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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風水師搞事簿
作者:鳳鳴朝
簡介
窮二白半調子風水師x深藏不露小老板。
【炸裂】我家風水師每天都會搞事情!
【震驚】大boss就在自己身邊!
詳情:
半路出家的小道士費夷吾老是看到鬼影,師父說你可能産生了幻覺,不如下山看看風水見見世面。
下了山——
嗯……《山海經》的靈獸會吐金珠,酷愛吃水果。
咦?那家咖啡館的老板笑起來好像狐貍,每天變着法拐我回家。
哼!明明是我刻苦勤奮努力,怎麽他們都說我靠外挂?
內容标簽: 靈異神怪 近水樓臺 現代架空 東方玄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費夷吾,越流光 ┃ 配角: ┃ 其它:
☆、001:明夷小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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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四十六分,費夷吾溜達了一圈,最後站在挂着“明夷小竈”招牌的咖啡館門口——明夷兩個字用的還是金文大篆。
口袋裏剩下四十二塊七毛,是樓下小超市買完生活必須品的找零。
當時老板娘一面說“現在不用支付寶微信的年輕人很少見哪”,一面東翻西翻,好不容易找出了幾個硬幣,不無嫌棄地丢到桌面上。
七毛錢不是錢啊?費夷吾氣鼓鼓攥緊了口袋裏的硬幣。
咖啡館門口豎着兩塊閃霓虹燈的小黑板,一塊手寫着“精致手磨咖啡”、“咖啡冰淇淩”、“西式點心”等品類,一塊則詳細寫着諸如“頂級哥倫比亞”、“肯尼亞AA”、“西達摩”、“花魁”等等咖啡的種類。
雖說是西式咖啡館,隔着透明玻璃看裏面,裝修造型倒是偏中式古典,尤其靠近後面的那面山水畫屏風,輕描淡寫奠定了咖啡館的基調。
費夷吾的視線掃了一圈,快收回時才看到靠近出入口的工作臺後還有個低着頭不知勾畫什麽的年輕女孩。午後的陽光灑進玻璃,女孩泛着棕色光芒的長發松松紮在腦後,不時擡起的右手袖子卷到手肘位置,露出一截細細白白的小胳膊。
再一看,戴着青花粗麻布的圍裙。
是店裏的服務生吧。
費夷吾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摸摸口袋,又摸摸斜挂在身側的單肩包,心想還是別進去了。
她正要轉身離開,門上的鈴铛突然響了。
“叮——”
剛怎麽沒注意到這兒還挂了小鈴铛?
聽到門口有動靜,裏面那位專心工作的服務生擡起頭來往外看。
跟費夷吾的目光碰個正着。
她是淡淡一瞥,沒什麽客官進來看看啊的期待,更沒什麽歡迎光臨的熱切。倒讓見人先臉紅的費夷吾心虛地移開目光,稍後鼓起勇氣,推開玻璃門。
戴青花圍裙的服務生勾起嘴角,露出個似笑非笑跟職業化絕對沾不上邊的表情,“想喝什麽?先自己看看。”她指着工作臺另一面,也就是費夷吾視線落下的地方。
工作臺看上去是由一整塊木料搭成,邊緣線保留了樹瘤凸出的起伏,不過打磨得很光滑。靠近裏側的一大半條理分明地擺放着種種工具,留出外側三分之一的地方鋪了長長一條青藍桌布。
費夷吾竭力保持平靜地在膝旁長凳坐下,裝模作樣地翻看那三張标注了咖啡品種的價目單。
心中卻開始為價格咋舌不已。
價目單上最便宜的是肯尼亞AA,要四十二塊。
“就……這個吧。”
服務生“嗯”了聲,離開工作區域走向店後方的廚房。
費夷吾一邊心疼自己只有七毛錢的晚餐經費,一邊在廬山中打量起真面目。
小店面積算不上大,勝在層高較高,一眼看上去還算開闊。除去屏風後一片,靠右側總共擺着六張四方桌,其間點綴着各種鮮嫩欲滴的綠植,還有一架高及天花板的梯形百寶架。
牆上挂的有字畫,有歐式的裝飾毛氈,中西混合,但并不顯得不倫不類,搭配得當,有種渾然天成的賞心悅目。
那面屏風後有人在低聲交談。
服務生很快拿着一只裝滿咖啡豆的玻璃瓶回來了,問她:“虹吸還是松屋?”
“啊……”費夷吾低頭看了看價目單,掩去從尾椎骨升騰起來的窘迫——她根本聽不懂是什麽。
“肯尼亞AA的話,我推薦松屋,過濾用天鵝絨沖泡比較出味道。”
“那就……那就松屋。”
舌頭打了結一般,費夷吾低頭絞手指。
她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家咖啡館,大概真是這店名完全符合了她目前的處境——明夷。
周易六十四卦之坤離明夷,邵雍解之曰,“日入地中,光明被傷;萬事阻滞,等待時機”。翻譯過來就是人到了前途不明諸事不宜流年不利倒黴透頂看不到未來的階段。
可不嘛。
被師父用“凡心未了”的理由踢下山到現在将近一個月,一點希望都看不到。摳摳搜搜在青年旅館湊合了二十多天,實在不想每天被房友吵醒,才忍不住去某集上找房自己住。剛一次性付訖四個月租金,住處暫時解決了,但吃喝完全沒着落。
這時候手機突然“滴滴”作響——莫非師父他老人家感受到徒弟處境困難終于願意伸出援助之手了?
費夷吾解了鎖,看到打頭的一組數字,心涼了半截。
屋漏偏逢連陰雨,連通信公司提醒話費都過來橫插一腳通知可用額度不足。
費夷吾趕在停機前給師父發了最後兩條短信,着重強調了外面世界多麽險惡,自己處境多麽艱難……師兄經常說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她已經過了四年多漁樵耕讀的生活,一下子來到海城這樣的國際化大都市,別說融入生活了,生存都成了問題。
起碼短時間沒辦法。
放下手機,費夷吾長長嘆了口氣,心想莫不然還是回剛才路過的火鍋店應聘服務員,好歹一個月三千五加提成——這數字在她概念裏絕對不算低,但和海城的消費水平相比似乎又不值得一提。
一杯咖啡都要四十二塊!
想想真是懊惱,也不知道怎麽被房東老阿姨左右一說,頭腦發熱交掉了那麽多錢。
費夷吾長籲短嘆,服務生一點兒沒看在眼裏,她磨好咖啡粉,正四平八穩端着水壺往沙漏形狀的玻璃制品注水。
細細的水流凝成一條線,随着服務生的移動近乎勻速地澆注在粗糙的咖啡顆粒表面。
随即,一股升騰的熱氣将咖啡的香味氤氲四散。
香,透徹心扉的香。
但又不濃,帶着點若有似無的苦。
咖啡本來是苦的。
費夷吾剛安慰自己四十二塊沒白花,一分鐘不到,立刻推翻了這念頭。
入口的苦簡直超出了費夷吾對未來的所有期許。
服務生看她苦得要流眼淚的樣子,遞來一杯看上去不那麽清澈的水,“肯尼亞AA回甘很清爽,你體會一下。”
聲音清淩淩的,讓費夷吾無端聯想起山間泉水叮咚。她雙手接過玻璃杯,用比品嘗苦咖啡還鄭重的态度小心啜了口。有檸檬的酸。
緊接着,一股甜甜的味道從舌面蔓延,一口氣沖上百會。
甜中泛酸,酸中溢出百果香,果香中尤其突出柑橘和柚子的清香。
“喔……”吃了四年多粗茶淡飯的費夷吾被這豐沛的味感徹底感動了。
服務生過來加水,順口問:“第一次喝?”
費夷吾喝掉最後一口,小聲“嗯”了聲,“蠻好喝的。”風味十分微妙,她眯着眼睛看白瓷杯下沉澱的褐色咖啡痕。不知道為什麽服務生居然在她旁邊坐下來了。
費夷吾往旁邊挪。
“很少見。”服務生說,“現代人的舌頭都被外賣快餐刺激壞了,很難這麽快品出味道。”
費夷吾低頭摳手指。服務生的聲音好好聽,好想看看她長什麽模樣。可是對方這麽熟絡的搭讪讓她很難為情——等到她想通“人家只不過是在跟客人閑談”,服務生的下個問題已經抛到頭頂。
“你在附近上班?”
“附近,住。”費夷吾緊張得快哭了,不自覺地拉了拉單肩包的搭扣,露出金底羅盤一角。她蓋住羅盤,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下山以來她還是頭一次跟同一個人說這麽久的話。
服務生等她一會兒,大概是看穿了這是個不善言談的客人,起身從工作臺內側拿來一碟點心,放在費夷吾面前,說了句什麽費夷吾完全沒聽清楚。
五髒廟鑼鼓喧天,全世界只剩下面前金黃酥脆的餅幹和小面包。
服務生回到工作區繼續忙碌,費夷吾一口接着一口以餓狼撲食之勢吃光了點心,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呃。”
感受到對面射來的視線,吃飽喝足的費夷吾“騰”地站起來,放下口袋裏所有紙鈔,抓起背包要走的時候,服務生“嘿”了聲叫下她。費夷吾回頭,依然沒敢直視她。
“開業周年慶,這裏有買一送一券,如果喜歡咖啡,可以常來喔。”
“謝謝!”費夷吾接過手寫的禮券轉身就跑。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馬路上,戴青花圍裙的“服務生”深吸口氣,端着要清洗的咖啡杯來到廚房,站在水池旁發了會兒呆。
屏風後雅座區的客人回身向她擺手:“阿越,我們先走啦。”
她勾起嘴角,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嗯,你家那事兒明天來再說吧。”
客人離開之後,她把門上挂着的“opening”翻了個面,然後來到廚房旁邊,打開了一扇隐蔽的門。
門後的裝修風格類似于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歐式電話亭,進門右手邊的牆上挂着座仿撥盤式的老式電話機。
她拿下話筒,盡力控制着發抖的手慢慢撥出一組熟記在心的號碼。
對面響了一聲馬上接通了:“怎麽了阿越?”
她靠着牆壁滑坐在地上,張開嘴上下齒開合了幾次,努力往肺部吸入氧氣,而後,一字一頓地說:“鈴響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寫篇現代文練練手。
主基調不會太正劇化,大道理也不會太多,努力向甜甜甜的治愈系靠攏~求留言和收藏,?( ′?o?` )比心。
以及,慣例求捉蟲。
☆、002:信仰坍塌
費夷吾租住的小區在咖啡館所在的商業街對面。建于21世紀初,不是很大,但居中的花園占了小區一半面積。四幢高樓環繞着花園的左半圈,對面則是兩排別墅。
房東錢阿姨領費夷吾進入小區大門時,她一眼就看中了花園。
“不錯吧。”錢阿姨特意帶她走上穿過花園的小道,修剪平整的草坪一圈圈圍着盛開的牡丹和月季。
“你看那邊。”錢阿姨指引她看對面青灰色的新樓。
“那是前年新開盤的樓盤,知道多少錢一平嗎?十萬!咱小區當年可也是大金融區的第一個住宅區呢,就是這個第一……呵呵,吃了虧,現在還賣不到九萬。前幾天我去中介那兒問了,均價八萬八。”
費夷吾掐手指算了算,師父給的那筆錢已經從剛到手時天文數字一般的概念,一路乘高鐵飛速下降,迄今終于落到一個洗手臺面積都買不起的低谷。
“哎哎,看這邊,看到那後面的橢圓樓了嗎?傳奇壹號院,全海城頂級住宅區。去年開盤,娛樂圈、大企業的高官搶破了頭。單價十五萬,最小戶型三百平。”
錢阿姨頓了頓,乜了眼費夷吾懷裏抱的羅盤,“小姑娘,阿姨好歹比你多吃了幾十年飯,你做這行當,自己住的地方怎麽說也得上檔次是不?咱們這小區開發商可是香港人,香港房地産商什麽概念你知道嗎?”
費夷吾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香港人最重風水了。可以說內地的風水能複興,還多虧那些個香港大老板吶!”
阿姨懂得真多。
費夷吾默默地想。
如果說花園以及房東的介紹是吸引費夷吾的前奏,進了房間那超級大的客廳和卧室裏超級大的太陽是促使費夷吾開口的一大動力。
戶型三室兩廳兩衛,費夷吾租的是東側帶獨立衛浴的主卧。她猶豫半晌,問:“阿姨,價格是您電話裏說的嗎?”
錢阿姨正在把窗簾攏起來打成結,聽她說話,回頭不滿地挑出八字眉:“阿姨會騙你這種小姑娘嗎?”
費夷吾猛搖頭。
房東說話綿綿糯糯,看上去五十歲有餘、六十歲不到,依稀保留着年輕時的風采,是個稱得上優雅的中老年阿姨。
“不過……”
來了。費夷吾心裏一咯噔。
“付三押一,押三付一都可以,第一次得付四個月房租。”錢阿姨有點為難,“這房子阿姨以前自己住的,現在……唉,出了點事,要花鈔票。”
費夷吾見不得優雅老阿姨露出這種略顯無奈的表情,她對房子和周邊環境都很滿意,本來就想直接定下來。聽錢阿姨這麽說,費夷吾連忙取下背包掏出一沓錢,數了數,自己留下一張,其他全給了房東。
直率得讓房東咋舌,“你這孩子,第一次自己出門嗎?”
費夷吾點頭。
接下來,簽合同,抄水電煤氣表,包括整理床鋪都是錢阿姨主動來做。費夷吾把包塞進靠牆的衣櫃,在陽臺吸收了一會兒天地精華——曬了會兒太陽,探頭探腦進了客廳。
“哎哎哎,剛好,小……”錢阿姨低頭看了看費夷吾的身份證,順手遞過來,“小吾啊,有個事兒得跟你交代下。”
“西面那間暫時沒人住,你可以放東西,不過過幾天我女兒可能會來。中間那間上了鎖,裏面放了一些阿姨陳年舊物,你就別去了啊。”
費夷吾雞啄米地點頭。
三室兩廳的三間房間都朝南,費夷吾在最東那間。中間和西邊那兩間因為跟自己沒關系,費夷吾也沒多留意。
之後錢阿姨又交代了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不忘把合同留給費夷吾一份。臨走前特意囑咐她孤身在外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有什麽事情可以随時給她打電話。
費夷吾去樓下小超市買了點東西,想着見識錢阿姨所說的那幾個高檔小區,扒拉了兩口飯就出門了。
這是——
費夷吾看了看手表,五個小時之前的事情。
她溜達一圈下來,打心底裏承認錢阿姨說得不算誇張。出入周邊小區的車輛品牌随便一搜都好幾百萬,昭示着車主的雄厚實力。結合周邊中介公司挂出的房價,嗯……
費夷吾心裏有數了。
可是……
怎麽切入進去?
難道舉個牌子站小區門口說自己會看風水通五行可為人消災驅邪嗎?怕不是得被門口制服筆挺的保安客氣地“請”走。
去咖啡館前她最後一個去的小區是單價十五萬,她只不過隔着大門往裏張望了一眼,立刻就有保安上來問她“是誰、找誰、做什麽”,手還按着挂在腰上的警棍。
吓得費夷吾灰溜溜跑開了。
真頭疼。
她臨陣抱佛腳,只在下山前半年被師父填鴨式教育半年就上崗工作,實在心無餘力更不足。
費夷吾垂頭喪氣地回了住處,自己動手擦了遍房間地板,然後洗過澡換上睡衣,大字躺在床上,偏過頭看窗外。
太陽快落山了。
她迷迷糊糊睡着,被熱熱鬧鬧的五髒廟吵醒,天已經黑透了。透過窗隐約看到對面十萬一平的高樓裏零零散散亮着的燈火。
費夷吾掙紮了一會兒,确定自己餓了。從早到晚吃了一碗飯和一碟好吃但不夠吃的點心,怎麽可能不餓。她閉上眼睛,伸手往牆上摸。她記得燈的開關在床頭左邊。
隔着眼皮感應到光,費夷吾等了半分鐘才極不情願地睜開眼,而就在她睜眼的瞬間,好幾道模糊的黑影四散逃竄。
……
怎麽……
又來了?
費夷吾之所以被師父授以陰陽堪輿術踢下山,最早要追溯到一年多以前她看到“鬼影”。說是鬼影,或許用不同形狀的殘影來形容更為恰當。
多數是人型,通常不知不覺出現在餘光裏,等費夷吾鼓起勇氣去看影子的真面目時,它們立刻四下散開。
第一次費夷吾覺得是眼花,等到一個月後第二次出現,費夷吾連滾帶爬去找師父,跟師父詳細描述自己見鬼的情形。
師父照顧小徒弟的面子,好言好語安慰了她。
第三次,費夷吾不幹了,一哭二鬧三找媽媽,師父勉為其難地教了她辨陰陽察五行的技能——聽上去十分玄幻,實際上只不過是把各種東西分為陰性陽性,再細分金木水火土五種相生相克的屬性而已。
師父用這法子應付了費夷吾半年。
約莫三個多月前,費夷吾發現她能分辨出影子的面貌,多少有點人樣。
她追在師父身後哭訴了好幾天,師父才不勝其煩地把她拉到後山,費夷吾的媽媽那時候正在田裏耕作。師父确定附近無人,拍着費夷吾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小吾啊,年齡上來說,你确實還很年輕。我覺得你可能是這幾年在山裏呆久了,出現了幻覺。要麽你下山玩幾年,如果想回來呢,随時都可以回來。好不好?”
“嗯?”費夷吾瞪大眼睛看師父,“幻覺?”
“心理學上不是說人長期生活在偏僻環境裏,很大可能會出現精神分裂的疾病嗎?你看到的那些就是幻覺。而且從你的症狀來看,最近可能加深了,所以我覺得你該下山一段時間。”
“????”
師父你不是道士嗎?怎麽可以輕易推翻弟子的信仰?!
費夷吾目瞪口呆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
“等等,師父你要趕我下山嗎?”
口口聲聲說着為了你好的師父翻箱倒櫃找出一堆古籍,挨個劃了重點,讓費夷吾在小本本上抄好,說下山用得到。然後又教了她羅盤的使用方法和一些據說師門秘傳的口訣。在費夷吾大概能用羅盤分辨東西南北後,毫不猶豫……甚至是迫不及待地連夜下山給她買了去海城的火車票。
“小吾,你記住,不管下山遇到什麽,師父給你的羅盤不能離身三丈之外。當然,不超過三尺最好。”——大半個月前,師父送她走前的最後一句話。
直到海城,費夷吾用殘存的搜索技能上網查了,才知道一丈約等于3.33米,三丈也就是10米。
費夷吾記住了。
費夷吾抱着羅盤去廚房下了碗面。
那些現在想起來無慮無慮無比惬意的時光裏,費夷吾最期待的是外出雲游的師兄回歸。他會帶很多當年出現的新奇玩意兒給小師妹。去年山裏發生泥石流,八名游客受災失蹤,政府在道觀附近安裝了基站,師兄年底回來還帶了兩部費夷吾和媽媽進山時尚未普及的智能手機——
一部給出塵多年的師父,另一部就是費夷吾手上現在用的這部。
煮面的功夫,費夷吾翻了翻在本地論壇和40同城留下的廣告,既沒人浏覽也沒人留言。
果然,行不通。
祭奠過五髒廟,拿出記滿了晦澀古文字的筆記本,費夷吾對着前不久好不容易找到的古文字大全一筆一劃地比對筆記。
她不敢回頭,也不敢上床,面對牆壁假裝自己很鎮定。
實際上怕死了。
比對出兩個字後,費夷吾的注意力就完全無法集中在這上面,她用食指戳了戳屏幕,在短信輸入框裏輸入五個大字。
[我想回山裏。]
編輯好短信猶豫着要不要發給師父,然而沒等費夷吾下定決心,手機猛地震動起來,她退回短信列表。
[小吾,我和蘆喜去雲游了,預計持續一年,勿念。]
蘆喜是媽媽的法號。
費夷吾兩眼一黑,哀嚎出聲。
在青年旅館住的二十多天她以為真像師父說的那樣,是年輕人常年生活在深山出現的精神分裂。
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動了身後那些似乎正惡狠狠盯着她的鬼影。
左邊肩頭猛地一沉。
終于出手了嗎?
帶着些許破罐子破摔豁出去的決心,費夷吾往肩膀摸去。
摸了一空。
她下意識扭頭,對上一張史無前例的大臉。
……
比中午在樓下超市買的臉盆大上三圈的大臉。
費夷吾都沒看清那臉到底長了幾種器官,便往旁邊床上一歪,五秒後陷入昏迷。
所以,師父讓她做風水師是為了檢驗她這個始終未能獲得法號的徒弟到底能有多廢物嗎?
那師父還真是錯過了一場好戲。
作者有話要說: 吾一定拜了一個假師父。
☆、003:注意魚缸
費夷吾深刻認識到什麽叫做心裏有鬼自己吓自己。
也為城裏人海納百川的品味折服。
早上醒來被那張奇特大臉差點再次吓暈的費夷吾“哇哇”亂叫了一陣,總算就着東升的旭日冷靜下來。
嗯。
沒有鬼魂幽靈能暴露在陽光下。
那張催她入眠的大臉是印在窗簾上的圖案。
她想起來了,房東昨天幫她把窗簾卷起來打了個活結。在方圓百裏無人煙的山裏被天席地,費夷吾并沒有收拾窗簾的習慣。
陽臺的窗戶也沒關。
可能因為風吹來的關系,活結散了,窗簾掉下來砸在肩膀,然後正好給她看到了圖案——費夷吾前幾天還特別在便利店腹诽過“這麽醜的玩偶怎麽會有人喜歡”。
醜比頭,屁桃君。
是醜得很吓人但盯久了莫名覺得可愛的漫畫形象。
阿姨的喜好真特殊啊。
費夷吾左右看看,然後猛地意識到不對。她怎麽還覺得有人看着自己呢。
揉平了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費夷吾背着單肩包去洗漱。
有師父的羅盤在,不要怕。
費夷吾鬼使神差地去了那家咖啡館。
她沒打算進去。
可就在她猶豫的時候,門上的鈴铛發出清脆的“叮”聲。宛如昨日場景重現,費夷吾又被那服務生的目光逮個正着,她垂頭喪氣地推開門。
“今天喝什麽?”
費夷吾低頭看完一排價目單,指了指和昨天喝的“肯尼亞AA”。
服務生輕快地“嗯”了聲,泉水泠泠的清脆音色從頭傾瀉:“今天天氣好,我推薦‘花魁’。花魁吧。”
不由分說替費夷吾做了決定。
費夷吾偷偷擡頭瞄了眼,服務生往廚房間去,她只瞄到側臉。
嗯,你好看你說什麽都對。
價目單從低到高排,花魁的價格在倒數第三。
費夷吾從衣服口袋裏取出小心收好的禮券放臺面上。名片大小圖紋繁複的便箋卡,居中位置寫着瘦長有力的四個大字。買一贈一。
真好啊。費夷吾心想。
她換到梯形百寶架旁邊的位置,後靠牆右靠高達天花板的陳設架。百無聊賴地盯着桌上放在小瓷瓶的細長綠草。
好餓。
餓得胃要抽筋。
費夷吾皺起眉苦起臉。
之所以想起來來咖啡館,是想起昨天咖啡之外那些美味的小甜點。
出門在外,能省則省——下山那天,媽媽也難得多說了幾句。
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天,爸爸很高興,開車帶一家三口去附近山上野炊。轉彎路時爸爸剎車不及,車輛翻滾下山。後來媽媽和她被師父救上來,爸爸卻失蹤了。費夷吾想過去找爸爸,可是媽媽傷到了腦子。師父用各種辦法照料了媽媽這麽多年,她雖然時不時像老年癡呆一樣發病,但也會冷不丁表現出母親的關愛。
師父怎麽突然想起來帶媽媽去雲游呢?她能适應得了外面的環境嗎?
服務生像昨天一樣送來碟小點心,沒有烤得金黃酥脆的面包片。只有看起來很能填飽肚子的厚餅幹。
費夷吾嘗了口。
餅幹味道非常不錯,不甜不膩兼具精小麥本身的綿酥和烘烤的爽脆。這麽好吃的餅幹用來做點心真是可惜——應該拿回去供着。
早上吃掉了最後的面,為了祭奠五髒廟她厚顏無恥地來咖啡館蹭吃蹭喝。
難過的情緒一波一波湧上來,眉頭揪成一團,皺得發痛。
服務生踩着木地板來來去,忽然停在費夷吾桌前。
“拿着。”
眼前出現一張禮券卡,上面寫着四個大字“笑臉代飲”,和昨天收到的買一贈一卡同出一人手筆。右下角有一個漫畫版的女生笑臉。
“……嗯?”
“笑臉券,送給不開心的客人。客人下次來能帶着笑臉來的話,有免費體驗活動喔。”
“咦?”費夷吾沒能掩飾住自己的吃驚,擡起頭來看服務生,認真地說,“你老板一定是個大善人。”
大……善……人……
服務生的微笑漸漸凝固,不自然地回她:“我就是老板。”
費夷吾捂臉,蚊蠅般的聲響從指縫間傳出來:“對、對不起。”
“沒事。”服務生,哦不,老板頓了頓,“謝謝客人的誇獎。”
糗大了。
費夷吾慣常用來逃避師父訓導的手段沒能在咖啡館奏效,她等了一會兒,老板并沒離開。
她問:“你會看風水嗎?”
費夷吾吃了一驚:“诶,你怎麽知道?”
老板指了指她不離身的金底羅盤。
“其實,有事情想請你幫忙呢。”年輕的店主說着,從百寶架上取下來一張名片放在笑臉券旁邊。
左上角印着和咖啡館招牌同樣格式的明夷小竈,中間手寫的越流光,下附手機和固話號碼——費夷吾平白有種這卡片也是老板手寫的懷疑。
仔細一看。
除了明夷小竈的logo,名字和聯系方式還真是手寫的。
費夷吾抽出一張餐巾紙用圓珠筆寫下自己的名字和電話,推給對方。
流光念了兩遍,折好放入青花圍裙前面的口袋,“我去給你泡咖啡。”
花魁的入口味道有點像昨天喝的肯尼亞AA,但酸度很淺,還有種蜜桃的甜香水潤。
費夷吾小口小口喝咖啡,聽流光講鄰居家最近遇到的麻煩。
流光住在商業街後面的小區。
說是鄰居,其實客人的成分更多一點,畢竟老王住在隔壁樓還是在咖啡館閑談時聊到的。
老王年初買的二手房,趕上妻子外派出國,一直放着沒裝修。因為靠近大金融區,期間老王過來住過幾次,什麽都挺好。年中妻子外派的項目接近尾聲,兩人就合計着把房子重新裝修了。
上個月妻子一回國,他們才搬進來。
“結果第二天就出了問題。”
晚上睡覺時會聽到奇怪的水聲。
有“噼啪噼啪”泡泡碎裂聲響。
臉上也會有濕漉漉的感覺。
但開燈看,無任何異樣,臉上沒有水跡,卧室裏也沒有能發出類似聲響的物品。
妻子第一次把老王叫醒描述情況時,他覺得可能妻子剛從國外回來,又搬了新家,不太适應。
結果下半夜老王自己也遇到了。據二人回憶,水聲、碎裂聲離得都很近,就在耳邊。
從開始時的一周一兩次變成現在天天如此。
老王搞IT的,妻子是醫生,兩個人都是唯物主義者,比起信仰,更依賴現代的高科技。動用過各種儀器檢查,也沒查出個原因。
昨天老王和朋友在店裏說起這事兒,朋友問老王新宅要不要看看風水,還問流光認不認識靠譜的風水先生。然後……
“然後你來了。”流光露出淺淺的微笑,“真巧。”
看着流光眉梢唇角綻放出的笑容,費夷吾恍然有些目眩。突如其來的上門生意讓費夷吾一瞬間丢窘迫丢了害羞,直愣愣地望着對面的人。
流光問:“老王一會兒就來了,要麽你跟他去家裏走一趟吧?”
費夷吾回過神,開心地應承下來。
老王不老,就是頭頂禿得太急。高高瘦瘦戴着眼鏡,人斯文和善。看到流光介紹的風水師有點吃驚:“好年輕的大師。”這樣的說法并不是出于調侃,正相反,他是贊嘆,“我回去也查了下,網上琳琅滿目的‘大師’可真多,滿臉橫肉,張口就說我家以前死過人。”
相比之下,眼前這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氣質幹淨,有種涉世未深的純粹,反而給人世外高人的安心感。
“怎麽稱呼呢?”
費夷吾還沒組織好語言,流光展開了剛才她寫過名字的餐巾紙。
費夷吾高深莫測地點點頭。
老板太貼心了,她心想。師父也曾經說過,營造大師形象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少說話。然後揉着她的腦袋直嘆氣:反正你也三棍子打不出個……嗯,來。
“那,小費老師,我等你一下?”老王搓搓手,看起來比費夷吾還緊張。
流光往外看了看,“現在就去吧,沒幾步路。”
委托人和小費老師都還沒着急,身為中間方的流光倒是麻溜地幫他們開了門。
隔壁裝修了一段時間的店鋪有工人運送家具過來。老王請費夷吾先出門,流光站在外面,看到工人們正好搬一座一米五見方的魚缸過來,忙提醒他們:“注意魚缸。”
老王經過時特意瞧了眼那魚缸:“嘿,跟我家的差不多。”
費夷吾一眼就注意到魚缸。
在老王家裏。
老王家是複式結構,一樓客廳餐廳廚衛,卧室和工作區在二樓。
怪事發生在卧室,案發現場肯定要看的。但來得比較匆忙,出于保險,老王請費夷吾在樓下稍候,他上去收拾下東西。
魚缸就放在一樓進門的對牆,連接餐廳和客廳。
裏面二十多條大大小小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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