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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初桐按照規定完成了表格,并在南鄉項目的網頁上遞交了。這種事情其實大可以像隔壁客舍的吳二丫交給什麽助理之類的,可他生意沒有吳二丫大,錢也不多。找個靠譜的、信得過的助理很難,所以還處在拓荒階段的他有很多事情都親力親為。
他完成了一切,正想躺倒在床上,卻瞥見了随手放在床頭櫃的木匣,想起了自己還欠師賢一句謝謝。他推開門一看,見天色已入暮,一時忐忑不知道該不該找師賢去。晚上去拜訪與自己不熟的、身份又高于自己的人,也挺不好的,便打算放下這個念頭。
卻在此時,院子的門被打開,一個女孩子抱着一株粉紫色繡球花,笑着來到穆初桐面前,嘴裏說着:「這麽巧你就在門邊,我正要給你送東西。」
穆初桐認得這個女孩子是平日在他們院子打掃的,便也以熟稔的語氣說道:「什麽東西啊,姐姐?」
女孩子卻不立即回答,只是徑自進了穆初桐的房間,拿了個裝了清水的銅花瓶,并将手中的花束放入花瓶內,朝穆初桐一笑,說:「這可是先生給你的花。」
「嗯……師賢先生給我的花?」穆初桐心中一動,想起久蠻的話來,心想,該不會、該不會師賢真的對我……?
不會吧?
一定是我多想了。
但同一天之內,師賢已經送了他一本書一束花了,就算只是師賢先生「博愛」「友善」的表現,他也真的該像久蠻說的那樣親自去道謝。
極樂堂的中心是蓮池水榭,水榭往北是以木浮橋連接,往東則有一座曲折竹橋,聯系着岸邊的花叢,花叢中有一處小山丘,從石階上去就是個閣樓,從閣樓往下可看見繁花綠水之景,視野開闊,俯瞰園林,是師賢平日居住的地方。
那兒的懸着的牌匾上沒有寫字,所以也沒個名姓,平日極樂堂的混混們就稱呼那兒為「大佬住的那疙瘩」、「大佬屋」或者「先生家」。
穆初桐一邊走着石階,一邊喘着氣心想:既然那麽有錢,為什麽不弄個升降梯?還搞個石階!久蠻大哥說得對,這個師賢就是把日子活成古裝劇啊!
穆初桐走完了石階,終于到了山丘的平臺上,見有個大花圃,整個花圃上都養着粉團似的深深淺淺的繡球,煞是好看。花圃邊上有石凳石椅,幾個女孩子圍在那兒玩手機,抱怨為什麽明明已經那麽虔誠了卻還是抽不到想要的卡。穆初桐挺尴尬的,就跟她們說了聲:「小姐姐們好。」
女孩子們看見穆初桐,就笑着說:「小哥哥好啊,吃了飯沒?」
「吃了、吃了。」穆初桐看了看天,又說,「師賢先生在麽?」
女孩子說:「你進去找道哥問吧,我們在刷副本,沒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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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初桐道了謝,便轉過身去,進了閣樓的敞廳裏,見廳內道艾在嗑瓜子兒看電視。
「道哥,」穆初桐笑着說,「晚上好啊!」
道艾見了穆初桐,也把瓜子放在手邊的瑪瑙盤子上,一笑:「诶,小穆哥啊?吃了飯沒?嗑不嗑瓜子兒?剛炒出來的,香着呢。」
穆初桐心想,這兒的人真随和。
「吃了、吃了。」穆初桐點頭笑着說,「師賢先生在麽?」
道艾呵呵笑着,指着大廳側邊的樓梯,說:「你往上走,他在樓上。」
穆初桐沒想到見師賢是那麽輕易的事情,一怔,問道:「要不要通報一聲?」
「不用。」道艾撐着一只腳在椅子上,特別随意地又抓起一把瓜子,繼續看電視了,似乎也不想理穆初桐了。穆初桐瞟了一眼,電視上正播着典藏版聖鬥士。
穆初桐也不好打擾人觀影了,就走木樓梯上去,小心翼翼地,避免鞋底碰木頭發出擾人的聲響。他心想,走完石階梯又走木樓梯,來見師賢一回好傷膝蓋。
二樓也是一個敞廳,幾排的扇門通通開着,納入涼風,室內依舊是中式老家具的風格,羅漢床一張放着,上面坐着個大美人師賢。師賢身上卷着洋紅色僧衣,赤着一雙腳,一手捧着iPad,一手戳着屏幕,不知道在幹什麽。
師賢見穆初桐來了,便笑着說:「你來了,快坐。」
穆初桐看了一眼,只有離羅漢床三十厘米左右的地方放着一把椅子,他只能在那椅子上坐下,挺不自在地往外挪了一下,争取離師賢遠一些。
師賢卻笑:「你怎麽?難道怕我?」
「不,不是的。」穆初桐指了指牆壁上的蓮花吊燈,「我怕擋了您的光線,看iPad傷眼。」
蓮花吊燈挂在牆上,如同一朵真正的紅蓮,卻透出幽幽的光,總讓人覺得裝飾大于實用。
「行,那我就不看了。」師賢就把iPad保護套合上,随手拉開羅漢床旁的櫃子,将iPad放進去,又跟穆初桐說,「找我有事?」
「哦……」穆初桐露出客套的笑容,「今天收到了您的書、還有花……心裏太高興,特別來道謝的。」
師賢便笑道:「你上次不是說起那個書麽?我就讓人送你一本看看。那本書是很好看的……至于花——什麽花?」
穆初桐一怔:「花……就是、就是客舍裏的花。」
師賢便道:「是麽?丫頭每天送花給所有客人,倒只有你有心,巴巴的來道謝。」
穆初桐頓時覺得自己尴尬死了,居然還自作多情。
師賢見穆初桐不說話,便笑着說:「您是穆先生,是吧?」
「啊,是的,我是。」穆初桐想起久蠻說的「那麽多人怎麽他就偏偏記得你是穆初桐」。穆初桐便多口問一句:「來的人那麽多,先生卻記得我的名姓,真是我的榮幸。」
師賢便笑道:「我在給你們客舍寫名牌的時候就記着這個名字了,很有意思的。」
穆初桐心想,對啊,旁邊一溜的吳二丫、李大力,我叫穆初桐,他記得住不是很正常嗎?
這下真的糗大了,居然他還真的像久蠻那樣,認為師賢對自己很特殊了!不過就是師賢很友善而已!
師賢笑道:「沒別的事情了麽?」
穆初桐心想,還是得說點什麽客套話,不然說完這句就走顯得太唐突了。于是,穆初桐就說:「那個……我從未去過南鄉,想着要去經營生意了,心裏很多問題,不知道能不能請教先生?」
師賢笑着說:「其實我也不太了解,但你盡可以問。」
穆初桐便挖空心思,提了幾個不痛不癢的關于南鄉的問題。師賢一手盤着琉璃珠子,一手支着繡花枕頭,姿态有些慵懶,卻不顯得輕浮,微笑聽着穆初桐說話,也對穆初桐的提問一一細心作答。
師賢回答得過于細致耐心,以至于穆初桐心裏也覺得不好意思,便也告辭,說:「真是太感謝先生了。那我還是先回去再琢磨琢磨。別打擾先生休息了。」
師賢說:「無妨,我原也就是在玩連連看而已。」
穆初桐噗的一聲笑出來。師賢也跟他笑笑,一邊整了整懸着在羅漢床邊的紅色僧衣,動作像微風中的蘭花一樣輕柔。
穆初桐看着,心想:師賢言談如此斯文,動作如此細柔,玩個連連看都跟插花似的,八成是個基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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