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二天一早, 林倩倩醒來一睜眼就看到被她放在縫紉機上的燈籠，被沈凜喂的有些遲鈍的腦袋終于感覺到不對了。

沈凜說長大以後就沒做過燈籠，昨天自己那麽高興，那家裏人還不猜出來了？

林倩倩想了一會, 穿好衣服出去看孩子, 三丫出嫁前住東屋裏面那一間, 那間屋現在沒人住但是好久沒燒炕了，沈婆子昨天把沈治住的那間收拾出來讓三丫住, 就在他們那間旁邊。

林倩倩走過去, 門沒關，看到三丫正在鋪被子，孩子不在屋裏：“三丫，妞妞呢？”

“讓娘抱出去了, 嫂子這麽早醒了？昨晚妞妞鬧沒吵到你吧？”

“沒。”林倩倩回想了一下，沒有聽見動靜, “昨晚孩子哭了？”

“哭了一小會。”三丫解釋，“娘過來幫忙哄的。”

“那就好，我去堂屋看看。”孩子小, 肯定不在外面。

“嫂子去吧，我等會就出去。”三丫指了指床上的戒子。

林倩倩點點頭出去，看到沈婆子正抱着妞妞在那烤火, 過去叫人：“娘, 剛剛過去沒看見你。”

“三丫那屋有點涼了, 我抱着去屋裏看看尿了嗎, 等會睡了放我們那屋，昨晚沒多加點柴火，三丫也不說。”那屋本來是沈治的，男孩火氣大，炕晚上熱會就不用管了，昨晚她把這事忘了。

“要不放我們屋裏吧？”林倩倩看着孩子問，“凜哥不回屋，三丫喂孩子也方便。”

“行。”親哥親嫂子，兒媳婦同意了沈婆子當然願意，兩人那屋新刷的牆，不管哪都比他們屋好。

接下來幾天就這樣，孩子白天林倩倩那屋，晚上三丫抱着孩子在裏屋睡，妞妞好帶，不舒服就哼哼兩聲，大人就知道該換戒子了。

……

三丫在家裏住了五天，直到正月二十才回去，這幾天林倩倩每天早上醒來都會跑去看看妞妞，然後抱過來，一天都圍着孩子轉，這天發現人走了突然不知道幹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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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看她不像前幾天一樣套上衣服興沖沖往外跑，還嘆氣，沈凜問。

“妞妞回家了。”林倩倩把被子鋪好，小小的一團，看得她心就軟軟的。

沈凜看她興致缺缺的樣，好像沒想到她這麽喜歡孩子，随口問：“你喜歡小孩？”他覺得如果妻子喜歡，兩人或許可以生一個？

“嗯。”林倩倩點頭，又添了一句，“喜歡乖的。”

沈凜沉默了，孩子他能做主，乖不乖決定不了。

“凜哥？”看他不說話了，林倩倩喊他，“地裏什麽時候開始幹活？”說實話在家是真閑，有沈婆子和沈凜兩人在，她能幫忙的并不多，什麽都不用她動手，每天只等着吃就行了。

“還有幾天。”沈凜看她，“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想掙工分。”這一個月的飯菜，：覺得她一年的工分都比不上。

“不用。”沈凜皺眉，又不是養不起，“等農忙你再去。”平時就不用了，需要的人不多。

“那我在家裏幹等着？”林倩倩問，除了掙工分好像沒什麽能做的了，好像也有，“凜哥，要不我給你打件毛衣？”等天暖和剛好可以穿。

沈凜看了她許久，才點頭：“好。”

“家裏有沒有毛線？”林倩倩想起來還沒有在家見過，早就應該忙起來了，這些天她被慣得越來越懶。

“有。”沈凜拉開櫥子，從裏面拿出一個袋子遞給她。

林倩倩接過來打開，淺灰色的毛線，應該就是買給沈凜的，不禁好奇起來：“凜哥，誰買的毛線？”

“別人送的。”櫥子裏面都是戰友送的結婚禮，沈凜把門開大一點，“想用什麽自己拿。”

林倩倩放下毛線過來：“這麽多？”上回只看了上面，婆婆說下面有夾層林倩倩就沒動，沒想到夾層下面還有一大堆東西，大到衣服，小到針線都有，中間一抹紅色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什麽？”

沈凜低頭看她一眼，蹲下去把東西拿出來給她。

“瓷娃娃？”林倩倩愣了下，一對憨态可掬的陶瓷娃娃，可愛的她有些舍不得放下，不過猶豫了一下還是還給了沈凜，等過段時間再要過來。

“拿着吧。”沈凜看她喜歡，沒接，想起應該還有類似的東西，不過看着堆的滿滿的櫥子，擡頭問林倩倩，“你會收拾櫥子嗎？”

“嗯？”林倩倩正抱着瓷娃娃看呢，沒聽清。

“收拾櫥子。”沈凜指了指。

“好。”把那對瓷娃娃放下，林倩倩挽起袖子開始收拾。

剛開始她還好奇沈凜怎麽會把櫥子弄得這麽亂，等把東西拿出來就不奇怪了，因為太多了。

大大小小的毛線、布、衣服，光軍大衣就兩件，加上其他零零碎碎的，堆得滿滿當當一點空都沒有，看起來剛開始也是認真收拾的，應該是後來不耐煩了，就直接塞進去。

想起結婚那天晚上床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林倩倩有個大膽的想法：“凜哥，那天床上的衣服是本來放這裏的嗎？”

“嗯。”床上擺滿了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沈凜在她旁邊抱着床上放不下的衣服。

林倩倩越收拾越覺得東西多，光布就好幾塊。原諒她沒見過世面，知青掙得工分少，每年能領的布票糧票也相應減少今年的布票她拿到了六尺多，這幾塊布加起來她可能要五六年才能攢夠。

不過想到那兩床新被子，大概也是這麽多，不知道婆婆在哪弄到的：“凜哥，家裏被子是娘借布票買的嗎？”

“借了一部分，還完了。”

“那這些布娘知道嗎？”林倩倩把布疊在一起，猶豫要不要跟婆婆說一聲，結婚用了家裏的布票，今年一家人都沒做新衣服。

“不用，娘知道。”沈凜跟她解釋。

沈婆子知道這些都是兒子戰友給的，以後別人結婚還要還，這都是人情，自己一點不要，讓兩人做主。

“那放裏面吧。”林倩倩說着先把布放回去，暫時用不到的放下面。

收拾到最後，還剩下幾件小物件，瓷娃娃、軍綠色的水壺、帽子……準備的特別齊全。

“凜哥，這些放哪？”櫥子已經滿了，再塞進去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又該亂了。

“你看着放吧。”都是她會用到的，沈凜讓她自己做主。

“放上面？”林倩倩問，幸虧家裏的櫥櫃分層多，不然不好放。

“好。”沈凜同意。

放好以後，林倩倩看着那個她看了好幾回的夾層問：“凜哥，這裏面是什麽？”

沈凜動作起身的動作僵了一下：“沒什麽。”

“好吧。”他不想說就算了，林倩倩猜，難不成是私房錢？不然這麽神秘。

沈凜沒說話，兩人把屋裏又稍微收拾了一下，林倩倩拿着毛線出去。

“凜哥幫我纏毛線。”

“嗯。”聽到話沈凜放心了，沒生氣。

林倩倩當然不會生氣了，家裏東西在哪她都知道，夾層放着的可能是他覺得重要的東西，還不能讓人有**？

林倩倩纏毛線的動作很迅速，剛開始有點手生，等上手以後就快了，纏了兩團以後才停下來：“差不多了，不夠再加。”

不過織毛衣要量尺寸，她還沒到可以看一眼就知道尺寸的地步，本來想去問婆婆，但是林倩倩看着坐在一邊的沈凜，鬼使神差的問出來：“凜哥，家裏有皮尺嗎？”

問完就後悔了，希望家裏沒有，這樣就可以直接去問婆婆了。

然而事實和想象中的有差距。

“有。”沈凜說完起身去拿。

林倩倩看着他的背影，用手拍了一下自己，讓你多嘴。

沈凜拿出皮尺之後，林倩倩努力裝成正常，但也掩不住臉紅，怕尺寸不準，皮尺要貼身量，看到沈凜穿着一件秋衣就忍不住臉紅。

好在沈凜不亂動，林倩倩很快量完了，把尺寸記好以後趕緊坐下拿起毛線開始。

“倩倩，這是打毛衣？”沈婆子一進屋就看到兒媳婦手腳麻利的在織毛衣，只是那速度……她覺得三個三丫也趕不上。

“對的，娘你要不要？等我打完凜哥的給你打。”林倩倩沒體會到自己的速度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有多快，一會的功夫織完一圈開始數針數。

“倩倩，這一件毛衣多久能打完？”

林倩倩大約估計了一下：“三四天吧。”以前經常織着織着就被叫去做別的事情了，大概十來天，現在除了吃飯沒人打擾自己，林倩倩覺得兩天半就可以，但是第一次織沈凜的，大小可能需要調整，多說了一天。

“這麽快？！”沈婆子是真驚訝，閨女什麽都不幹，打出來一個毛衣要七八天，兒媳婦三四天足足短了一半。

“嗯，娘你喜歡什麽顏色的？我給你織。”剛剛沈凜說家裏的東西她可以做主，給婆婆織毛衣，沈凜肯定不會有意見。

“我不要。”沈婆子擺手，“晌午想吃什麽我給你做，倩倩，能給三治織一件嗎？”家裏幾個人都有毛衣，不過都穿了好幾年了，沈治長得快，一年過去袖子就短了，閨女年初懷孕，沈婆子沒好意思麻煩她，現在兒媳婦如果能幫忙重新織那再好不過了。

“能，”林倩倩一口答應，“我等會挑個顏色，三治不挑吧？”其實也就灰黑藍

“不挑，有的穿就不錯了。”沈婆子擺擺手，“什麽顏色都行。”小心摸了摸林倩倩織出來的那一截，針腳密實，她見織了好幾年的人也沒這麽整齊，兒媳婦這才多大，越看沈婆子越滿意，誰說知青院裏出來的除了吃沒用處，光這一手就比別人強多了。

“倩倩，怎麽還有個花？”看兒媳婦又織出來兩趟，剛開始她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摸着是不一樣，這越往後越顯出來好像有個花紋？老頭子是木匠，刻花紋也是這樣一點點來的。

“嗯，我給加了點花紋。”小時候被嫌棄不會打花紋，打出來的毛衣沒讓他們同學羨慕，被大人說了一通，林倩倩學會了打花，只是現在打毛衣和以前打毛衣的心情完全不一樣了。

“是好看了，”沈婆子摸着不舍得放手，想開口要，剛剛自己都拒絕了，現在怎麽也說不出口，不過心裏是十萬分滿意。

再舍不得也得出去做飯，沈婆子依依不舍的放下，臨出去前還看了好幾眼，做完飯又過來看看打到哪了，等吃完飯坐在旁邊看着，就喂牲畜的時候出去一次，一改平時的閑不下來。

林倩倩看她喜歡，又問了一次，沈婆子還是說不要，只能放棄問她。

……

當天晚上，沈凜回到屋裏，看見林倩倩正在打毛衣，只是顏色好像不是自己的那個？像往常一樣坐下來，随手翻看了一下，确實顏色不對，開口問：“誰的？”

“給娘打的。”林倩倩回，“娘今天看你的毛衣了，我看娘喜歡，就給挑了個顏色。”雖然只有那三種顏色，不過每一團顏色深淺不一樣，林倩倩不得不贊賞一句挑毛線的人，實在是太會挑了。

至于尺寸，林倩倩下午才想起來了忘了件事，直接用衣服量就可以，上午沒想起來，不然也不會這麽尴尬。

林倩倩不知道的是，那群人不知道買什麽，在人家辦喜事的小兩口身後跟了許久，人家買什麽他們買什麽。人家買布他們買布，還要挑不一樣顏色的，每種顏色都有了還有人沒買，就去跟下一個。小兩口買了毛線，他們也跟着買，人家買瓷娃娃……最後才郵過來那一堆。

“我的呢？”沈凜語氣帶着一絲委屈，說好的給他打毛衣，怎麽突然變成別人的了？

“在那。”林倩倩伸手指了指縫紉機上整整齊齊的一小團，下半部分已經打完了，毛線團在一邊，沈凜看了看，嗯，比正在打的這個複雜，滿意了。

不知道林倩倩是怕沈婆子年紀大太花裏胡哨不好看，沈凜覺得她對自己最用心。

“娘說給三治打一件，凜哥，你說什麽顏色好？”林倩倩突然問，她想不出來這麽大的小夥會喜歡什麽顏色，以前在家那是能買到就不錯了，顧不得挑三揀四，現在家裏這麽多選擇，她突然不知道選什麽好。

“不給他打。”沈凜指指縫紉機上的那個，“先把我的打好，然後歇歇。”想要毛衣再排隊。

“那是肯定，凜哥，你幫三治挑個顏色，我明天就給你打好了。”還剩一半多一點，林倩倩覺得明天一個白天可以，晚上回來再打幾趟這件，三治的慢點打，等打完三治的把給公公婆婆做的一起拿出去，越長越滿意，手上動作更快了。

沈凜聽了林倩倩的話才放心，不過看看她手裏那個，不是自己的，一絲莫名的委屈感，随便從櫥子裏抽出一捆毛線：“用這個。”

林倩倩一看，黑色，有點猶豫：“凜哥，這個顏色會不會有點深？”她覺得淺灰色深灰色和藍色都不錯。

“就用這個。”

“好吧。”林倩倩沒跟他掙，“等我打完你的那件再纏線，現在先放一邊吧。”

看她這樣，沈凜有一種自己在無理取鬧的感覺，猶豫了一會，給沈治換了種顏色。

林倩倩又忙了一會，感覺有點累了，放下東西伸了個懶腰：“凜哥，我們睡覺吧？”說完打了個哈欠。

沈凜聽到這句話猛地擡頭，就看到她困得眼睛都有點睜不開，失望的收回眼神：“嗯。”

林倩倩覺得沈凜語氣不對，不過今天确實有點累了，沒開口問，把毛衣毛線收好，特別是帶的針，這麽長一根，雖然不鋒利但是紮上一下挺疼。

“凜哥，明天就正月二十二了。”躺下又有點睡不着，林倩倩說了句，快出正月了，一出正月地裏就開始忙活了。

“嗯，快了。”

沈凜難得多說兩個字，林倩倩驚訝的轉過身：“凜哥？”

“嗯？”

“你剛剛多說了一句話。”

“嗯。”

又恢複的原來的樣子，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林倩倩失望的轉回來。

躺在她身邊的沈凜不明白哪裏又惹她生氣了，接下來什麽話都不說，就怕說多錯多。

“凜哥，我睡了。”漸漸有了困意，林倩倩輕聲跟沈凜嘟囔一句。

“嗯。”沈凜小聲回，然後微微轉頭，看她睡着。

……

第二天醒來，林倩倩拿着毛衣去堂屋打，就看到平時不吃飯不見人的公公在自己面前轉了好幾趟。

“爹，你怎麽了？”前兩趟林倩倩以為他有東西忘屋裏了，不過一會轉一圈，怎麽也不像是要拿東西的樣，林倩倩沒怎麽跟公公說過話，主動說話還是第一回 。

“沒啥。”沈老漢回了句，走到屋裏坐下，過了一會，又站起來轉了一圈，走到林倩倩面前，不經意間看到了她手裏的毛衣，“給二凜打的？還怪好看。”

就算林倩倩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忍着笑意問：“給凜哥做的，爹，你也想要嗎？”這回林倩倩使了個壞心眼，不告訴他已經準備給兩老做了。

“不用，我就看看。”沈老漢道。

“哦，那爹再看看。”林倩倩手上動作不停。

沈老漢愣了一下，像是沒反應過來她會這麽回，走回去坐下想了一會，沒想明白，又走過來，裝作第一次看見，語氣驚訝的對她說：“這毛衣真不錯。”

林倩倩：……

在旁邊給林倩倩烤栗子并且圍觀全程的沈凜：……爹，你好歹裝的像一點，十分鐘過來轉一圈，想不知道都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