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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風剛進門就聽到了痛心疾首的叫聲。

“回來了,居然回來了!我的銀子啊!還以為白小喬會留少宮主過夜,沒想到這麽快就把他趕回來了……”

“願賭服輸,銀子拿來。我就知道他不可能得手,白小喬是什麽人啊,你們平日不在宮裏,不知道我的苦,我是遇上一次叫一次姑奶奶。”

“哎,號稱邪教第一美男子,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洛少宮主,居然連個小丫頭都搞不上床,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洛回風搶過女人手裏的杯子倒酒喝:“拿老子開賭,算你們有種。統統記大過一次,每人扣一千兩銀子。”

“我們錯了真的!”各種谄媚的臉争先恐後地擠出來,很好地滿足了他蹂躏人的。把一幹幺蛾子從身上拍掉,洛回風倒空了酒壺:“少給我放屁,都滾回去睡覺!明天長老會來人查案,放聰明點,別一個個喜上眉梢的樣子,讓老混蛋覺得我是在盼着他早死。”

衆人誠惶誠恐地離開,只有一個戴着紫色面具的少女尾随他回房,她嘿嘿一笑:“少宮主你又去畫臉了?”

“你什麽意思?”

纖纖玉指在他臉上一點:“五條印子好清晰……小喬姑娘打的?”

他不答話。

少女笑得更兇:“真是個兇悍的姑娘。”

他轉過頭來,盯着她看了半天:“你這樣溜出來,顧思陌不會找你麻煩?”

她笑道:“我才不怕他,更何況他也沒空管我,哄小喬還來不及呢。”

他淡淡道:“你不怕他,那你怕死嗎?”

她靠在門框上悠然道:“當然不怕,怕就不會來找你了。”

“既然不怕,那就你就去死好了。”他猛然扼住她的咽喉,手指用力收緊。她沒有想到他對她起了殺心,拼命地在他手上掙紮。深紫色的面具在慌亂中掉落,露出一張驚恐不已的臉來:“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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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洛回風手一松,被她掙開。

“你這個黑了心的混蛋!為了讨好宮主,把我送到凰宮去陪他睡覺!我冒着生命危險替你拿《魔刀》秘籍,現在事成了,你就要殺我滅口嗎?”婉婉擡手就想給他一個耳光,但害怕他再度行兇,只好收回手來,拾起面具就跑。

洛回風拉住她的胳膊,強行将她拽到床上:“我沒讓你去伺候顧思陌!”

婉婉被他壓得動彈不得,顫抖着哭道:“這是宮主的意思!”

“你什麽時候變的那麽聽他的話了?”這種伎倆騙騙別人還可以,騙我就嫩了點,也不看看你是誰教出來的。

“宮主的事情我知道得太多了,再不脫身,我會死的……”因為驚恐,所以抗拒。當洛回風撕開她的衣服時,她半推半就地喘息着,一雙眼睛蒙着霧氣,楚楚可憐地望着他。果然,他的動作不再粗暴,甚至帶着一絲溫柔。

她心中冷笑,說到底,他愛的不過是她這張臉。沒關系,只要我沒被毀容,你就舍不得要我的命。除非你得到白小喬,否則,你永遠都只能拿我解渴,看着吧,我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啊……回風……”

然而很快,她便沉浸在他給她的快樂之中,無法再思考。

午後的陽光直直地照射下來,落在長廊的紅漆柱子上,格外晃眼。沉玉擡頭看了看天,納悶地問身旁的丫鬟:“她還沒有起床?”

“婉婉姑娘受了驚吓,大夫說她不宜走動,需要靜養,奴婢不敢貿然去打攪。”

該不是偷跑出去了吧?沉玉破門而入,卻見房裏的人正睡得深沉:“啧,還真是在睡。”睡吧睡吧,別起來,別惹事!小祖宗昨晚被大護法扛着回來的,好不容易安撫好,可千萬別讓她們倆撞上。

從婉婉房裏退出來,沉玉穿過大半個思竹軒,正趕上一個弟子拿了重鞭匆匆走來,那人一見沉玉,如蒙大赦,就差沒跪下:“護法大人,救救我!”

沉玉左顧右盼,怪了,沒其他護法在啊,這人是在叫我?再一看那人手裏的鞭子,頓悟:“小喬又犯什麽事了?”

他哭喪着臉道:“小喬不肯起床練功,大護法讓我去取鞭子……”這鞭子要是送得不及時,顧思陌會扒了他的皮,可要是送得太及時了,把小喬給抽起來了,估計他要被整到再也起不來,血淋淋的教訓歷歷在目,實在是難以忘懷。

沉玉失笑:“鞭子給我,我去吧。”

“我最後說一遍,給你一刻鐘梳洗吃飯,一刻鐘以後,我要在校場上看到你!”

“你說多少遍都一樣,我不想練了。”

“你說什麽?”顧思陌懷疑自己聽錯了,以前她也犯懶,但還不至于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是不是對她太客氣,她已然忘記了鞭子的滋味?

“我、不、想、學、武、功、了!”小喬聲音清晰地重複了一遍。

反正,我再怎麽練都沒辦法和你一樣,你是神,我是人,你做你的神去吧,我只想做一個正常點的人。

顧思陌從沉玉手裏接過家夥:“你不是不想學武功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她恻然一笑:“我是為了活得更好。”

英雄大會對她對少有點觸動,被朱丹踩在腳下叫她無地自容,有那麽一刻,她是認真地覺得,她應該發奮練功,把丢掉的臉面贏回來。但是現在她明白了一件事,女人武功好,沒用。婉婉可不是靠武功博取宮主歡心的。

她輕聲道:“學武,沒用。”

沉玉臉色大變,他擋在小喬跟前,挨了一鞭狠的:“大護法冷靜!她沒睡醒,一定是沒睡醒!”找死也不是這麽找的,不知道你師父是武癡啊,竟然侮辱他的愛好!

顧思陌把沉玉踢到一邊:“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要不要去校場,你自己想清楚了。”

在她的眼淚攻勢下,他已經保證決不再碰婉婉一下,只差沒寫保證書,沒想到一覺起來她便得寸進尺。

“我把焚雲訣練到第九重,你就娶我嗎?”

“……”

完了,聽到不該聽的東西了。沉玉趁着沒人注意,倉皇出逃。

四目相對,氣氛越來越僵。小喬受夠了他的冷漠,她咬緊嘴唇,低頭不再看他。

顧思陌手裏的鞭子落到了地上,發出鈍重的響聲,他彎腰撿起來:“娶不娶你,與焚雲訣無關……”

我就知道!她氣極而笑:“那我練個狗屁的武功!”

“就算你練不到第九重,我也——”

呃,你說什麽?小喬瞪大眼睛,豎起耳朵,從床上蹦了起來。

望天,我想說什麽?我有病!顧思陌怒道:“再給你一刻鐘!如果你還沒有在校場,我就寫信通知蕭楓來領人!”

摔門而去。

思竹軒的小校場上,小喬頭頂三塊磚,一動不動地紮着馬步,懲罰從下午一直持續到晚上,沉玉經過兩次,兩次被她莫名其妙的傻笑吓的渾身發涼。

“你鬼鬼祟祟地幹什麽呢?”琉璃在他身上重重一拍。

沉玉被拍得一個激靈:“你看小喬,她在笑!”

琉璃道:“她很快就笑不出了。”

沉玉茫然:“啊?”

琉璃側身一讓,婉婉端着一個精巧的托盤走上前來,柔聲道:“婉婉見過沉玉護法。”

沉玉道:“我頭好痛。”

她不以為意地微笑,十足地溫婉可人:“我聽說小喬還沒有吃晚飯,便動手做了些點心送來給她墊墊肚子。我想大護法應該不會介懷,所以……”

沉玉道:“我頭更痛了。”

婉婉笑道:“婉婉也做了沉玉護法的份。”

琉璃招手讓小喬過來:“你師父去凰宮了,過來吃點心。”

雀躍,歡呼,把頭上的磚頭丢掉,她三步并作兩步從婉婉手裏搶過吃的,邊嚼邊問:“你沒下毒吧?”

婉婉臉色發白:“你……”你吃東西不洗手啊!

小喬風卷殘雲地把沉玉的份也幹掉,揮手道:“回去睡覺了,點心不錯,記得明天也要給我做這種的。”想了想,她又惡狠狠地加上一句,“想做我師娘,就得先讨好我!”

俗話說,拿人手軟,吃人嘴軟。原本只想籠絡人心,放松這些人的警惕,沒想到她居然厚着臉皮對她頤氣指使,婉婉氣得腮幫子都快鼓起來了,但她還是陪着笑臉應好。

“藥死你,藥死你!”回到房裏,婉婉一邊跺腳一邊罵着。

覺得不解氣,她又對着床踹了幾腳,早知道就在糖糕裏放一把巴豆!

當然,她不敢明目張膽地這樣做,等有機會……想到這裏,婉婉解氣地笑了,她正待和衣而睡,便聽見有人在叩門。

“沉玉護法?”

沉玉冷笑:“你在點心裏放什麽了?”

她愣住。

035遭遇背叛

思竹軒的刑部說小不小,說大不大,雖然規模不及凰宮,該有的刑具卻一件不少。封閉的地牢裏,婉婉貼着陰冷的地面,不住地鳴冤,只可惜,這裏沒有人在乎她的眼淚,也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話。

她哭道,我沒有在點心裏下毒。

行刑的人冷笑:“有沒有下毒,你最好想想清楚。”

婉婉哽住,她擡起大大的眼睛,牙齒開始打顫:不是“老實交代”,是想清楚!

這裏沒有正義,也不需要真話,想清楚了,就承認是她做的,這樣可以死得幹脆點。落到刑部,九死一生,別指望宮主能救他,毒藥本就是別人設下的圈套,有人要她死,不論藥是誰下的,她都必死無疑!

“我想清楚了,我沒有害白小喬!”她咬牙叫着。便是死,也決不能認。之所以陷害她,不過是不敢明着動手,她認了,就給了別人理由,那才是死定了。

“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來人啊,上刑!”

“你們這是逼供!我不會上當的,沒有做就是沒有做……”

“這些話留着和閻王說去吧,賤人!”

“救命啊,放開我!我不想死,我死了宮主不會放過你們的……”

此刻,小喬正疼得在床上打滾:“斷了斷了,我的腸子肯定斷了!快去叫我師父,我得見他最後一面……”

“說什麽胡話呢!”琉璃瞪她。

她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面色虛白:“琉璃,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把我帶回嵩山,和我娘埋在一起,拜托你了……對了,順便和我師父說,我走了,不必太傷心,來世我再嫁給他……”

“你要死自己死,別拖琉璃下水。”沉玉揮開她亂揮舞的爪子。

“大夫怎麽說?”

“這症狀,可能是斷腸草。”

琉璃起身,拿了刀便往外走。

顧思竹拉住他的胳膊:你上哪去?“

琉璃道:“我去找婉婉。”

沉玉冷笑:“不用了,我已經去找過她,保證她活不過今晚。”刑部有浮珠的人在,足以把她拆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小喬從床上探出頭來,驚訝:“你們在說什麽?找婉婉?為什麽要找她?活不過今晚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猛然跳下床,彎下腰“哎喲”一聲,雙手扒住沉玉使勁搖晃:“你把她弄到哪裏去了?該不會是送到地牢……”

沉玉不說話,被她猜到了!

小喬粗着嗓子吼:“瘋了你!我不過是肚子痛,你就把人丢到刑部!你還要置他于死地?她和你有血海深仇啊?趕緊把她帶回來!”

沉玉站着不動,她推開他,踩着拖鞋跌跌撞撞地奪門而出:“你不去我去!”

守門的烏衣使垂着頭打瞌睡,忽然聽到一陣呼喝,等他反應過來,小喬已經搶過他手裏的鑰匙,沖進了地牢。頓時吓出一身冷汗:“白小喬你給我站住,再胡來我可要去大護法那裏告狀了……”

她置若罔聞,一大串鑰匙在她手裏嘩嘩作響,裏面的人聽到動靜,紛紛拔刀擋在了她面前,她怒道:“我的路你們也敢擋?睜大眼睛看看我是誰,都給我閃開!”

我的天哪,你是誰?姐姐你別吓唬我們了,這思竹軒,這焚凰宮,有誰不知道您的大名?當值的烏衣使們快哭出來了:“這裏是刑部大牢,沒有令牌者不得擅入,小喬小姐,你還是請回吧。”

後面的琉璃追了上來,小喬回頭:“琉璃琉璃,快幫我開路!”

琉璃哭笑不得:“你中毒了知道麽?”不能亂跑,知道麽?而且而且,我也不是來幫你開路的,我來是抓你回去……

那些人見琉璃來了,不敢造次,希望他趕緊把災難的根源領走,卻不知道琉璃也拿她無可奈何。小喬一瘸一拐地走到琉璃面前,伸手,摸。

琉璃漲紅了臉,眼睜睜地看着她從他身上搜出令牌,小人得志地笑道:“琉璃護法有令,速帶小喬殿下去見婉婉!”

衆人吐血:“護法大人,這……”

“帶她去吧。”還能怎樣呢?

沒有了阻撓,小喬勢如破竹地一沖到底:“婉婉!不要怕,我來救你了!”

婉婉倒在刑臺上,嘴裏全是腥味,眼前發黑,恍惚中,聽到聒噪的叫聲,還以為自己靈魂出竅已經死了,要麽就是出現了幻覺。

“婉婉!”

“婉婉婉婉!”

別叫了,真的。她覺得頭痛欲裂,連帶身上的傷口也仿佛在燃燒。

一個紅影朝她撲來,她沒有躲開的力氣,強大的撞擊讓她胸口一鈍,血水立刻從嘴裏噴出來,晃花了她的眼。小喬大驚失色:“你流了好多血……”

廢話。婉婉暗暗地翻個白眼,覺得委屈,還不是因為你。

“對不起,我來晚了。”熱淚盈眶。

都開心得哭了,你就這麽急着要我的命啊,蛇蠍心腸。婉婉想。

小喬被眼前血腥的景象震住,也不覺得中毒有多痛了,她抱着婉婉道:“撐着點,我帶你出去,我那裏有最好的藥……”

婉婉抗拒地撇過臉,別假惺惺的,我不稀罕。

“琉璃,你怎麽把小喬放進來了?”浮珠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地牢,她皺眉責備琉璃。

小喬道:“我來救婉婉的。”

浮珠看着她懷裏奄奄一息人:“她下毒害你,你還幫着她!”

小喬急道:“她沒有!”

“可是……”

眼看婉婉的血還在流,她扭捏了片刻,羞愧道:“我覺得我不是中毒……咳,我吃東西的時候沒洗手,應該是吃壞了肚子……”

“……”

婉婉一直昏迷不醒,大夫說她傷得很重,幾處皮膚被劃得稀爛,有可能感染,小喬翻出自制的傷藥,顫抖着替她塗抹,中途忍不住跑了兩趟茅房,回來又繼續料理她的傷口。顧思陌從凰宮趕來,想讓小喬去休息,卻始終沒有發話。

因為害怕而發抖,她發現婉婉的傷怎麽也包不好,“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顧思陌接過白布:“我來吧。”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那猙獰的刀口:“她會死嗎?”

他搖頭:“不會。”

小心翼翼地處理完畢,顧思陌松了口氣:“別哭了,她不會死。”回答他的是無聲的抽泣。她還是在害怕,她無法平靜下來。因為,曾有人帶着相似的傷在她面前死去。那是她一生都不會忘懷的可怖回憶,被冰冷和絕望包圍,耳邊只有凄厲的哀號。

呵,想到她的方叔叔了。顧思陌抱緊小喬:“沒事的,已經過去了。”

這世上為什麽要有這樣殘忍的刑罰?她又為什麽要目睹這樣凄慘的景象?

她永遠都不可能做到熟視無睹:“師父,我也會被抓進去上刑嗎?”

他很想說,如果你不用心練功,就抓你進去。

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她的背,顧思陌把她抱去隔壁房間休息:“每次出事都和你有關,你真夠可以的……”

“這次又不怪我。”不滿地抗議。

“下次吃東西記得洗手。”

“……”

這姑娘,驕縱,鬧騰,臉皮厚,不愛幹淨,咋咋呼呼,多大的人了,還愛哭。他卻像撿着寶似的縱容着,這樣真的好嗎?

顧思陌深深地嘆了口氣。

思竹軒的人都不喜歡婉婉,小喬怕再出亂子,便守着她醒。

婉婉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看見小喬正含情脈脈地望着自己,心跳都快停止了,她艱難地出聲:“謝謝你救了我……”

“別謝了,事情是因我而起。”小喬嘴上這麽說,心裏還是有點高興。我也覺得我這人不錯,奮不顧身地把情敵從大牢裏面抱出來,還給她上藥,再沒比我更偉大的了。

服侍湯藥的婢女端着空碗退下後,婉婉便收起笑臉:“……蛇蠍心腸。”

想了半天,小喬看周圍沒有別人,明白過來她在說誰:“我?”

“假裝中毒,害我受刑……然後裝作好人把我救回來,要我對你感恩戴德……我猜得可對?”婉婉虛弱地說着。

小喬氣得罵娘:“我陷害你?大姐,你想太多了!我不需要你感激我,我本來就沒想過要做好人,救你只是怕出人命!”

婉婉只是諷刺地笑。

我以為我才是心懷叵測的壞女人,沒想到你棋高一着,手段之高明讓我這個行家都嘆為觀止。難怪洛回風對你念念不忘,沒少設圈套吧?

小喬見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就知道她沒想好事:“害你的是王八,我才沒那麽高的覺悟假裝中毒,我是真的中毒了,現在胃裏還在燒着呢。”

事到如今,被揭穿了還不承認,婉婉覺得小喬不厚道:“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我不是你的對手,以後也不敢惹你……”

非得吐血你才信嗎?好像怎麽解釋都沒用了,發作得最厲害的時候她偷偷躲到茅房裏撐了過去,現在無論如何也擠不出血來。可是,這婉婉未免心眼太小,滿腦子都是她要害她,“我要不管你,你就死了,用得着裝好人讓你對我感恩戴德!害你受刑,再裝好人,我是豬嗎,還是其實你才是?”

鬥又鬥不過,罵又罵不過,更不可能跳起來暴打她一頓。婉婉想死的心都有了:“那你殺了我吧,我對你下毒,死有餘辜……”

“點心裏沒毒。”

說完這句,小喬閉了嘴。

她寧可問題出在糕點上,可是不是。當着兩位護法的面,婉婉不至于蠢到這份上,而且——腕上的銀鈴觸碰到食物的時候,并沒有變色。那麽,能對她下毒的,就只有她不會防備的人。

想到之後接觸了誰,小喬不由得苦笑。

婉婉盯着她的臉看:“誰?”

她微笑:“你想喝水?我去給你倒。”

別想蒙混過去:“你知道是誰幹的,對不對?”

“我不知道。”

聲音冰冷,表情卻出賣了她。

婉婉咳道:“你知道的,把那人說出來,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小喬擦淨她唇角的血沫,給她掖好被子:“我不知道,你不要問了,你問我我也不會說的,如果你堅持要清白,我只能說我吃東西沒洗手……”求你,不要再追究了。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

婉婉抓着她的手腕道:“我不能白白流血。你在替誰掩飾?”

小喬眼睛濕潤。

她登時明白,這件事永遠不可能過去,就像刑部的酷刑一樣,留在她的心裏,不可磨滅。她反握住婉婉的手,等她平靜下來,才輕聲道:“你知道嗎,因為我調皮,所以經常挨打,有一次,我差點被師父打死。他認為我背叛了他,幾乎要把我打成肉醬,我倒在地上一聲不吭,心裏卻恨到了極點。後來他和我道了歉,我還是沒有真正原諒過他……可是現在,我好像有點理解了。”

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被朋友背叛,被親人背叛,真是……

“婉婉,我一直以為她把我當親妹妹的,可是她給我下毒。”

鼻子酸澀,眼淚卻下不來,她真誠地說,“我真希望毒是你下的。”

婉婉憐憫地看着小喬,覺得她有點可憐,可又對她最後一句話表示憤怒:“你活該!”罵完以後,發現她不知什麽時候鑽進了自己懷裏,恬着臉尋求安慰,“你幹什麽!你真不要臉……”我比你年紀還小呢,你跑到我這裏來撒嬌?

……

顧思陌進來拿人的時候,小喬正在搶救氣暈過去的婉婉。

作者有話要說:看來扔魚雷也沒啥效果,那把我自己扔出去好了。

求安慰……

036他也會痛

盛夏在即,焚凰宮卻四處飄散着清風,枝繁葉茂的大樹将道路遮蔽,去到陰影裏一站,便有一股涼意上湧。然而,光禿禿的校場上只有被太陽炙烤得滾燙的地面,仿佛宮裏所有的熱氣都集中在這一處。

“我累了。”小喬如是說。

“別看我。”琉璃陳述着顧思陌的命令,“你師父讓我陪你練到太陽下山為止。”要知道,陪小喬練武是一項極其危險的工作,如果你掉以輕心被她打暈,恰巧她又在你暈的這段時間內做了些不太正确的事,你就等着被大護法收拾吧。所以,強悍如琉璃者,也時刻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天下來,他流的汗比起小喬只多不少。

“我餓了。”她堅持不懈地找理由。

“把這套刀法練到我這種程度,就可以回去吃飯。”

她瞪眼:“師父說的?”

“沒錯。”

“我要去找他!”

琉璃道:“不行,他今天有要緊事。”不然也不會讓我來陪練啊,李動可看不住你。

“……琉璃。”小喬哀怨地咬着嘴唇,可惜琉璃已經看習慣了她的臉,起初還為美色所惑,頗有動容,現在可謂麻木不仁:“繼續練習,不許偷懶!”

“可是,我覺得我漏了……”

“哪一招?”

“不是招式,是葵水……”

“……”

你贏了,真的,你太狠了。

琉璃既不敢扒了她的褲子證實她根本沒有來月信,也不敢效仿顧大護法說“那就讓它漏出來好了”,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那,今天就練到這裏。”

“婉婉!快起來給我做好吃的!”

“我不是你丫鬟,我也不想讨好你做你師娘。”婉婉把小喬從床上推下去,怒道,“滾開,你壓着我傷口了。”

她吐吐舌頭:“都這麽久了,還沒好?”

婉婉無不微諷:“我是血肉之軀,和你不一樣。”

她不知從哪掏出藥箱:“也是,我們換藥吧。”

婉婉正要拒絕,外邊便有人敲門道:“小喬小姐,凰宮使者求見!”上官讓人送來數件珍稀藥材,以及二十匹色彩明麗的錦緞,小喬擺弄着蘿蔔大小的野參,羨慕道:“老東西還是挺疼你的。”

婉婉勉強一笑:你都拿去,我消受不起。

那使者咳嗽道:“宮主吩咐小喬小姐沐浴梳妝,去一趟雲水境,他想見您。”

沐浴梳妝……小喬色變:“我不去!”

使者正色道:“宮主說,他想找你聊聊白筱夫人的過往,順便告訴你一個有關顧大護法的秘密,如果你不去,他也不好強人所難……”

小喬呸掉嘴裏的人參須,洗澡去了。

雲水境乃清幽之境,不允許閑雜人等來往。沒有莺莺燕燕的簇擁,上官正襟危坐,披着天青色紗袍,面容恬淡,一眼望去,竟有些出塵的意味。小喬定了定心,跪下請安:“思竹軒白小喬見過宮主,宮主萬安。”他們不是說你危在旦夕麽,怎麽還沒死?

上官招手:“過來。”

摘掉她發間的柳葉,他搖頭道:“從來就沒端莊過。”

她極有自知之明地笑:“什麽時候我若端莊起來了,那才吓人。”

相同的話聽過第二回,上官不得不嘆有其母必有其女,他冷笑道:“當年你母親就是太不端莊,才會在這聽風小榭內和蕭楓幽會。”

小喬皺眉:“不可能。”

“她和蕭楓有染是事實,你不是憑空蹦出來的。”

這麽說不是沒道理,世人皆知,白筱是上官的老婆,但她和蕭楓私通,連孩子都有了。鐵證如山,小喬也沒辦法說她娘就是做得對,她悶悶道:“她是離開魔宮後,才生的我。你已經把她休了。”

上官輕哼:“你從哪裏聽來,我把你娘休了?”

“嵩山派的人都這麽說。”

“白筱啊白筱,你真給本宮面子。”他假笑一聲,命人給小喬上茶點。

冰鎮的果子露,小喬捧着喝了一大口,開始聽上官說故事。故事并不複雜,如同民間不入流的話本,但她還是愕然:“我娘執意要生我,你不同意,所以她把你休了回嵩山?”這和她從別人嘴裏聽來的完全不一樣!

她的出生,導致白筱和上官的離異?如果是這樣,上官有足夠的理由厭惡她,她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不由分說地給了她一掌,原來是這個原因。沮喪,無論是師父還是宮主,揍她都是情有可原,好像她活該被誤會,活該被憎恨。

“可惜蕭楓沒有接受她的好意,她在嵩山空等了八年,終于還是受不住寂寞,服毒自殺。自作自受,是不是?”

小喬沉默,他大笑。

傍晚臨水的小榭,升騰出絲絲的涼。

就知道……找她聊天是假,想要激怒她是真,每次來凰宮都是這樣。緊握茶杯的手僵硬無比,眼前雖有她喜愛的零食,放到嘴裏卻味同嚼蠟:“太浪費了,我可以包好帶回去嗎?反正宮主你都不愛吃。”

上官拍掉小喬的手:“只可堂吃,不許外帶。”

“你喂狗吧,我不吃了。”

他眯眼笑:“啧,你的表情真像小狗。”

把精心準備的食物放到你面前,然後說,就不給你吃,饞死你。這是什麽愛好?她低低地咒罵:“爛人!”

毫不在意她的評價,上官拈起碟子裏的花瓣,掐出的汁水染紅了指尖,豔麗得猶如胭脂。花這種東西,越是嬌媚出衆,就越容易流血。他望着小喬微笑:“有一件事情,本宮不太明白。”

“唔。”什麽?

“婉婉她竟然還活着。”

她一臉“你是不是有病”的震驚:“她是你的——!”

“婉婉是我安插在思竹軒的眼線?南宮長老傳出去的消息非常有意思……可是,我想對你說的,和南宮知道的不大一樣。婉婉行刺,是為了掩飾我練魔刀失敗,把她丢給顧思陌,卻是我不想再用她了。”上官輕描淡寫道,“遺憾的是,你蠢到去救她。”

“你覺得我會殺了她?”

“倒不一定要你親自動手。”

對,還有別人!小喬怒不可遏,還有在她茶裏下斷腸草的人!

“你想要她死,自己就可以做到……”

“那樣的話,會錯過不少好戲。”上官破天荒含了一塊甜膩的蜜餞在嘴裏,似乎很享受,“比如現在,你師父大約已經查出給你下毒的真兇,在刑部玩起了自相殘殺的游戲——如果你确定不想吃了,那便早些回去,說不定游戲還沒開始。”

她抛下果子露,咬牙道:“小喬告退!”

上官惋惜地望着滿桌的狼藉,笑道:“歡迎再來凰宮作客。好走,不送。”

冷冷森森的刑堂之上,浮珠垂首:“事到如今,所有罪責我願一力承擔,請大護法不要為難其他人。”

沉玉跪在浮珠身旁:“知情不報,同罪論處,我是共犯……”

浮珠叫道:“大護法明鑒,沉玉并不知情!”

顧思陌把上官送來的焚凰宮宮規扔到浮珠腳下:“栽贓嫁禍,濫用職權,擅自逼供!三條加起來論罪當誅,你當真以為宮主只是說笑嗎?”

“浮珠願以死謝罪。”

見顧思陌不語,沉玉急道:“倘若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可以從輕發落,看在浮珠護法效忠思竹軒多年的份上,請大護法網開一面。”

顧思陌問:“網開一面,如何服衆?”

忽聞堂外有人喧嘩,一人急急來報:“大護法,小喬小姐求見!”

顧思陌靜默片刻,道:“通知琉璃把人帶走。”

“浮珠姐姐沒有給我下毒,斷腸草是我自己吃的,栽贓嫁禍的人是我!我想要婉婉死,因為她和我搶師父!浮珠姐姐做的一切,都是我指使的,我才是兇手!你們放我進去,我要和師父說清楚!琉璃,你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要擋我的路!”

“沒用的,小喬,不要給你師父添麻煩。”琉璃守着門口,說什麽也不讓小喬越雷池一步,“沉玉已經在裏面求情,你這樣貿然進去,只會讓大護法難做。”

“沉玉求情有用,宮主就不會刻意找我去說笑話了!”她推了琉璃一把,腕間的銀針飛速射出,就在他側身躲避的時候,她抽出了他腰間的刀,奮力地掃開上來抓她的人。璃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匆忙追了上去:“把她拿下!”

衆人紛紛叫苦,照小喬這麽個不要命的打法,誰敢上前?被她砍了,算你倒黴,砍傷她了?——你全家都完蛋!折本的生意沒人做,琉璃只好自己動手,然而,小喬故意空門大開,要害一概不防:

想抓我不可能,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她的刀勢淩厲,只攻不守,目标明确地直指堂內,琉璃很快就落了下風,眼看即将沖破最後一層阻礙,一道白光席卷而來,鋒芒抖動,如同波濤翻湧,小喬手裏的兵器應聲而落,顧不上震得發麻的虎口,她抱住了顧思陌的左臂,哀求道:“師父……”

顧思陌甩開她:“回校場練刀,這裏沒你的事。”

小喬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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