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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賢別過頭,竟有些狼狽,便岔開話題:「我找到了一個很擅長深度催眠的醫者,他應該能幫你找回記憶。」
「就是那個什麽能幫助人記起前世事情的催眠師嗎?」穆初桐皺起眉,「聽起來像是神棍一樣。」
師賢淡然說道:「我當然也是持謹慎的态度的,但我也驗證過他處理的一些案例,雖然不是個個都能想起前世,但委托人們無一例外的都能想起一些忘記了很久的事情。就算你想不起前世,也能在他的幫助下記起一些與自己相關的事情。」
穆初桐點了點頭,又說:「那應該叫上南染啊!」
「嗯?」師賢有些意外地看着穆初桐。
穆初桐說:「他跟我說過,他也忘記了很多事情。」
「哦。」師賢似乎頗為意外,「他從未跟我說過。」
穆初桐便道:「他本就不愛說話吧。」
「是的。」師賢沉吟一下,「那也帶上他吧。」
這一回,師賢帶了穆初桐、南染,輕車簡從到近乎是「潛行」一樣到了良月山。良月山原本就是師賢的私人財産,但因為在南邊,所以很少踏足。
他們帶的人少,只分了兩輛車。道艾開的一輛大SUV,裏面載着各位小弟。師賢開一輛轎車,後座載着南染和穆初桐。
穆初桐有些無聊,便問南染:「你自己從不好奇小時候的事情嗎?」
南染便說:「不。」
「為什麽啊?」穆初桐問。
南染便答:「總覺得不會有什麽好事情。」
「哈哈,」穆初桐說,「說得也是。其實我之前也是這麽想的,忘掉是最好的。所謂『忘憂』嘛。」
「哦?」南染有些好奇,「可是怎麽就變了?」
穆初桐便道:「可能因為有了勇氣了吧。」
南染眉眼帶笑了,似乎要說什麽,車子卻突然颠簸了一下,停住了。
穆初桐立即緊張起來:「怎麽了?」
師賢下車檢查了一下,回來說:「沒什麽,是一頭死鹿。」
穆初桐果真是個有了勇氣的人了,還口沒遮攔地說:「真作孽啊,你一個吃素的把好好一頭鹿給撞死了?」
「我不吃素。」師賢淡淡說,「而且那頭鹿本來就是死的。」
「哦。」穆初桐便認慫,「對不起。」
說着,穆初桐低聲問南染:「那師賢不吃素嗎?」
南染也低聲說:「誰知道呢?不吃肉哪有這個力氣?」
「那為什麽大家都說他吃素啊?」
「因為他在人前都愛吃素,」南染低聲說,「裝逼吧。」
說着,二人都低聲笑了起來。
兩輛車開到了良月山的半山別墅裏。別墅裏一直有傭人打掃,知道主人要帶客人來,便早早地布置妥當了,就連催眠師也一早到達了。穆初桐先去了休息室躺着,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
南染嘴上說是沒勇氣面對過去,但卻比穆初桐淡定許多。
師賢也很欣賞南染身上那種對一切都處之淡然的态度。
師賢身上也有這種态度。但師賢自己明白,自己是故作雲淡風清,心中其實執念頗深,而南染是真的不太在乎自己的境遇。
「先給哪一位催眠回溯呢?」催眠師問道。
師賢才回過神來,環顧四周,四面都是雪白的牆壁,只有他和催眠師二人。催眠師是個白頭發的老者,看着慈祥,笑容卻顯得很神秘。
師賢定了定,說:「穆先生吧。」
催眠師點頭。
師賢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從冰箱裏取出一支藥劑,說:「待會兒,給他注射這個。」
在催眠之前,催眠師确實也給穆初桐打針,穆初桐皺眉問了這是什麽。催眠師便胡扯了一下,說這個是鎮靜劑,有助于深度催眠。穆初桐實在不是專業的,也沒有太懷疑,便接受了注射。
穆初桐閉上了眼睛。
很快就睡着了。
他的思緒飄散,如同海邊的風,夾雜着來自于太平洋的水汽,容易降雲成雨,飄飄灑灑的,在臉上針刺一樣的冰涼。
指尖間是痛楚的蔓延,肌膚上仿佛長了藤蔓,他似成了那堵風吹日曬的院牆,看着兩個女子依偎。
穆玉把頭靠在房永貞的肩上:「我把心給你了吧。」
「不。」房永貞搖頭,「不。」
穆玉握緊了房永貞的手:「可是……我也得了絕症……」
房永貞呵斥:「胡說什麽?我的腎有倆呢!給你一個,你就能活了。」
「可你有心髒病,怎麽可以捐腎?」穆玉搖頭,「我是活不久了……」
房永貞語氣堅定, 竟然有點像久蠻了:「那就祂媽的一起活不久。」
「哎呀……」孩子從灌木叢中摔在地上。
房永貞趕緊過去抱起他:「桐兒……」她又扭過頭去跟穆玉說:「你看,你的桐兒……要是你沒了,他一個小傻子,可怎麽辦?」
穆玉摸着穆初桐的發頂,說:「我打算将他送回叔家。」
「你瘋了?」房永貞訝異地說,「叔家的人會怎麽對他,你想過嗎?」
「他到底是叔家的兒子啊!」穆玉說,「我跟叔老爺說了,桐兒是被大太太害成這樣的。叔老爺聽了非常怒憤,我就知道,他還是重視自己的血脈的。他也答應了,會好好對待桐兒,會把他醫治好,不會虧待他的。」
房永貞淚凝在眼眶:「這孩子……命太苦了……」
因為穆初桐腦子不好,什麽都記不住,大人們反而不忌諱在他面前說話。文學劍年紀長些,人也機敏,大人說話也知道要避着他。
穆玉假借着抱穆初桐出去看病為由,見了房永貞的兄長,只說:「她一定是想把腎給我的。正如我想把我的心給她一樣。只有我死在她前頭,才能……」房永貞的兄長含淚點頭。
穆初桐回到叔家之後,大太太再沒對穆初桐下手,倒不是因為別的,其實是房永貞的兄長盯着。但別的小孩子欺負穆初桐,這倒是管不住的了。再到後來房家也倒了,叔家倒是沒顧忌了,更是肆意欺淩穆初桐。
穆初桐對房家宅院的記憶卻是模糊一片,只記得灌木叢旁這一片藤蔓翠綠的牆壁,他是從這兒被抱出去的。文學劍看着他,朝他伸手,說:「傻子……」
穆玉抱着穆初桐,朝文學劍說:「我們很快回來。」
文學劍雖是狐疑,卻沒什麽話說。
之後,便是那片牆的另一面了。
車水馬龍。
穆初桐驚醒過來,滿頭冷汗。
催眠師臉色平靜地看着他,仿佛已經習慣了病人這樣驚慌。他搖了搖鈴,師賢便走了進來。穆初桐驚魂未定,臉色煞白地仰躺在床上。
師賢問他:「怎麽樣?有什麽想說的?」
「我……」穆初桐伸出手,頭腦混亂,但依舊張開嘴,「文學劍……」
師賢聽了,臉上流露出失落之色,朝催眠師擺擺手:「可以了,你去幫助南染吧。」
「是。」催眠師回答。
南染從夢中驚醒,發現時鐘滴答。
已是晚間了。
他敲了敲師賢的房門。
「進來吧。」師賢說道。
南染推門而入,見室內供奉着那尊赤紅的地獄菩薩像。師賢轉過頭,看到南染臉上略顯訝異。他便問南染:「你是頭一回看這神像嗎?」
「嗯。」南染微微颔首。
師賢淡淡地問:「那你覺得這是神、還是鬼?」
「是人吧。」南染答。
師賢說:「你說話有趣。」
南染冷笑:「你行事也很有趣。」說着,南染捋起了衣袖,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上的針孔:「催眠之前,我打的針到底是什麽?」
師賢一怔:「我不知道什麽針。不過既然是催眠時候的事情,催眠師難道沒有與你說明嗎?」
南染攏了攏眉:「他說是鎮靜劑。」
「那就是鎮靜劑了。」師賢答。
南染說:「我從未聽說過催眠需要肌肉注射鎮靜劑。這聽着就非常可疑。」
師賢有些訝異的看着南染:「我從未想過你還知道這些。」
南染的手指蜷了蜷,放松了一些:「百度知道的。」
「哦。」師賢點頭,「你連百度都信?」
「嗯,你說得對。」南染別過臉,「我很累,先回去休息了。」
師賢看着南染離開後,也微微閉上了眼睛,手指摩挲着琉璃珠。
他又想起了敬青。
大家都知道,惑延害了敬青。
只有他知道,是他自己害了敬青。
聯絡員曾經問他:「你後悔過嗎?」
師賢說:「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還是會去阻止惑延放芥子氣,而不是第一時間去救敬青。」
他現在就不那麽确定了。
當敬青絕望而死的時候,師賢救了一條村子。
可這沒有意義了。
沒有人在意這件事。
他們都覺得師賢很可疑。
甚至認為師賢作為卧底,已經變節了。
惑延懷疑他是內鬼,同時,警隊又懷疑他是叛徒。
他在兩邊煎熬,确實受不住,真的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
「我就說吧,師賢早就變節了。」警隊的人說,「他本來就心眼壞。說不定敬青就是發現他變節了才會死得那麽慘的。」
師賢看天邊的月,在夜裏感到一絲徹骨寒意,卻又不想添衣。
作者有話說
關于師賢的事情以及其他線 前文都是有伏筆的 可能大家浏覽的比較粗略或者沒有關注主cp感情線以外的內容才有疑惑 伏筆是有的 本來就是這麽寫的 跟文章入v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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