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盛勤哭了半晌, 心裏的恐慌似乎被男人懷抱裏的溫度撫慰。

她捂着臉慢慢坐起來,悶聲說:“我去洗洗臉。”

沐懷朋舒口氣,松開她。

他不喜歡這樣粘膩的相處模式, 往後退開一點:“去吧。”頓了下, 又伸手将她提起來, 将睡袍腰帶系得更緊。

盛勤赤腳下地,進了浴室。大理石地板冰冷的觸感讓人心驚。

她深深呼吸, 終于鎮定。

洗手池後寬大的鏡子裏, 女人披頭撒發, 雙眸紅腫, 鼻頭也是紅的, 看上去像是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她再次深呼吸。

她扭開水龍頭,掬捧冷水撲在臉上。

理智回籠。

旁邊的穿衣鏡照出女人的身影。

她擡起袖子擦擦臉, 遲疑着看向一邊。

鏡子裏的女人同樣看向她。

盛勤緩緩擡起手,揪住領口,松開腰帶。

她閉了閉眼,似乎不敢面對。

絲綢睡袍質地柔滑, 漸漸滑過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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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勤睜開眼,鏡子裏的女人袒胸露乳,一身赤|裸。

浴室裏的射燈柔和,照射在她的皮膚上。

盛勤一眼看見鏡子裏深淺不一的指痕。

但不多。

她低頭摸了摸, 也不痛。

盛勤仔細回想對比,終于放下心來。

她重新扣好衣服,又洗了把臉, 将頭發理理好。

一想到自己剛才的舉動,盛勤就有些難為情。但經過這樣的事情,她不敢掉以輕心,沒有輕易地将沐懷朋或者他手下人的嫌疑排除幹淨。

她整理好思路,拉開浴室的滑門,走出去,看見沐懷朋站在落地窗前正在打電話。

她抓緊衣領,仍然是下意識的防衛姿态,但精神已經鎮定下來。

沐懷朋應該是講公事,聽見她出來的動靜,回頭看了看,很快結束通話。

盛勤輕輕上前,走到他面前,見他目光落在她自己的雙腳上,不免有些臉熱。

二人曾經共享兩個夜晚,但那幾乎是黑暗中進行,盛勤一直沉浸在一種忘我而游離的狀态:接受他的撫慰,承受他的進攻,但卻無暇顧及男人深邃的眼神。

此刻被他用近乎赤|裸的眼神打量,她下意識地停住腳步,打好的草稿一時間倉促從口中吐露。

“對不起。”盛勤仰頭看他,見他面無表情,那張天生的笑唇,此刻看上去更為譏諷。

盛勤只覺得耳朵跟着熱了起來。

他不說話的時候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嚴肅威懾,尤其是這樣面對面的居高俯視。

她聲音低了下去,壓抑着羞恥的心情,把話說完整:“對不起,我剛剛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你,我就是有點被吓到了……但這是我的問題,是我的錯,真的很抱歉遷怒你。”

沐懷朋聞言非但沒有展顏,反倒眉心緊縮。

“你想說什麽?”他聲音冷淡。

盛勤咬了咬唇,“我不是想冒犯你,但是我……”

“但是你仍然以為是我叫人給你下藥?”他慢條斯理地反問。

“不是……”盛勤怕他生氣,趕緊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沐懷朋冷笑,靠近她,森然質問:“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真當自己是什麽國色天香?我沐懷朋要一個女人,需要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嗎?”

盛勤被他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男人的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扇打在她的臉上,提醒着她像她這種倔強又清高的女人在兩性關系中根本毫無魅力可言——一如曾經的親密關系中有人神情激動地指責她太把自己當回事兒。

但這種質問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反倒又讓盛勤放心。

她下意識地揪住衣領,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沐懷朋雙手叉腰,目光一寸寸地逡巡過她的臉龐。

見女人臉上尴尬得難以自處,他別開眼,沒拆穿那樣劣質的謊言。

兩個之間有些沉默。

盛勤打好的腹稿被人截斷,有些提不上氣繼續。

她低着頭緩了緩,不知道該如何結束這個話題,只好又一遍道歉。

“行了。”沐懷朋的語氣稍緩,想了想,他問,“你有什麽打算?”

經過這樣激蕩一夜,他沒有趁人之危,盛勤心裏多了一分不可名狀的信任。

她老老實實地說:“我、我想先去醫院檢查一下,不知道是什麽藥,有沒有殘留,對身體有沒有傷害……我、我很怕是那種上瘾的毒|品。”

“不是,昨天已經叫人來給你檢查過了。”沐懷朋指了指床,“坐上去說。”

盛勤還在想他的話,思路被打斷,下意識地問:“什麽?”

他懶得重複,直接伸手将人壓坐上床,還不忘讓她把腳收回去。

她怔了怔。

一般的男人如此細節不足為奇,可他……盛勤壓了壓心裏湧上的陌生情緒。

她不太自在地抱住被子,把裸|露的雙腿縮回被子裏,這才繼續說:“我、我還是想去做個檢查,這樣我自己放心一些。然後、然後我想報警,在這樣的場合下藥的說不定跟場子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我怕貿然找上去,他們不會負責。”

沐懷朋低頭看她,對她的打算很有些意外。他點點頭,說:“這你不用擔心,人已經找到了。”

她仰起頭看向他。

沐懷朋平靜道:“昨天就抓到了,是個小出品方,發布會沒去,不知道怎麽混進了你們包廂。”他略有遲疑,“你現在要去見一見嗎?”

“他的目标是我還是……”

“不是,說是搞錯了對象。”

盛勤聞言不知該不該相信。

她沉思片刻,點頭道:“現在可以去見嗎?”

沐懷朋垂眸打量她,“現在?”

她順着目光低下頭,看見自己衣服衣衫不整的模樣。

“我……我之前的衣服呢?”

沐懷朋搖搖頭,直接打了個電話出去:“喂?送一套女裝上來……嗯,內衣內褲一起。”

他看向她,似乎在思索。

盛勤在回避着他的目光,只覺羞澀而羞恥。

沐懷朋挂了電話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去醫院?”

“我一會兒就去。”

“上午我沒時間。”

她連忙說:“沒關系沒關系,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煩你……您了。”

他嗤笑一聲,不去點破,卻說:“叫唐風陪你一起。”

盛勤再次推辭。

他反倒又幾分好笑,“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

她不解,也不想去知道。

沐懷朋見她悶聲不吭,偏要繼續說:“每次都這樣,你是睡完了就開始玩失憶嗎?”

盛勤只好說:“沒有睡……”

他踱步到旁邊的沙發,點頭道:“是,沒睡我已經挨了一巴掌了,要真的睡了還指不定要吃什麽虧。”

盛勤咬住嘴唇,心想你能吃什麽虧。

他翹起腿,點燃一支煙,含混着說:“既然要去檢查就別吃東西了,一會兒去抽個血驗個尿,別留下什麽後遺症。”

她點點頭。

他的手機又震動起來,男人換了語氣接起,一邊吸煙一邊講電話:“……看你們的時間,我做東……行,回頭我叫人送兩瓶羅曼尼康帝來,算是賠罪。”

盛勤忍不住悄悄看他。

他一身白襯衫,靠坐在藏青藍單人沙發裏,姿态永遠是那麽從容鎮定,指間夾住一截細煙,帶着點漫不經心,仿佛金錢權勢全然不在話下。

她忍不住想,她在異性面前的吸引力遠遠比不上這男人,若兩個人之間真有人吃虧,說不定她還是占便宜的那個。

門外的門鈴聲打斷盛勤的思路,她掀開被子要下床,有人先她一步。

沐懷朋把手機換了一只手,随口道:“等着。”說完自己去開門。

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結束了通話,把一套衣物放到她手上,催:“換了我們過去。”

盛勤抱住衣服,仰頭看他:“一起嗎?”

他點頭。

她眨眨眼,有些不說不清這一刻的感受。

沐懷朋卻誤會了,歪着頭反問:“要我回避嗎?”

盛勤下意識地否認,“不用……”她擡起眼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咽了咽喉嚨,“我去衛生間換。”

沐懷朋輕哼:“矯情。”說着自己轉身走出卧室,“快點,我時間很緊。”

盛勤連忙換好衣服去出門去他。

酒店走廊的地毯讓兩人之間的腳步變得綿而沉。

盛勤不知道兩人要去哪裏,又不知道見了那人要如何應對,一時間心緒難平,雙手緊握,掌心被指甲刺得生疼。

“确定是他嗎?”她猶豫着開口,“會不會找錯人了?”

“那人身上還有一包藥。”

沐懷朋帶她進了電梯,下了幾層樓,敲開一扇門。

裏面三四個彪形大漢守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被壓在床尾地上。唐風看見兩人進門,叫了聲,略一點頭示意。

那人看上去奄奄一息,但臉上全無傷痕。

盛勤有些怕,站得離他兩步遠,仔細打量他的臉卻沒有一絲記憶。

她抿了抿唇,問:“你為什麽要對我下藥?”

那人擡頭,看看盛勤,又看看沐懷朋。

他是個小經理,慣常出入這種場合,偶爾蹭點肉吃。這種級別的人根本沒見過沐懷朋,但此人敏銳地覺察出他絕非一般人物,只是坐在旁邊不吭聲,心裏的忌憚漸漸退去。

那人笑道:“幹什麽啊?你這種姿色,我就是浪費了一瓶藥。”

盛勤被他這态度弄得冒火:“那你是想給誰下藥?”

“反正不是你。”他沒把盛勤這樣的弱女子放在心上,振振有詞,“真的不能怪我,我放在那裏轉個背就不見了,誰知道你會去喝?”

盛勤氣得胸口起伏。“你還有理了是嗎?”

“我沒理,我被抓着了就是沒理。”那人輕蔑地看了盛勤一眼,冷哼,“你們這種小明星我見多了,出來玩不就是圖個爽嗎?裝什麽啊裝?”

盛勤咬着牙瞪他,想打想罵,卻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她緩了緩,偏頭看向唐風:“他身上是不是還有藥?”

唐風詫異地看向她,又看看四爺。

沐懷朋同樣意外,無聲地擡了下下巴。

唐風示意手下拿東西出來,遞到了盛勤手上。

她捏住那小小的一瓶藥水,勇氣又消退了些:“就是這麽吃嗎?”

地上那人這才變了臉色:“喂,你想幹什麽?”

唐風猶豫着答:“這種東西,據說混在水裏無色無味,很快就溶解,喝了之後……”

“拿給我一杯水。”盛勤強壯鎮定。

旁邊有人領會她的意思,去衛生間接了一杯水遞給她。

盛勤顫着手擰開瓶子,把藥水倒進去。

地上那人拼命往旁邊後退,大喊大叫:“你幹什麽啊?瘋婆子!滾……滾開!”

身邊的大漢立馬一腳踏上他的肩膀,那男人慘叫一聲。

盛勤握住紙杯子,捏住他的臉頰,拼了命要給他灌下去。那人用力掙紮開,一把甩開盛勤,紙杯子裏的水散了一地。

大漢見狀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另外有人扶起盛勤,“要不我來。”

盛勤紅了眼,撥開身邊的扶持,跪在地上又向那人撲去,死命掙紮,非要将下了藥的水全部灌進他的嘴。

那人混亂中咬住舌頭,一時間雙唇染血,奮力推開盛勤。

她歪向一邊,腦子混亂不堪,心裏又怕又倔,雙眼湧上淚水,整個人都在發抖。

身後有人從腋下将她架起,她哆嗦着要躲開,被人強硬制服。

盛勤擡起頭,看見沐懷朋的臉。

“好了。”他沉聲安慰。

她愣了下,漸漸鎮定,後怕地抽噎,而後越哭越大聲,上氣不接下氣地咒罵,“混蛋!混蛋!”

有人将她攬進懷裏。

盛勤立刻緊緊抱住他,壓抑的哭聲貼着肌膚,鑽進他的耳朵:“我好害怕……沐懷朋我好害怕……”

他頓了頓,收緊胳膊,只能将人緊緊擁抱住。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最近可能會修下文,大致情節不變,修一下表述。

目前為止,猜測情節走向的寶寶都猜錯啦~嘻嘻嘻嘻,不過也不是啥高深劇情文,就是花花錢上上|床彼此馴服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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