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九月,離別與初遇都在此展開。

沉浸在戀愛裏的青春期男孩兒,眉眼間的那股子氣兒是遮掩不住的,就像任眉之前說的一般,你和你哥哪兒瞞得住啊,稍微熟悉你們點兒的人,看眼神就看出來了。

每個人在望向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眼神是不一樣的。

但自從寧玺走了之後,行騁收斂不少,明顯比以前要穩重得多,沒那麽躁動了,有空也不下樓去找場子打球,趴在桌上寫地理題,一圈一圈兒地在山脈上畫重點,記名字,看到那個秦嶺的南北分界線,出一會兒神,再拿紅筆把“燕山山脈”圈下來,記住了,這是北京河北那片兒。

他盯着那四個字,熱得脫掉校服外套披在肩膀上,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行騁開學第三天,應與臣的學校還沒報道,回了成都天天待家裏邊兒不知道是閑的還是真好心,開着車跑石中來,給行騁抱了幾箱六個核桃。

“體貼!”

行騁随手開了一罐,仰脖扯了一口,任由汗水順着下巴颏兒留進背心,“夠我喝一個月。”

應與臣靠在他的小跑車邊兒上笑,手裏轉着打火機:“補補腦,有什麽事兒給我打電話,我答應了你哥得好好照顧你。”

“你又開始抽煙了?”

行騁一聽到他哥,就樂,一拳輕輕砸到應與臣的肩膀上,說:“你還照顧我?你自己都夠嗆。”

一皺眉,應與臣做個鬼臉,笑道:“我都多大了?我嫂子都要抽煙,我哥哪兒有功夫管我?”

應與臣那小紅帽跑車特別招搖,石中門口油門兒一踩,壓得整條街都能聽到那令人瞬間興奮起來的聲浪。

行騁守着那幾箱飲料站在校門口,想掏手機給任眉打電話讓他叫兄弟們下來抱罐子,結果一摸兜才想起來沒有手機。

他認了,把箱子一個個搬到保衛處去,再自己拎了兩提上去,喊任眉他們下來幫忙。

開學這才沒幾天,任眉作為監督行騁上課不打瞌睡的第一人,困得比行騁快,睡得比行騁久,行騁都懶得說他什麽了,這人還是得靠自己。

遮眼睛睡覺,趴着睡覺,什麽姿勢任眉都睡不舒服,半眯着眼拱到行騁身上,被行騁擰着臉蛋兒醒了,“幹嘛啊?”

“別往我身上擰巴,”行騁開了罐兒核桃汁遞到任眉嘴邊,“提提神。”

任眉一口氣喝了一半兒,把封好的白色禮盒從抽屜裏拿出來,上邊還綁了粉紅蝴蝶結緞帶,“嗳,你看這個?”

行騁沒想那麽多,伸手要去拿,任眉“哎喲”一聲把盒蓋兒摁住了,神情帶着些得意:“隔壁班的女班長送我的。”

“出息,樂成這樣。”行騁冷眼瞅他傻樂的模樣。

任眉不服氣,想數落他以前收到寧玺禮物的樣子,但是礙于人家現在異地戀,不好戳痛處,才悻悻地閉了嘴,但還是沒忍住,炫耀了一句:“這是她襯衫上的第二顆扣子,島國那邊兒流行的,說送校服上第二顆紐扣,能祝喜歡的人幸福一輩子。”

行騁挑眉道:“我們校服沒有啊。”

任眉不爽他非要雞蛋裏挑骨頭,嘀咕一句:“意思到了不就成了!”

高三放學一回去,行騁鑽進房間裏半小時沒出來,當媽的在門口端着牛奶敲了半天的門,行騁死活都沒開,急得她不行,兒子拿着剪刀就進去了,這不是沒攔他和寧玺那孩子搞對象嗎!

行騁還是怕他媽媽着急,剪了一半兒,提着校服出來,面上表情恹恹的:“媽。”

“唉喲!你這個臭小子!”

她差點兒沒把牛奶給扣兒子腦門上,抓着行騁手裏的校服罵:“這衣服好端端的,你剪他幹嘛啊!”

“沒剪衣服,”行騁伸手去拿回來抱在懷裏,“我把拉鏈兒剪下來。”

說完接過牛奶一口氣仰頭幹掉,把卧室門關了。

行騁趴在書桌上,手裏邊兒握着那一條拉鏈扯了又扯,長嘆一口氣,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有點兒起火,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快兩天沒聯系上寧玺了。

他哥在那邊兒真實情況怎麽樣他都不太清楚,估計大學課業也繁忙,雖然是大人了,但是行騁一想到他哥,就總怕沒人照顧他,同時也害怕着別人照顧他。

行騁給寧玺留了任眉的手機號,說有什麽事兒或者每天做了什麽想說的,就發給任眉,他随時都可以看,結果拿着手機守了兩三天,硬是沒等到什麽消息,就只有寧玺第一天發過四個字,你放心我。

他憋着一口氣,好多好多話想告訴寧玺,卻不知道寧玺在電話的另一頭,本來打了很多字,但是想了又想,深吸一口氣,把字全部慢慢地删掉,換作了一句“你放心我”。

行騁開始翻衣櫃和書櫃,從新華字典裏面扯了兩百塊錢人`民幣出來,湊上之前暑假攢的一些小錢,往兜裏一揣鑰匙,穿着件背心,去鞋櫃換鞋要出門。

“九點多了,你去哪兒啊?”媽媽還在碗裏拌面,廚房裏雞湯的香味聞得行騁肚子都要叫了。

行騁是成年人了,平時外出家裏管得少,他往鞋櫃上的錢盒裏拿了二十塊錢出來當作車費,系緊了鞋帶,勉強笑着跟媽媽招呼了一聲:“我出去一下就回來,就半小時。”

還好今晚他爸不在家,不然他出門估計還得遭訓斥幾句。

他一路跑出小區,夏末的夜風吹得他頭腦發昏,沿着街走了百來米,好不容易才在路口看到一輛空的出租車。

告訴了司機目的地之後,行騁靠在後座,把臉側到鄰窗的那一邊,發現每一處行駛而過的地方都有他和寧玺的回憶,那些事情就好像發生在昨日。

他記憶深處的寧玺,站在飯後的晚風裏,目光淺淡,溫和帶笑,偶爾會板起一張明明就生得稚氣的臉,叫他快快跟緊。

到了目的地,行騁付錢下車,半點不猶豫,就近找了個攤兒,買了個百來塊錢的老人機。

最老的款,能打電話,發短信,但是發短信打字有點兒夠嗆。

他又找了個馬上要下班關門兒的營業廳,也不管是冒牌的還是真的了,掏錢辦了張實名制的卡,塞到手機後槽裏,撥通了那個他在心裏倒背如流的號碼。

裏邊兒預存話費只有二十來塊錢,行騁沒什麽概念,都不知道國內漫游能支撐多久。

九點多,他也不知道寧玺是在上課還是回宿舍了,他一無所知。

寧玺發現有人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是九點五十五,剛上班半小時多,手機關了靜音一直在衣兜裏震動,他正在幫客人倒酒,壓根兒就不能分心去接。

北京租房子的價格他問過了,如果每個月周末兼職做下來,等明年行騁上來的時候,應該還能租個十天半個月,只能先這樣做着,到時候再想想有沒有別的辦法。

這裏是海澱區一家江湖酒館,屬于清吧,一堆人來這兒喝釀酒的,全古風裝修,臺上的dj都抱個琵琶,中國風電音,服務員也得統一穿漢服,行動倒還是有些不方便。

他等了兩天才等到這麽一個機會,邢飛也找到他說這個新開的酒館還算不錯,總比去那些慢搖吧伺候那些喝醉了蹦迪的客人強得多。

十點過一點,生意正是高峰期,寧玺一直感覺兜裏在震,沒由來地覺得心裏一陣慌張,就感覺是行騁,找了個空檔去廁所,都還能聽到裏邊兒有喝醉的客人在嘔吐。

“行騁?”

寧玺接了電話,聽那邊沒人吭聲,又說,“是你嗎?”

“是我,哥。”行騁喘着氣,他已經在街頭站了半把個小時了。

聽那邊有鳴笛聲和風聲,寧玺堵住另外一只耳朵,冷靜着去聽,“你這麽晚了還在外面?”

行騁的電話雜音太大,再加上估計電話卡有問題,信號不好,只聽清楚了後面幾個字,連忙答應了幾聲,寧玺那邊太吵,還是沒聽清楚,急得又問一句:“你在哪裏?”

“我在家附近,”行騁說,“信號不好。”

他舉着手機一路往前走,看信號格一會兒三個一會兒四個,“哥你等我一下!”

等整整跑了兩條街,信號才終于滿格,他聽出來那邊不對勁,問寧玺在哪裏,可是寧玺那邊已經在廁所待了太久了,況且又不斷有客人進來,他沒辦法,跟行騁說了句“先挂了”,又把手機揣回兜裏。

他還沒想好,怎麽跟行騁解釋在酒館兼職,行騁是肯定不會讓他去做兼職的。

但是弟弟為了一些事情跑去打市裏黑球的事情,他至今都忘不了。

外邊經理在催他了,寧玺迅速發了句:早點回家。

他忙到夜裏十一點半,還有兩個多小時才能下班,這會兒客人基本都來了在位上喝酒,服務生都漸漸閑下來,寧玺才去看手機上的消息,全是行騁的未接來電,最近的一條是短信,就一個字,哥。

寧玺喉嚨裏跟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似的,說不出話來,去消防通道裏點了根煙。

等煙草被火苗點燃的那一刻,寧玺猛吸一口,忽然得到了一種解放的快`感,他開始覺得自己這件事情做錯了。

他在北京無論做什麽事情,都不應該建立在“行騁會擔心”這五個字之上,況且行騁手機明明被收了,剛剛這麽晚還在外面打電話,多半都是找別人借的。

他拿出手機給行騁回了個電話過去,接通的那一瞬間,寧玺蹲了下來。

行騁還在外面。

他手裏的煙灰止不住地往樓道的角落彈,火星蹭剮着白牆落下,在他腳邊堆積成了灰,用腳尖輕輕一踢,似乎仍有餘溫。

那邊兒信號似乎是好了,行騁在街頭,穿着背心,跟寧玺講了應與臣來給他送核桃,講他中午只吃蛋白粉、牛肉和雞胸肉,跑圈兒兩千米,還要做深蹲俯卧撐,寧玺問他累不累,行騁想了好一會兒,才認認真真地說了句,好累。

行騁有點冷了,擡頭去看街邊的路燈,告訴了寧玺,任眉收到女同學紐扣的事兒,還說了那件被他暴力卸了拉練的校服外套。

寧玺抖了下煙灰,指尖被燙得一痛,笑着問他:“那你穿什麽啊?”

“敞着穿,涼快,”行騁說,“我之前落你家的那件呢?或者你把你的給我穿。”

寧玺愣了一下,回答得痛快:“你的,我帶到北京了。”

不但帶北京了,還壓床頭邊兒了,天天晚上看着睡,就差沒抱着了。

行騁心跳得極快,回過神來,遮掩不住的得意:“你是不是壓枕頭底下了?做夢夢到我沒?”

“沒有。”寧玺嘴硬,“以後別折騰你校服了,多大了還這麽幼稚。”

行騁說:“剪都剪了,我把拉鏈兒也弄個小包裝,紮個蝴蝶結的,給你寄過來。”

他走着走着開始找路,覺得這邊兒路燈比暑假過來的時候亮一些了,聽到寧玺在電話那頭說:“不用了。”

“為什麽?”

“因為,”寧玺把抽完的煙頭扔到地上踩了,長呼出一口氣兒,笑了笑:“你幸福,我就幸福啊。”

聽這句話的同時,行騁正在看路燈,忽然想起那會兒寧玺在手機上寫的“暗戀”備忘錄,有一句話,他印象特別深刻。

“一起回家了,路上遇到好多路燈,都在看我們。”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