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驚濤
屋外的礁石被海浪不停拍打着,像是一首舊時趙國的歌謠,那個時候榆次還不是秦國的土地。小小年紀的蓋聶喜歡在榆次的河流裏游水玩耍,他也曾經有過這樣無憂的時光。
蓋聶有點恍惚了,分不清是礁石被拍打的節奏,還是耳邊的水聲沖擊着感官。他只覺得水聲越來越多越來越激烈,一個驚濤拍岸一般的巨浪打過來,海邊的礁石都在戰栗,在顫抖。
潮水退了回去,留下滿是泥濘了淺談。
一切似乎要結束了。
但是,有一只關節粗大的手伸過來,捏着他的整個下颌,逼着他擡起頭來。
他睜着眼,但眼睛裏滿是蒸騰的水汽,已經模糊得看不清東西。因為看不清,強迫自己清醒的意志在催使他趕快清醒一些,所以他撇着眉,灰色的睫毛迅速顫抖。
衛莊離他很近,似乎太近了,以至于有時候在霧氣中看不清對方的所有表情。所以他暫時停下動作,退開了一點距離。
一切暫時靜止,蓋聶的瞳孔慢慢有了焦點。然後他看見面前銀白色的頭發已經濕的不像話,貼在對方的面頰上,顯得那張臉有一種說不出的兇狠和瘋狂。
然後蓋聶看見對方張開了嘴,問他:“看清楚,我是誰?”
蓋聶的眼底有一點少見的困惑。他開口正要說什麽,只是一個“你”字才出口,就被什麽變故給逼回喉嚨之間。
他察覺有什麽東西,還在自己的身體裏面,執着地往最深的地方碾壓。破碎的畫面重現眼前,他不得不閉上眼掩飾一些軟弱,再度睜開的時候,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已經平靜。
衛莊感覺到一只手,正在推着自己的肩膀,堅定卻沒多少力氣。
然後他聽見蓋聶說:“小莊,夠了。”
他說,夠了?
衛莊難得沒有說“你真可笑”一類,他剛剛正沉浸在某種絕妙而愉悅的體驗中,被驟然打斷多少有些不愉快。
他從對方堅實擡起頭看了一眼對方,卻在對上那雙眼睛的瞬間,呼吸停滞了一下——
清寂的潭水失去了深沉內斂的原則,他的眼角泛着紅色的痕跡,像是當年鬼谷那場大雪之後被劍氣蕩開的痕跡。濕淋淋的頭發貼在面頰之上,原本應該狼狽的樣子卻透着異樣的坦誠,在日光中透着琥珀色的眸子現在比褐色更深沉,略略斂着,把所有情緒都刻意掩藏着,卻有不那麽成功。
普天之下,能讓劍聖露出這樣神情的人,或許只有他一個……
像是有什麽東西,忽然倒海騰江、裂山開石、雲破天青!
有那麽一刻,衛莊想要迫不及待地撕裂這個人,透過他的劍、透過他的血肉,去觸碰他血液與骨髓裏的東西。
衛莊再也不想聽什麽廢話,他順從了自己的本心,下|身猛然挺近,感受他因為毫無防備而瞬間僵硬到抽搐的反應。
像是要宣告什麽,将頭深深埋進男人的胸膛,在他胸前略顯暗色的地方上狠狠吸吮起來。
蓋聶一震,陡然睜大了眼睛,仰着頭喘息着,低沉的聲音被死死壓抑在喉間。
他的眼角,幾乎浸出血色,撰着衛莊的肩膀,幾乎将那骨頭捏得碎裂了。
這樣感同身受的痛楚非但不能阻礙對方,反倒讓衛莊更加愉悅,他騰出一只手,在水底下,從男人的腰一直握住他的前端,用一種他不曾嘗試過的溫存手法,慢慢安撫和跳動他的情|欲。
就算是最平靜無争的湖水,他也有辦法讓他為自己掀起驚濤駭浪!
他比誰都清楚,平靜的湖水只是看着與世無争,轉瞬就能吞沒被他吸引的靠近水邊的人。
但,衛莊卻不怕。
就想一塊炙熱的岩石,突如其來地嵌入了平靜溫和的湖水,激起滔天的劇烈水霧。原本的平靜被打破,湖水推拒着岩石,沖刷着岩石,卻又無可奈何。
炙熱與冰冷,堅硬與柔軟。
蓋聶驚喘了一下,他想回頭已經來不及,身體的本能比任何意氣都更誠實。他掙動了一下,強迫自己用一只手妄圖制止對方的舉動。
但那只手仿佛知道了他的意思,用微微收緊來回擊他。
“……嗯”蓋聶仰着頭,靠在木桶邊緣失神喘息。
再強大的劍客也有自己的弱點,他确實已經無能為力。
蓋聶少有的脆弱神情取悅了衛莊,這短短的一聲呻|吟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令衛莊愉悅。
曾經他以讓蓋聶痛苦為快樂,但今天,他發現讓蓋聶在自己這裏感受到不一樣的快樂,或許更加難得。
不過剛剛這樣一想,剛剛發洩過的地方又有些情難自禁。既然這樣,總不能讓自己一個人痛苦,這樣的痛苦,這樣的歡暢,總該有人和自己一道才對。
所以衛莊先是緩緩退出,然後更加往前了些。
水聲被擾動,發出輕微的細想,淹沒了蓋聶悶在喉間的呻|吟。
衛莊聽見蓋聶悶在喉間的聲音:“小莊——”
然後他笑了一下,原本不曾退出的姿勢讓他占盡優勢。他只要捏着蓋聶水下的前端挑逗他、折磨他,就足夠讓對方渾身繃緊顫抖起來。
他微微退開一點,在對方尚不及喘息避讓的瞬間再度蠻橫地侵襲。
蓋聶一瞬間呼吸都停住了,他握着衛莊的手瞬間收緊。然後,在一片白光中,聽見衛莊再一次問他:“師哥,你看清楚,是誰在和你做這樣的事。”
蓋聶的嘴動了動,最後緊緊的閉上,一起閉上的,還有他的眼睛。連日的奔波與拼殺,讓他在此刻流露脆弱的疲憊。
衛莊看着他發根的白色,混雜在曾經漆黑的頭發裏,好像看到了他十年走過的路一般。說不清是什麽滋味,他低下頭,把嘴唇印在蓋聶的唇角,慢慢安撫他。
蓋聶避開頭,他也不再逼他,只是将他耳下脖根處的軟肉含在嘴裏,感覺好像銜住了一塊舊時他在韓宮裏最喜愛的凍玉。
被入侵的湖水不得不包容着岩石,沾染他的熱度。
說不清是湖水安撫了岩石的熱度,還是岩石溫暖了冰冷深湖的溫度。冷暖在這裏被打破了持續。他總能去到更深的地方,攪動湖水下無人觸及的堅冰。
察覺了他的意圖,沉靜的湖水抗拒着,推擠着,讓衛莊疼痛……讓他快樂。
所以他回報了他,報複了他,用更加用力的嚼咬使他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只能任由他去到他想去的地方。
有時候憤怒是一匹失去控制的野馬,但強者總是懂得如何駕馭它;平靜是阻礙一切的絆腳石,強者總是懂得如何打破它!
湖水失去了平靜,掀起的浪濤一波一波拍打在岸邊的礁石上。被深深掩藏起來的情緒被逼得無所遁形。
……
無休無止的風浪總會過去,蓋聶眼前是明明滅滅的星火。
浴室的燭火早已熄滅,曾經溫暖适宜的水也會徹底冷卻。
在這樣的夜裏,有一個人始終沒有松開他。他們靠得太近,近道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就好像從一開始他們注定會互相傷害的命運。
這個晚上對于蓋聶來說和昆吾之夜一樣漫長,但他的所有感官在這一夜都被人毫不留情地占據。
一直到最後,他在徹底崩潰之前,聽見衛莊在一度告訴他:“師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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