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愛極彌深

沒有預想中的血花飛濺,若不是仇恨蒙住了她的雙眼,她不會犯這樣無知的錯,她一個弱女子怎麽可能殺得了這個無數人都想殺的惡魔?

現在一雙大手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手上刀停在半空中,分毫動不得,他手一揮,燭光倏地亮起,他的眼睛無比清醒,他沉默地看着她,那一雙美麗晶亮的眼睛,蓄滿仇恨與不屈,他手一震,她的匕首不自覺得掉落地上,恣烈随手一揮将匕首遠遠揮出窗外,窗外傳來一聲慘叫,不知射中哪個倒黴人的喉嚨!

“要殺就殺吧!”她橫下心來:“我的父親死在你的手上,現在我再死在你手上,你的手不過更多了一滴血而已。”

沒有報仇成功,她得為自己的魯蠻賠上一條命,如果她聰明的話,應該在他對她無加沒有提防心的時候下毒,或是想其他辦法,而不是這樣貿然出手!

我的手上沾別人的血,不會讓我心痛,可是沾上你的血,卻會讓我很難受。”

說着,他的手向他伸了過來,她冷笑了一聲,閉上眼睛,把人最脆弱的脖子暴露在他的面前,預備着那一聲扭斷脖子的脆響,突然天地翻轉,他一把将她掀翻在床,欺身壓上她的身子,絲帛碎裂聲響起,僅餘的小肚兜化為一地的碎絲,帶着無比暴烈的怒氣,他把她置于身下,一次又一次狠狠地颠動她,直到她散亂的發遮了她的眼,直到她體力不支暈過去。

然而在她即将深睡時,卻感覺到一只大手輕拭幹淨她的身體,然後将她抱在懷裏。

夜涼如水,可恨冷的心卻開始動搖溫暖起來。

從此他的懷抱一天比一天溫暖,他的呵護一天比一天明顯,有時夜半醒來,她睜開眼睛瞪着黑暗中的屋頂,總有一只大手輕輕地将被子給她掖好,然後把她摟進他的心髒,許久,才沉沉說了一句:“睡吧。”

是的,她知道他後悔殺了她爹。可是大錯已經鑄成,他與她,再也沒有機會與可能無法挽回一切。

第二年,在他殺了她父親的那一天,他出去了一整日,後來聽下人說,他在崔将軍墳前默默站了一整天。

他在忏悔?有用嗎?

“呵呵!”泠冷笑了,笑着笑着,卻雙手捂住了臉,指縫間淚水不住地滑落,濕得手全是淚,她不能欺騙自己了,是的,她愛上了自己的仇人,她本該堅定地恨到他死,可是事情卻無法控制地脫離了原有的軌道,她愛上了他,既愛他入心,更恨他入骨,他是個可怕的人,他堅定地向她走來,要走進她的心,所以,他就真的走進她的心,然而有一點他做不到,她更加做不到,那便是放下她的仇恨!

父親的小心肝啊!父親的笑容。

娘說要好好活下去,娘慈祥的手在她臉上撫過。

奶奶硬直的身體,臉上猶是老淚未幹。

叫她怎麽忘!

叫她從何忘起!

往事如煙,然而這煙卻已經毀了她的幸福,将她置于蒼茫的人世間,無處可去,無處可躲,明知未來是一片悲哀,卻還得如此這般走下去,不能回頭。

他為她,不再擾民,可是卻不曾放過朝中的皇帝,傳說皇帝有龍氣,他倒要看看誰的龍氣更強些!不過比起原來的日子好歹百姓已經萬幸了,雖然不知什麽讓這個惡魔放松了壓迫,但是只要能讓他們活下去,管他是什麽事呢!

越來越多的時間,他花在與她的纏綿上,有時可能花上一天時間來交纏着彼此的身體,如果他與她注定是個悲劇,那就趁着有生之年,盡量記住彼此,誰也不知道到了“那一天”他們該怎麽面對,對他恨愈深,愛也愈切,愛愈切,恨也愈深,愛恨到極處,他的身上全是一條一條血痕,她的粉亮的指甲像刀子一般劃過他的背,她的牙齒像兩排尖刀,深深地切進他的肩頭,他僅是蹙着眉頭看着她,将憤怒與愛憐揉和,更加狂烈地要着她。

屋內纏綿的兩個人雲雨初歇,泠泠悠悠地收回思緒,輕輕撥了撥伏在她胸前的男子的黑而粗硬的頭發,望了一眼窗外,現在窗外的陽光漸漸地落山了,他似笑非笑地用大拇指撫着她凝白的腮,笑得捉摸不定:“我該拿你怎麽辦?是放開你,還是殺了你?你可以選擇一個,這是我給你的最後的機會。”

她笑得柔順,現實就是現實,她有她的仇要報!她兩眼下看:“元帥,我是您的女人,是您的泠泠,你想怎麽就怎麽。”

“是我的泠泠!這句話我愛聽!可是你要知道,成了我的東西,不管死活,我都不會放過她的了!現在你還有走的機會。”這是他與她最後的機會,與其堕入不見天日的深淵,不如相忘于江湖,這是他這一生最初也是最後的妥協。

“不要你放過我,我就要跟你在一起!”她把頭鑽進他的胸前,蹭得像一只小貓,她不能走,為了爹,不走,為了自己,不走。

“真要成了我的女人,我死也不放過你!到下輩子我都不會放過你!”他擡起她的臉,那逆眉兇狠地豎着,要她的一句承諾。

“我就是你的女人!到下輩子都是你的女人!”她答道,賭上了她的今生來世!

從此他與她攜手在花園散步,會小心地呵護她,為了她,他不再讓那些野獸部下到府裏來,他甚至不再在她面前殺人,更不再和別的女人淫亂,總之一句話,他開始保護她,但他不曾說娶她的話,因為他和她,是兩個極端,她對他有着血海深仇,若是夫妻,必是喋血怨偶。

那就這樣吧,目前的情況雖然詭異,但他很滿意,他強暴過很多女人,但那些不是他的女人,只是性具,從前到今,只有泠泠,只有她一個成了他的女人,她不是妻,但是她卻成了他的心尖子,從人世間有他以來,第一次,他想要的東西就是她的心,但是她的心是永遠不得到手的了,他可有擁有她的生命,她的身體,直到她死,或他死,可是得不到她的心。

朝廷暗流越發地洶湧,但面上卻更加平靜,像一股濃得可以燃燒一切的岩漿被掩藏在地底,地面依舊春風和暖,萬物含笑。

她更加頻繁地出去散步,每回都帶回那種小巷野花,人們叫它“棺材菊”,大而豐厚的花瓣,黃而蒼涼的顏色,據說一般開在墳墓上,她一束束地帶回來,細心插在自己房裏,對着它看上很久,有時他也會在她的房裏看上許久的棺材菊,然後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棺材菊,好名字。”

在她的銅鏡臺下一個隐蔽的地方,今天被她藏進一瓶無色無味的液體,“加入酒中,或是食物中,可以讓他不知不覺死去,只感覺很困,像睡意來到一般,在睡夢中死去!雖然這樣的死法實在太便宜了他,不過也沒有別的法子,其他毒酒未必能騙得了他,半個月後是望夕節,你想盡一切辦法把他留在府裏,那天晚上我們就開始行動,只要他不出現,他的狗黨我們便能一網打盡!什麽時候煙花爆起,你就什麽時候喂他吃這個,記住,一定把握好時機!他若是死得早了,被黨羽發現,必致大禍,如是不死,”泠泠想起今天年侍郎面如死灰的臉,她明白那是一種大禍臨頭的沉痛:“我們就全死無葬身之地,而且天下百姓将永遠翻身之日!崔侄女,我替皇上和萬衆黎民求你!一定要在那一天讓他服下這個!”

年侍郎給泠泠跪下了,一是跪泠泠的恩德,二是跪泠泠那年輕的生命。

恣烈,何等人也!泠泠這一下毒,那是萬無生路!

終于一切要結束了嗎,這麽久了,她也累了。

修長的玉指撫過鴉青的發絲,她毅然站起身來,下了決心,恩恩怨怨,一次結清吧,情雖在,無奈恨更深。

望夕節,這些元帥黨照例要舉宴狂歡,然後在宴上淫戲,殺人為樂,這天一大早,泠泠便纏着恣烈,她半嗔半醋地道:“上次你當着人家的面,跟那個舞女……不行,今天我不讓你去,你要看跳舞,我跳給你看,我學這麽久,你都還沒有看過我跳舞呢!”

恣烈看了看她含着惱怒的臉和尖尖蹙起的眉毛,朗聲笑了起來,本來穿戴好的,比皇袍還耀目的金龍袍又脫了下來,泠泠心裏一喜,就在這時,外面他的部下卻已經來請,遠遠地幾個粗嘎的聲音傳來,他示意她回避。

“老大,你非去不可!弟兄們可都盼着你呢!”

“老大,你一定得去,今天特意抓了個煙火師,聽說做的煙火是一絕,白天還有什麽雜藝魔術,都是尖子,不去可惜!”

“老大,今天從吐蕃來的女人可是少見得很……老大……”

一片聲吵吵嚷嚷,看來不去不行了,恣烈眼看就要答應,躲在鄰屋的泠泠一急便哭了起來,嗚嗚咽咽地哭得甚是傷心,聲音傳到他耳中,恣烈三步兩步撞進來拉起泠泠左看右看:“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我好得很!你快去吧!你去好了!”泠泠賭氣把恣烈往外推,眼裏含着淚:“快去!反正宴會上的女人比我好看,腰扭得比我好!腿比我長!你去!去!再帶個女人回來好了,反正你的女人也不差我一個!回來剛好給我收屍!”

想到那日使臣宴會上的一幕,心裏竟然真有一種濃酸的感覺浮上來,不禁又酸又氣,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像個對待在外偷腥的丈夫的妻子一般咬牙切齒:“快給我出去!滾出去!”

恣烈不怒反笑,一把抱起她摟在懷裏,他的逆眉在她面前伏下來:“好好好,我不去!別哭啦!我不去!”

恣烈終于留下了,泠泠心裏暗喜,同時又有種心跳加快的感覺出現,計劃,下一步計劃!

“今天讓他們瘋去,你是我的男人,我不放你走!”她半嬌半嗔着道,輕輕肩一聳,香肩微露,香澤微聞,成功引得他大手如狼般跟了上來,往下滑去,火熱的手心燙炙着她豐挺的胸,她羞澀地躲開,引來他追逐與掠奪。

飲酒,談笑,交纏,睡覺,期間打發了不少不死心地來請的他的部下,時間不知不覺,卻又度日如年,白天終于過去,月兔東升,終于到了晚上,這個最關鍵時候。

她估摸着時間,從他的懷裏坐起來:“元帥,您還沒有見過我跳舞呢,我要跳舞給你看。”

“白天怎麽不跳?”他随口問了一句。

“唉呀,半明半暗間,燈火如夢,美人起舞才美呢。”她微微嗔怪着看着他逆眉一挑:“我知道,你一定嫌我跳得不好。”

“沒有的事。”他坐起來,為她披上一件外套:“我等着我的女人給我跳舞!給我一個人跳。”

她去打扮,他目光卻漸漸沉靜下來,若有所思,輕輕敲打着卧室裏一個小小的獅子銅座。

紗簾後無聲轉出一個人,

這美色啊——

輕點紅唇,淡掃蛾眉,奤上花钿豔,秋波閃現,如霜如電,相比劍光又如何。

纓絡紛垂,寶镯腕串,腳上銀鈴鏈,舞如驚鴻,躍如跳兔,堪賽天上廣寒娥。

這美人啊——

紅顏不笑強笑,纖腰舞得嬌媚,素手執的什麽酒。

英雄不是酒場人,美人殷殷勸酒頻,一杯青酒下肚,問君今夕何夕。

“旗亭人家杏簾幡,一橋青山半分明,郎君簪花今來到,憐愛奴身在河濱!”今夜美色誘人,美酒醉人,她清音一發,如鶴唳雲空,如乳莺婉轉。

沒有了羞怯,忘了愁,忘了恨,如果這個夜晚是一切的盡頭,讓她好好舞個夠!

她笑得分外地野,也分外地美,她舞如旋風,垂如楊柳,他看在眼裏笑得肆意。

“跳得好!”他喝彩、擊掌、為她合着節拍,擊玉合拍。

時間過得太過,“轟!”不知哪裏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一陣煙花短暫而璀璨的華麗火光後,濃濃的黑煙把這個充滿殺戳的夜染得如群魔亂舞,無數的妖魔叫嚣着回歸地獄。

時間已到。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