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一道傷痕
宛丘鏖戰終于結束, 兩名副将帶着人處置戰後事宜, 清點傷亡人數, 并安置歸降的荼兵。戰役雖然打了整整一夜, 但消滅了幾路惡名昭彰的響馬,赤翼軍上下仍是軍心振奮, 到處都是歡呼喝彩之聲。
後營的大火被撲滅,剩餘的糧草被清理出來, 周牧白坐在一頂幹淨的帳篷裏, 聽着随軍文書的彙報, 臉上的傷痕并不深,已做了緊急處理, 可傷口有點癢, 她總忍不住想撓一撓。
沈岚進來時眼睛都笑成了兩條縫,他拱手行了個禮,喜滋滋的道, 北倉尋到許多珠寶金銀,定是響馬擄掠所得。
周牧白聽說, 也是歡喜, 吩咐造冊登記, 帶回大營中,将此次各郡被劫之物如數奉還給百姓,餘下的,一半上報朝廷充作軍饷,另一半, 犒賞三軍!
舉座歡騰。
“着人審一審荼将。”周牧白把玩着手上一柄鑲滿寶石的匕首:“狡兔三窟,他們必定還有其他藏寶的地方。尤其達薄幹以外的響馬頭子,寶物不可能全帶在身上。另外,再派一支隊伍,将王妃解救出來那些女子先行送回暨郡,務必解釋清楚,莫要污了她們的名聲。”
“是!”沈岚拱手領命出去了。
周牧白撓了撓臉上敷藥的地方,轉回後營。
沈纖荨想是累壞了,此時安靜的睡着,思源守在一旁,支手撐着下巴,腦袋如小雞啄米般不時的一點一點。牧白拍了拍她的肩,思源從淺寐中驚醒過來,牧白将手放在唇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又指指帳外。思源會意,點點頭,往行軍榻上看了一眼,自去一旁營帳歇息去了。
牧白在榻沿坐下,看着眼前海棠春睡般的容顏。
許是接連幾日的擔驚受怕,纖荨在睡夢中也不安穩,眉頭微微蹙起,一只手緊緊的拽着絨被。
牧白起身,将大衣錦袍都褪下,掀開絨被,鑽進溫暖的被褥裏。纖荨輾轉了下,牧白輕輕将手臂繞到她的頸下,略撫了撫她的背脊,才慢慢收緊了手臂,将纖荨整個兒擁進懷裏。
時刻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兒,終于毫發無損的,又回到身邊了。
纖荨在睡夢中尋到熟悉的位置,挨了挨牧白的胸口,原本拽着絨被的小手放到牧白的腰上,漸漸呼吸綿長,好夢沉香。
這一覺沒有人打擾,睡得甚是舒服。牧白還未醒來,已覺臉上癢癢,她伸手揉了揉,還是有些難受,纖荨被她動作牽動,也跟着醒過來,先是迷茫了片刻,反應過來身在何處,又擡眼看了看牧白,見她不住抓撓傷口,忙捉住她的手。
牧白剛睡醒,也迷糊的看了看眼前人,随即彎了眉眼,湊過去在美人兒臉上香了一口,意猶未盡,又吻到香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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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荨推了推她,沒推動……其實手上也沒使半分勁……便任由她含着自己的唇,粘稠的吻在一起。
好一會,牧白才輕喘着放開她,纖荨臉上薄紅,嗔她一眼,眼中波光流轉,藏了幾分春色。牧白看得心動,摟緊她又要吻上去,纖荨捂着她的唇不讓親,牧白半翻過身壓着她,兩人打打鬧鬧,笑做一團。
鬧了半晌,牧白放過纖荨,只黏糊着說話,分開幾日,又是這個情境,彼此都思念了一番。纖荨窩在她懷裏,探着指尖摸她臉上敷着藥的薄紗,語帶擔憂的道,“方才我怎麽見你要抓撓傷口?很疼麽?”
不說還罷,一提起,真是難受得厲害。牧白皺着眉,又要去撓,纖荨捉着她的手不讓她動,自己挨上前,在傷口附近輕輕吹了吹。
牧白只覺臉上微癢,心中卻泛起一片漣漪。她垂下雙睑,在纖荨俏麗的臉上親了親,聲音已有些低沉了:“若要不難受,也不是沒法子。”
纖荨聞言擡起眼,看到她眸光閃動,知她心意,一張俏臉又緋紅起來。她捶了捶她,牧白不動,只是摟着她笑。纖荨聲若蚊鳴,咬着唇道:“那也不能在這兒呀。”說完臉上已經燒了起來,又急急的埋進牧白懷裏。
牧白愛極了她嬌怯的模樣,真恨不得一口吞入腹中。她抱緊了她,在她耳邊道:“等回到暨郡,你可要許了我。”
纖荨閉着眼睛不答。牧白便探手到她腰間肋下,輕輕劃撥,纖荨觸癢不禁,一壁躲着她的魔爪一壁輕喘着嬌笑,實在躲不過只能求饒,牧白逼着她開口,她紅着臉,極輕的極輕的,“嗯”了一聲。
大軍在宛丘修整了五日,預備拔營回郡。按着周牧白的意思,本是要多逗留幾日,将士們辛苦,這一仗打得實在不易,況且她也想摸清楚其他響馬的巢穴,一網打盡,免除後患。可纖荨見她臉上癢得厲害,某天着人給她換藥時看到那傷口非但沒愈合,反而紅腫了起來,不由得又急又擔心。
牧白想了想,讓幾個副将把探子撒出去,大軍先啓程回暨郡。
才部署完畢,忽有兵丁來報,寶親王帶着玄翼軍來了,現離宛丘僅三十餘裏,想來一兩日便到。
牧白聽說,又将行程暫且擱下。
到得午後,周牧翼果然帶着寶親王府十二親衛奔馳到營寨,牧白領着幾個人親到寨門接了,兄弟倆到帳中飲酒敘話。
原來太子撥了兩萬玄翼軍,讓周牧翼奔赴宛丘助戰。牧翼還在路上就聽得探子回報,赤翼軍已将山頭打下,遂讓副将引軍慢行,自己帶着親衛,輕裝簡從,先跑了來。
“聽說三哥一怒為紅顏,我趕緊從葉郡一路趕來,想着與你征戰沙場,何等痛快!你倒好,一晚上就把響馬盡數撲殺,讓我白跑一趟不說,連我這寶劍,都跟着挨餓!”牧翼自從小成禮以來,也存了段心事,念念不忘要建立功勳。
牧白看着他半真半假的抱怨,笑了一會,沈岚叩門進來,給兩位親王行了禮,對牧白道:“殿下尋我?”
牧白指着牧翼道:“寶親王沒殺着響馬,不樂意了。你将方才給我說的事兒給他說道說道。”
沈岚拱手道:“前幾日殿下派我打探其餘響馬的巢穴,如今已有些眉目,寶親王到來前我和沈岩剛向殿下禀報了此事。離此五十餘裏便有一衆馬隊,約四千餘人馬,燒殺擄掠無所不為,不單止擾我瑞國百姓,便是其餘弱小鄰國部落,也多有被他們侵害的。據聞此次這衆響馬也擄得不少奇珍,只不知何故未來宛丘赴會,睿親王殿下有意讓我等前去剿殺。”
牧翼只覺眼前一亮,又見牧白橫眉道:“荼族仗着人強馬壯,屢犯我瑞國邊境,此次橫掃四郡,戕害我百姓,即便沒有擄走王妃一事,孤王也已決意派兵征伐!我瑞朝國土,豈容異族踐踏!”她斟滿一杯酒,對牧翼道:“你雖從未獨自帶兵征戰,但寶劍鋒從磨砺出,這四千響馬,只當給你練手!沈岚在戰中應變極快,此次你帶他共伐荼兵!将來開疆拓土,我兄弟并肩作戰!”
“好!”牧翼聽得豪氣幹雲,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三人又敘了些分派的細節,忽聽外邊守衛道,睿王妃遣了丫頭來。沈岚開了門,思源帶着兩個小兵緩步進來,屈身向幾人行了個禮,笑着對牧白道:“王妃說,本不敢打擾兩位殿下暢飲,但殿下的傷口還未痊愈,只怕酒多有傷,還望殿下小酌便好。王妃怕擾了兩位的雅興,特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南菜,請兩位殿下品評。”說着讓小兵打開食盒,端上菜肴。
牧白心中溫暖,卻不好太露,只笑着道,“此地菜蔬稀少,難為她做得這幾個精致的小菜。你告訴王妃,我今日只飲三杯。”
思源應下,又行了個禮,方帶着人出去了。只她去後,帳內好一會無人吱聲,周牧翼看看菜肴,又看看牧白,沈岚也學他,看看牧白,再看看一桌子的精致小菜,兩人見牧白臉上強自端着,卻再掌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牧翼邊笑邊舉着酒樽道:“皇兄,今日已經三杯了,不可再喝。我可給你數着。”
牧白斜他一眼,趁熱夾起一筷小菜,放入嘴裏,慢慢品嘗。
牧翼笑了一會,才看着她的側臉道:“不是說發簪子劃傷麽?怎的這麽多天不好?這一頓酒下來我都見你撓它三五次了。”
牧白嘆氣道:“許是這兒風沙太大,傷口難受得緊。不但沒愈合,前兩日還紅腫起來。”
牧翼皺了皺眉,随即又道:“無事。裴太醫與我一同來的,我騎了快馬先到,他跟着玄翼軍,明日必定也能到了,讓他給你看看,保準妙手回春!”
牧白聽了也道好。
次日晌午,兩萬玄翼軍果然也到宛丘,自有人預做了各項安排,引他們去安營紮寨。
裴冬成剛進寨,就被周牧翼接到中營,周牧白與沈岩沈岚都在帳裏,沈纖荨挂心牧白臉上的傷痕,聽說太醫來了,也帶着兩個丫頭款款到來。
裴冬成與各位敘了禮,在銅盆中洗淨雙手,才慢慢揭開周牧白臉上敷着藥的薄紗。
牧白看不到傷口,卻見幾人的臉色都變了一變。纖荨怕礙着太醫看診,本是站在幾步開外,這時卻近前到她身邊,将手放在她肩頭。
牧白皺着眉道:“怎麽?”
纖荨道:“更紅了些,還起了幾個細小的燎泡。”轉而又對裴太醫道:“可有礙?”
裴冬成臉色有些凝重,并未立即回答,只打開随身藥箱,取出一支銀針,探了探牧白的傷口,想了片刻,才回道:“請恕微臣一時難斷。敢問那支劃破殿下臉頰的發簪還在否?”
沈岚聽說,忙出門尋去了。不待一刻又回來,遞上一只帕子,帕子裏包着那支攢絲發簪。
裴冬成将發簪舉到眼前細看了看,又取出一支銀針,将針頭在發簪上從頭劃下,衆人都圍了過來,只見那支銀色小針,慢慢變成了黑色。
作者有話要說: 打榜加更。有幾位小夥伴留言39章,41章,42章看不了。我自己點進去,有時候可以看,有時候是鎖定狀态。但我真的沒寫什麽限制的內容呀。只好等明天周一向編輯反應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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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一直都支持。
謝謝所有不離不棄的小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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