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我沒有,我真的是要買東西!……我知道,我是帶了槍,可我也帶了卡啊!黑卡啊!」

久蠻嗓門特別大,隔着門都能透出聲兒來。

一個中年警官走到門外,聽到了這個聲音,默默皺眉,推門進去:「別吵嚷。」

久蠻一看這人的警服和徽章,便知道來頭不小,微微一笑:「你是個警司吧?你不會不知道我誰吧?我用得着搶劫嗎?」

警司當然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久蠻大概是無辜的,可他實在看不順眼這個大盜。難得這個傳奇人物落到自己手裏,他是不會輕易放過的。于是警司笑笑,說:「我這個級別的還來過問,這就證明這件事鬧很大了。要我出面。我也不管你是誰,反正我是按照合法程序拘留你的。在沒有消除你的嫌疑之前,你就該老老實實呆這兒。這兒是首都,事事都要講法的。」

久蠻卻也笑了:「我幹嘛要消除嫌疑?難道不是輪到你們證明我有罪嗎?」

「是的,沒有辦法證明你有罪的話,我們會在24小時之後放你走。」警司看了看手表,笑笑,「慢慢等吧。」

說完,警司站起來就走了。

久蠻明白了,警司這是耍他呢。就是明知久蠻是無罪的,還是要關他24個小時。

久蠻心中騰起一股火,自然是要記仇的,便趾高氣揚地說:「好啊,警司大人,您叫什麽名字啊?讓我也認識認識,怎麽那麽威風!」

警司側過臉來,微微一笑:「我叫穆容,高級警司,歡迎投訴。」

說完,穆容帶上門就走了。

「穆容……」久蠻一怔,「不會那麽巧吧?」

查穆玉之墓的時候,久蠻也就順帶知道了穆容的存在。這兩姊弟頗為孤苦,穆玉化名謝池春淪落風塵,姊帶母職養幼弟,而穆容就學之後頗有出色的樣子,穆玉覺得自己的身份會影響穆容的前途,給花錢找了個好人家收養穆容。所以,很少人知道他倆是姐弟。

久蠻原本也想着,穆初桐難得還有個親人在,不如聯系一下。

結果發現穆容的關鍵字都是「嫉惡如仇」、「除暴安良」、「反黑之星」。雖然近年來穆容甚少在前線戰鬥了,但卻兼任了總統幕僚助理,身份相當敏感。久蠻細想,和慕容認親的事還是緩緩再議吧……

穆容走出了房間,一個警員看到高級警司,也感到特別意外。這種case不應該動用到這麽高級別的人啊。他說道:「怎麽您也來了?」

穆容說:「久蠻現在是總統的上賓,我是特別來看看的。」

警員說:「我們查過了錄像,也聽過了供詞,似乎真的是搞烏龍了。是不是要放了久蠻?」

「放個屁,讓他關着。這兒天子腳下,他還整天帶着槍耀武揚威,活該。」穆容一臉正色,「總統不會說什麽的,萬大事有我扛着。」

「是。」警員只得點頭。

「關他24小時,不準保釋,不準給飯吃。」穆容冷酷地交待完就離開了。

穆容離開警局便上了車,一路行駛到了墓園。

今天是穆玉的忌日。

車子裏的司機跟穆容說:「您外甥還在墓園裏呢。」

「他身邊有人嗎?」穆容問。

「有個叫大壯的,是久蠻的保镖。」

穆容聽見久蠻的名字就直搖頭,又道:「也算是陰差陽錯,把久蠻給限制住了。也是時候讓我見見初桐了。」

說着,穆容便給穆初桐發了一條短信:「不要離開,我來找你。」

很快,穆初桐就收到了短信。

還是那個已經算不上陌生的陌生號碼。

穆初桐心裏非常疑惑,并且有些恐懼——這個神秘人難道一直盯着我嗎?

但一開始這個人給自己發了提示的短信,看起來倒不像是對他有歹意的。

大壯見穆初桐臉色不好,便說:「穆爺爺啊,您是不是吹風吹得不舒服了?要不然還是先回去吧。」

穆初桐便說:「車子不是被久蠻開走了嗎?我們怎麽回去?」

大壯說:「好有道理啊。」

穆初桐無奈的很:「你去叫車吧。」

大壯便去叫車,走到半路的時候卻遇上了穆容和他的手下。

穆容身邊跟着八個夥計。

大壯心想:不是說首都沒有黑大佬嗎?這個看起來就是啊!

穆容身邊的人瞥了大壯一眼,小聲對穆容說:「就是他。」

穆容擡了擡下巴,一個夥計走過去,亮了證件:「我是警察。你的身份證件呢?」

久蠻千叮萬囑過,讓大壯在首都不要惹事,也不要惹警察,做個守法公民。大壯還拍胸脯說過:「這沒問題!守法嘛,我很擅長的!我以前是公務員呢!」

于是,大壯很配合地翻出了自己兜裏的證件,還露出了腰間挂着的槍支。

夥計瞥見槍支,立即将他擒拿制住:「這是違禁槍支!你怎麽可以攜帶?」

大壯趕緊說:「不、我、我是持牌的!」

「牌呢?」

「牌……牌在麻雪那兒……」

「麻雪?誰?」

「就我……我夥伴。」

「哎呀,還有同夥是吧。拉去局子裏!」

于是,大壯也被帶走了。

只剩下了穆初桐一個人。

而穆容來到他面前的時候,也是一個人。

他沒有帶那些手下在身邊。

穆初桐看見穆容的時候,滿臉疑慮:「我沒見過你……」

「見過的。」穆容笑笑,「那時候你太小,忘了。」

說着,穆容便在穆玉的墳前放下了花束。

「你是……?」穆初桐一臉疑惑。

「穆容。」穆容指着墓碑上自己的名字,「我是你舅舅啊。」

穆初桐頓時就混亂了,有些無措:「舅舅?」

穆容點頭:「我知道,一時間讓你接受這些很難。但事實就是這樣。」

穆初桐一下就察覺出疑點所在:「你既然是我舅舅,為什麽不光明正大地來見我?」

「我辦過很多案,得罪過很多人。」穆容甚至拿出了自己的警司證件,遞給了穆初桐,「算我膽小吧,我是不敢輕易去北邊的。」

穆初桐雙手接過了證件,翻開看,照片上是穿警服的穆容,上面也寫着穆容的名字和證件號碼。

「高級警司……是大官啊……」穆初桐心想,「如果是草根爬起來的做到這個位置上,估計确實辦過不少大案吧。」

「我甚至也不敢輕易告訴別人我和你的關系。」穆容臉上有些悲傷,「我怕你會遭到報複。」

「什麽……」

「我的妻子和兒子死的時候,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穆容剛毅的臉上忽然出現了脆弱的神色。

說着,穆容指了指旁邊的墓碑。

穆初桐這才察覺到,旁邊的有一個幼兒的墓碑。

「他死的時候才五歲。」穆容的聲音都顫抖起來,「那些盜寇都不是人。你不要呆在那種地方、跟那些人在一起了,太危險了!」

穆初桐才算明白了:「你給我發那兩條短信,是希望我遠離久蠻嗎?」

「當然!」穆容說,「雖然我不是很了解他,但我起碼能确認他也是一個極端危險人物。」

穆容又解釋:「我選擇在你身處B國以及首都的時候才發短信。只要你在北邊,我都不太敢聯系你。總怕哪個黑幫分子知道你我的聯系,會讓你受到傷害。」

穆容說得情真意切,可穆初桐卻是雲裏霧裏:「你、你說的是真的?」

「我知道,你都長那麽大了,吃了那麽多苦,我出現得太晚,也無法輕易贏得你的信任。所以我帶了了很多物證。」用證據證明事實,這也是穆容擅長的事情。

他打開了随身攜帶的公文包,裏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文件。他拿出了身份證明、出生證明,來證明了自己與穆玉是兄妹、穆玉和穆初桐是母子,便也證明了自己确實是穆初桐的舅舅。

穆初桐不得不相信了,可這個「舅舅」對他而言還是很陌生。

穆容又說:「你不信我也沒關系……」

「不,我不是不相信……只是……」穆初桐也不知該怎麽解釋。

穆容卻說:「你也不用對我産生親情。我知道這個無法勉強。其實我對你也是很陌生的,我只是因為我姐姐才關注你。」

「啊……」現在說話都那麽坦白的嗎?

「我也是對姐姐的死産生了疑惑才當警察的。」穆容神色變得有些凝重,「這些都是我查到的資料。」

穆初桐神色也凝重起來,翻查起了資料。

他甚至看到了一張離奇的合照——母親穿着戲服,長發披散,一手抱着幼小的穆初桐,身邊還跟着一個小男孩。三個人看起來都很愉快。

「這、這個男孩是誰?」穆初桐看着這個男孩,腦袋一陣疼痛。

穆容凝色回答:「久蠻。」

「什麽?」穆初桐大驚。

「他的原名是『文學劍』。」穆容說,「他原本是文府的少爺。姐姐被叔家抛棄之後,去了文府當藝伎。」

「他叫文學劍……」穆初桐在嘴裏細細咀嚼着這三個字,「文學劍、文學劍……」

似一段記憶中的旋律,叮咚叮咚地響,又像無頭無尾忽然在腦裏響起的一句歌,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歌名。

文學劍。

穆容道:「你幼年時既然在文府住了很久,對他的名字有印象也是正常的。」

穆初桐心中大為訝異:「那麽說,我從前……我從前就認得久蠻了?」

「哼。」穆容對久蠻嗤之以鼻,「那真是不幸,還好你忘了。」

「……」穆初桐心想,這個舅舅看起來十分嫉惡如仇啊,要知道他和久蠻已經那個什麽了百八十回了,這好不容易相認的舅舅會不會吐血暴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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