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醉酒表白

十四

天黑時分，天香與馮紹民正享用着皇上剛剛賞賜過來的酒菜，相府的小厮就不合時宜的來府裏說要請馮紹民過去，天香略微有些不滿，她按住馮紹民，讓那小厮去給張紹民回話說不去，那小厮将一紙條交與馮紹民，并說道，相爺說了，驸馬一看便知是何意。

天香想搶那紙條過來看，被馮紹民擋下了，馮紹民打開瞧了一眼，便好生哄了天香一番，天香嘟着嘴很是不情願，說道今兒個本想恩準你可以小喝幾杯酒水，不過現在看來，你是沒有那個福氣了。

那還懇請公主可以留些讓我回來喝。

想的倒是美，快去快回，不然我可真會喝完，一滴都不留給你。

瞧着天香不在生氣，馮紹民交待了一下，便急急的去了相府，到相府時，還不等馮紹民開口問，張紹民就先說了起來。

皇上不顧朝野上下的反對，欲給梅竹立衣冠冢，而且還要追封她為梅妃。

聽到張紹民這樣的話，馮紹民雖有些驚訝，但也能明白皇上會這麽做的原因，梅竹已經去了那麽久了，皇上還是沒有能忘記她，先前，皇上偶爾會問她梅竹以前的事，她告訴皇上時，皇上每每也只說一句話，她如果還在該多好。

這件事情其實皇上已經早有此意，只是衆人反對，再加上瓦剌王子來中原的事，就暫時擱置了下來，前幾日皇上又重提了此事，大家反對已經沒有用了，怕是要板上定釘了。

不管梅竹是真的不在了，還是尚在人間，她的身份都不能和皇上在一起的，皇上怎麽就不明白呢，馮紹民皺起了眉，如果皇上真的決定這樣做的話，怕是要得罪不少朝廷重臣了。

馮兄你的擔心和我一樣，梅竹姑娘的身份确實不足以嫁入皇家，所以皇上想出了一個好辦法，這也就是我今天找你來的主要目地。

什麽辦法？馮紹民問道。

這個辦法嘛，張紹民猶豫了一下，皇上的意思是想讓梅竹姑娘入你馮家姓，你現在的身份是驸馬，馮老爺又曾為官多年，梅竹如入了你馮家的姓，那她的身份可就是半個皇親了，用皇上的話說，就是親上加親。

皇上是想讓我爹再重回朝堂嗎？馮紹民心想。

只有你爹的知府身份加持，怕還是不夠。

你這話裏的意思是？

還有你。

還有我？笑話，我的身份皇上會不清楚嗎，把我留下來，天香怎麽辦，難道他要為了梅竹連自己親妹妹的幸福都不管了。

皇上對梅竹姑娘有多愧疚，你我心裏都清楚，他心裏想必是後悔極了，所以，他才這麽想給梅竹姑娘一個名份。

他想要給梅竹一個名份，這本沒有錯，可是他不能以此來留下我，天香是無辜的，一個女人的青春年華能有多久，我已經浪費了她這些年的時光，怎能忍心再去浪費。

馮紹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心疼天香，一個堂堂的公主，何以要為了別人的目地，再受到這樣難以啓齒的屈辱，而這些屈辱，竟都來自于她最親的人。

我要馬上進宮去見皇上，我不能讓天香再受到任何傷害。

我已經放棄天香了，張紹民在馮紹民身後說出這句話，阻止了她。

你剛才說什麽？馮紹民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張紹民怎麽可能會放棄天香。

我放棄天香了。

張紹民，你再說一次。

我說，我放棄天香了。

馮紹民确定自己沒有聽錯，她眼前這個那麽喜歡天香的人居然告訴她自己要放棄天香，這是為什麽，馮紹民有些不敢相信這句話竟然是從張紹民的嘴裏說出來的。

為什麽？李兆廷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他放棄我，我可以理解，那你呢，你放棄天香的理由是什麽？

馮紹民在質問張紹民的時候，無意間看見張紹民外衫遮擋住的半個香囊，她的記憶中，張紹民是從來不佩帶這種東西的，她拽下那香囊，拿在眼前細瞧了一眼，香囊裏散發着淡淡的藥草味道，她瞬間就明了了。

你何時開始，跟連心走的這麽近了，還随身帶着她制作的香囊。

張紹民知道馮紹民這話的意思了，也不多辯解什麽，只說連心是一個很好的姑娘，我有一點點動心。

那天香呢，你置她于何地。

天香心裏裝着另外一個人，曾經，我以為只要我願意等下去，我就能走進她心裏去，後來，我慢慢的發現，無論過多久，無論我多麽努力，我始終都走不進她心裏去。

另外一個人，是誰，一劍飄紅嗎？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我必須要在皇上的聖旨下發前找到那個人。

如果你找到那個人，煩請替我傳句話。

什麽話？

讓他好好待天香。

好，我一定會把你這些話帶給那個人聽。

馮紹民不再多逗留，急忙趕回了公主府去，再回到公主府時，桌上說好留給她的酒菜都已經見底了，天香帶着一些醉意在院子裏舞劍，邊上圍着些小宮女和太監拍手叫好。

看見馮紹民回來了，一群人便退開，馮紹民将天香手裏的劍拿下來交給杏兒，抱起晃着身子的天香就朝寝宮裏走去，放下天香後，馮紹民将門牢牢關好，然後問天香，你心裏的那個人是不是張紹民？

張紹民？當然不是他了。

那是一劍飄紅嗎？

不是。

那是誰。

我不告訴你。

那他在哪兒？

在這兒。

天香指指自己的心口，笑着搖晃着走開了，手裏還比劃着剛才的劍招，馮紹民轉身去桌前倒了一杯醒酒茶,只是一瞬間，她又想起了那年她跟天香成親那晚的情景，跟剛才，一模一樣。

天香，喝杯醒酒茶吧。

不要，我又沒有醉。

推開馮紹民遞過來的茶杯，天香順勢倒在了馮紹民身上，馮紹民手裏的杯子一個沒拿穩，晃蕩了出來，打濕了衣袖，馮紹民看天香這樣晃來晃去的也不好問，便索性把天香扶床上去了，讓她安分點。

天香，你告訴我你心裏的那個人是誰，我讓他來帶你走。

要帶我去哪兒？

去你想去的每一個地方。

真的嗎？

真的。

天香笑了起來，握着馮紹民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你感覺到我的心跳了嗎？

天香，不要鬧了，我是認真的，你快告訴我。

伸了一個懶腰，天香又不安分的坐了起來，她晃着馮紹民的胳膊，跟個小孩子一樣說道我哪裏也不想去，就想待在這兒，這是我們的家。

眼見這讓天香清醒着問話也問不出什麽來，馮紹民想想還是把天香再灌醉些，說不定可以問出來，于是乎又去弄了些酒來，半瓶酒再下肚，天香已然到了有些任人宰割的地步，馮紹民又問起了她同樣的話，天香艱難的睜着眼睛，把馮紹民的手又放在她心口上，臉上，還泛着紅暈。

你的手在我心口上，你還不明白嗎。

要我明白什麽。

你一直在我心上，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你，在說什麽。

你不是問我心裏的那個人是誰嗎，那個人是你啊，你聽，我心跳的聲音，那裏面全部都是你。

天香臉上挂着淺淺的笑意，眼睛半睜半閉，眨着眨着，就全閉上了，她睡着了，嘴角，是笑起的弧度。

偌大的房間漸漸安靜下來，馮紹民感受着天香心口的跳動，一陣眩暈，幾乎是軟癱在了床邊，天香心裏愛的那個人是她，怎麽會是她，為什麽會是她。

這一百多個夜晚和白天，她寵她，她吻她，那都是從心底想要彌補她對天香欠下的情債，一個丈夫對待自己的妻子，不就是這樣嗎，難道，是因為這樣的錯覺，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嗎。

可天香明知她是馮素貞，是個女人，她怎麽可能還會愛上她，怎麽可能。

她不懂，她跟天香之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