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等着焚凰宮毀滅的那一天。”在浮珠和沉玉跪下來請罪之前,上官道,“不過我聽說還有比你們更加厲害的人才,她就是這位小喬小姐。”

小喬被當衆點名,一時間不知要怎麽應對上官的譏諷。

顧思陌承諾:“屬下一定會竭盡全力教好她。”

“能不能教好可不是你說了算的,玉不琢不成器,可要是一塊木頭,雕出花來也還是一塊木頭,不會因為你是魯班而賣出寶玉的價錢。南宮說她輕功很是了得,我倒要瞧瞧白筱到底把她教到了什麽程度。”上官命人拿來一把寶劍,要小喬走一套劍法。

見識過她本領的沉玉想要說什麽,卻被浮珠拉了拉衣袖:“別添亂,宮主這麽做有他的道理。”

當然有他的道理了!沉玉悶悶地想,不就是想找借口羞辱大護法嗎?

小喬硬着頭皮取劍,發現它比之前的那把要輕便不少。

上官對顧思陌道:“好生看着,然後你就會為自己的選擇後悔了。”

練武和打鴿子是兩回事,我不相信她是天才,沒人會相信。

小喬沒打算出醜,她在想,怎樣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混過去。假裝內傷還沒有好,控訴上官那一掌打得太重?不成,他說不定會再補一掌給她,讓她徹底沒法動。

但是,她真拿嵩山劍法這種東西沒轍,所謂天才,是看一遍便能領悟的人。她一遍都沒有完整地看過,你叫她怎麽辦?天才也沒辦法。

那麽,就編吧。

她随意挽了一個劍花,開始編造嵩山的“長風九劍”。

不是每個人都見過嵩山的長風九劍,在場的大多數人看着那奇怪的劍法,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難怪我們的大護法一個人就能把他們一個門派打得落花流水。

實在是太應該被打了。

這邊,上官的神色微有震動:“她在隐藏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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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浮珠姐弟把宮主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眼珠子差點掉下來,隐藏實力?不會吧?難道她方才是裝的……

顧思陌看小喬的眼光不禁變得複雜了起來。

“紫寧,你去試探一下她的功夫。”上官示意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女子上前。

顧思陌不同意:“宮主,那不是嵩山的劍法,如果她僞裝,總會露出痕跡,她的招式沒有長風劍的影子。白筱夫人沒有教過她。”

上官沒有聽他勸,他只是對紫寧說:“去,仔細着點,別把大護法的小寶貝弄死了。”

那不是長風劍法,顧思陌領教過白靖的劍,沉穩、厚重,又不失飄逸。小喬明顯不是這樣的風格。

紫寧移至她面前,道:“小喬小姐,為了白筱夫人的名譽,請認真與我對劍。”

小喬嗫嚅道:“這與我母親無關,我沒有學到她的本領,是我不對。”

紫寧沒有和她廢話,她手裏沒有兵器,單單一個錯身就把小喬反手擒住,小喬被她的膝蓋一頂,邊抽氣邊往地上摔。

“你……我不打了!我根本打不過你!”氣餒。

紫寧用極低的聲音說:“如果你承認你是廢物,宮主會立刻把你丢出焚凰宮。”

這是威脅!

小喬從地上爬起來,二話不說一劍刺了過去:“我會留下來!”

這回紫寧沒有反擊,只是一味地讓着她,讓她把所學的劍法一一展現出來:“打倒我,你就可以留下。”

以為輸了他們就會放棄,然而,上官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沒有一絲要紫寧見好即收的意思。她像一個頭輕腳重的玩具,被人推倒了之後又迅速站起來。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微風拂過所有人的臉,舒緩着他們緊張的呼吸。

從前也有過這樣的景象,那個想追随宮主的女人,被顧思陌打倒了無數次,最後死在了凰宮裏。她吐着血說,上官奕,有種你親手殺了我!

女人是為了愛,小喬是為了什麽?

她這會兒還沒吐血,不過快了。

這樣下去就算紫寧不把她打死,她也會累死。上官目不轉睛地盯着小喬手裏的劍,點頭道:“雖然劍法不像話,但招式出奇地連貫,你不覺得嗎?”

“她的姿勢完全不對,目标明确卻沒有辦法随心所欲地達到想要的效果,所以她跟不上紫寧的速度。”顧思陌如是說道。

上官失笑:“你要求真高。”

正說着,小喬丢下劍,跳起來叫着:“老娘不幹了!大不了收拾東西走人!”趁着紫寧愣神,她冷不防沖到紫寧身邊,抱着她的手臂就是一口。

紫寧慘叫。

她不假思索地拔刀砍向小喬。

局面似乎失控,小喬咬了她一口,格外地過瘾,哪裏料得到對方會對自己下殺手。被激怒的紫寧聽不到身後的命令,只想一刀殺了這個讨厭的小孩。

面對出了殺招的紫寧,小喬的腦子一片混亂,她滿地打滾,只為躲避那不留情面的攻擊。鋒利的刀刃破空而來,就要将她刺穿。

李動急道:“紫寧!”

要命的一刀在小喬的胸前停了下來,顧思陌握住了紫寧的刀柄,誰也沒有看清楚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紫寧睜大眼睛,像是看見了什麽恐怖的事物,最終,緩緩倒下。

暗部有人怒道:“顧思陌,宮主的人你也敢殺,太不把人放在眼裏了。”

上官沉默片刻,揮退那人:“是我讓他動的手。”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包庇了。顧思陌心中不安,平日宮主沒有機會也要制造機會懲罰他,沒想到竟有護短的一天。

紫寧的屍體被擡了下去,小喬的手不住地發抖。她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因為她追求一時的暢快。

上官目光如炬,校場上圍觀的人頓時作鳥獸散,該幹嘛幹嘛。

浮珠強笑道:“恭喜大護法,選了一個好徒弟。”

顧思陌牽着受驚的小喬,沒有接話,上官拍手道:“她沒有學任何別家武功,不必提醒她刀劍的不同,不必糾正她以往的舊習,确實可喜可賀。思陌,你要感謝白筱,給了你一張單純的白紙,而不是一碗半生不熟的米飯。”

沉玉心思一動,原來竟是這樣。

焚凰刀法和嵩山的武功路數完全不同,對于一個小孩子來說,想要學習焚凰刀,就必須忘記嵩山的劍。

暮霭漸沉,上官帶着人離開了思竹軒:“好好教她。兩年以後,她若不能變強,我會廢了她的武功将她逐出焚凰宮。”

顧思陌目送他離去。

空曠的校場只剩下他和小喬兩個人。

她的手握着冰涼,眼睛呆滞,整個人失去了生命一般。行屍走肉地和她的師父往她房裏走,她的腦海裏不斷地浮現着紫寧倒下的那一幕。

路上,一長一短兩個影子看起來有些蕭瑟,最後消失在了屋檐的陰影裏。

小桃一早聽說校場出事死了人,她看到顧思陌帶着小喬平安地回來了,懸着的心終于落地。顧思陌對她道:“你先出去,我有些話要和小喬說。”

“師父。”小喬輕聲叫着。

“嗯。”他應。

“你為什麽不和他們說實話?”

她鼓起勇氣看他的眼睛,只覺得那雙漆黑的眸子如墨般深晦。

他嘆了一口氣:“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我在小校場等你,兩年之內,你必須學完《焚凰刀法》和《焚雲訣》,《鳴龍刀陣》要學到第十一陣,《斷水心法》練至第七重。除此之外,我還會教你搏擊用毒以及……暗殺。”

暗殺,除了他最不喜歡的偷襲,還包括使用暗器。

他懷疑小喬用不着他來教。

顧思陌交代完畢,轉身欲離開。

“師父,你別走。”小喬忽然從背後抱住他,“我怕。”

他停了下來。

“我殺了紫寧,是我殺了她。”她哭道,“師父,你罰我吧……”

“你做得很好,她要你的命,你自然應該在她得手之前殺了她。”他頓了頓,“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麽做。”

“不!我不想殺人!”她激烈地搖着頭,不願意肯定她在那一剎那做的抉擇。

一念之間,鮮活的人命就在她手裏結束。

殺人終究和殺鴿子是兩回事。

八歲,正是女孩子天真爛漫的年齡,她嘗到了殺人的滋味。

她把發動暗器的機簧從袖子裏拿出來,用竹片夾出裏面細小的銀針。這是從顧思陌的書房後面拆下來的一個機關,模仿傳說中的的孔雀翎制造,這些針雖然細小,但在機簧內彈片的催動下,射出來的速度十分驚人,常人無法看清。

只不過覺着有趣,她拿毒蟲的汁液塗在了針上,殘害了不少鳥類。

沒想到還可以用來防身,更別說是取人性命。

顧思陌知道是她殺了紫寧,卻沒有在那些人面前揭穿她。

“別去想這件事,無論誰來問你,你都只需說紫寧是被我用毒針殺死的,懂嗎?”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告訴她,“記着,殺紫寧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沒有殺人。”

她搖頭,撞上他的目光,又慌忙點頭:“師父,我……”

我還是害怕。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哪怕你把真相隐藏得再徹底。

顧思陌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心思?若是心存恐懼,面對刀劍,她會産生排斥的感覺。這對她以後的習武生涯很是不利,沒有人能夠在發抖的情況下把敵人擊退。他抓住她戰栗的雙肩:“你知道紫寧為什麽會死嗎?”

她沉悶地回答:“因為我用了暗器……”

“可是你為什麽要用暗器?我截下她的刀的時候,用過暗器沒有?”

“那不一樣,師父你武功那麽厲害!我根本不可能有那麽快的動作——”話還沒說話,她就停住了。她的雙目熠熠發光,臉上重新有了往日的神采。

原來是這樣!

我不去咬紫寧,紫寧就不會氣得用刀殺我,我為什麽要咬她呢?因為我沒有足以對付她的武功!而我發暗器的原因,也是我靠自己的力量不能保護好自己,如果我有師父一樣的本領,那麽,紫寧就不會死了!

在別人殺你之前殺死別人,只是因為迫不得已。如果你有阻止事情發生的能力,就可以不用去殺人。

“師父!謝謝你!”想通了的某人興奮地撲到顧思陌身上,他被她這麽用力一撞,只覺得心頭一暖,接着,臉上也是一熱。

她在他臉上大大地親了一口:“我要學武功!我要做頂天立地的女俠!”

“……”

上官聽到了這樣的話,一定會一耳光扇過來的。焚凰宮的目的可不是培養行俠仗義的女俠,畢竟咱們是魔道啊。顧思陌抱着她的大腦袋,一邊抹臉上的口水一邊默默地嘆息。

作者有話要說:見他眼神迷離,小喬又忍不住在他臉上響亮地親上一記:“師父!”

沒關系,他在心裏安慰自己:沒關系……不就是要當一個好師父麽,不就是向讀者索要留言麽……你可勁兒親吧。

009打到你飛

手裏的油燈發出微軟的光芒,小桃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查看,生怕小喬半夜又不知溜去了什麽地方,到時候大護法又要“唯她是問”——至于他會怎麽問,一想到那些傳言,她就吓得連覺都睡不安穩。

小喬小姐,你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們下人吧,千萬別拿我的命來玩。油燈舉高,小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媽呀!

“救命!”等她想伸手去捂住嘴巴的時候,顧大護法已經聽到了。

他挑眉,救命?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小桃站在門口,不敢走近,也不敢離開,她怎麽知道原來護法還沒有走?不僅沒有走,還抱着小喬哄她睡覺?她真的沒有看錯嗎?

他低聲道:“去把香添上。”

秋天蚊子多,小喬的體質特別招蚊子,這才是前半夜,她的手上就被叮了一排小包,即使是在睡夢中,她也會下意識地用手去抓,原本雪白的臂上已是紅腫一片。

小桃聽到他的命令,哪裏敢遲疑,放下油燈,着手去弄香爐,可由于太緊張的緣故,拿火折子的手總是不聽使喚。

“哐當”一聲,香爐翻了。

這一下火折子也應聲而滅,她顫顫巍巍擡頭,對上顧思陌的眼睛,差點哭出來。

“想去刑部簽到只管說。”他怒。

她哭着收拾地上的狼藉:“奴婢,奴婢知錯……”

“笨手笨腳。”他冷冷地下定論。

“哐當!”

剛扶好的香爐再次打翻。

這下他真的要發火了,小桃舌頭打結,哭得不像樣子:“護法饒命!奴婢馬上就收拾好……”

顧思陌臉上的寒氣蹭蹭往上冒:“要我教你怎麽做事?”

“好吵啊!”小喬在睡夢中罵了一句,顧思陌閉嘴,小桃呆住。她迷迷糊糊地翻身繼續睡,口中還嘟囔着她要做女俠。

當顧思陌再度把危險的目光投向小桃時,她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一樣,抽噎着逃跑了。

嗚嗚,大護法要吃了我,李堂主,救我……

對了,我這樣跑出來,他會不會更生氣啊?管他呢,生氣我也要跑,不管了,我寧願去刑部挨打!

話說顧思陌吓跑了小兔子,心裏納悶,她怎麽知道我想叫她滾?

若不是因為他從不殺女人,他早就滅了小桃了事。做事向來幹淨利落的顧大護法,眼裏決計容不下礙手礙腳的人。

念及此處,他不禁低頭看小喬,她歪着腦袋睡得四仰八叉,姿态難看得要命,嘴裏不知說着什麽古怪的夢話。

顧思陌煩悶地用手去戳她的臉,那柔軟的觸感讓他眸光一沉,如果思竹也能像小喬一樣,肯在他懷裏撒嬌,就好了。

思竹軒,思竹軒,他之所以讓宮主賜了這個名,就是希望她有一天能夠回到這裏來。

不論他變成什麽樣,有他在的地方,就能予她一份安寧。可是她選擇了琉璃,她寧可跟着琉璃去邊關受苦,也不願意在他的身邊多留一刻。

他輕輕地念着思竹的名字,深黑的眼底藏着常人無法觸及到的痛楚。

彼時的秘密,一直掩埋在內心深處,到了今天,是否說出來已經不重要了,沒有人會相信他,面對一個殺父弑母的兇手,誰不害怕呢?更何況是思竹……

顧思陌合上眼,靜靜地坐了一夜。

習慣了晝夜不息的他在天還沒有亮透的時候就推醒了小喬,她不滿地在床上打滾:“師父,現在還好早,你讓我再睡一會兒嘛……”賴床是每個小孩的天性,但你把大護法的忍耐當慈愛,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小喬捂着被打痛的頭,黑着臉吃早飯:“都是你,把桃子姐吓走了,結果要我自己跑廚房拿饅頭和稀粥。”

“多吃飯,少說話,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忠告。”顧思陌宣布他的耐心正式告罄。

馬上你就會體會到焚凰宮的訓練強度了,所以,保存體力最重要。

等真正到了校場上,小喬才知道,顧思陌沒有和她開玩笑。

“紮馬步?一個上午?!”她真懷疑師父是不是有意為難她,她不假思索地回道,“我不要!”一刻也難以安分的她,怎麽可能把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罰站上,與其這麽蹲着發傻,還不如多花點功夫去研究孔雀翎。

不想殺人,還有別的辦法,她可以在銀針上面塗麻藥,她可以制造更多種類的暗器,她可以只練輕功……總而言之,要她頂着烈日蹲馬步,那不可能。

“宮主說了,倘若兩年內你不能變強,他會把你逐出焚凰宮,到時候你就再也不是我的徒弟。不把基本功練好,你用什麽去通過試煉?”他厲聲質問。

“我不會武功,照樣可以傷人!”她大聲反駁。

“那是因為紫寧對你毫無防備之心,真正的生死對決,你根本不會有放暗器的機會。”顧思陌冷道,“從現在開始,我說什麽你做什麽,你若敢抗命,或是做得不夠好……焚凰宮的鞭子決不會比嵩山輕。”

而且還會有比鞭刑更殘酷的刑罰。

“你要用鞭子抽我?”她反應激烈地望着他手裏的鞭子。

“沒有人生下來就能天下無敵,現在痛苦是為了以後少受痛苦。”

“你這樣做和白掌門有什麽兩樣?犯了錯就打,一點道理也不講,既然這樣,你們為什麽還要參加武林大會,看哪個門派不順眼直接殺好了,沒什麽可商量的。可是,剩下的門派會真的服氣嗎?桃子姐躲在廚房裏不肯出來,才不是因為怕你,她是怕你手裏的刀,你現在把我打聽話了,我就會成為武林高手嗎?你不在的時候,我照樣會偷懶——”

顧思陌手裏的鞭子揮了出去,将她打翻在地:“我打到你服氣為止!”

突如其來的一鞭讓小喬無所适從,她含着眼淚,恨恨地咬嘴唇。

“滾起來,蹲好!”他叫道,“浮珠!”

“在。”

他把重鞭交到浮珠手裏:“看好她,不到吃飯時間不許休息。吃完午飯接着蹲,姿勢不對,鞭子糾正!”

浮珠沉聲答應。

是該給這小家夥一點教訓了,不吃點苦,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說不定她哪天披塊黃布就以為是龍袍,要在這裏學武瞾號令天下。

顧思陌走了以後,小喬的身體還在火辣辣地疼,他那一下半分情面也不講,回想起那個把她從鞭子底下救回來的思陌哥哥,她傷心不已。

越想越難以釋懷,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

浮珠見了,一面校正她的姿勢一面柔聲道:“小喬,在焚凰宮裏和師父頂嘴卻還好好地活着,這本來就是個奇跡。你好好想吧,你那樣沖撞他,是否做得對。”

嫌馬步無聊就不紮馬步?

天底下沒有這樣的事。

活着還惡心呢,你能因為惡心而去自殺嗎?

然而,她将暫時沒有時間去思考對錯。

半個時辰過去了,酸痛從腿部蔓延到全身,她只能不斷地調整氣息吐納。

一個時辰過去了,腦袋開始發暈,耳邊是浮珠的訓斥聲。

一個半時辰過去了,為什麽還沒有到中午?為什麽還不吃飯?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心底乞求着,她從來都沒有如此迫切地希望頭頂上的太陽走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哈哈,好玩好玩,聽說有人第一天就挨揍了。”這種戲谑的腔調,非洛回風莫屬。

小喬裝作沒有聽見,任他怎麽說都無動于衷,事實上她沒有力氣和他較勁,如何保存體力,支撐到吃飯,才是當務之急。

浮珠知道他是找事來了,卻又不敢勸阻,她垂首道:“少宮主。”

“小喬美女,你怎麽能和護法師兄頂嘴呢?對待長輩應該尊重,浮珠,你說是不是?”

“少宮主教訓得對。”

“應該的應該的,師兄日夜勞頓,我替他管教一下不聽話的徒弟也沒什麽。”他見小喬埋頭不搭理他,便蹲下來,仰面與她相對,“小師侄,練武有趣麽?”

這人怎麽這麽讨厭!

她把頭擡高,他的臉跟着貼了上來:“看來你覺得挺有趣,我陪你一起玩好了。”說着,他就真的立在小喬身邊,開始蹲馬步:“比比看誰的背更直,誰的動作更漂亮。”

小喬下意識地挺了挺腰。欲哭無淚,這王八蛋是故意來整她的吧。

有了某人的插科打诨,竟然很快就到了午飯時間。

此時,小喬差不多沒有知覺了,腳底在打顫,眼前一陣黑過一陣。

“餓死我了,吃飯吃飯!”洛回風喧賓奪主,跳上桌子,招呼思竹軒各位入座。

一頓飯,在少宮主的帶領下吃得熱火朝天,确切地說,是他自己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小喬有氣無力地一口飯一口菜,默默往下咽。

我不認識這人,我不認識這人……為什麽他會是少宮主呢……

“看來我不是很受歡迎啊,真是傷自尊。”洛回風居然還有自知之明,吃飽喝足後,他起身道,“既然小喬不願看到我,那我就走了。”

浮珠忙賠笑:“少宮主言重,小喬只是累壞了,說起來還要多謝少宮主指導她練功。”

望着浮珠精致的笑顏,洛回風眉開眼笑:“我明日一定再來。對了,這個紅燒魚做得有些淡,我不愛吃,下次記得讓廚子多放鹽。”

“……”小喬一勺湯嗆在喉嚨裏,他怎麽可以這麽無恥?

洛回風擺明了他的無恥,第二日卻沒有再來。

而小喬,白天被鞭子訓得服服帖帖,晚上累了倒頭就睡,一夜好眠,叫都叫不醒,再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幹別的。偶爾賴床,被顧思陌抽起來之後,每天天不亮,她就自覺站在校場上乖乖地等着。

正如她所說,她只是被打聽話的,真要她服氣,那不可能。但她又不想惹顧思陌生氣,所以顧思陌在的時候,她練得比誰都認真,一招一式一點不含糊,顧思陌一走,她就開始偷懶摸魚,好好的刀法練得東倒西歪,一會找借口喝水一會找借口上茅房。浮珠和沉玉身為護法,自然有事要忙活,只要顧思陌不問起,大抵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小喬混過去。

就這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練着,轉眼間,一年已過去。

“師父,你怎麽又要出宮啊,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随着時間的推移,以及洛回風的榜樣作用,小喬臉皮越來越厚,練完一套刀法就往顧思陌身上挂,磨着他背。

顧思陌惱怒地罵道:“滾蛋,把你背到刑部,你就有勁了。”

一提到刑部,她果然精神抖擻,挺起腰杆:“你不帶我出去玩,我就自己玩。”

“你敢!”他揪着她的耳朵,威脅着,“我回來你要是沒有長進,打到你半個月不能下床!”

上次一個疏忽,教她改了書房的機關,李動在裏面足足困了兩天才被人發現,再讓她玩下去,思竹軒連個渣都不剩。

“哎喲,我錯了,我一定好好用功,不給師父丢臉。”她捂着耳朵告饒,心裏卻在叫嚣,狗屁!腦殼壞了才用功!

顧思陌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腹謗,他不放心地問:“你保證?”

“保證,絕對保證,師父你早點回來,我會想你的。”小喬再次跳起來,勾住了他的脖子——響亮、清脆的一下,親得顧思陌想殺人滅口。

被滅口對象浮珠等人習以為常地紛紛轉頭,當做什麽也沒有看到……

“師父師父!路上小心——!”

走出老遠,顧思陌聽到了小喬的囑咐,忍不住回頭看了看。

浮珠輕咳:“老大的徒弟真了不起。”

“嗯?”連你也敢諷刺我?一個二個都欠打是不是?

沉玉忙接道:“姐姐的意思是小喬進步很快。”

“少說廢話。”她不進步試試,打到她飛起來。

平日督促小喬練功的各位噤聲了,看來大護法還不知道小喬在混呢,不過混還能混到強差人意,不得不說,還是有那麽點天分在裏頭。

浮珠悄悄擡頭,瞄到了顧大護法彎彎的嘴角,越發得不忍心把實情說出來了。

沉玉卻羨慕地想,改天我也收個徒弟來玩玩……

作者有話要說:謹以此文紀念我充斥着鞭打與耳光的童年。

新的一年,總算又長大一歲了~~~~大家新年快樂!回帖的親們壓歲錢拿到手軟,獎金拿到包包裝不下!

010別離開我

顧思陌離宮一個月,小喬睡了一個月的懶覺,像是要把一年的份都補回來。

至于練功,抱歉,那不是她的興趣所在,她寧可幫小桃喂兔子,不過她喂過的兔子多半口吐白沫四肢僵硬,不出一日就一命嗚呼。當她配制完加強型的兔食興致勃勃地找剩下的兔子時,小桃端着香噴噴烤兔肉上桌了。

“你把那些兔子殺了?”

小桃誠實地回答:“這是廚子們的一致決定。”

她怒目:“過分!殘忍!”

“沒錯,大家實在看不過去了,與其看着它們被過分殘忍的人毒死,不如一刀給它們個痛快。”來人陰測測道。

“方叔叔……”小喬見到方池,聲音弱下去半截。

“我知道你在找可以麻痹人身體的藥,但是,你用的藥都是一些毒性較大的毒草,而且一次喂太多,兔子承受不了。”方池從顧思陌那裏聽說她想改良孔雀翎,使針筒裏的毒針不至于會害人性命,起初還不相信,直到自己晾在院子裏的草藥莫名失蹤,他才警覺了起來。

小喬的面上微紅:“我不是有意偷你東西,我是怕你知道了去師父那裏告狀。”

啧,被打怕了的小孩。

“我是那種會告狀的人嗎?”方池問。

那可說不準,你和我師父啥關系啊,我能冒這個險嗎?小喬殷勤地請方池吃烤兔,只盼他趕緊把這事給忘了。

誰知方池塞了一只兔腿到嘴裏,呸呸兩口吐了:“怎麽這麽難吃,想毒死我是不是?”語罷,一眼瞪向小桃。

小桃結結巴巴地:“這這這……奴婢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吃一口試試看。”方池兇神惡煞地把兔肉丢出去。

“奴婢這就去讓廚子重做!”對于顧思陌身邊的人,小桃總有一絲恐懼感,她抱起盤子就往廚房跑。小喬往門框上一靠,笑得欠揍:“方叔叔,你剛才在盤子裏放什麽了?該不會是想藥倒小桃,然後幹壞事吧?”

我一輩子幹的壞事都沒有你一天幹得多,不過這次還真給她說對一半了。方池一巴掌敲到她後腦勺上:“少給我放屁,趕緊和我走。”

小喬這才覺得事情不妙:“怎麽了?”

“怎麽了,你師父幹的好事,自己活不耐煩了還要搭上我,這回我要被他害慘了。”方池扔了一包東西到她手裏,“這是蒙汗藥,一會兒省着點撒,把你的刀也帶上。竹林的機關被你翻新過了吧?帶路!”

小喬微微一愣,明白方池不是在逗她玩。

“帶路?今天風和日麗,萬裏無雲,方大夫這是要和小丫頭一起去郊游?”門外一個輕浮的聲音嘲笑道。

方池的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上官邁着不急不緩的步子走了進來,身後是二十名暗部護衛,他笑眯眯地掃視了一遍小喬的屋子,最後把目光定格在方池身上,眼裏是說不盡的陰狠。

小喬擋在方池面前,質問上官:“我師父呢?你把他怎麽樣了?”

上官笑:“我可不敢把他怎麽樣。只怕有二心的是他。”

“不可能,我師父他……”無論如何,她也不相信顧思陌會做什麽不利焚凰宮的事,他說了他用不了許久就會回來,如果他對宮主有二心,怎麽會一句話都不和她交代……

“你以為顧思陌做什麽都會告訴你?”上官問道,“你以為……他是真的為你着想?”

“我,我師父不會騙我。”雖然嘴上不肯認,但她的表情卻足以說明一切,她,不信任顧思陌。因為顧思陌從來沒有信任過她,他從來都沒有和她說過他自己的事情。

上官憐憫地看着她:“你師父為了讓我不猜疑他,刻意将你留了下來,你是被他舍棄的棋子,小寶貝,你被犧牲了。”

方池皺眉道:“小喬,相信你師父,不要受他的挑唆!”

上官瞟了他一眼,彎着嘴角道:“不用激動,把你的蒙汗藥收起來,不然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激動到不能自己。”

方池将手裏的字條揉成團,緊緊地攥在手心。

這是顧思陌出事後傳的第一封信,信上只有四個字:帶小喬走。

“你方叔叔不聽話,幫着顧思陌來對付我,你說,我應該怎麽處置他呢?”上官和顏悅色地問小喬。

她顫聲說:“他只不過要救我走,你放過他吧……”

上官回過頭去對方池道:“聽到了沒有?小家夥要本宮放過你。”

盡管方池恨不得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訴說着自己的善良無辜,可最終他只是淡淡道:“請宮主賞個全屍。”

“方叔叔!”小喬一驚。

“事到如今沒什麽好說的,不用替我求情。”向來明哲保身的方池并不是不畏懼死亡,他太清楚宮主的脾性,只要是上官決定了的事,求饒只會帶來更多的痛苦。

上官不由得再看了方池一眼,想不到這個只知道躲在思竹軒茍且偷生的藥師還有一絲血性。他略一思索,道:“你的屍體一錢不值,我要來何用?”

方池低着頭不語,唔,沒想到死之前還要被鄙視一番。

上官慢悠悠道:“顧思陌現在下落不明,只要你用飛鴿聯絡上他,我或可饒你一命。”

“那不可能。”方池斬釘截鐵地拒絕。

上官沒有生氣:“我最喜歡硬漢了,這樣才有意思嘛。來人啊,把他帶到刑部,重型伺候。小喬寶貝,一個人站着多寂寞?宮主帶你也一起去開開眼界。

“——不!我不去!”她退後着想逃跑,卻被暗部的人抓住扛了起來。

上官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去不去可不是你說了算。

顧思陌,這一切是你造成的,別怪我,別怨我,我已經忍了很久了……

幽暗的地道內,血氣沖天。

金屬撞擊聲、劇烈喘息聲、火苗噼啪聲……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各種各樣不絕于耳的咆哮和哭泣。小喬忍住想吐的沖動,被人強行按住,方池對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沒事的,很快就會結束。

她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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