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金殿禦史參奏

傅遙被人看得鼻子癢癢的,伸手摸了摸,硬是從鼻子往下在臉上扯出個弧度。她笑着打招呼,“諸位大人好啊,昨晚睡的可好?”

這腆着臉的笑容,讓朝房裏的人頗覺錯愕,有跟她關系好的,拉到一邊小聲道:“傅大人,出事了您知不知道?好幾個禦史都寫了本章等着參奏你呢。”

傅遙抓了抓胳膊,身上還留着許多被虱子咬過後的痕跡,讓她想忘記出什麽事了都不可能。不過人家難得這麽好心,她笑着抱了抱拳,“多謝提醒。”

五鼓敲過,等候上朝的官員差不多到齊了。好容易挨過二刻,領事的太監高喊上朝,大臣們排好隊往外走,齊齊湧入午門,踏走在漢白玉鋪就的地板,一搖一晃如抖虱子一樣擺着官威。

文官在左,武官在右,幾位親王郡王在前面領頭,然後是內閣的丞相首輔,傅遙排在左班中後的地方,在上朝的官員中她這品級已經算是小官了。

以前外任的時候,根本不需要每天上朝,現在做了京官,乍一行三跪九拜之禮還真有點不習慣。

跪拜完從地上爬起來,偷眼看禦座上皇上的表情,還是那張淡淡的臉,這丫的從來都是這個模樣,不管高興還是憤怒,都不形于色。也不知是做皇帝的都這幅德行,還是單他例外?

奏事太監出來,高喊一聲,“有本且奏,無本退朝。”

當即便有幾個大臣出來奏事,說的都是宇內升平舉國安康之類的話。

程平似乎半點不急,耐着性子等這些人把無關痛癢的話說完了,也不見出班。他不急,傅遙倒急了,早死早超生,這麽磨磨蹭蹭,猶猶豫豫的算什麽樣子?

她突然站出來,“皇上,臣有本上奏。”

也不知是死催的,還是太有默契了,程平也在同一時間站出來,“臣有本奏——。”

兩人同時出聲,赟啓不由挑了挑眉,“兩位卿家都有本,朕倒不知該讓誰先了。”

傅遙笑道:“那當然要敬老了,微臣年紀大了,當由微臣先奏。”

程平心道,他今年二十六,難道不比她大?他倒不知道他們家算歲數是倒着來的。

傅遙也不等程平答應,已經搶先開口道:“臣要狀告一人。”

赟啓問:“所告何人?”

“就是微臣自己。”她指指自己的鼻子,讓在場的大臣驚倒一片,還沒見過在朝上告自己的。

赟啓饒有興致的揚了揚嘴角,“你且奏來。”

傅遙清了清嗓子,才道:“臣參奏自己不知檢點,出入歡場之地,與花魁芍藥共度*,簡直是有辱國體,有失顏面,皇上剛下了旨要整肅風化,臣就知法犯法,有違聖意,簡直是罪不可赦,罪不容誅……”

這是傅遙想了一夜的詞,還讓杜東喜給她指點了一下,這會兒說起成語來才會顯得這麽格外利落。

赟啓聽她叽裏咕嚕說一大串很覺好笑,倒難得見她這麽有文采了。不過……以為自己說出來就會少點罪了嗎?

唇微微一抿,“程卿以為如何?”

程平半天沒反應過來,他怎麽也想不到傅遙會自己把自己眠花宿柳的事說了,他還以為她搶着說,是要為自己脫罪的。這會兒聽皇上問他頭上,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了。思索片刻才道:“往常都是皇上定奪的。”

赟啓笑吟吟地看着傅遙,黑亮的眸子像兩只蕩漾在秋水中的小舟,就在別人被那水眸蕩的一陣心慌的時候,他忽的臉一耷拉,“既然是罪不容誅,那就誅了好了。”

傅遙“啊”了一聲,這皇帝是拿她開涮的嗎?嫖個**而已,更何況她還什麽都沒做,就看了看,難道還真殺了不成?

咬了咬牙,心裏暗恨小皇帝可惡,臉上卻挂着花朵般的笑意,“皇上容禀,以臣的罪過就是死十次都不屈,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皇上更是仁義之君,當不至于賜死微臣。但臣自知罪孽深重,自請辭官,以贖罪行,還請皇上允準。”

這是變着法的要走嗎?赟啓眼神閃了閃,他這個主子還沒用完她,就這麽走了未免太便宜她了。

臉上瞬間綻出一抹溫和的笑,仿佛聽了個笑話似地打哈哈,“本也不是多嚴重的事,傅大人鬧到辭官也沒必要。”

說着睃了一眼程平,似乎是剛想起來,“啊,程大人,朕且問你,敢無視朝廷旨令,出入花柳之地的該如何定罪呢?”

程平畢竟實誠,哪知道皇上這變幻莫測的眼神是什麽意思,如實奏道:“啓禀皇上,當杖責三十。”

赟啓一拍手,“好,就如此辦理,你把名單拟了送上來,所有官員一概杖責三十,傅大人再加一條罰跪午朝門。”他說着,忽的一頓,又道:“至于那些名單上有的官員,除傅大人外,就都遣回原籍去吧。”

此言一出,滿朝皆驚,前幾次也抓到不少眠花宿柳的官員,但都是打了了事,還有的罰了點俸祿就算了,從沒像這一次這般嚴厲。遣回原籍?這是要丢官罷職了嗎?

皇上話頭轉的也太快了,前面剛說辭官罰的太重了,一轉眼便要讓十幾個官員全丢了官,他們原還以為罰跪午朝門是對傅遙的特別懲罰,現在看來卻是特別恩寵了。

朝堂上許多官員都拿審視的目光看着傅遙,盤旋,探索,不知所謂,有個像看個稀罕物,有的卻好像覺得她忽然變成了皇上的心尖尖。

傅遙的嘴咧的跟苦瓜似地,她可不覺自己有多運氣,什麽狗屁恩寵,依她看那是最大折磨。罰跪午朝門,這是打算讓全京城的人都看看,她這個應天府是如何丢人的嗎?

真要是跪了,以後還有何顏面坐鎮應天府,恐怕到時候再說什麽也沒人會聽吧?

丫了個呸的,果然做皇帝的都不能得罪啊。這小皇帝是打算看她這個官做不下去,跳腳蹦跶,在旁邊偷偷的笑嗎?可是……她到底什麽時候得罪這位主子了,為毛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撓了撓頭,使勁深想,在腦中閃過的卻只是一點點支離破碎的片段。

皇宮?浴室?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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