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程音沒走,遞了方濕手帕她,“敷下會沒那麽疼。”

“謝謝。”溫琪接過捂住臉。

“她,真的是你親生母親?”程音忍不住問。

溫琪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親生母親怎麽會這樣咀咒自己的孩子。

她拿下手帕,“我沒事,走了。”

程音跟上,“我送你回去。”

“我還要去商場買點東西,你忙你的。”

“去商場?可是……”程音皺眉看她紅腫遲遲不散的臉頰,這樣會引來許多異樣目光。

“沒事。”她攔了出租車就上去。

程音嘆口氣,不知今天這情況是上報還是不上報呢,這是個問題啊。

溫琪逛商場的心情不錯,難怪總聽人說心情不好的時候購物是最好的減壓方式。不過随處可遇的異樣眼光還是有點掃興,頂着耳光印出來逛街,別人一定拿她當神經病,不是神經病也是奇葩。

她在試衣間換下瑜珈服,去付款。

“這套衣服的錢已經付過了,您拿好。”收銀将衣服裝好遞給她。

“付過了?是褚先生嗎?”溫琪問。

“不是。”

溫琪疑惑,“不是?”她擡頭剛好看到店裏鏡子裏映出鐘季磊的臉。他一下飛機就随醫療隊去了醫院所以剛才在機場沒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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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前一後,他連和她并肩的機會都沒有了。

“有時間坐下來喝杯咖啡嗎?”鐘季磊在她身後開口。

“不了,我出來了很久,到時候回家了。”她沒有回身,也沒有停下腳步。

鐘季磊停下步子,看着她背影,“對不起。”

溫琪終于回身,“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我現在很好。”

鐘季磊覺得對着她已經無話可說了,看看她的臉,“回去煮個熱雞蛋按摩臉,明天就會消腫了。”

“謝謝。鐘醫生,我爸爸就拜托你了,不耽誤你的時間,再見。”

鐘季磊伸手卻不敢拉她,只能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他只是想好好跟她解釋,解釋那晚的事,來之前都準備好了要怎麽說,一見她面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不管他怎麽解釋,結果是他害了她,說什麽也沒用。

溫琪回去的路上買了兩份招聘的報紙。

褚寂遠回來得早,猜到她不會老實在家待着,卻沒料到她是帶着傷回來的。不用問他也知道她去了哪裏,程音現在是越來越會藏事了。

溫琪進屋,褚寂遠在廚房,聽到水開的聲音他端着雞蛋出來。

“過來。”拍了拍身邊沙發位置。

溫琪放下東西過去,他剝了雞蛋,緩緩在她臉上滾,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問。

“下回,誰再打你,你要雙倍還回去,知道嗎。”

溫琪挑挑眉,“我又不是三歲孩子還需要你這樣教我。”

褚寂遠笑,“見到鐘季磊了?”

“嗯。”

“你覺得他真能治好你父親?”

溫琪擡眸看他,“當然。除非你不想要我父親好。”

“七七,不要一再試探我的底線,對你沒好處。”

“我明天想出去找工作。”溫琪馬上換了話題。

“你喜歡就好。”

“只要不是你插手的我都喜歡。”略帶撒嬌,她就是有本事讓他沒法生氣。

可他也有辦法治她,床上他才是主導。她今天不吭聲也不求饒,他失了力道,結束的時候才摸到一把冰涼,他吻她,“弄疼了?我看看。”

她背過身,“我很累,想睡覺。”

他将她攬進懷裏,拍着她脊背,他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突然想聊天,想跟她聊天。

“七七。”

依舊是沒有回應,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如果你父親醒過來你最想跟他說什麽?”

溫琪在他懷裏睜開眼睛,卻沒開口。

“我希望……”我希望他永遠不要醒過來。低頭吻她發頂,“睡吧。”

溫琪這一夜又睡得很不安穩,醒來時褚寂遠已不在床上,裹進睡衣回房路過書房時聽到他在講電話。

“我不管你怎麽操作,不管要花費多少錢只許成功,還有這件事一定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後果有多嚴重你自己明白!”從來沒見過褚寂遠這樣,溫琪好奇得攤不動腳步,能讓他這樣大驚失色,是什麽事。

她慢慢靠近門板,那扇門突然開了,褚寂遠面色無異,“起來了。”握了握她的手“好涼,回房穿衣服。”

“嗯。”她心跳厲害,明明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我今晚有個飯局,不用等我。”

“嗯。”

“走了。”

“嗯。”

褚寂遠握着她下巴擡起,“除了嗯,沒有別的了?”

溫琪踮起腳尖在他臉頰親了下,蜻蜓點水,送他到門口,目送他走遠。她折回并沒有回房間,徑直去了他書房,直覺那裏藏着什麽秘密。

推開門,溫琪只是站在門口不敢擡腳進去,不敢踩上那塊灰色地毯,三年前父親就是倒在那裏,她趕到的時候就是看見父親倒在那裏,她抱緊雙臂使勁掐自己不要想,不要回憶。

深呼吸擡腳進去,牆壁用的是灰色亞麻紋理壁紙與地毯相配,靠東邊窗前是一張大寫字臺,高架書櫥組成梯形占據了一整面牆,書架上面是一盆綠蘿,綠蘿已經長得有三尺多長垂下來半掩住架子上的書。

溫琪走了一圈并沒發現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可就是感覺這裏有問題,也許,是因為父親的事吧,她覺得自己敏感過度了。

她過去書架前想找幾本書來看,手指一本一本劃過書脊終于在綠蘿藤後面找到一本研究修複古董的書,那書很舊了邊角都破損,看樣子被綠蘿擋住的都是些用不到的。她抽、出書發現這書後面的牆壁顏色很不一樣而且很奇怪,她把旁邊的書全都抽出來想看清楚點。

“叩叩”突然響起的敲門起吓了她一跳。

“七小姐。”原來是家政阿姨。

她趕緊将書放回原位,開門。

“七小姐,早餐準備好了。”

“知道了,我回房換了衣服就下來。”回去房間還在想那處怪牆,想一想那個樣式很像……保險箱,連她都不知道那個位置竟然放了個保險箱,什麽東西那麽重要,她跟他在一起那麽久都沒見過。

下樓時她還往書房望了一眼,簡單吃過早餐她選了幾家私人博物館應聘,不過看那上面的要求,她只會修複字畫又不是師承名家估計是難了,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應該多學點東西,她不可能被關一輩子。

意料之外,她去應聘的那家博物館館主親自迎接不說,态度殷勤之至,什麽都沒問就決定用她,工資她随便開,上班時間不限假期更是随她意,這是請員工嗎,老板都不見得能這麽逍遙。

不用想了,一定是事先有人打過招呼。

“不好意思,我覺得這份工作我勝任不了,擔誤您的時間,抱歉。”溫琪起身收回自己履歷。

館主一下變得誠惶誠恐,“溫小姐,是不是還有什麽地方的條件你不滿意,不要緊,任何條件只要你開口,我都能答應。”

溫琪笑着搖頭,“再見。”

館主一直追到大廳,“溫小姐,請留步,留步。”追得額上都出汗了,攔下溫琪,“您有什麽不滿意盡管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

溫琪臉上已有不耐,“館主,請讓一讓。”

“不是,您這樣走,我沒法交待。”館主一時着急說漏了嘴。

“你直接跟褚寂遠實話實說,他不會為難你,借過。”

“溫小姐……”

“館主,你這樣糾纏我侄女倒像是別有所圖了。”突然響起的渾厚聲音替溫琪解圍。

溫琪轉身,驚訝,“二叔!”

“琪琪。”溫世昌很激動,“真的是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來看二叔。”

溫琪略微低頭不知該如何言說她現在的境況。

“我也是剛回。”

“走,跟二叔回家。”溫世昌欣喜異常将她帶出博物館,館主也不敢攔了。

溫琪卻不想跟他走,以前褚寂遠就不喜歡她這個二叔,還提醒過她讓她父親多注意溫世昌。

她在車門口停下,“二叔,我今天還有事,改天……”

“怎麽,連你也要疏遠二叔,因為褚寂遠?你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信二叔?”溫世昌貌似痛心。

“不是。”

“不是就跟我回家,來,興彥一直念叨你,他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溫世昌拉她上車。

“興彥,他怎麽樣?”溫琪雙掌掐緊,很緊張,怕聽到不好的答案。

“他……”溫世昌欲言又止,“你見到就知道了。”

溫琪心揪緊,想追問,不敢,她害怕。

“你爸爸怎麽樣?”溫世昌問她。

“還是那樣。”溫琪低着頭,交纏的手一直掐得很緊,掐疼了她都沒發覺。

溫世昌深嘆口氣,“褚寂遠太狠了,就為了一幅畫,他居然下手這麽狠?”這話說得有幾分試探的味道。

溫琪心頭一抽針紮似的疼,抿緊唇不作聲。

溫世昌故作說錯話,“唉,你也別多想,都已經是過去的事。”

車內沉默,溫世昌看她的反應似乎一點仇恨的憤怒都沒有,所以還不适合對她說那件事,不急,來日方長。

他擡頭往外看一眼,“到了,來,下車。”車一停溫世昌率先下車。

溫琪回過神也跟着下了車。

“我帶你去見興彥,他一定很高興。”溫世昌沒有帶溫琪進屋而是往後院走。

白色薔薇淹沒了院門,莖上長滿刺逼得人不得輕易靠近。

“興彥,就住在這裏?”溫琪問。

溫世昌點頭,“他,不喜歡人打擾,所以一個人搬到這裏來住。”

溫琪記得興彥以前是最愛熱鬧的,放學後總是帶着她滿世界的跑,回家後兩人被罰他總護着她,挨了打也不長記性下回還繼續帶她出去玩。溫琪與溫岚溫逸這親姐弟關系不好卻和堂哥極親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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