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和離诏書

二十

翌日清晨，不知是從哪個茶攤裏傳出一些謠言，說驸馬馮紹民與瓦剌金鈴公主私奔了，一時間，京城的大街小巷全部都在談論着這件事，有說馮紹民與金鈴公主才是真心相愛，有說馮紹民是迫于壓力才娶的天香公主，也有說是天香公主嫉妒金鈴公主，馮紹民無奈才帶金鈴公主私奔，總之是各種說法都有，且坊間的談論大多是說馮紹民根本不愛天香公主。

張紹民本以下令禁止再議論皇家宮闱之事，且迅速派了人去探查謠言興起之處，可這件事還沒過晌午，就已經傳到了天香公主府去，天香聽着府裏的下人敘述從外面傳來的謠言後怒火中燒，擡手就扔碎了手中盛着藥湯的碗。

公主息怒，一幹下人眼見天香這等生氣的樣子，都跪于了地上生怕問責。

張紹民的及時趕來使得這些下人免去了被天香責罵，天香問張紹民外面的謠言到底是怎麽回事，張紹民只說現在還沒有查清楚，天香便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張紹民看過去一眼，桌上落掌的地方，已輕微裂開。

昨夜我已經派人随連成連夜追去了，估摸着是瓦剌人。

瓦剌王根本不承認金鈴已嫁作人婦這件事，所以只抓金鈴回去就可以，何必多此一舉把馮紹民也引走。

這正是我昨夜沒有想通的地方，今早的這些謠言來的太措手不及，金鈴公主失蹤是瓦剌人所為，這點是可以确定的，至于為什麽要把馮兄也牽連進去，我尋思着它的目地就是要讓外面的人以為馮兄和金鈴公主是私奔走的，既是私奔，那馮兄就不可能再回來京城，畢竟皇家的顏面在這兒擺着，馮兄若是因此不能再回來京城，你和她，就只能和離了。

和離？天香眉間一皺，往後搖退一步，倚在了桌邊。

你和馮兄和離的這件事情，不是為你，就是為馮兄，如果是為你的話，皇上必定會顧忌皇家顏面，絕對不會這樣任由謠言四起，所以，這些謠言是沖着馮兄來的，至于是誰在背後搞鬼，可能需要時日來找出幕後之人。

沖着她來的？天香聽張紹民這麽分析着，然後想到當時在揚州的時候，李兆庭是因為被人威脅才悔婚一事，難道打李兆庭和這次放謠言的是同一人所為？想到這裏，天香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張紹民，張紹民想了想，贊同了天香的說法，我馬上派人去尋李兄。

嗯，妙州那邊暫時先瞞着吧，先等杜連成的消息，天香囑咐道。

我明白，你也先不要擔心，說不定馮兄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希望如此吧，嗯，張大哥，謝謝你，你和連心大婚才兩天，就一直在麻煩你。

你跟我之間需要說抱歉的話嗎，張紹民打斷了天香歉意的話，馮兄是我的知己好友，你是我的義妹，我若不幫襯着，豈不枉費了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嗎。

張大哥，總之，謝謝你。

傻丫頭。

張紹民拍了天香的肩膀以示安慰，又說了一些安慰的話，便離去了。

外面的謠言即使被封鎖了，但還是傳到了皇宮裏去，皇上大發雷霆，問責了一衆朝臣後，迅速出了一道聖旨，聖旨的內容就是天香與馮紹民和離。

傳聖旨的太監将聖旨的內容宣讀完後，雙手将聖旨呈到了天香面前，天香一下軟跪在了雪地裏，遲遲沒有伸手去接。

和離的聖旨，天香清楚的知道它早晚會來，她只是想不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這前後，只差一天的時間，竟全都變了，她本還在期待杜連成能把馮紹民帶回來的。

公主，聽老奴一句話，您吶，就接旨吧，這天寒地凍的，染了病皇上又該責罰奴才們了，莊嬷嬷，您勸勸公主吧，傳旨的太監使了眼色給莊嬷嬷，莊嬷嬷也只得去勸慰天香。

這聖旨如果我不接呢。

不接？衆人皆吃驚看向天香。

公主，驸馬已經同金鈴公主私奔了，您這又是何必呢，趕明兒啊，皇上必定會為公主您另覓一位如意郎君的。

再一次聽聞這樣的謠言，天香容忍不了了，她站起來一把打翻呈在她眼前的聖旨道，你這奴才哪裏聽來的風言風語，本宮告訴你們，驸馬她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

罵責完傳旨的太監，天香拾起掉落在雪地裏的聖旨就朝皇宮裏跑去，她想哪怕有一線希望，她都要去求皇上不要這麼快下和離的聖旨。

皇上大概是料想到天香會為此事進宮，所以當他看到天香時，他不緊不慢的招呼着天香道，香兒，你可是有一些日子沒有進宮陪皇兄了，來，你看，早給你備好了你愛吃的，瞧瞧看。

皇兄知道香兒會來？

你跟馮素貞感情要好，她突然失蹤了，你肯定會要朕派人去找她的對不對，你放心，她有恩與你和朕，朕定會派人去尋她。

那和離的事？天香把聖旨呈在了皇上面前。

你們和離這件事朕一直在尋找既能顧忌皇家顏面，又能合情合理的時機，不過眼下出了這檔事，雖是委屈了你一些，但也不失為一個好時機，等把馮素貞找回來，朕親自為她和李兆庭主婚，你看怎麽樣？

皇兄，和離的事可不可以等馮素貞回來，說不定她明天就回來了。

眼下她什麽時候回來都不重要了，外面的謠言傳的越久對你越不利，所以和離的事必需盡快解決，你的聲譽和皇家的顏面比什麽都重要。

天香試着去說服皇上收回成命，卻被皇上這樣一口給駁回了，皇上的話，她不是聽不懂那裏面的道理，所以，她沒得選擇了。

香兒，來，快嘗嘗這些菜，你要喜歡的話，以後就常來陪皇兄用膳。

皇上的話在天香背後響起，她沒回頭，也沒停住腳步，只答了一句皇兄，我乏了，便咬着自己的嘴唇如醉酒般搖晃着離開了。

出宮門的時候，天香停了腳步，她望見宮門外的那一片落盡了雪的桂樹，想起中秋那日的滿城桂花香，她和馮素貞就是在這裏鬧了笑話的。

公主，那桂樹林裏雪太厚了，您有何吩咐，招呼奴才便是了。

天香不理會跟從的人，貓着腰鑽進了桂樹林裏去，她一下就找到了那天和馮素貞一起賞月的那顆桂樹，擡手撥開樹間的積雪，積雪顫動了幾下後，全落進了天香的臉上和脖間，涼意，侵蝕了她全身的每一個角落，直至血骨，她再擡頭望去時，她望見的，除了雪，便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