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星期一:衣服也私奔了

許琛暮報之以微笑,只是突然覺得自己腦袋腫脹地疼,默然拿起了那束鮮花,找了個瓶子裝進去擺在顯眼的地方,拆分開擺了好多處,散亂地丢着,像陸瓊那樣的一絲不茍的太過整潔的人看到估計會不舒服,只是這樣才多了一種生活的感覺,于是沒有拘謹地去收拾,老徐跟在她後面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不停地說陸瓊如何如何好,她以前如何如何一身反骨,她笑眯眯地聽着,兜裏的鑰匙啪嗒一聲掉了出來,她急忙跪下去,可是鑰匙不見了,連帶着那個刻有陸瓊名字的小鑰匙鏈也不見了,她懊惱得拍自己的腦袋。

“哎呀都怪我話多——”

“哎呀不怪,怎麽你還會魔法呢把它弄出去?我自己沒裝好啦,還得謝謝你帶過來,沒事,下次收拾的時候說不定在櫃子底下。”許琛暮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什麽在牽引着發展,不管是鑰匙還是莫名其妙的快遞,現在不該是她看的,就暫時看不到的。

這種奇怪的邏輯一旦套用上來就覺得無比合适,心情愉快了不少,老徐好像還是很愧疚的樣子,一個大男人低着頭,把自己的發際線暴露出來于是許琛暮很想笑,看着老徐跟在後頭不停地自責着,自己居然很不厚道地心情好了起來,揚起唇角來,心裏暗自規劃了許多決定,她今天捋清楚了很多事情,老徐是她的主編,她是老徐的朋友,陸瓊是她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在所有人的敘述裏面,自己的父母都像是被屏蔽了一樣,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但知道一定情有可原,于是安下心來在自己的關系圖裏把陸瓊擺在第一的位置,接着在陸瓊旁邊劃拉個熊明月,打個叉叉,備注抄襲者,應該是抄襲《至此從往》的,看看陸瓊真是為人厚道,起了這種誰也看不懂的标題怎麽能有那種很煽情很吸睛的标題引人注目呢?多吃虧啊!想了想,在旁邊劃拉了一條虛線,寫上唐益兩個字。

她到現在也沒弄懂唐益是誰,但是潛意識裏就讓她這麽畫了,并且她覺得她不喜歡唐益,非常不喜歡,于是唐益寫得很潦草,丢在旁邊打了個問號。

在自己這裏拉了一條線,寫了老徐,備注主編,又備注朋友,這是她目前為止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想了想,又拉了個老爺爺,今天在電梯裏見到的那位,可是自己又不認識他,想了想還是虛線框圈了起來,抿起唇來看看自己的日記,把老徐送走之後她把自己的日記寫得像是百科全書,比如粥的做法,比如老徐在那之後跟她談起來的新聞傳播的基礎的東西,新聞學,輿論引導,采訪提綱,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灌進來,她茫然地記着,一點點想起來什麽,覺得終有一日自己會把一切都想起來,然後生活走入正軌,一切都變得很好。

在自己的名字旁邊加了個腳注,寫上丢失了老徐給的鑰匙和鑰匙鏈。

翻開日記後面,才發現有一張肖像畫,畫了個女人的側臉,眼目深邃頭發亂得很有型,一時半會兒認不出來這是誰,也不知道是誰畫的,下意識覺得熟悉,想了很久,看看這一身大衣,這不是陸瓊麽!她一下子笑了起來,覺得發現了新世界一般,抱緊了日記本,靠在沙發上,又想起了什麽,去冰箱裏看看,沒有南瓜,于是到時候還要去買。

啊陸瓊忘記給她留錢了QAQ、

好挫敗。于是她默然拿着陸瓊解放她自由的鑰匙看了很久,外面風聲大作,她一下子想起來外面還有衣服在晾着凄凄慘慘地被她忘記了,驚起,跑到陽臺去,也是巧合,正巧她沖上去的那一刻,被夾子夾得緊緊的衣服終于掙脫了晾衣繩,啪一聲,幾件衣服約好了似的相約而去,被風卷走了。

這些衣服先不管是誰的總不能跑了吧!許琛暮反身抓起鑰匙來換了鞋沖出去鎖了門,一頭鑽進風雨裏去找自己脫了繩兒的衣服,它們走得真是潇灑啊,來無影去無蹤的,真是薄情的衣服。

好像臉上被水做成的塑料袋拍了上來,一時間出不上氣,水罩在腦袋上把頭發浸透了拍在臉上,黏糊糊地貼在鬓角,許琛暮感覺自己鼻孔裏沁滿了雨水,嗆了幾聲,沒想到在窗子裏看雨,也就那麽雲淡風輕地瓢潑着,出來卻是倒頭的傾盆着,切身地感受到了,她卻愉快地蹦了起來,忘記了自己是出來找薄情的離家出走的衣服的,踩水到雨裏去,穿着帆布鞋濕透了腳底涼意冒出來,噗呲噗呲的水聲,不停地抹掉鑽進眼睛裏的水,站在樓下雨水中心拍着腦袋笑得很是肆意,眼前呼啦一陣風卷過,她瞥見那似乎是衣服,一下子明白過來自己是出來找衣服的,忙循着那飄過來和她相遇的衣服去了。

不遠處只有一輛卡車在雨中停着,藍得奪目,她擡腿倒掉自己鞋子裏的水,撲去找自己的衣服,暗自想着自己分明是早上起來看見衣服的,看見變天了居然那樣傻沒想到要收衣服,只是那衣服好像也沒有幹的樣子,也不怪她的,她勉強在雨裏找到了兩件套頭毛衣,一件格子襯衫,一條洗得發白的破了洞的牛仔褲,抱在懷裏塞得滿滿的,打了個噴嚏。

不過也不至于感冒什麽的,轉頭想要打道回府,還踹了踹鑰匙在兜裏躺着,莫名的安心感,收緊了手臂把衣服抱緊了一些,擔憂極了想着剩下的衣服怎麽辦,找不回來了,看家也沒有看好,真是太沒用了,陸瓊一定是不會生氣的,可是她自己要被自己壓過來的愧疚折磨了。

轉頭随意一瞥,她在卡車底看到了什麽東西,小小的一坨毛絨絨的在車底寂靜着,她想了想,湊過去跪下,爬進卡車下面,衣服又被蹭髒了一大片,接着看見了卡車底下,毛絨絨的黃色軟毛環繞着的一只貓蜷着身子。

她又往前湊了湊,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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