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聚集

趙挽之開着越野，迅速浸入夜色之中。

她不用往後看，就知道身後有幾輛車跟了上來。

停車場停的絕大部分都是軍車，像封南雲和楊君斐這種早早開始收攏新人類，明顯心思深沉未雨綢缪的人來說，肯定都有弄到幾把車鑰匙，這會兒果然很快也上了車。

那座已經淪為地獄的“幸存者基地”慢慢被抛在身後，啃食者們愉快地進食，慘叫和哭喊成為那座墳墓一樣的校園陰森恐怖的背景音。

即便是顧程，之前也沒想到這座所謂的幸存者基地，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告吹，那位躊躇滿志的桑團長，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怎樣的事。

在這個一切還不明朗的末世初期，活生生送給了啃食者們一頓鮮嫩的大餐。

這時候，城市的夜晚已經失去了現代社會明亮的燈光霓虹，一片黑暗中，游蕩在街上的都是眼睛發綠的啃食者，不時有鳥和飛蟲撞在他們車的前擋風玻璃上，自從經過輻射，這些能飛的動物攻擊性強了很多。

煩人的是駕駛座旁的玻璃被打碎了，趙挽之只能用擋板擋着，擋板上也不時發出“砰砰”的撞擊聲。

“先找個地方休息吧。”趙衍之皺眉說。

漆黑一片的晚上，哪怕有基礎的夜視，也不代表能夠看得一清二楚，前面的街道像是蒙着一層黑色的厚紗，看什麽都有些朦朦胧胧的。

顧不上看後面跟上來的人，趙挽之往市中心的方向開，畢竟在這座城市轉了一個多禮拜，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不多時找了一家外表金碧輝煌的……酒店。

酒店大堂空無一人，顧程走進去摸了摸找到裝房卡的盒子，缺了一張的說明房卡在客人那裏，就是不知道那客人現在是死是活了。最後那張白色的大約是酒店的發票，所有的房間門都能開，他只摸走了那張發票，然後挑了幾個房卡沒缺的房間的房卡都拿着，最後向樓梯那邊走去。

電梯早已經斷了電不能用了，這棟酒店足有三十六層，他們一層層往上走，清理掉了幾個游蕩的啃食者，除此之外沒有碰到任何危險。

“到最上面去？”趙衍之問。

顧程看了看卡，“3517、3515……我看了下，最上面兩層好像是套間。”

“先去看看有沒有鸠占鵲巢的。”趙挽之無所謂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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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穿越之前的體力，要爬三十幾層樓，實在是有點折騰，體力不行的話估計爬不動。

現在的三人根本沒有這個問題，游戲系統數據生成的身體幾乎給了他們無窮無盡的體力，更別說經過輻射之後，新人類的體能本來就有加成，分分鐘就上去了。

“有腳步聲。”趙衍之往下瞥了一眼。

顧程看都不看，“肯定是封南雲、楊君斐他們。”

“他們跟上來做什麽。”趙挽之皺眉。

趙衍之似笑非笑，“因為對你一見鐘情啊。”

趙挽之：“……”

敬謝不敏。

下面跟上來的那行人幾乎都是新人類，只有封南雲帶着一個累贅，但他們這些士兵體能本來就比普通人好，進化之後就更強一些，要将人背上三十幾層都很輕松，所以倒也是一路往上爬樓梯。

或許是因為被之前學校裏的慘狀震懾住了，沒人說話，顧程他們只聽到了似有若無的腳步聲。

顧程打開房間，果然三十五層上是套間，家庭套房的模式，兩個卧室，帶一個客廳，幸運的是這一套沒有看到啃食者，也沒瞧見其他占着房間的生物，因為房間裏什麽都沒有，高度又很可觀，估計這些天并沒有受到鳥類和飛蟲的騷擾。只是大概一周多沒有打開過房間，一股沉悶的氣味撲面而來，進去之後，到處都積了層薄薄的灰。

趙衍之嫌棄地皺了皺眉，他打開窗戶通了通風，勉強忍受住了這樣的環境。

其實這種程度已經不算糟了，他也在努力适應，已經能夠忍得下來。

“你們住那間，我住這裏。”趙挽之選了一間卧室，啃着從背包裏拿出來的蘋果擺擺手說，“我先睡了。”

顧程先進了房間，看了下大床猶豫了一下沒有把睡袋掏出來。

之前那麽多天，基本上他們都是随便找個房子然後睡睡袋的，也是為了讓趙衍之趙挽之習慣這樣的環境，今天折騰了這麽一下大家都有些累，索性找了家酒店好好休息。雖然一個多禮拜沒有打掃，其實床上被子抖一抖還行，天天睡睡袋也稱不上舒服。

顧程先合衣躺下，看向猶豫不決的趙衍之，忍着笑說，“你覺得不夠幹淨還是睡睡袋吧。”

“睡袋之前放過地上，也很不幹淨。”趙衍之不快地說，再加上，好不容易有和顧程“同床共枕”的機會，就這麽放棄也太可惜了。

于是，他掀起被子，躺在了顧程身邊。

一開始，他瞪着天花板睡得很規矩，過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顧程。”

“嗯。”顧程已經要睡着了，模糊不清地回答說。

“我們上過床嗎？”

顧程：“……………………”

這詢問的口吻太認真了，顧程一下子就清醒了。

仿佛過了很久，顧程才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他發現身旁睡着的家夥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那種陰郁的感覺他不用開口都能感覺得到。

不加上穿越之前的相處，顧程和趙衍之朝夕相處也超過十年了，對這個人不說了如指掌，他有什麽變化，顧程都能敏感地察覺出來。

……哪怕面對的是十年前的他也是一樣的。

所以，為什麽聽到了答案趙衍之反而生氣了？顧程沒想明白。

然後，趙衍之忽然朝他這邊側過身來，一下子摟住了顧程的腰，将臉都埋進了顧程的衣服裏。

他悶悶地說，“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顧程沒動，事實上他一直很放松，這種肢體接觸他挺習慣的，并不會覺得怎麽樣。

而且他察覺到了，趙衍之其實沒有想要做什麽，盡管摟着他腰的手很用力，有點勒。

很快，顧程就培養出了睡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有趙衍之在身邊，他睡得十分安心。

趙衍之不僅僅是他愛上的人，親密無間的情人，也是最能信任的戰友和夥伴，顧程早就習慣了與趙衍之相擁而眠。

他睡着了，留趙衍之在一旁生悶氣，半夜了還是睡不着。

空氣裏殘留着灰塵的氣味，讓趙衍之感到鼻端十分難受。

身旁睡着的顧程對他的态度既熟稔又陌生，明明那麽喜歡顧程的，可現在卻被他氣得睡不着覺。

暗暗生了一夜的悶氣，起來之後臉色就不太好看。

在門口碰上美美睡了一覺神清氣爽的趙挽之，她瞥了一眼自家堂弟的臉色，似笑非笑地說，“怎麽，特地給你機會，怎麽這副樣子，欲求不滿嗎？”

趙衍之哼了一聲，“我真是謝謝你了。”

這種話真的很難說出口，顧程覺得重生前與趙衍之的相處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站在趙衍之的角度，卻像是顧程愛上的不過是一個陌生的自己。

他很難形容這種感覺。

就好像第一次發現顧程似乎在透過自己看另一個人的時候，心中就隐約有些嫉妒刺痛。

趙衍之熟練地從背包裏翻出一個小煤氣罐，燒上了水，早上還是想吃點正常的食物，昨天一天折騰得根本沒這個條件。

等到小瓦罐裏飄出香氣的時候，顧程已經洗漱完了。幸運的是這家酒店樓頂有自備的水箱，水箱裏似乎裝了過濾系統，這裏樓層又高，水龍頭打開還能流出一細股水來。

他剛走出來，三人就聽到響起的敲門聲。

趙挽之難以置信，“他們臉皮這麽厚嗎？”

她就不信楊君斐或者封南雲沒看出來他們并不受歡迎，擅自跟着他們三人已經很煩人了，還有臉早上來打擾？

顧程笑起來，“都這個時候了，臉皮算得上什麽？”

他大概猜測到對方來找他們的原因，昨天匆匆忙忙逃出學校，他可以肯定他們身上沒有帶什麽食物。

這酒店的廚房裏即便是有食物，在斷電的情況下放了一周多能吃的估計也不剩下什麽了。附近有幾家小店，搜刮一下大概能找到一些，但要有大的收獲，就要走比較遠的路了。而他們這邊食物的香氣實在是太誘人，新人類的嗅覺經過加強，牆壁可阻隔不了氣味的傳遞。

當然，也有可能是出現了突發狀況，比如那個受傷的人沒有經過治療，傷口可能感染了，只是封南雲不像是病急亂投醫的人，不該來找他們才對。

“不開門，讓他們敲。”趙衍之譏諷地說，然後慢條斯理地盛出粥來遞給顧程。

他們又沒有義務一定要“扶貧”。

顧程站在窗邊往外看去，這一看就怔住了，今天的天色不好，空中正黑雲壓城，這裏樓層高，下方的情況一覽無遺，慢慢朝着這裏聚集的搖晃人影簡直像是電影裏出現過的那種災難電影畫面。

見他站着不動，趙衍之和趙挽之都過來，往下一看頓時也愣在原地。

“這是……啃食者？”趙衍之皺眉。

趙挽之不解，“啃食者為什麽會朝這裏聚集？”

顧程冷笑，壓根兒不帶猶豫的，“楊君斐。”

這麽會搞事的人，實在是不多見的，這個瘋子搞起事來，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

所以，他可不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