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聽經聲主仆談形勢
夜裏。
低低沉沉的念經聲傳來,伴着朦胧的夜色,雖是七月,卻讓人心底發冷。
薄合哲怎麽也睡不着,幹脆起身,随意披了件寬袖白色敞口紗衣,站到窗前看着外面,一鈎新月挂在墨藍色的天空中。
心靜下來,卻覺得念經的聲音更加的清晰。
薄合哲皺眉。
門外宮女輕聲問:“明妤小主①?”
薄合哲道:“進。”
這時一名青衣女子拿着燭臺推門而入,見到薄合哲站在窗前,行禮後微微笑道:“想來小主是因為這念經聲睡不好?”聲音有些清冷,但是給這只有念經聲的夜晚添了些生氣。
薄合哲,天下首富薄家之嫡長女,今年十六歲,大魏天子魏憲的後宮妃嫔,從四品明妤,賜號哲,承先四年也就是今年三月初二奉旨入宮。
薄合哲轉過身來,露出絕色的面容,眉目如畫,清麗難言,面無表情,這是一個從骨子裏散發出傲氣的女子。
薄合哲露出絲笑意,挑了下眉,似畫中美人走出來,輕聲道:“還是茶娘知我,怎麽?今天又是你當值?”
青衣女子名為茶娘,八品華衣,是薄合哲身邊的大宮女。
茶娘走到薄合哲的身後,将薄合哲一頭的青絲用一根玉色絲帶系上,才道:“別人在明妤小主身邊奴婢不放心。”
薄合哲聽後笑笑,回頭繼續看着窗外。
茶娘跟着看過去,這個方向是李太後慈寧宮的方向,想了下道:“今個初六,想來還要念段時間。”
李太後是七月十七的壽辰,因為離鬼節太近,今上特特從外面請來九名八字與李太後相合又是師從名庵的女尼入宮念經,要念整整一個月,就在鏡春齋,離薄合哲所住織室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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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合哲嗯了一聲,過去坐在窗邊的黃花梨十字連方羅漢床上,對茶娘笑道:“過來陪我歪會,現在什麽時候?”薄合哲聲音懶洋洋的。
茶娘偏着坐了個床沿,道:“現在子初三刻②,離請安還有段時間。”
薄合哲斜靠在那,看着茶娘,道:“進宮不過四個月有餘,你就如此謹慎了。”
兩人入宮前就相識,現在一同入宮,只是現在已是雲泥之別。
茶娘給薄合哲倒了碗茶,才道:“小主在宮中已是不易,奴婢謹慎是應該的。”
薄合哲點點頭不說話,拿起茶盅細細抿了一口,玉手被寬大袖口襯托的很是纖弱,一縷青絲不合時宜的落到臉頰旁,薄合哲抿到耳後,擡頭,茶娘接過茶盅,心中只覺得薄合哲舉手投足中見風流。
茶娘看向窗外,輕聲道:“小主要不要抓住這個契機?”
天子魏憲四年前登基,國孝三年,今年才廣納嫔妃且不限出身,所以宮中妃嫔并不多,所以薄合哲才有機會入宮,不然就是天下首富也是商人之女。
雖然薄合哲是這一屆秀女中唯一得了封號的人,可是入宮四個月來,她并未侍寝,也沒有機會見到今上一面。
薄合哲嘲諷的勾了勾嘴角道:“利用李太後壽辰?哼,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不急。”又安慰道:“今上心意難測,寵辱皆是恩.。”
今上并不好美色,這次大選也不過選了八名貴族女子,十二名平民女子,品級最高的不過是江南四品大官的嫡女梵詩鴛,庶三品修媛,只比她高了一個品級罷了,偏偏這些人中只她有封號,若是再得了寵恐怕就是架在火上烤了。
薄合哲笑道:“我知道你擔心那些人趁咱們勢微下黑手,放心,若是有機會得寵我又怎麽會向外推?咱們主動的話就落了下乘。”
茶娘應下。
薄合哲不再說話,靜靜的聽着念經的聲音,手指點了下茶水随意的在幾上默寫經書。
她心中不是沒有考慮過茶娘所說的,只是……
沒有人比得上她對今上的了解,這個人冷酷無情,疑心重又喜歡一切掌控在手中,這次壽辰若是有人得了頭籌看似入了他法眼,也是他想讓這人入他法眼。
在這種人的身邊可不好活……
突然,經聲停了,隐隐看去鏡春齋方向有些許亮光,又聽外面腳步匆匆。
茶娘下地想将燈吹滅,薄合哲擺擺手,現在吹燈怕是晚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又傳來經聲,一切恢複正常。
薄合哲笑道:“這是有人打壽辰的主意呢,咱們這種等閑之輩還是離遠點比較好。”似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又道:“筆墨紙硯拿來,既然睡不着,就抄佛經吧。”
茶娘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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