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鬼圍城(七)

眼前的畫面和歌聲實在稱得上驚悚,再加上他們正慢慢陷入骨河中去, 更叫人覺得恐怖。

趙衍之的臉色之前就被吓得發白, 這會兒可能是吓過頭了, 怒氣上湧之下拿下琴拍碎了琴盒,大聲喊, “渡你媽的河!”

作為一位高嶺之花,即便是在沒有變成現在這副樣貌時,趙衍之也是出了名的清高冷淡, 別說是罵髒話了, 在他面前罵髒話都覺污了他的耳朵。

……這個世界牛逼了, 逼得趙衍之都罵髒話了。

趙衍之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宮商角徵羽亂彈一氣, 各種琴弦的虛影閃現, 技能丢在那艘惡心的船上, 爆出一團黑色血氣, 那船歌和孩子清脆的笑聲戛然而止,骨河上被污了一片, 濃烈的血腥味傳來, 讓所有人都很不舒服。

“這、這正往下陷啊, 怎麽辦怎麽辦?”丹素急得不行。

“如果這個地方的設定是河……”顧程直接把奇趣坐騎渡情調出來, 這是一個長長的竹筏, 這會兒也顧不上莫名其妙掏出一個竹筏有多麽不科學了。

游戲裏有奇趣坐騎,不僅有各種驢子小羊水牛烏龜,也有面前的船、轎子、能飛的熱氣球等等。

趙挽之沒有渡情, 但是她也有一條船,叫紅羅舸,是條看着比顧程的渡情高級一點,是一條漂亮的小紅船,一側有紅羅傘,一側有酒壇,船上還能喝酒。

至于趙衍之……那就厲害了,有三人之中最高級的一條船,蘭芷風煙,唯一一條有船艙的船,而且船艙四周挂着藍色紗幔,又有藍色花木點綴,十分高級,一看就和顧程的小竹筏不是一個等級。

顧程玩游戲的時候,真不太注意這種奇趣坐騎的收集,包括趙衍之其實這條船也只是在游戲裏充值送的,以前玩游戲壓根兒就沒想過真能這樣派上用場。

“快上船!”驚喜的發現船真的可以漂浮,顧程上了船就叫。

只有善良的傑克神父很給面子地上了顧程的竹筏,蔣淩和似乎很老實的顯德和尚跳上了趙衍之的那艘蘭芷風煙,丹素和卡羅琳坐上了趙挽之的紅羅舸。

吉祥和富貴趴在顧程的腳邊,整個兒縮成一團。

其實它們倆當然不是對付不了那些東西,但是身為寵物貓,它們雖然還保留一些貓的野性,可貓本身也是……挺容易被驚吓的動物。

三艘船在這骨河上的行進速度居然并不慢,不多時,就有黑色的陰氣凝聚,鬼哭聲響起的剎那,顧程拿起竹笛,用快雪時晴打去,這樣的群攻遠程技能十分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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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衍之的長歌要稍稍麻煩一些,琴狀态的宮商角羽徽都是單體攻擊,只有抽出琴中劍,號稱切劍之後,才能用影子打群攻,然而,操縱影子的時候,切劍群攻那是近戰,趙衍之根本不想用。

他恨不得離那些玩意兒十萬八千裏,一點都不想貼近了去打。

趙挽之其實也不是很方便,霸刀畢竟是個近戰,這些鬼大多會飛,真是對近戰十分不友好。

這時,站在她船上的卡羅琳深深吸了口氣伸出右手來,她的右手食指上戴着個火紅色的戒指,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等她低聲念完一句咒語,那戒指上猛然間竄起一米多高的火焰,慢慢在她的掌心凝聚成一把火焰長弓。

身為獵魔人的後裔,她即便是沒有掌握傳承力量,卻也絕對不弱。事實上卡羅琳被家族稱為數百年來少有的天才,才養成了她倨傲的性格。

凄厲的鬼哭聲忽然忽近,除了顧程這樣可以用技能鎖定的,其他人得費點功夫才能抓到他們的蹤跡。

丹素閉着眼睛,額上滑下幾滴汗,也不知道是吓的還是緊張的。她的指間夾着符紙,卻遲遲沒有抛出去,就是這個原因。

至于蔣淩和趙挽之的情況差不多,他雖然可以飛釘,但是三寸釘頂多只能飛出一小段距離,基本上,他也是個近戰。

顯德和尚念着經,手上的佛珠轉得飛快,三人的船上不多時就籠上了淡淡的一層佛光,衆人被那刺骨的陰風吹着,這佛光一起,頓時感到好了許多。

佛光普照,誅邪不侵。

傑克神父抱着他的《聖經》,手中握着十字架,面容嚴肅,一直盯着下方的骨河,似乎想要看出什麽端倪來。好一會兒之後,他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了一滴液體,那滴液體在觸及骨河的瞬間,化作一道銀色煙氣,不多時就消散了。

“骨河對聖水有反應,但是反應卻不是偏向邪惡的那一種。”傑克神父奇怪地說,“這骨河,倒像是早已經被淨化過。”

“被淨化過還像是流沙一樣要把我們都陷進去嗎?”顧程問。

傑克神父想了想,“不管它是不是邪惡,它既然叫河,那應該就具有水的特性,而不是真的邪惡到要吞噬我們?”

“那這些骨頭呢,為什麽被消融成砂了……”

這個問題傑克神父也沒法回答。

船越是往前,鬼哭聲越是呼嘯尖銳,大片大片的黑氣凝聚,形成一個個猙獰恐怖的鬼影。

前面攔着的全部都是厲鬼,不知道比外面的厲鬼要強大多少倍。

紅衣的厲鬼用沙啞渴望的聲音呢喃,“生人的氣息——”

“嘻嘻嘻,大人,吃掉他們吧,吃掉……”

“需要力量,我們需要力量。”

“啊——”

……

……

無數的怨鬼厲鬼朝着他們撲來,數量越來越多,直接往他們的船上湧,所有人都必須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在滅殺這些鬼魂了。

丹素的符紙已經化作灰燼,在面對普通的鬼魂時,這種避鬼符能夠産生作用,但在真正強大的怨鬼厲鬼的施壓下,避鬼符根本抵擋不住。趙衍之覺得身體四周冷得厲害,面前一個死了不知道多久,面容已經腐爛的女鬼獰笑着撲過來,尖銳的指甲帶出一片破空之聲,就要朝他抓來。

怕到了極致,好像就麻木了。

琴聲清越冷冽,趙衍之坐在船頭,修長的手指以最快的速度撥動琴弦,但實在對付不過來,船已經被鬼魂包圍,在外面估計都已經看不到船的模樣。

除了攻向他們,有不少鬼魂朝着船抓去,試圖破壞他們渡過骨河的工具。

虧得這三艘船不是真的船,而是三人游戲系統帶的奇趣坐騎,設定上哪怕耐久度降低,也是不會損壞的,不然在這種圍攻之下肯定撐不住。

“衍之,切劍!”顧程喊着,他不停地快雪時晴,還要保護身後的傑克神父。

傑克神父有克制鬼怪的手段,可多半是利用道具,他的聖水和十字架都能傷到鬼魂,但面前的怨鬼和厲鬼并不是能夠一擊必殺的,傑克神父的本事也更偏向于輔助,不像是蔣老板桃木劍和卡羅琳的獵魔弓有很淩厲的攻擊能力。

顯德和尚原本那似有病容的臉上平靜,面容的輪廓似乎都有些不一樣了。

“諸邪——退散!”金剛怒目,佛陀怒吼,顯德大師的身上冒出的巨大的金色佛影張開了口,四周頓時一清。

但很快,就又有數不清的鬼魂如潮水一樣湧來。

顯德的臉色愈發白了,他本來就一副病歪歪的樣子,現在被這陰風一吹,僧袍貼在身上,愈加顯得瘦骨嶙峋。

一旁的丹素看着情況要好一些,臉色雖然很難看,卻是因為恐懼,本身沒受到什麽傷害,手中的符紙丢出去,爆開一團火焰,一些不那麽強的鬼魂瞬間就被炸成了煙塵。

不過這種符紙很顯然并不是很多,扔一張丹素都要心疼一下。

三艘船齊頭并進,在無數伸來的鬼爪和陰氣凝聚的濃霧中往前艱難穿行。

單單是這種氣味就難聞得足以令人窒息,陰氣吸進人體本來就會造成傷害。除非是顧程、趙衍之、趙挽之這樣經過輻射改造的非人身體,正常人這種陰冷的氣息吸進去多了五髒六腑遭到侵襲很快就會衰竭而死。

傑克神父給了他們每人一瓶聖水,顧程和趙衍之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将聖水放進了背包。

反正這點兒陰氣吸進去他們的掉血量也就是每秒幾點,還沒有恢複的快,壓根兒造不成什麽傷害。

越是靠近骨河山,附近的鬼魂越是瘋狂,它們似乎本能的不想讓這群人類接近骨河山,不知道為什麽。

陰氣濃郁到他們四周已經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身邊的人,到處都是翻滾的怨氣和厲鬼刺耳的尖叫。

顧程這種完全不怕鬼的,一時間都有些受不了了,這種環境真的很能給人負面情緒。

也虧得他們有地圖系統,才沒迷失方向,即便是那些鬼魂故意擾亂他們,還是一路摸黑往骨河山的方向移動。

忽然,四周瞬間一清,顧程都沒反應過來,那些陰氣、鬼影、尖嚎都不見了。

只有那座孤山伫立在他們面前,還有一個人站在山下,似乎正在等着他們。

大家松了口氣,互相看了看,才發現除了顧程三人之外,其餘人多少都有些狼狽,他們三人都有群攻技能,不是很怕圍攻,但是太多怪到底還是會受點傷,不過憑借游戲角色人物和新人類本身強大的恢複能力,這點兒傷幾乎算不上什麽。

蔣淩的臉色不太好看,因為他覺得雖然他父親蔣榮輝要比他強,同行的也有不少手段非凡的人,但還真不一定能夠闖到這裏來。

沒有船,這片骨河,可是很不好過。

“想不到這麽快又有人來了。”站在山下那個身影不知道是人是鬼,作為鬼的話,他的身體未免太凝實了一些,人的話又有些奇怪,他穿着像是民國時候的那種藍色長褂,修眉俊目文質彬彬,整個人猶如白玉一樣似乎帶着冷意,不沾半點兒人氣。

蔣淩一聽這話,“半年前是不是有人來過。”

“是。”

“那他們人呢?”

他微微一笑,“葬于骨河。”

丹素大叫起來,“不可能!現在只要是人死了,都會變成鬼,我沒有、沒有看到他們!”

其實這也是蔣淩和丹素決定要來這裏找人的最根本原因,現在外面街上鬼擠鬼都快擠爆了,而且他們早就發現了,任何人死了都會變成鬼,根本不會消失。

他們沒有發現蔣榮輝和丹素爸爸的鬼魂。

所以,他們都相信,失蹤的人并沒有死,只是失蹤了而已。

“葬于骨河的人不一樣,”他悠然說,“既然死在這裏,是不能出去的。”

顧程挑起眉,“你又是誰,也是被葬在這骨河的嗎?”

“我?我叫于文斌,我不是葬于骨河,卻也是死于此間,大約已經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具體多久我也不記得了……”他的神色有些恍惚,“此間不知歲月流逝,最初我是想記着的,漸漸的,也就忘了……”

蔣淩左右看着,“即便是葬于骨河不能出去,可我們都進來了,為什麽還是見不到他們,半年前來的人呢?”

于文斌輕笑,“你以為被葬于骨河,就像是死在外間一樣不過是化為鬼嗎?”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于文斌輕嘆,“你們随我來吧,我帶你們去看一樣東西。”

衆人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鬼的話——沒錯,這個于文斌明顯不是人,大約是個鬼,而且是很強的鬼,比剛才那些怨鬼厲鬼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顧程看着于文斌的血條,啧啧啧,好幾十萬的血,即便是他,也要上個持續爆一發玉石來幾發快血吧?不知道這位的攻擊能力怎麽樣,如果一刀一個小朋友那就有點可怕了。

外面那些小怪和他根本不能比。

因為游戲系統的緣故,他們想要看到目标的血條,只需要想看,就能“看到”,但是不想去看的時候,視線中的畫面還是和正常人一樣的。

這麽久以來,眼前這個叫于文斌的鬼,還是顧程見到的血條最長的一個目标。

當然,尋木除外,別說顧程不想殺死尋木,即便是想殺,他也不想去數尋木的血條那串數字後面有多少個零。

都到了這裏,他們其實連怎麽上骨河山都不知道,沒有看到能上去的路徑,顧程他們或許還能靠輕功爬上去,其他人就沒辦法了。

沒有其他選擇之下,只能跟着于文斌走,反正也不能更糟了。

“你們可知,為何現如今鬼魂遍地,人只要死了,便會成為鬼魂嗎?”于文斌問了一個最本質的問題。

這其實也是顧程最好奇的,他雖然猜到這個世界的壁界可能是因為被鬼擠爆了而産生了裂縫,可是實在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鬼魂本身是一種能量體,所以正常人看不到,照他問蔣淩的情況,好像也沒有什麽地府人士來拘魂,從沒見過牛頭馬面判官無常。

反正好像這個世界的超凡人士——比如蔣老板、顯德和尚這樣的,一般來說,極少數情況下會出現的普通鬼魂不會去管,過個一段時間,大多就會自然消散,能量體似乎不能在世間存在太久。至于厲鬼怨魂,那直接幹掉就是了。

……沒有送去輪回或者超度的說法。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半年前這個世界還是正常的,短短半年就快要擠爆了?

“百餘年前,一切還很正常,人世間生老病死,皆遵循自古以來的常理,然而某一天,天地發生了極其怪異的變化。”于文斌帶着他們往骨河山走去,卻并沒有領着他們上山。

他的手掌貼在那漆黑的山壁上,山壁上竟然出現了一道同他們進來時一樣的紅色木門,連銅環的損壞處也一樣。

“走吧。”于文斌率先進去,繼續和他們說,“當時,有個洋人傳教士——嗯,就像你們身邊這位差不多的人說,這天地的磁場不知為何變得與往常截然不同。”

顧程跟着進了那道門,他驚訝的是,門內與外間荒涼可怕的骨河截然不同,看起來竟然是一處鳥語花香猶如桃源仙境的山谷。

蔣淩卻無心欣賞面前的美景,“你是說一百多年前地球的磁場發生了變化,然後呢?難道從那時候開始,這天地間人死了就會變成鬼嗎?”

本身鬼是能量體,磁場的變化确實可能會引起這個現象,而且是全地球磁場變化……這就有點可怕了。

然而蔣淩确定,半年前,這個世界還是正常的,外面根本沒有擠着那麽多的鬼。

“是的。”想不到于文斌居然肯定了他的問話,“從那時起,這世上的人即便是死了,也會留有魂魄飄蕩在人間。偏偏人間戰亂起,也不知有多少怨魂厲鬼趁機應運而生,在那血色如海的歲月裏攪動風雨……”他感慨着,“不過鬼愈強,人間的能者也越是厲害,古話雖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最終,還是人勝了。”

這大約說的是民國之後那段鬼魅叢生魍魉夜行的戰亂時期。

丹素有些迷糊,“人勝了,難道還能将所有的鬼都消滅嗎?”

“當然不能。”于文斌的頭發無風自動,輕輕飄了起來,“只是封印而已,将所有的鬼魂,都封入了地脈之中,所有的。你知道嗎,外間有許多鬼,硬生生被關了不知多少年,一年年死去的人,死前即便是再如何錦繡富貴嬌生慣養,死後也是一樣淪落地獄。”

“地脈之中,沒有光沒有風沒有聲音,只有那滾燙的地脈之火,在日日炙烤着靈魂。”

“若是直接消散于天地間該有多好,偏這世間不讓我們如此。”

“那種痛苦是令人無法忍受的絕望,于是你們見到的那些鬼魂,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會被折磨得失去了神智——他們不是因為身為魂魄而變得如此,不過是那些折磨太痛苦,他們寧願當一個傻子瘋子,唯有不去思考,才能撐過那漫長的時光。”

顧程聽着,之前那些厲鬼怨魂沒有讓他害怕,于文斌平靜說出的話卻讓他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人死如燈滅,反而是一種幸福吧。

“人過三道血木死門,就可以看到那封印大陣,你們見到滿街的鬼魂,不過是因為這陣已經破了,一百多年過去,天地間的七座大陣,已經破了六座。”于文斌輕輕說着。

很顯然,國內的骨河山下壓着的,只是其中一座而已。

大陣既破,被收在地脈中的魂魄全部被放了出來,才造成現在這副鬼擠鬼鬼圍城的狀況。

“你們知道這能夠吸取靈魂的地脈大陣為何會破嗎?”于文斌回過頭來,口吻柔和。

顧程隐約有些不好的預感,他握住了腰間的筆。

溫文爾雅身着長衫的青年臉色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雙手化作漆黑嶙峋的鬼爪,強大的威壓讓在場的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抹青氣從他的額角開始蔓延,雙眼漸漸發紅,竟是留下兩道血淚來!

“因為我啊……因為我們這些自願做陣眼的人吶——”

“再也不想千年百年地被關于一個地方。”

地脈大陣一共七座,鎮壓主陣的他察覺到在別的大陸有一座大陣被人為破壞松動,就做出了決定。

除他之外,其餘六個陣眼,唯有一人還在苦苦支撐,其餘五人都和他一般,再也不想繼續。

“我死了那麽多年,見過那麽多人的痛苦。”

“你們知道骨河是什麽嗎?不過是被烤幹了的魂魄彙聚成的河。”

只是太慢太慢了,不知道要被折磨多少年,才能徹底消失。

所以天地間,還有那麽多的鬼魂,未能成為這骨河裏的一粒沙。

“葬于骨河,哈哈哈哈葬于骨河,他們将會去往地脈的最深處,忍受最強烈的地火煎熬。”

“我寧願……我厭倦了。”

我于文斌曾是于家的天才,于家的驕傲,我的天賦足以笑傲當時七家之人。

這座地脈大陣,是七家長輩的心血,在我的眼前一點一點繪成。

最終,需要一人走過三道血木死門,化作生魂作為陣眼。

我是自願的,自願犧牲自己,為了這萬千山河人世安穩。

如此,守護此陣百餘年。

我曾有一個愛人,叫蘇繡眉,她也已經死了,我親眼看着她日日痛苦,然後失了神智,慢慢的,再過個數十年,總要被熬幹了,進入那無邊的骨河。

我曾有一個知己,叫魏君竹,他也已經死了,那堅韌的傲骨在無盡的折磨裏被研磨成粉,如竹的君子,到底成了面容猙獰的惡鬼,徘徊于骨河之上。

這世間,不過如此,無趣又悲傷。

日日聽到的是凄厲的慘嚎,每一分每一秒即便是閉上眼睛,也無法阻擋那些煎熬絕望的畫面。

不如放了他們,放了我。

我走了,管他身後如何,這個世界變得如何,又與我何幹。

我已死過一回。

這世間的一切,于我而言,無愛、無恨、無憎、無懼。

便是這天地死亡毀滅了。

又怎樣。

作者有話要說:  于文斌:我不幹了,管他世界洪水滔天,關我屁事。

這就是曾經德智體美勞樣樣出色的青年撂挑子不幹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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