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神之泉（十一）

被動等着這個侯爵來找麻煩确實不是什麽好事，等他做好了準備, 或許顧程他們将要面對的會是讀完條打出來的雷霆一擊。

想做就做, 他們當天就啓程前往卡斯明拉神國。

這個國家所以世界上的其他人來說都是充滿神秘感的, 官方找不到多少資料，它本身也不對外開放, 而且沒有通往這個國家的道路，它基本是一個全面封閉的國度，四面環山, 連國境都不需要劃線了。

“這鬼地方, 虧得還有冒險者将那裏視作天堂之地呢, 單憑這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山來看，裏頭是天堂才是見了鬼。”趙挽之吐槽說。

一點都不山清水秀, 真是叫人失望。

這樣的荒山枯山其實對于冒險者來說是比茂密山林更危險的地方。

明明在城市裏天氣已經冷了, 這裏卻太陽熾烈烘烤着大地, 沒有食物沒有動物留下的蹤跡, 土地被曬得如同岩石一樣堅硬，舉目望去, 丁點兒綠色都看不到。

這樣的地方, 一旦沒有了食物或者脫水, 真是丁點兒生機都沒有。

“這個地方這樣應該不是天然的。”趙衍之理性地說, “即便是在環境再惡劣的地方, 也不該一點生物都不在這兒生長。”

顧程點點頭，“這更像是人為造成的絕地。”

難怪那些冒險者的游記總是有種荒誕氣息，因為這地方實在是沒什麽好寫的, 只能胡編亂造了。

因為一片荒蕪，任何人出現在這裏都會十分醒目，顧程倒是有心悄悄潛入，但是在這種環境下幾乎不太可能“悄悄”，再怎麽厲害的人都會被發現的。

或許那個神國的人也是出于這個目的，免得有人偷偷進入了他們的國度他們都不得而知。

這個卡斯明拉神國四周的山都是外圍的山脈還是正常的有樹有花草有野獸存在，但只要往裏面走上一段，就都是這樣的絕地。

顧程他們索性不再遮掩，直接上了飛行艇一路往這個神國的方向飛去。

自從進入這片山脈之後，卡維爾就有些焦躁不安，它在飛行艇的牽引艙裏繞着圈子煩躁地拿尾巴敲打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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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怎麽了？”趙挽之看向它說。

卡維爾嘟囔着，“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越來越不舒服。”

趙衍之将它抱起來檢查了一下，“身體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那就說明我們的猜測不錯，這個地方多半真的與神之泉有關系。卡維爾是因為神之泉覺醒的，可能正是這樣，這裏對它有一定的影響。”顧程說。

飛行艇一直向前，很快顧程就看到了相當熟悉的建築，曾經見過的那些作為神廟的高塔和呈現在他們面前的那座高塔幾乎一模一樣。

“就像是那些高塔神廟的放大版。”趙挽之看着，“應該是有那些高塔的十幾倍大吧？”

足以比得上現代的摩天大樓的高度，加上擴大了十幾倍的外圍，現在距離遠看起來像高塔，靠近了或許更像是圓弧形的大樓，而看不出塔的模樣，因為它實在太大了。

卡維爾已經難受得蜷縮在沙發上不動了，這時忽然睜開眼睛，“到那個高塔去。”

它的聲音沙啞，聽起來甚至有些失真。

顧程看向它，“你是誰！從卡維爾的身體裏出去！”

“它的力量源自于我，我才能暫時借助它的身體，別擔心，我對你們沒有惡意。”

趙衍之挑起眉，“你不是那個什麽侯爵的人？”

“你是說卡斯明拉嗎？”“卡維爾”緩緩說，“他好像在多年前确實是一位侯爵。我不是他的人，如果你們是來對付他的，我勸你們不要做這樣的傻事，他比你們想象得還要強大。如果不是他現在追蹤一個惹得他勃然大怒的仇人去了，你們甚至沒法安然踏過這片土地的界限。他會立刻發現你們，然後殺死你們。”

“那你是什麽人？”

“現在嗎？現在我不過是個一心求死的可憐蟲而已。”

“你說現在是這樣，”趙挽之好奇地問，“那以前呢？”

“以前？以前，我是神。”

顧程：“……”

趙衍之：“……”

趙挽之：“……”

這他媽還真有神啊！

也不是他們這樣就相信了這個暫時借了卡維爾身體說話的家夥，不過有一點他說的不錯，顧程也感覺到了之前威脅他們的那股威壓現在距離這裏稍有點遠，嗯，很大可能是孟平波先成了他複仇的靶子，這位卡斯明拉侯爵先追着孟平波跑了。

這位前·神靈先生請求他們去高塔最高處，“你們居然有這樣的飛行能力真是太好了，”他嘆息着，用卡維爾不可能有的滄桑嗓音說，“換作其他人，要到這高塔的頂端根本不太可能。即便是卡斯明拉離開了，這座塔仍然是這裏守衛最森嚴的地方，從下方開始就有無數道關卡，除了卡斯明拉自己，誰也無法到達高塔上方，連他的那些後裔也不行。”

“那些魔法師不是都有能飛起來的法術嗎？”趙衍之問。

“是的，但是這裏有禁空魔法，到達一定的高度會禁止一切魔法波動——你們到底是怎麽飛進這裏的也實在令我很意外。”

……很簡單，飛行艇會飛又不是用的魔法，而是用的科技啊，再怎麽禁止魔法波動也沒有用。

他們往高塔飛去，因為飛行的高度太高，這會兒又是夜幕降臨的時候，下方的人根本沒有發現。如果那位強大的卡斯明拉侯爵在的話或許會察覺到他們的入侵，這地方留下的他的後裔顯然還沒強大到那個地步。

夜晚那座高塔幾乎在黑色的夜幕中熠熠生輝，明明是沒有電是的時候，這座高塔卻像是燈火通明一樣美麗。

“小心，這些都是卡斯明拉布置的魔法陣，”卡維爾跳到舷窗前，“以我現在殘存的力量破開這些魔法陣幾秒鐘的時間，你們要迅速進來。”

顧程看向這只神态口吻都發生了極大變化的貓，“進去容易，一會兒我們要怎麽出來？”

卡維爾轉過頭看着他們，“放心吧，一旦我死了，這一切魔法陣都将不複存在。”

“什麽意思？”

“這本身就是卡斯明拉抽取我的力量才布下的魔法陣，否則在這個末法時代，他再怎麽天才也無法憑空生出魔力來。”

盡管心中有些将信将疑，不過他們本身不怕所謂的魔法陣困住他們，這世上能夠困住他們的地方本來就很有限，所以照着這位神靈先生的指示，在上方的魔法陣忽然滅掉的幾秒內打破了高塔的一處窗戶跳了進去。

這裏不是最高層，最高層根本就沒有能夠進去的窗戶，而他們一進去，立刻驚動了守在這裏的兩個人，這兩人也是卡斯明拉的後裔，卻不是最強的，甚至不夠聰明，更叫人驚訝的是這兩個人似乎是聾啞人！

“不用太驚異，卡斯明拉擔心這裏距離我太近，守衛會受到我的蠱惑……以前曾經有一位深受他信任的後裔成為了我虔誠的信徒，他不僅聰明，而且強大，差一點就能救我脫困。自那之後，看守在這裏的都是聽不見也說不了話還有些蠢笨的年輕人。”

如果不是打碎了玻璃帶來的震動令他們發現，或許顧程他們發出一些聲音，這兩位根本不會察覺。

不過即便如此，這兩位看守者的實力在顧程看來根本不弱，至少比阿茲黑特那家銀行地下倉庫的三位覺醒者要稍強一些。

如果神靈先生說的是真的，這并不是卡斯明拉的後裔中強大的那些，那這個所謂的神國還真是很危險。

如果卡斯明拉現在沒有離開，驚動了這兩位看守者之後他們會立刻通知卡斯明拉，可是現在那位可怕的侯爵離開了這座神國，這兩位自然無力回天，很快就被顧程他們消滅。

從這裏去高塔的最高層是沒有樓梯的，只有一處傳送陣，除了卡斯明拉自己，其他誰也不能開啓這道傳送陣，不過這些傳送陣本質上都是用的這位神靈先生的力量，所以，他借着卡維爾的身體走過去，輕而易舉就啓動了傳送陣。

“來吧。”傳送陣上散發着幽幽的藍光。

做完這件事，就見到卡維爾的身軀一抖，軟軟地往下倒去，顧程趕緊将它撈起來抱住，“卡維爾，你還好嗎？”

它晃晃腦袋清醒過來，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剛才怎麽回事！！！”

顧程拎着它看了看，“應該是沒什麽事了。”

他們沒有耽擱多久就踩入了傳送陣，不是沒想過這是卡斯明拉侯爵的陰謀。可他們來得突然，照理他不會最好這樣萬全的準備，而且他這樣強，強大帶去的自信令他根本沒必要如此。

你見過人踩死一只螞蟻還要千思萬慮搞什麽陰謀詭計的嗎？

侯爵先生對自己的實力有充分的信心，而且并不覺得顧程他們有什麽反抗的能力，才會隔着那麽遠就做出威懾的行為，這在他看來不是什麽打草驚蛇，而是一種宣告：你們等死吧！

這樣剛愎傲慢的人，多半不會搞這一套。

通過傳送陣，他們發現自己仿佛站在一片虛無的空間裏。

“歡迎你們，異界來客。”不同于通過卡維爾發出的聲音，這個嗓音更加低沉，幾乎引起他們心髒的共鳴。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準确發現他們異界來客的身份，這位說自己是神，還真有點可信度。

顧程環視四周，沒有看到人，“讓我們來，我們來了，你在哪兒？”

他們的眼前的黑暗散去，漸漸出現一道人影——或者說一具骷髅，他被吊在半空之中，身上皮包着骨頭，那毫無血色的皮膚之下似乎有銀色的光芒在緩緩流動，而他的身邊旋轉環繞着着無數明滅不定的符文，這些符文是邪異而污濁的血鏽色，只看一眼都叫人覺得眼暈。

他的頭發早已經不在，他的容顏因為雙頰凹陷早就看不出昔日模樣，只有那雙星空一樣美麗的深藍色眼睛一如往昔，還能透露出些許他很久很久以前的風采。

很久很久以前，他曾是神，高高在上的神。

然而如今，他只是一個囚徒。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痛苦折磨，時刻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