偏頗，他還包括生理上不自覺地想接近。

朋友之間不是這樣的。

瞿童垂下眼睛，轉身，“你走吧。”

Secret.A卻沒有動，他有些弄不明白瞿童短短時間內前前後後情緒怎麽變化的這麽快，這麽極端。

這不屬于他理解的範疇。

他輕輕拉住了瞿童的手，感覺到對方的手在他手中輕輕顫抖了一下，Secret.A的心，也跟着顫抖了一下，細微的，不可察覺的，卻被他敏銳地察覺到了。

“你到底要做什麽？”Secret.A問道。

瞿童聽到他的聲音一陣煩躁，他讨厭自己不争氣，也讨厭眼前這個人，為什麽要救他那麽多次，幫他那麽多次，讓自己跟吸毒似的放不下他。

Secret.A的手被猛地甩開，Secret.A不明白，現在又是什麽情況？他呆呆的看了一下自己被甩開的手，擡起頭，就看到了瞿童毫不遮掩煩躁的臉。

“我要做什麽，跟你沒有關系！”瞿童氣急敗壞的朝他低吼。

Secret.A徹底愣住了，莫名其妙發脾氣的瞿童也跟着愣住了，他搞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不想說那些話的，這跟Secret.A有什麽關系呢？要說有關系，也只是Secret.A一直在幫他啊，他有什麽資格對着Secret.A發脾氣！

瞿童察覺到不對，卻知道已經晚了。

Secret.A很少生氣，因為在瞿童的認知裏，Secret.A一直和大家都保持着禮貌的安全距離，想要侵犯Secret.A安全距離的，絕對是圖謀不軌的人，Secret.A不會留情，三兩下就能把人解決掉，不會引起他的情緒波動，所以，Secret.A待人接物一直都是淡然的，不被影響的。

而他，今天好像踩進了Secret.A的安全距離裏，而且，他确實帶着圖謀不軌的心思，雖然，Secret.A肯定不知道。

因為Secret.A的臉色很難看，整個人都好像被外面寒冷的天氣同化了，瞿童感覺自己被Secret.A的眼神戳了好幾道傷口，很疼。

瞿童試着張了幾次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然而他已經沒機會了，Secret.A摔門出去，留給他一個不友好的背影。

瞿童讷讷的，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才找地方坐下，坐下後，才感覺自己全身發冷，房間的暖氣好像壞了，冷到受不了。

“我這是怎麽了？”他喃喃自語。

[對不起尊貴的玩家……]

系統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來，瞿童剎那間清醒了不少，跟系統有關系！

“到底怎麽回事？！”瞿童後怕得不得了，他還在想，他究竟是哪裏來的勇氣和Secret.A叫板的呢，聽系統這話的意思，是它的原因。

[我剛才采取了特殊應急手段……尊貴的玩家。]

“什麽是特殊應急手段？”瞿童最讨厭這些他聽不懂的東西。

[就是玩家即将做出傷害自己或嚴重違反游戲規定的事情時，系統有權利通過改變玩家的心理狀态來扭轉局面的方式啊尊貴的玩家。]

瞿童現在才真的是氣急敗壞，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其實還是不懂，就抓住了關鍵詞，“心理狀态”，系統在剛才改變了他的心理狀态，所以，他才會對Secret.A口不擇言，激怒了Secret.A。

“所謂特殊應急手段就是讓我對Secret.A發脾氣嗎？！你沒看到他剛才臉色多難看嗎？！給他一把刀我覺得他絕對會捅了我的！”

系統聽起來也是楚楚可憐，而且理由說的頭頭是道。

[我也沒有辦法啊尊貴的玩家，您差點兒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情感，向一個NPC表白，是絕對不能完成終極任務的啊尊貴的玩家。]

瞿童被它這個強硬正直的理由堵住了所有宣洩的出口，有口難言，但就是心裏憋屈急了。

是，系統說得都對，做得也沒錯，一切都是為了他好，他沒有立場責怪系統，可是，他就是放不下Secret.A，恨自己的無力，恨自己的弱小！

瞿童一個人坐在屋子裏一動不動了很久，久到他感覺外面的天色漸暗，感覺到自己脖子酸痛，輕輕一動，骨頭關節處就發出了“嘎巴”“嘎巴”的響聲。

天快黑了，Secret.A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不對，經過之前那麽一出，Secret.A還會親自來找他嗎？

可是，就連道別都沒有好好進行，就要分離了。

“系統，我重生後，就相當于回到新手村是嗎？”

[是的尊貴的玩家。]

“所以，Secret.A不會再記得我了是嗎？”

[是的尊貴的玩家……]系統又加了一句，而且，[理論上來說，就算您再遇到Secret.A，也不是這個世界的Secret.A了。]

瞿童聽完閉了閉眼睛，真操蛋啊，彭曼跟他分手他都沒有這麽難過。

不過，系統語氣詞的改變也讓他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确實停留的太久了，連一直喜歡賣萌的系統都成熟了不少。

以後遇到的Secret.A，都不是現在保護着他，他所喜歡的Secret.A了，瞿童滿心悲涼。

“以後，可以讓我以自己的意志生活嗎？”瞿童好脾氣的跟系統商量，“我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選擇，所形成的後果，我也會自己承擔的。”

系統許久沒有回應，瞿童繼續說自己的。

“你或許覺得是在幫我，但，違背我的意願，我說的這些，你能明白嗎？”

瞿童擔心系統不是人類，不能理解他所說的話，系統的內置設定就是為他而生，為他好，所以在那些時刻，會做自己潛意識裏認為是對的的事情，即使，不是瞿童所希望的。

[後臺設置改變不了，但是如果尊貴的玩家您不希望被我左右情緒，可以選擇暫時關閉我的。]

瞿童剛想問怎麽做，還沒問出口，系統又開口了。

[只要在意識中默念“關閉系統”就可以了。]

瞿童突然覺得剛才那一番責怪，其實對系統來說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接受的，但他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自己要怎麽安慰一個系統，而後者沒有再出過聲。

“篤篤篤”的敲門聲再次響起，瞿童整根弦繃得緊緊的，看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