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人不如猴

謝琅忍不住說:“上面的紙揭不掉,竹簾用完了拿什麽抄紙?”

“我說能就能。”謝建康小心翼翼的把竹簾上的紙摳下來,雖然爛的不成樣子,依然折疊好遞給謝琅,“你做的第一張紙。”

謝琅伸手塞在腰間,“正好擦屁股。”

謝建康腳下踉跄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回頭看到謝琅好像真這樣想的,“随便你。反正這種紙也沒人買。”

謝琅這半年來都是用樹葉乃至樹皮擦屁股。當初被村裏人煩的不行,還帶人上山砍竹子,說教村裏人賺大錢,目的就是做擦屁股的紙。

這話他早就想說,今天終于順勢說出來,謝琅頓時覺得心情舒暢,天都比往日藍了。

“你們做吧。做壞了都給我,我留着擦屁股。”謝琅又重複一次,提醒衆人他沒開玩笑。

衆人只當他為了堵前裏正謝建康才這麽說,笑笑就繼續忙活,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謝琅不禁走過去,再次強調,“我說真的。”

“我們也沒說你開玩笑。像你懷裏那張紙,除了擦屁股也沒別的用。”謝伯文道,“讓你家小七在上面寫字,寫倆字滿了又要換一塊,小七也不樂意用。”不如竹簡,一次可以寫一行。

謝琅好奇地問,“你們不擔心白做工?”

“我們這是幫誰做?”謝建康忍不住扭頭瞪着他。

謝琅點頭,“我啊。可你們都不會。抄的紙不是太厚就是太薄,能買得起紙的人都不會找我買。”

“不會吧?”謝建康看着手裏的竹簾,“挺均勻的。”

謝建康抄起他人生中第一張紙的時候手抖了一下,謝琅看得清清楚楚,那張紙即便能成,也是一半厚一半薄。

謝琅便笑着說:“打個賭?”

謝建康猶豫了,不敢了。

謝琅:“你們雖說是幫我做紙,也是拿我的紙練手。”指着旁邊架子上的竹料,“這麽多能做成一半就不錯了。做廢掉就用來擦屁股,估計夠我和小七用到明年這個時候。”

“我試試。”謝伯文不信邪,拿起一個新竹簾,在水缸裏蕩阿蕩,蕩阿蕩,就是不拿出來。

謝廣不禁問,“爹,幹什麽呢?”

“還沒好。”謝伯文認真道。

謝琅樂了,“伯文哥,打個賭,你的那張紙得比我腰裏這張厚兩倍。”

謝伯文連忙拿出來,竹簾抖了一下,“壞了!”

“出水就別放進去了。”謝琅道,“我以前聽說過一個故事。”免得衆人追問不停,就把歐陽修所寫的《賣油翁》改一下,“有個人箭法不行,想找名師教他。苦于家貧,無錢拜師。有一天他拿着葫蘆買油,你們都知道葫蘆嘴很小的,賣油的往葫蘆裏倒油時,竟連一滴也沒漏。

“那人覺得這賣油老漢乃隐士高人,要拜他為師。賣油翁就說,我不是什麽厲害人物。不過手熟罷了。你們用我的東西練出來,自己做的時候不用眼睛看,直接拿出來都沒問題。現在麽,再放進去再拿出來,也不會比剛才好多少。”

謝伯文的箭法還行,确實是靠練出來的,可謝琅沒練過,“你的那張紙怎麽那麽薄?”

“我的胳膊穩,手不抖。”謝琅的紙只是均勻而已。他們覺得薄是跟以前的比。其實比後世的竹紙厚多了。

口說無憑。

謝琅拿起一個新竹簾,在缸裏蕩幾下就拿出來遞給謝建康,“抖了沒?”

衆人看得仔細,從竹簾出水一直到謝建康手裏,連一下都沒抖。

謝廣好奇地問,“你練過?”

“我經常打鐵,胳膊有勁。”謝琅說着,看到謝建康把竹簾反扣在泥塊上,“你幹什麽?”

謝建康:“紙摞在上面,等一下在這邊壘個巷道,把泥塊放巷道上面,底下點火燒熱泥塊,用泥塊的熱氣烤幹就成了。”

“是嗎?”謝琅只見過一張一張晾曬的,而且做出來的竹紙雪白雪白,不像他的微微泛黃。所以才會認為自己初次試驗失敗。

謝建康見他不信,“壞了留你擦屁股。”

“好。就這樣做。”謝琅最喜歡聽這句話。大手一揮,就帶人去他院裏搬建房剩下的磚。

謝琅把巷道壘好,謝建康、謝建業、謝伯文以及謝大郎四人也抄出許多紙。他四人累了就換別人。因為都是新手,有的厚有的薄,還沒烘幹,衆人就不忍心看。

烘幹之後,更沒法看。

哪怕他們做的紙比先人做的好,長安城的有錢人也不會買。因為買來除了自己在書房裏用,根本無法見人。

衆人剛才還琢磨謝琅這批竹紙能賣多少錢,現在最擔心謝琅提錢,其次擔心謝琅不讓他們抄紙,自己上。

謝琅做紙的目的如果是裝訂成冊,留着抄書,肯定不會讓他們抄。而對謝琅本人來說,屁股比書重要,就随他們折騰了。

做的不成樣最好,他放廁所裏,謝建康和謝建業也不會念叨他敗家。

正是謝琅看似大方的模樣,養蠶裏的男人幹勁十足,九九重陽的前一日就把謝琅家的竹料全部“禍害”幹淨。

參與做紙的男人都練出一手抄紙的本領。也把做竹紙的過程牢記于心。

謝琅當衆把完好無損且厚薄均勻的挑出來,衆人就想找借口回家,因為只有一成。

亂七八糟只能當廁紙的有三成。缺了一塊,可以練字的有兩成。厚薄不均勻的有四成。

拿去城裏賣,厚薄不勻的只能賣給還沒入仕,沒有俸祿的學子。而這些人也給不出高價。那一成可以賣給貴人,但謝琅說他打算送給王公子……村裏人幫他算一下,厚薄不均勻的賣掉,勉強賺回鐵鍋和買石灰的錢。

衆人看着謝琅把完好無損的紙用破紙包好,就開始擔心他發火。然而,發火沒等到,等到謝琅說,“你們想不想做紙?我家的這些東西可以給你們用。但只能用到明年農忙。農忙過後我得做紙。”

“你不生氣?”謝伯文指着旁邊那堆破紙。

謝琅:“我料到了。再說不是前裏正大伯幫我想法子,我靠一張一張的揭,恐怕連這些都沒有。”指着完好無損的那堆紙,“我家暫時也不缺錢,今年賺不到錢明年再賺也不遲。”

“你真這樣想的?”謝建康問。

謝琅點頭,“是呀。你們做壞這麽多,我擦屁股的紙有了,也算是意外收獲。”

“你心不是一般的大。”

衆人不禁感慨。

謝琅心想,我心不大,怎麽能讓你們心甘情願幫我忙乎近兩個月,“是收了豆子再做,還是過了明天就做?”

連着忙小兩個月,衆人挺累,“黃豆收回來再做。”

沒經歷過事的年輕男人聽到謝琅說“小富即安”,還覺得他膽小。拜月節那天,家家戶戶都來了親戚,進門第一句和臨走時最後一句,都是問最近賺了多少錢。被煩的想發火又不能發火的人,恨不得自家還像以前一樣窮。也不嫌謝琅膽子小。

這些人就想明年再做竹紙。可又擔心不夠熟練,像謝琅這次一樣浪費那麽多,賺不到錢,才決定秋收過後試試。

以養蠶裏村民愛錢的德行,謝琅還以為他們會說後天就做。

見一個個說起秋收過後都沒猶豫,就知道被他們家親戚教做人了。

謝琅也沒嘲笑他們,“別砍太老的。盡量砍去年生的竹子。砍的時候你們看着點,挑密集的地方砍。”

“不去山上。”謝伯文指着東南邊,“咱們自己種的竹子長出來了,就用那裏的試試。”

謝琅想到那片竹林有十好幾畝,“那邊的可以。長太密也不利竹子生長。”

“是的。”謝伯文說着看向謝建康,“北邊溝邊桑樹和桑樹之間空着也是空着,我覺得可以全種上竹子。”

謝琅連忙說,“只能種外側。”

“我知道。種在咱們這邊會擋着莊稼。”莊稼見不到太陽,收上來的麥粒都是癟的。磨不出面來,還得拿錢買糧食,得不償失。

謝琅放心下來,“你們看着辦吧。最近太忙,我家小七都成泥孩子了。幫我把這些搬堂屋裏,我得給小七做點好吃的,再給他蛻蛻皮。”

“當你家小七是虎子啊。”謝建業皺眉道,“脫皮?虧你想得出。”

謝琅扭頭找小七沒找到,估計又領着金猴、虎子和小狼跑出去玩了,“他現在是猴孩兒。走到哪兒猴子跟到哪兒。”

“天快黑了,別廢話了。”謝建康打斷他的話,“搬回去你歇兩天,就給村裏人做耧車。過些日子天冷了,鐵錘跟冰塊似的,你想做沒法做,他們這些人又念叨你。”掃一眼還沒離去的衆人。

衆人連忙說:“沒有的事。明年開春才能用到。不急,不急。”

“說起這個,該交稅了吧?”謝琅看向衆人。

謝建康算算日子,“秋收過後亭長就得過來。你提醒一下大家把錢或者糧準備好。”

“還提醒什麽,都在這兒呢。”謝琅看向衆人,“聽見了吧。”

以前養蠶裏的大部分人家都是交糧代替。今年有了錢,能吃頓飽飯,便不約而同地把糧食留下來。

答應了謝琅,到家就叫家裏女人把錢準備好。亭長來的時候,直接送謝琅家。

經過一個夏天,謝琅家的堂屋裏幹透了,紙放進去,謝琅不擔心發黴,可他看着亂糟糟的一堆,心裏不舒坦極了,就準備好好收拾一下。

翌日,謝琅就開始打磨木頭鋪地板。

準備用來鋪地的金絲楠木全部搞好,還沒開始鋪,豆子就熟了。

在謝建業一家和村裏人的幫助下,謝琅忙活兩天,把豆子收到家裏,就迎來一場暴雨。

暴雨過後,掉落在地裏的豆子都發芽了,謝琅便領着小七去地裏薅豆芽。

綠色的豆芽倒入猛火燒燙的鐵鍋裏爆炒,香氣撲面而來,直竄鼻孔,看着火的小孩忍不住咽口口水,“好香啊。”

謝琅也忍不住吞口口水,“是很香。”沒放辣椒,也沒放生姜,甚至連鹽都沒放,只是用了豬油就這麽香,謝琅不禁感慨,“炒菜還得是鐵鍋。”

“鐵鍋香。”小孩不懂鐵鍋和陶甕有何區別,但他知道用陶甕做菜就沒這麽香。

謝琅笑看他一眼,“等一下才香。”說着話撒點鹽進去,翻炒兩遍把豆芽菜盛出來,就在裏面加點水,放入竹制的屜子,把他早上做的死面餅放上面,蓋上鍋蓋,“跟我去洗手。”

小孩把柴火全塞進去,洗洗臉洗洗手,搬個草墊跪坐到圓圓的木墩前,謝琅就把菜和面餅端過來了。

小七伸手就抓面餅。

“等一下。”謝琅給他選個薄的透亮的面餅,夾一點豆芽放進去,“卷起來咬一口。”

小孩咬一大口,砸吧砸吧嘴,“比肉香?三爺。”驚得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青菜比肉香。

勁道彈牙的面餅,清爽可口的豆芽,配上濃香的豬油,不寡淡也不油膩,別說從未這樣吃過的小孩,前世吃慣了各色料理的謝琅咬下一口,都恨不得連同舌頭吞下去,見小孩這樣也沒說他誇張,“明天再做好不好?”

小孩點頭如搗蒜。瞥到金猴看他,“給猴哥吃?”

“你猴哥不一定喜歡。”謝琅給猴兒夾一點放面餅上,卷起來塞它手裏,“吃吧。”

猴兒喜歡肉,喜歡果子,不喜歡面食。面對謝琅的“盛情”,金猴不敢拒絕,擔心神奇的怪人斷它的糧。

金猴又實在不想吃,幹脆把整個都塞嘴裏,打算一口吞掉。

想的很好,實現起來困難,蓋因它喉嚨沒那麽粗,只能嚼吧嚼吧再咽。

嚼到清脆爽口的豆芽,金猴瞪直了眼。

金猴認識豆芽。它身材嬌小,搶食物搶不過其他猴,又餓的難受,便下山找吃的。見地裏種滿綠油油的東西,金猴拔一把塞嘴裏,難吃的想吐。以致于金猴一度很同情人類,吃的啥玩意啊。

堂堂人類還不如它一個猴兒。

小白虎邀請猴留下來,是跟猴兒說它家有肉吃。事實證明小白虎沒瞎胡說,不但有肉,還有許多它沒吃過沒見過的果子。

即便如此,金猴也同情除了謝琅和小七以外的人類――人不如猴。

可如今,金猴看着菜盆裏綠油油的豆苗,它覺得人類一點也不值得同情。值得同情的是它,沒能早點認識神奇的怪人,風餐露宿兩年,險些把它的小命吃沒了。

“還想吃?”謝琅轉向猴兒。

金猴聽不懂,就指着菜盆叽裏咕嚕一通。

豆芽長得快,今天剛冒頭,明天長出來,後天就會分出葉子。謝琅考慮到今天不摘,留在地裏也是浪費,就和小七薅許多,而且一次全炒了。

謝琅看看盆裏的豆芽菜,估計他和小七一頓也吃不完,就給猴兒半碗,“吃吧。”

猴兒伸手就往嘴裏塞,可吃到嘴裏發現不對勁,不是剛才那個味兒。

哪裏出問題?神奇的怪人也在吃,豆芽菜肯定沒問題。

金猴瞥到謝琅手裏的餅,伸出爪子,給猴一塊。

“你不是不吃?”謝琅把自己手裏的掰一半給它。

猴兒學着謝琅左手拿餅,右手抓菜,一口餅一口菜,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樣才對。

謝琅樂了,“小七,我覺得你猴哥早晚能成精。”

“成精是什麽?”小孩不甚明白。

謝琅想說,變身成人。擔心吓着小孩,“聰明的跟人一樣,成為猴精。”

“猴哥聰明。”小孩道。

謝琅:“我的意思更加聰明。”

小孩扭頭看看他猴哥,“我也覺得。”很認真很認真點了一下小腦袋。

謝琅撲哧笑出聲。

小孩睜大眼睛看着他,笑什麽?

“想到過些天咱們就能搬進堂屋,我高興的。”謝琅信口胡謅。

小孩立刻就問,“什麽時候搬進去啊?”

“我把門做好,咱們就搬進去。”謝琅道。

小七跟着就說,“我幫三爺。”

“好。”謝琅嘴上應下來,根本沒想讓小孩幫忙。

飯後,把牲口圈打掃幹淨,又撒點石灰消消毒,髒衣服髒鞋刷幹淨,謝琅就套上粗布麻衣去鋪地板。

一個人忙活三天,兩間卧室搞定,客廳也搞定,謝琅也髒的不行。

把小孩忽悠出去,謝琅就放水洗澡。

洗澡的時候發現頭發很長,謝琅猶豫片刻,把頭發剪到披肩,勉強能紮起來。随後穿上新衣裳,用幹淨的布包着濕漉漉的頭發,就去喊小七。

回來給小七換上幹淨的衣裳,謝琅就拿着鐵鍬,領着小七去給謝三郎的父母添墳。

到墳前,謝琅和小七二話不說,先跪下磕三個頭。

随後讓小孩起來,謝琅繼續跪着,指着身邊的小孩說,“他就是我收養的孩子謝小七。”他日我不幸去了,就讓小七來給你們添墳,“希望你們保佑他一生順從,平安到老。”然後才讓小孩自己玩去。

謝琅在墳前挖個兩尺深的坑,把頭發放進去就說,“我聽人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謝三郎的身體被我占着,原諒我暫時不能還給你們。就讓他的頭發先陪着你們。

“三郎的魂我不知去了何處,如果和你們在一起,也勞煩他先附在發上。你們的親人,我會幫你們照看好,也會讓養蠶裏的人永遠記住‘謝三郎’。”

謝琅說完這些又磕三個頭,才領着小孩回去。

經過他家兩塊田地,謝琅忍不住停下來,打量着兩塊荒地,越看越覺得可惜,很想在地裏種點東西。

可是種什麽?

紅薯還在地裏埋着,等他扒出來都該霜降了。棉花,花朵全落了。找遍村裏老人他才知道,這種花得人工授粉。否則能不能結出果來全看天意。結果這次天沒站在謝琅這邊,不但他家屋後的,山上的棉花也沒能開出一朵白花。

即便結出果子,開出白色的花也沒法種。蓋因他還沒能做出取棉籽的東西。

謝琅繞着兩塊地來回轉三圈,在外面掏糞坑的謝建業忍不住走過去問,“三郎,你看什麽呢?”

“我想在這塊地裏種點麥子。”謝琅沒敢指他屋後的八畝地,而是指路西邊的六畝地。

謝建業放下鐵鍬,走過去,“現在?”

謝琅點了點頭。

“別想一出是一出。”謝建業皺着眉道。

謝琅知道他為什麽這樣說,因為還沒人這麽幹過,“用你給我的麥子當麥種。不成就算了。成了年後收下來不耽誤種糜子,還多一季收成,你不高興?”

“這六畝地得一旦糧食。”謝建業提醒他。

謝琅道:“我家的糧食都堆成山了。”

謝建業想起來了,他八畝地見六十石糧食,村裏人找他換,一斤半換他一斤,這麽一翻,自家的糜子和小麥加起來,也沒謝琅家的麥子多。也不怪他瞎折騰。

“要不你試試?回頭下雪全凍死了,你別哭啊。”謝建業道。

謝琅搖了搖頭,“我既然種,就做好被凍死的心理準備。”說着,擡頭看向謝建業,“不過,得麻煩你幫我拉糞。下午犁,明天耙,明天下午種。”

謝建業想也沒想,“成!”回屋去找板車。

起初村裏人見他拉糞,誤以為他嫌門口糞堆得太多。下午見他扛着犁出去,在他家門口打竹子做紙的人紛紛跟上去。

“三郎,現在犁地幹什麽?”謝伯文開口問。

謝琅把他同謝建業說的話又跟衆人說一遍。養蠶裏的老少爺們都覺得他瞎扯騰。

轉而一想,真能成,他們明年也可以這樣種,又希望謝琅能成功。

在養蠶裏衆人糾結不已的情況下,謝琅把他家屋後的八畝地也犁了。

衆人又看不懂了,“這塊地不種,你犁它幹什麽?”

“我擔心下面有蟲,地翻過來把蟲凍死,明年種小麥的時候就不用擔心生蟲了。”謝琅實話實說。

衆人不知該說什麽。因為以前沒這麽搞過,又忍不住信他,有牛和驢的人家幹脆也牽着牲口把地犁了。

他們犁好,又下一場雨,天晴了,其他人就借他們的牲口也把地犁了。

亭長過來拿稅錢,看到養蠶裏的地翻新一遍,脫口而出,“你們村的人都是閑的。”

“是閑的。”最近養蠶裏很出風頭,謝琅不想大年三十還有小偷來拜訪,就沒跟亭長解釋,給了錢,把亭長送走,就回屋做門窗。

門窗安裝好,破損的大門換上紅椿木的,謝琅還是沒搬進新房,因為他還得做榻。

考慮到過兩年小七大了要自己單睡,就用烏木做兩張榻,又做兩個大大的衣櫃,才搬進新房。

此時天已冷下來。可這時又沒有棉衣,謝琅想找村裏人買蠶絲,做兩件蠶絲襖和褲,又擔心村裏人說他敗家。

左思右想許久,謝琅幹脆坐謝大郎的車去城裏買幾件皮毛衣裳。

謝大郎見狀,不禁說,“忍一下就過去了。”

“我可以忍,小七忍不了。”謝琅道,“你家今年也賺了不少錢,給幾個孩子一人買一件呗。”

謝大郎不舍得,天冷躲被窩裏就成了。

可他看小七穿上毛茸茸的衣裳,小臉紅撲撲的,再想想自家孩子臉色慘白,咬咬牙,買三件回去。

到家自然是被姚桂芝念叨一番。

謝大郎就說謝琅買了四件,他和小七一人兩件。

此言一出,姚桂芝不念叨他,改念叨謝琅不會過日子,以後花錢的地方還多着呢。

謝建業提醒她謝琅家裏還有一堆紙,姚桂芝頓時沒話了。

謝琅搬進新房,就把好的紙放在他卧房裏,厚薄不均勻的放在東邊客廳裏。擦屁股的紙都堆在最東邊的糧食房裏。

起初謝琅還擔心有老鼠,後來發現連老鼠毛都沒有,就沒再管過。然而,他卻不知道,姚桂芝不念叨,村裏其他人念叨了。

這還得從小七說起。

小七不愛美,但毛茸茸暖和和的衣裳是他三爺買的,小七想讓大家夥兒知道他三爺多疼他,到家就領着金猴、虎子和小狼繞着養蠶裏轉一圈。

翌日,吃過早飯,小七就往外跑。

謝琅提醒他,“你再顯擺會被打的。”

“不會。我讓他們找他們的爹娘買。”小孩跑出去,片刻就跑回來,進門就喊,“三爺,三爺――”

謝琅連忙從屋裏出來,“被打了?”

“沒有。”小孩使勁搖了搖頭,指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不可思議的說,“都有啦。”

謝琅驚訝道,“都有?”

小孩使勁點了點頭,“都有。”

看來那群人今年真賺到錢了。

謝琅笑道,“沒關系。改天三爺給你弄一身狐貍皮的,比他們的都好。讓他們想跟你學也沒法學。高興不?”

小七不答反問,“三爺也有?”

謝琅點頭,“我也有。”

小七高興了,張開雙手就往金猴身上撲。随即猛然站起來,“三爺,猴哥沒衣裳。”

“你猴哥――回頭我給你猴哥縫兩件。”謝琅想說,你猴哥的皮就是它的衣裳。一想他早晚得學會做衣裳,幹脆先拿他家三只練練手得了。

說幹就幹,謝琅立刻把針線翻出來,給三小只做馬甲。

謝琅做的粗糙,以致于當天晚上就做好了。

翌日,謝琅在家做茶幾和小板凳的時候,小七就領着金猴、虎子和小狼顯擺去了。

不是顯擺動物穿衣裳,還是顯擺他猴哥身上的衣裳是他三爺做的,顯擺他三爺厲害。

在謝仲武門口等着烘油皮的女人們見猴身上的衣裳一邊長一邊短,針眼亂七八糟的,都沒眼看。

“這是你三爺做的啊?”小七的二伯母錢小花故意問。

小七點了點頭,還一副“我三爺最牛逼”的模樣說,“是呀。我三爺半天就做好啦。”

“這樣的衣裳我一天能做十件。”錢小花說出來,就不禁腹诽,謝三郎也不是樣樣行啊。

小七脫口道,“你給我猴哥做十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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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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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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