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游走在欺師滅祖的邊緣

兩人說着話走出校門。

“這邊。”白阮往地鐵站方向走。

“我叫完車了。”郎靖風朝停在馬路對面的一輛白車舉手示意。

過了馬路,郎靖風先白阮一步打開後門,把登山包往裏面一扔:“上車。”

白阮坐進後排,郎靖風幫他關上門,自己繞到副駕坐好。

車窗關着,在這狹小的密閉空間中就算封了半竅那股狼味兒也濃得讓白阮心驚肉跳。白阮面孔發白,默默按下車窗透氣,他剛按下一半,郎靖風也跟着按下副駕旁的車窗,偏過頭打量着白阮神色,問:“平時愛暈車嗎?”

“不暈,就透透氣。”白阮與郎靖風對視一瞬,匆匆轉臉眺向窗外。

郎靖風盯着白阮清晰得很有少年感的下颌線看了會兒,就這麽略別扭地回着頭問:“你平時也帶同學去山上喂鳥嗎?”

白阮面上尴尬之色一閃而過,含糊地嗯了一聲。

其實這兩天他考慮過要不要向郎靖風坦白身份,坦白身份的唯一好處就是郎靖風功德低需要學雷鋒做好事這事兒白阮可以直說,可坦白後郎靖風會是怎麽個态度白阮無法預測——這小狼崽子品性不壞,但脾氣确實嚣張,現在他在白阮面前就已經半點學生樣兒都沒有了,如果知道白阮居然是只小白兔,豈不是會沒大沒小得更厲害?

況且,抛開這些不談,白阮的本能也不允許他在天敵面前輕易暴露身份。

這麽斟酌過一番後,白阮就決定還是先瞞着。

反正就算沒說實話,郎靖風不也乖乖跟來了嗎?

“……這個屬于環保活動,有一定的教育意義,也是積極響應學校前段時間的環保號召。”白阮冷靜地祭出師承雲清的睜眼說瞎話技能,“我有時也帶別的同學一起去,這個期末是可以加操行分的。”

郎靖風靜了片刻,低低一笑:“白老師,你說話怎麽不看我眼睛?”

白阮聞言,只好硬着頭皮與郎靖風對視:“沒不看啊。”

郎靖風長得很帥,五官精致,卻沒有絲毫奶油小生的味道,組成他面容的一道道線條都宛如被風梳理過的狼毫般根根分明清晰。他就是再怎麽放松表情,眼角眉梢也始終透着一種令人不安的攻擊性,目光更是錐子般鋒利,瞳仁裏總像蘊着一小簇針尖,天生這麽一副狼了吧唧的氣質和面相。

白阮胸口一緊,目光交彙了一秒鐘就慌亂地別開。

“怎麽了你?”郎靖風追問,語氣裏含着笑。

白阮定了定神,穩住蓬勃欲出的圓尾巴:“沒怎麽。”

“對了,白老師你知道嗎?”郎靖風道,“我平時在學校走哪都一大群女生看我。”

……小狼崽子還挺自戀,白阮聽得眉梢一抽。

“但是,”郎靖風悠悠道,“我一和她們對視她們就不看我了,你說奇不奇怪,男生怎麽就不怕和我對視呢?白老師你說她們心裏都想什麽呢?”

“你……”白阮心髒莫名地一記狠跳,他意識到郎靖風是在戲弄自己。仗着車開得快風吹得急車裏沒多少狼味兒,白阮臉蛋一沉,用嚴厲的目光掃過郎靖風的鼻子嘴唇面頰下颌耳朵等不包括眼睛的所有頭面部器官,低聲訓斥道,“你身為一個學生,我倒是想問問你,你自己天天心裏都在想什麽?有沒有一點兒和學習有關的想法?”

——風把狼味兒吹散得越徹底,白阮就越不怕。

俗話說得好:大風越狠,我心越蕩。

……操,撩炸毛了。郎靖風眉梢一揚,還欲開口,終于可以昂首挺胸做男人的白阮卻搶先打斷:“你語文書呢?”

郎靖風目不轉睛地欣賞着白阮難得一見的生氣模樣,心癢得不行,拍拍書包道:“這兒呢。”

小白兔老師威嚴道:“拿出來,利用坐車的時間背誦《廉頗藺相如列傳》最後五段。”

郎靖風笑着咬了下嘴唇,耍賴:“你考嗎?不考我不背。”

“考。”白阮縱情呼吸混合着尾氣的風,膽氣十足,擺出嚴師的架子道,“周一我單獨考你。”

郎靖風愉悅地吹了聲口哨:“太好了。”

白阮一臉冷酷地淩亂在風中:“……”

這個反應和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樣!

片刻安靜後,白阮提醒道:“你要是背不下來,我會罰你抄寫。”

郎靖風語調縱容:“好——我背,背不下來你讓我抄幾遍我就抄幾遍,別氣了。”

白阮頓時感覺自己宛如郎靖風無理取鬧的女朋友:“……”

沒多一會兒,龍潭山到了,這山目前還沒開發完,司機把車停在徒步愛好者們習慣走的上山小路近前,兩人下了車,白阮掏出手機問:“車費多少,我給你轉過去。”

打車總不能讓學生花錢,白阮想。

“不用。”郎靖風斬釘截鐵地拒絕,一秒鐘不到,又精神錯亂似的反悔道,“微信轉給我吧。”

白阮狐疑地盯他一眼。

郎靖風狡黠地一笑,解釋道:“說完才想起來,這幾天零花錢花見底了。”

白阮點頭,調出二維碼:“掃我。”

郎靖風加了白阮好友。

白阮通過好友申請,低着頭,手指在屏幕上劃動着,似乎是在給郎靖風分組。

“你給我往哪兒分呢?”忽然,郎靖風磁性的聲音在白阮耳畔響起,緊接着,是一只從白阮右肩上方探過來試圖窺視屏幕的狼腦袋,以及一只扳着白阮手機調整屏幕方向并攏住了白阮整只右手的狼爪子,兩人這個姿勢,白阮的右臉與郎靖風的左臉離得極近,幾乎就要貼上了。

“啊……”白阮汗毛根根炸起,頭皮發緊,一個箭步沖到一米開外,一雙烏溜溜的眼圓瞪着,方才在車上的真男人風範俨然已是偃旗息鼓,慫得直結巴,“貼、貼那麽近幹什麽?”

雖說有封竅符加持,但白阮仍然無法忍受和狼崽子肢體接觸。

“我就看看分組,”郎靖風滿臉無辜,“別整個分組就我一人兒,然後你天天在那發語文題。”

白阮想象一下那個場景,差點兒被他逗樂。

“我給你分的學生組。”白阮定了定神,迅速進行表情管理,冷靜道,“裏面還有別的學生,沒有差別對待。”

語畢,白阮轉身上山,在前面引路。

山風拂面,白阮在上風處,幾乎完全聞不到狼味兒,心情舒暢不已。

郎靖風跟在白阮身後,看着被運動褲恰到好處地包裹着的小圓屁股,心情蕩漾不已。

更要命的是,山路颠簸,那兩瓣肉還随着白阮走路微微顫動,仿如某種質地柔韌爽滑的果凍,它們對自己的誘惑程度毫不知情,無辜地撩撥着郎靖風壓抑得辛苦的狼性。

走着走着,白阮來到一棵樹下,垂着眼回頭招呼郎靖風:“來這。”

郎靖風瞳仁嵌着絲兒幽綠,面部肌肉微微緊繃,仿佛在忍耐着什麽,英俊的面容稍有泛紅。

白阮的視線卻鎖定在郎靖風下颌以下、腰部以上的安全區域,如非必要,堅決避免目光交流,所以并沒看出郎靖風哪裏不對。

“把包裏的東西拿出來。”白阮道。

這棵樹伸向山道的一根樹枝上挂着一個改裝過的4L裝農夫山泉水桶,水桶桶壁被挖了兩個方形大洞,底部橫豎插着兩根方便鳥類落腳的筷子,桶裏空蕩蕩的。

郎靖風望着害羞得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小白老師,躁動地做了個深呼吸,打開登山包。

“把标着1號的袋子拿出來。”白阮袖手而立,只口頭指揮,“打開袋口,把裏面的飼料倒進這個空桶。”

鳥的品種不同,各自喜愛的食物也不同,白阮準備了幾種不同的飼料,被他救助的幾種鳥中有兩種在中國境內的數量已經很少了。

根據白阮自身的經驗,喂鳥只有在冬季或因環境污染、植被減少造成食物短缺時來喂才會積攢功德。食物不短缺時,強行喂鳥不僅無幫助,反而還變相削弱了鳥自身的野外覓食能力,算不上是做好事。只有在生靈囿于困境時施以援手,才算得上是對這些生靈行善。

——積攢功德也是要講究方法的,白阮成精多年,功德一直維持在王者段位,行善手段豐富,手法老練,真有心幫郎靖風逃離天譴圈,辦法多得很。

郎靖風把1號袋裏的飼料全倒進吊在樹枝上的空桶,又被白阮支使着去下一處,兩人速度很快,龍潭山也不高,沒多一會兒就登了頂,郎靖風拎在手裏的登山包基本空了,裏面只剩兩瓶水。

“渴嗎?包裏水可以喝。”白阮望着郎靖風手裏的包。

郎靖風拿出一瓶,擰開蓋遞給白阮,白阮看着水瓶,接過時謹慎地錯開郎靖風的手指。

他這些小動作根本逃不過郎靖風的眼睛,郎靖風被心頭那股火灼得發痛,忍不住在交接的一瞬挪了下手指,輕輕碰了下白阮。

皮肉相貼,狼妖淩厲的妖氣無視封竅符的阻隔,破膚而入,白阮指尖緊張地一抖,不自然地接過水,仰頭喝了一口,被水光浸潤的嘴唇看着更紅更軟。

郎靖風躁動得捏着另一瓶水走來走去,恨不得從山頂一個縱躍跳下去好冷靜冷靜。

……碰一下手就緊張成這樣,還不敢正眼看我,郎靖風咬了咬嘴唇,目光灼亮,口幹得直咽唾沫。

那要是摟他,親他,摸他,扒他衣服,把他按倒和他那個……他得害羞成什麽樣兒?

郎靖風想得身體一陣發痛,靈魂游走在欺師滅祖的邊緣。

作者有話要說:  郎靖瘋:嗷嗷嗷嗷嗷嗷——

白軟軟:……你冷靜一點兒,聽我解釋。

郎靖瘋(不幾把聽):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又瘋一個,擡下去吧。(嘆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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