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你進來

龍煜住了兩天院就嚷嚷着要出院, 說在醫院躺着太無聊總想睡覺, 而且睡得越多反而越困, 整天都是昏昏欲睡的狀态, 他又特別受不了自己這種狀态。

顧明希斷然拒絕：“那可不行，你起碼還得在醫院養幾天啊。不行不行, 絕對不行！”

“你不放心我？”龍煜笑嘻嘻湊過去, “我們出院以後可以住在一起，互相照顧, 你覺得怎麽樣？你看你在醫院拍戲，離你家也不遠, 你每天收工可以回家住，總比在酒店住得舒服多了吧。我還可以每天在家裏做好了飯等着你……”

顧明希條件反射似的瞪他一眼, 沉默片刻之後皺着眉将他推開：“你別這樣，我很感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我也很謝謝你救了我, 但你別再說這樣的話。我們住在一起？算怎麽回事兒？”

“我是很認真地在跟你商量這個問題。”

“如果是商量的話, 就算了，我這裏沒得商量。”

“明希——”龍煜去扯他的胳膊。

“龍煜你是想讓我們以後繼續形同陌路嗎？”

“顧明希, 憑什麽你說不行就不行？我們住在一起只是為了互相照顧，為什麽不行？”

“你龍總龍大少爺還需要我來照顧你麽？多的是人求着來抱你大腿照顧你。”

“誰特麽稀罕別人來照顧我？再說了，我是為你受的傷，你轉頭就不願意管我了？”

顧明希愣了愣, 竟是無言以對, 想了想還是笑道：“那你什麽意思？救命之恩, 要我以身相許麽？像我現在這樣破敗的身體你還看得上眼麽？”

龍煜一把揪住他身上拍戲用的白大褂：“你又來了，我特麽最恨聽到你這樣的話！下次再讓我聽到你說這樣的話我真抽你，別以為我不敢！”他指的是顧明希最後那句話。

“行行行，你敢。”顧明希輕輕拂開他的手，“等你出院了我也每天都負責照顧你，直到你的傷痊愈，這總行了吧？”

“是我住到你家，我們互相照顧。”

“不行。我可以去你家照顧你，晚上我回我家住，反正門對門，有什麽突發狀況也能及時處理。”

“不是你單方面照顧我，咱倆得互相照顧。”

“我已經好了，化療也不用做了，只需要定期複查就可以，用不着別人來照顧我了。”

“哦，過河拆橋是吧？”龍煜問得輕描淡寫。

顧明希再次無言以對。

怎麽被他這麽一說，他自己也覺得化療結束後就拒絕他的照顧太不厚道了。

可是難道繼續心安理得接受他的照顧就很厚道了麽？

好像被他繞進去了。

龍煜又湊了過來：“明希，我是真不放心你自己一個人在家。是，你是好了，手術很成功，化療也做完了，但裴大夫都說了可能會有并發症或者後遺症，再說你腫瘤切除了不代表你身體就很健康了，你那破腸胃什麽情況你自己也清楚，必須得好好養着。你說你有小蕊可以照顧你，但小蕊畢竟只是你的助理，不可能一天24小時圍着你轉，而且她畢竟是個女孩，照顧一個大男人，肯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戴亮你就更別指望他了。給你找個保姆或者護工，你恐怕自己也不願意。所以，想來想去，最好的辦法就是我跟你住到一起，嗯，不是你想的那種住到一起，就是我跟你住在同一套房子裏，各有各的房間，誰也不打擾誰的自由，但又能互相照應……”

顧明希擡頭看他，眼裏有些茫然。

見他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拒絕，龍煜趕緊趁熱打鐵：“你的病情就我們幾個人知道，而我受傷的事情更沒人知道。就算我跟你住在同一套房子裏，我也盡量不和你一起出門，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外界會知道我們住在一起。”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顧明希淡淡地說。

“那你擔心的是什麽？”

顧明希避而不答，只是朝他揮揮手：“這事兒我再想想，我先回去拍戲了。”

“好，不過無論你思考的結果是什麽，我都不會改變主意的。反正我就是要賴着去你家了。”

“我家很小，你知道的。”

“沒關系，我不嫌棄。只要能住你家就行，哪怕天天讓我睡沙發也可以。”

他就不信他會忍心讓他一直睡沙發。

顧明希微揚嘴角不置可否。

龍煜的眉目之間也飛揚起來：“行，你先去拍戲吧。”

等顧明希又趁着拍戲間隙轉到他病房來的時候，他又迫不及待提起同居的事兒：“我讓你考慮的事情考慮得怎麽樣了？”

“我來找你就為這事兒。”顧明希說，“你住到我家也可以，不過我們得先約法三章。”

龍煜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欣喜若狂，倒是有一種可算是答應了的陡然放松。同意了就好，管他約法幾章呢，他只需要一一點頭就行了。

這種大事已了的想法一出現，倦意就席卷而來。

他帶着困意嘀咕着：“還約法三章，整得好像學生時代要跟別人合租房子似的。”

“不同意就算了，我也……”

“同意，怎麽不同意？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一開始還能勉強豎起耳朵聽顧明希說什麽，還能時不時應一聲，後來就完全迷迷瞪瞪了。

“一，我們互不幹涉各自的生活，以及工作。”

“嗯，給你空間。”

“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随意進我房間。”

“嗯，好。”

“三，不能讓狗仔或者粉絲拍到你每天出入我家，如果不小心被拍到了，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好……”

“四，等你肩傷完全好了，你就從我家搬出去。”

“……”

“這一條聽清了嗎？等你傷好了就搬走，龍大少爺總不能一直住我家吧？”

“……”

“龍煜？”

“……”

他伸手戳了戳他，确認他又睡着了。

看來果然如他所說，睡得越多越犯困。

顧明希默默地給他掖了掖被子，找了紙和筆，坐在一旁寫起了所謂的約法三章。

龍煜醒來的時候顧明希又去拍戲了，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

他看着紙上的內容笑了笑，寫這麽詳細有什麽用，等住進去可就由不得他了。

龍煜出院那天，顧明希果然把他接到了自己家。

“不嫌小的話你就睡次卧吧，嫌小就回你自己家住。”顧明希往次卧一指，自己進了主卧。

“不嫌不嫌。”這才算正式開始了他倆的同居生活，他怎麽會嫌地方小呢？

顧明希把他安頓好，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項，又趕回醫院繼續拍戲，晚上收工回家後卻突發奇想，翻出了自己以前拍的一些電視劇，一部一部地跳着看。

龍煜又去湊熱鬧：“擠擠擠擠。”

顧明希都沒擡屁 股給他挪挪地兒：“你都知道擠還硬往這兒湊？”

龍煜也不以為意，坐個沙發扶手也挺開心。

屏幕上播放的正是那部民國背景的劇，顧明希在裏面演一個軍官。

“啊這部劇啊？”龍煜有些興奮，“我第一次看你演的電視劇就是看的這部！”

顧明希随意按着快進，淡然說道：“我在裏面戲份兒很少，沒什麽好看的。”

“第13分42秒也有你的鏡頭。”

顧明希有些驚異地看他一眼，快進到了他說的那個時間，果然又出現了他的臉。

很快畫面一切，他的臉又消失了。

“然後就是到36分18秒你才又會出現了。”龍煜又說。

快進到那一看，又準了。

“你怎麽知道？”顧明希無法保持平靜了。

“我都知道啊。你的這些劇我都是翻來覆去看過好多遍的，之前是每次為了看你幾個鏡頭都要忍受其他人的戲份兒，所以就記住你每次出現的時間，然後直接快進了。再後來，我就想把你這些劇裏的鏡頭都剪輯出來，因為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我還自己偷偷學了一點兒視頻剪輯……”龍煜一邊說一邊還貪婪地盯着屏幕，似乎不願意錯過顧明希任何一個鏡頭。

顧明希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這些年代已算久遠的電視劇，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出現了多少次，各自是在什麽時候，龍煜竟然都能記得這麽清楚？

粉絲對偶像的影視劇可能都無法記得這麽準确無誤分秒不差吧？

或許真的像龍煜自己說的，他在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喜歡他了？

可之後的那些事情又該如何解釋？

他想問個明明白白，可是自己曾要求過龍煜不要再舊事重提，現在又該從何問起？

心裏很亂，亂得都不知道該想什麽該說什麽，他索性站起來：“那你慢慢看，我先洗澡去了。”

龍煜咬着牙目送他進了浴室。

他這也算是表白的一種方式了吧？顧明希怎麽還能如此無動于衷？

面無表情走開也就算了，他還特意強調他要去洗澡？

顯擺他已經可以洗澡了是吧？欺負他現在肩傷未愈還不能洗澡是吧？

他護着肩膀倒在沙發上，尋思着他還應該做些什麽才能趁熱打鐵。

東想西想，電視屏幕上的畫面他一個也沒看進去。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浴室裏隐隐約約傳來顧明希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

他一驚，他不會是在浴室裏缺氧了吧？

他快步跑到浴室門口：“怎麽了？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

他剛松了一口氣，就聽裏面繼續說：“你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