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那天寧玺揣了七個玩偶回家,一排排坐着,放在了床角。
行騁拿了一個,抱在懷裏,心裏還是挺得意,坐在床邊兒笑他:“你不嫌擠得慌?”
寧玺面無表情地說:“比你占地面積小。”
行騁被他哥又堵了一句,但也還是已經習慣,脫了外套躺了半個身子在床上,手上蹂躏着那一個小貓玩偶。
“你看看你,就跟貓兒似的,脾氣大又傲嬌,不開心了撓兩下,開心了呢,就黏黏我……”
他說完,翻了個身,伸手去撩寧玺的衣擺:“我看看有沒有尾巴?”
寧玺一下子躲開,毫不客氣,上手就掐行騁的半邊臉蛋:“有沒有,有沒有?”
他哥這下手沒有留情面的,行騁被捏得腮幫子酸痛,眯着眼喊:“疼疼疼……”
我靠,這老虎屁股,壓根兒摸不得。
行騁靠在床邊,認真看着寧玺氣鼓鼓的側臉,微微顫動的長睫毛,以及衛衣袖口挽上去,露出的一截手腕。
輪廓,神情,分明就還是個十字開頭的少年人模樣。
他的哥哥太美好,讓時間都不忍心親手将他送入大人的世界。
……
除夕那天晚上,寧玺照舊去了他媽媽家裏吃飯,還是春晚都還沒開播多久就道了別回家。
小弟弟一直在哭,媽媽跟叔叔忙得一團糟,家裏又來了好幾個不熟的親戚,他簡直坐如針氈。
寧玺幫着媽媽招待完客人,把茶水都沏好了,拿着兩百元的紅包出了家門。
Advertisement
他脖子上圍着行騁前幾天給他的圍巾,卡其條紋的,純羊絨,一摸料子,都大概能猜出這多少錢。
好像還是個牌子貨,手感也太好了。
他把半張臉埋進圍巾裏,裹緊了羽絨服,一個人走在除夕夜的街道上。
路燈點得黯淡,這幾條街道上的樹葉紛紛而下。
偶爾有車輛飛馳過去,連帶起一片片落葉,翻飛至夜空中。
寧玺一邊走一邊擡頭去看天邊懸挂得高高的月亮。
到了後邊兒,他好像在追它,步子加快起來,氣喘籲籲地,奔跑過兩條街。
成都市內禁止煙花爆竹,年味兒少了很多,樹上挂得稀疏的紅燈籠一閃一閃,倒還昭示着一些美好的寓意……
往事猶如飛鴻印雪,踏着歲末的歌,流浪到了千裏之外。
腳下只是過了幾步,就好似落入了歲月溝壑間。
寧玺跑着跑着,速度就慢了下來,眼睛忽然瞄到天邊的一顆星,很亮。
他停下了腳步,站在幾乎無人的街道上,頭頂飄落幾片枯黃的葉。
給行騁發了一條短信。
他看着街道上過的出租車輛,基本上都挂着“空車”的紅牌,在夜裏十分刺目。
寧玺繼續走着,每過一輛,就在心裏默默道了一句,新年好。
走了一個多小時,拐進了小區的那一條街巷,寧玺覺得這條路的路燈似乎比以往更亮了一些。
抱着手臂沒走幾步,兜裏的紅包都已經揣得熱乎,寧玺整張臉被冷風吹得冰涼,一哈氣,眼睫上都像起了皚皚霧霜。
他剛剛過了一條人行橫道,就看到路邊上站着一個人影。
一米八五的個子,裹着件深灰色的羽絨服,年前跑去剪的短寸……
行騁板着臉,不說話時一副兇傲相,背着手站在夜裏,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寧玺忽然又有了跑步的動力,也不覺得累了,穿過這一條街道,朝着行騁的方向,小步奔了過去。
街上壓根兒沒有其他人,商店門市的卷簾門都緊閉着,過往車輛也沒有人能注意到街邊這一對相擁的少年。
只當是普通的情侶,在除夕之夜,互相取暖。
寧玺被行騁抱在懷裏,萬分感想湧上心頭,沒想到過在大年三十這天晚上,還有人能陪他一起度過。
誰也沒有松開手。
寧玺吸了吸鼻子,問他:“叔叔阿姨允許你出來?”
“我們家客人多得很,我跑出來玩會兒,他們顧不上我。”
伸手把哥哥脖子上的圍巾系緊了一點兒,行騁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臉,“好涼。”
寧玺看着他,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兩個人本來是并肩在街上走的,結果不知道為什麽,忘了是誰先跑起來,變成一前一後的你追我趕……
剛跑到街道盡頭的十字路口,天邊忽然開始落了雪來。
寧玺搶了先,肩頭落了雪,慢慢放緩了步子,轉身去看緊追不舍的行騁。
半大的少年立在漫天的小雪之中,黑色高領毛衣将面容襯托得更加俊朗,雙肩包照舊只背了一邊兒,以往冬天容易長凍瘡的手在今年似乎只是凍得有些發紅。
可能是因為,恰巧寧玺帶了身份證,也可能是因為,那天行騁站在雪中的模樣太讓人心動。
見面之前誰都沒想到,在下着雪的除夕夜,兩個人一路跑到大路上,找到家連鎖酒店,開了房。
一進房間幾乎是壓倒式的熱烈,行騁龍精虎猛的,把房門兒一關,燈都沒開,房卡都懶得插,脫了鞋掀開被子就鑽上去。
吐息旖旎,天地無顏色。
窗外的雪也沒有功夫再去看了,高溫色相,燙得寧玺渾身都在發抖。
他閉着眼,手裏攥了已經被弄得泛潮的被褥,仰起弧度完美的下巴,露一截兒脖頸。
似可以和外邊兒的白雪一比高下。
被子裏高高隆起一個人形……
他低低悶哼一聲,嗆得行騁都快流了淚。
那時候,寧玺剛好睜開眼睛,看着行騁擡起頭。
他看他的眼裏的情感豐富洶湧,沖得整個世界鋪天蓋地,昏眩非常,兩個人渾身的汗毛都好像要豎起來。
那一刻,寧玺也無法自持。
黑夜使得人的感官變得專一隐晦,寧玺抓着行騁裸露在外的肩頭……
像抓住夢一樣。
這是,發生在這座城市裏,這一秒的愛情。
寧玺的身體不再冰得像成都漫天的雪。
最開始他望進行騁的眼睛時,覺得身處這一望無際的海,他若是學不會游泳,那就只有溺死進去。
到現在,他沉寂在海底,連懶懶地翻個身都不想。
少年之間的轟烈情愛,氣勢磅礴,通通化作江河奔瀉,沖刷掉了彼此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
慢慢捧起弟弟這張熟悉的臉,寧玺在心裏默默算了一下,等這個年過了,還能待在一塊兒的時間有多少。
三月、四月、五月,也就三個月而已。
一百天都沒有。
高三下很短,要多看看那個自己喜歡的人。
這個寒假的時間過得很快,快到他都不記得每天看了什麽,複習了什麽書……
對于寧玺來說,愛情并不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可是為什麽每時每刻,每分每秒,心裏都念着另一個人?
互相慰`籍的事兒做完之後,寧玺閉着眼,看着窗外,再看了看手機的時間,快零點了。
大年三十夜,風雪良宵。
後來的後來,無論過了多少年,寧玺依舊還記得。
那年成都的冬天,下了一場雪。
……
除夕的後半夜,行騁爸爸給行騁打了一通電話,行騁氣兒都還沒緩過來,只得跟他爸說,跟任眉寧玺他們在外面玩,等一下就回家。
淩晨四點,行騁才跟寧玺一起回了小區裏。
兩個人站在樓道裏互相對望,行騁看着寧玺的衣領,喉結上下滾動。
他往上走了一步階梯,認真地說:“新年快樂,哥!”
寧玺難得笑彎了眼,手勢催促着他趕緊回家,說道:“也祝你快樂。”
寒假結束的最後一天,行騁聽說應與臣從北京回來了,本來打算跟寧玺一起去雙流機場接的。
應與臣在電話那頭還在打游戲,邊打邊罵傻`逼隊友,雖然罵得小聲,但是氣勢仍然不減當年在籃球場上的風範:“別來接我了,喂我狗糧麽?哎喲,我靠!又他媽打我!”
行騁拿着電話忍着想挂斷的沖動:“你幾點到?”
“啊?我淩晨到……”
“淩晨不行,我哥明兒起不來。”
這句話剛說完,行騁電話就挂了,應與臣被隊友氣死了又被行騁氣死,猛地灌了口果汁:“這都什麽人啊!”
一回成都,他跟校隊的兄弟們約了一場球,就約在青羊區的一個街球場。
他轉學去的那個學校校隊也不錯,倒是自己還矮了不少。
這話說回來,都好久沒上街球場賺錢了,行騁還有點兒手生,最近的一次還是期末考試前,上場十分鐘,沒賺多少,贏了四分,溜號兒了。
行騁平時再貧,場上的注意力也很集中,只做不說的,球風又狠又利索,打得應與臣那一隊節節敗退。
應與臣一個三步上籃進了球,看着記分牌上又得兩分,對着行騁挑釁:“跑這麽快,你要不要屁股上插個火箭,滿場飛嘛!”
行騁爽朗一笑,知道他在別扭什麽,直接把球扔給任眉:“你讓,我來防他!”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應與臣跑到寧玺旁邊兒把他扯過來:“你去防你弟弟……”
場上比賽就成了行騁壓着應與臣打,包夾之後區域聯防,直接把高三隊幹了個血虐。
打完比賽,應與臣靠在場邊摸自己的腰,咧着嘴笑:“真的是老了,幹不過你們這群小屁孩兒……”
行騁專門戳他痛處:“你跟你嫂子關系怎麽樣了?”
“別他媽提我嫂子,我嫂子好得很,是你丫能提的嗎?”
應與臣笑着去敲他腦袋,得意得很。
校隊一堆人起着哄,跟着問他嫂子的事兒,惹得應與臣把手機掏出來翻了賀情的照片兒,攤在手心裏炫耀:“我嫂子俊吧?好看吧?羨慕吧?跟多了一個哥似的,特別疼我!”
寧玺跟着瞟了一眼,是挺好看,一等一的俊俏。
行騁也看了,眼神一下子就被鎖定在賀情眼角的那顆淚痣上邊兒,忽然想起寧玺鼻尖也有一顆小痣,心裏突突地,想找個地兒親上去。
這邊兒應與臣還在炫耀,估計再逼逼下去就敢擺一個桌子扇子一展開講評書了,眉眼都帶着喜色,好像他哥真的娶了個全天下最好的老婆回來。
這嫂子确實哪兒哪兒都好,有錢有模樣心善人正,但是是個男的。
寧玺對這些事一向敏感,他擡起眼偷偷觀察了一下校隊裏幾個兄弟的表情,個個還真跟着樂呵,倒是沒有一絲嫌惡,或者嗤之以鼻。
或許……或許真的有可能。
真的有抵抗住流言蜚語,坦然面對家人親朋的議論,真正做到什麽都不怕的那一天。
寧玺的高三下學期,開學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過年期間的一切落寞早已煙消雲散,通通化作了行騁給的每一處力量,鼓勵着他将這高中的最後一段旅途走完。
每一年都有高考生因為解放而雀躍,殊不知自己即将面對的,是一個更大,更複雜的世界。
高中的煩惱只有高考和早戀,而大學僅僅不止這些。
陪伴着三月和煦春風的,依舊是早上二兩的牛肉面,街角酸奶店的紫米飲料,傍晚放學守在教室門口等他下課的弟弟,回家路上兩個人邊走邊吃的夜宵……
進入高二下學期,行騁也乖多了,出去打街球的機會少了,下課放松也懶得去看任眉他們抽煙,全往高三跑了。
偶爾周末就跟着去去ktv,吼幾首陳小春的歌。
ktv包房裏邊兒幾杯雪碧兌啤酒,兄弟一生一起走,千杯不倒,越喝越來勁兒。
有一次寧玺從樓上下來去文印室領資料,老遠就見着行騁領着一群男生站在走廊邊兒上,行騁下巴一昂,吹了聲口哨。
寧玺無語,轉身要繞道從另一邊兒走。
剛轉過去就碰上任眉,笑嘻嘻的:“玺哥好!”
寧玺又轉身,還是從行騁面前過,剛走過去,就被行騁伸出手臂給攔住。
“收過路費。”
寧玺愣了,反應過來之後,伸手擰了一下行騁的耳朵,把随身帶着的單詞本兒拿出來,拍在行騁胸膛上。
“抄一遍,今晚吊給我。”
說完寧玺繼續往前走了。
任眉看行騁的耳朵都被擰紅了,沒忍住大笑起來,惹得行騁一瞪眼:“看什麽看,男人的勳章。”
他是我哥,該管教!
他拿着手裏的單詞本晃了晃,貼在胸口拿得端端正正地。
看着寧玺遠去還不忘回頭的背影,兩個人眼神一撞上,又是分別心跳加速,撲通撲通。
行騁忽然想起來除夕夜那天晚上寧玺給他發的短信,很簡單,就一句話。
“農歷的最後一天,祝我與你常相見。”
所以那一晚,行騁猛地關了手機,飛奔出去。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