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雯蘿總算從這幾日的痛苦中解脫了。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個絲綢加棉花。說起來,真是奢侈。一條絲帕需要二十幾個刀幣,夠一家三口吃用半個月了。而對她也不過縫個姨媽巾。

但是雯蘿對于姨媽巾目前無力改變。首先棉花布匹都不便宜,若是用在姨媽巾上推廣,得被毛人罵死。第二,就算用紙漿,造姨媽巾這件事,也不會有男子願意去做。造出來也會因為昂貴沒人舍得用。所以,暫時擱置。

扶風小火車現在已經通到新二城了,預計寒冬之前可以把新三和歌縣通了。絞縣就得等來年開春了。

新二城現在一片歡騰,終于跟兄弟城一樣了。他們已經眼饞很久那個成精的火車。想一睹它的風采。聽說,還可以給遠在扶風的家人朋友寄信寄東西。早上寄了,晚上就能收到。

這不是神了嗎?

探子們再次鑽入扶風,如今湧進扶風的人極多,入不了毛籍的人幹脆就舉家搬過來。反正只要住進扶風就行。扶風城內地價再創新高。不少人住不進城裏,就瞄準城外。反正聽說,打起仗來,毛國君主會讓所有居民進城避禍。

人一多,探子們就不明顯了。他們夾在火車站看熱鬧的人群中,張着大嘴看着空無一物的空氣。火車呢?哪啊?

“哎,”捅一桶旁邊看熱鬧的人,“火車呢?”

“不知道啊。”

“那你們看什麽?”

“火車啊。”

“哪呢?”

“不知道啊。”

探子:“……”

“火車每天回來的時間不定,但是差不多也就這個時候回來。早點在這兒占地方,一會兒就能看得超級清楚。”

原來如此,辛虧來得早。探子點點頭,也張着嘴,跟大家一樣望着遠方翹首以待。

火車終于來了,呼嘯着奔來。濃白的煙氣将天和地染成一個顏色。

探子們不約而同腿軟着往後退。驚恐地看着這條鋼鐵巨獸。像他們這樣的人還有很多,都是第一次來扶風的,為了看火車漲見識來了。只有極少數的毛人夾在裏面。因為火車已經通行快一個月了,早就看夠了。

火車停了下來,侍衛清出一條道路,把火車上的東西搬下來。大多是信件和商賈運輸的貨物。如今火車已經是兩截車廂了。即使這樣,商賈們還嫌地方少。

雯蘿很大方,并沒有讓侍衛封鎖火車。而是大方地讓人看,一點都不怕學。探子們高興地擠在人群中,東摸摸,西摸摸。

原來不是活物啊,還以為成精了呢。那為什麽沒有牛馬還能跑呢?

這個問題,不僅是探子們鬧不明白,就連毛國上下也不明白。不過他們也不在乎知不知道火車的秘密。

秘密越多,毛國就越繁盛,越跑在列國前面。他們作為毛人,早就忘記以前那個衣不蔽體,吃不飽飯的自己了。現在整個毛國,哪還有一個裸奔的人?就連野人都不裸奔了。

雯蘿在秋季的時候,開放了玻璃安裝和燒磚司。但是僅限毛人。拿着身份卡片可以購買水泥和磚以及玻璃窗。一扇扇用木框釘好了,只要安裝就可以。

扶風宣傳小隊也開始往下宣傳玻璃窗的好處。

可以防風雪啊,可以保暖啊,安了以後整個屋子特別敞亮,比麻布木板之類的好了不知道多少。翁主殿中就安着呢。

最後一句話就相當于一個廣告。雯蘿在毛人心中地位無比崇高。聽到她在用,立刻玻璃商鋪前就排起了隊。

因為玻璃燒制很容易,材料也廉價。玻璃窗并沒有大家想象的貴。而安裝後的房子,确實無比透亮。毛人第一次感受到陽光灑進屋子,卻帶不進風是什麽感覺。

雯蘿讓人把彈棉花的方法教下去,立刻就有人做起了這個生意。反正材料也方便,就是木頭做的吊弓,用彈花棰和牽紗篾,彈啊彈,亂七八糟的棉花,就變成整齊宛如豆腐的棉被胎了。

大街小巷都飄着棉絮,一聲聲弦響,每一個毛人都在奮力進行入冬的準備。翁主說了,這些都備好了,毛人就會過一個比去年更好的年。

而這個時候,韓國又和鄭國開戰了,夾在他們之間的葛、于、劉、鼓幾個小國遭了殃。這幾個加起來跟扶風一樣大的國家,像珠子一樣灑落在韓鄭之間。無論幹什麽都繞不過他們。

外面戰火連天,扶風卻是熱火朝天。這幾個小國家一些富裕的家庭,架着車馬千裏迢迢逃到扶風。不過才進到邊境就感覺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遠處散落着透明的冰一樣的房子。與外面的金黃不同,裏面完全就是綠色的春天。奴隸們拿着細細的橡膠管在給田地灌溉。有一些頑皮的小孩不顧河水的冰涼,仍光着腳進去玩耍。

這哪裏是他們那個遍地餓殍,充滿戰火的國家。

這裏,是世外桃源啊。

鑄鐵司搬到了新的廠區,玻璃這些也跟了過去。城裏面一下子空出好大的地方,空氣也跟着清新許多。

雯蘿讓人把原先制糖的院子,改造成一個非常大的,擁有兩層的房子。裏面一圈圈椅子,樓上只造出半層,一眼就能望見樓下。

同時,一個貼着招聘的木板也豎在外面。

有識字的人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招人的條件很奇怪。只要擅長唱歌、或者體格健壯、五官端正即可。

這是做什麽?

有的人認為是王宮要招樂師。

“胡扯。”立刻就有人反駁,“除了天子,誰敢在宮中弄樂?樂,是天子之聲。”

“呵,”又一人嗆回去,“你知道什麽?如今天子式微,各國諸侯早就不聽他得了。現在除了咱們翁主,別的諸侯,什麽秦啊、楚啊,早就都有了自己的樂師。有些還是從周天子那裏挖過來的呢。”

“啊,要是給翁主奏樂,我願意去啊。”

“你?看到沒,要求五官端正。你先把你的鬥雞眼分開再說。”

院外吵吵嚷嚷,屋內雯蘿拎着裙子,繞過一個個座位,來到半圓的舞臺旁。

“翁主這是要做什麽?”墨染流跟在她身後,在她上臺階的時候,伸手在後面護着。

“钜子可以看出這是幹嗎的嗎?”她扭頭回了一句。

“看不出。”墨染流眸光溫和,“但是可以感覺到,應該是聚集人的場所。而翁主所站的地方,應該是面對衆人的地方。”

“冬日就要到了,我給扶風添些熱鬧。”雯蘿笑着說。

“熱鬧?”

“嗯,”雯蘿點點頭,“不然我想不出來,貓冬的日子,大家都要幹嗎?”

“讓樂師奏樂嗎?”墨染流微微皺眉,“那樣翁主得招些樂師。周室奢靡,日積月累現在恐怕很難支撐了。翁主向周天子買樂師,周天子礙于面子定不會賣。但是翁主送他一些玻璃燈,再提出樂師的請求,他定會許的。”

“好。”雯蘿看了看舞臺。這裏她是想做一個劇場,可以寫點小故事讓人演,也可以請有名的樂師演奏。她希望扶風能成為一個有音樂存在的城市。人人都可以聽到優美的聲音。而不是只為君主服務。

這個冬天希望是初雪與火鍋、音樂并存的冬天。

雯蘿回去以後選了幾盞圓形的、月亮形的、星星形的玻璃燈讓人給周天子送去。使者帶着燈坐火車到達新一城,再從新一到周國,省去很多時間。他覺得十分新奇,也十分驕傲。按翁主的話,他就是扶風第一名乘客。

周天子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小夜燈,一共五個,造型各異。把他眼睛晃得都要看不清了。連忙讓宮人熄滅大殿燭火。

五盞玻璃燈擺放在地面,中間是太陽,旁邊是月亮和三顆星星。光芒柔和地灑滿大殿,每個人都仿佛置身白晝。

“神奇啊,神奇。”周天子感慨萬千,“姬候自打接管毛地,就向天下展示了無數種神奇。”

大臣們炯炯有神,又可以接着研究天光的奧秘了。

“陛下,吾主還有一封信要交給陛下。”使者恭敬呈上。宮人立刻用漆盤接過,轉身呈給周天子。

周天子把信函拿在手中,不忙着揭開,先問道,“說起信函,聽說毛國近日有個新奇物什,叫火車,那個東西長得巨大,不用車馬就可獨自奔行?”

使者笑道,“确實如此,不瞞陛下,我就是坐着火車到了新一城,再轉乘馬車來的。”

“那火車還可以載人?”周天子更驚訝了。

“可以。”使者答道,眼神中透着一絲驕傲。他是老使者了,以前也出使過周國,但是沒人瞧得上他。經常在宮門外一等就是一天,哪能受到天子的宴請?

“我問你,”你個大臣氣勢洶洶道,“你們姬候,可有想要吞并天下的野心?”

使者一凜,回首望了一眼,有些不高興道,“吾主與人為善,從不已各種借口征讨別國。都是不自量力的人往上湊。那都打到家門口了,我們還不還擊一下?”

“可是,你們是擁有天罰的人啊,不得不防。”那大臣一臉針對。

“擁有天罰的又何止我們一家,秦國難道就沒有嗎?可是諸位看見過一次毛國主動攻打別國嗎?倒是秦國的領土又擴大不少。”使者不卑不亢道。

“呵呵,雖然如此說,若是姬候沒有吞并天下的野心,為何不把天罰拿出來共享?這樣我們也不必日日擔心了嘛。”大臣一臉貪婪道。

使者冷笑,“我看汝妻妾不錯,為何不拿出來共享?周國若有了天罰也會這麽大方嗎?”

“你敢辱我?”大臣撸起袖子就想上來撕打。

“啊,好啦好啦,”周天子一臉不耐煩,他也很讨厭這個大臣,上次叫嚣讓他砸小夜燈,叫的最歡的就是他。“姬候與吾乃同一祖先,吾很信任姬候。再不許亂猜疑了。”

天子一錘定音,再沒大臣說話。

周天子這才徐徐撕開信封,取出信紙看起來。看過之後,他點頭道,“可。不過是幾個樂人,姬候也太客氣了,還送來這麽多天光。明日你啓程之時,吾就讓一支樂人跟你走。”

“陛下,樂乃是天子專屬,怎麽能給毛國?毛國君主野心果然很大。”那個大臣又跳出來了。

周天子是真的煩了,不知道私底下有多少諸侯當他死了,設樂這種事根本不告訴他。姬雯蘿還知道來信請他賞賜。這麽懂事的諸侯哪裏找?他瞪眼道,“行了,聽說你家都有樂人,也沒見你來告我一聲啊。”

民間大臣私養樂人成風,畢竟請人吃飯,旁邊奏着小曲,那是十分時尚有面子的事情。但是看破不說破,周天子從來沒有公開說過。因為公開說,簡直是在打他自己的臉。他也知道沒人把他放眼裏了。

嘆口氣,周天子有些意興闌珊,這天子當得真是窩囊啊。

看向使者,他想起了雯蘿從一開始就對他很有禮,又重新燃起希望,決定跟毛國繼續搞好兄弟情。萬一有一天,他求到對方頭上的時候,良好的關系就是救命的繩索。

樂人跟着使者回來了,從新一城坐着火車來了,非常快,僅半個時辰不到,就從新一到了扶風。不進人來了,周天子還送了套镈、編鐘和編磬。樂人們也各自帶着自己的樂器。什麽瑟啊、琴啊、排簫、鼓、笙之類的,足有二十多樣。

雯蘿這才知道,這個時代的樂器非常豐富。

樂人們跪在大殿中,頭都不敢擡。他們坐着火車來的,對毛國萬分敬畏。以為自己以後就要在王宮裏為雯蘿服務了,更是恭敬地不得了。心裏皆想,聽說毛國吃三餐飯。

雯蘿拿着使者給的名冊看了看,發現裏面還有名周天子的一樂,夷光。真是大手筆啊。一名首席樂師的培養,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哪位是夷光?”

一名年輕地男子略略直身,但是眸光仍是看着地,“奴是夷光。”

雯蘿微微有些驚訝,雖然對方沒有擡眸,也能看出傾國傾城勝的一張臉。果然是首席樂師啊,這才是門面的配置。

長得好看的人,雯蘿自己也忍不住放輕聲音,“不用拘束。你們以後奏樂的地方并非王宮。而是在扶風的劇院。”

劇院?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擡起臉看向雯蘿,但是突然察覺不合禮制,連忙又垂下目光。心中道,原來毛國君主是這樣一位少女,可真真是了不起。這要在周王室一定會被王族們拆分入肚。

“你們将來就知道了。”雯蘿頓了一下道,“陛下把你們給了我,但是如果你們做的好,可以在我毛國轉為國人。”

樂師們立刻震驚地擡起頭。他們都是奴隸,從來沒想過自由人這件事。生而為奴,子孫後代永遠脫不下奴隸的印記。就連另一半,都是主人安排。國人?他們真的可以成為國人嗎?拿着毛國特有的身份卡片,過自由的生活?

身為樂師,行走宮廷,自然對天下大事多有耳聞。毛國百姓的待遇,在列國都十分響亮。

衆樂師立刻感激涕零,不斷叩首。

這裏面只有夷光面色平靜。

雯蘿略略有些驚訝,紅唇輕挑。果然是首席樂師,跟常人的反應也不同啊。

幾十名樂師沒有在宮中停留,雯蘿直接就派人将他們送到劇院了。那裏的後院就是一排排二層木制閣樓,足夠他們住下。

畢竟長途跋涉,她打算讓樂師們歇兩日再安排工作。

墨家大殿那邊,墨染流已經整理出所有鐘樓的資料,用木頭作出一個半人高的模型。所有零部件都可以拆分開。

雯蘿看了簡直嘆為觀止。上面有六個小窗,還有門。雖然不知道是幹嗎的,但是可以想到,等鐘樓蓋起來,一定很壯觀。

“今日就可以送去鑄鐵司,裏面的齒輪有大有小,大的直接用模子澆鑄就可以,小的就得用手工鍛造磨制。”

雯蘿點點頭,摸着模型,太漂亮了。

墨染流見她不語,又問,“翁主昨日見過周國派來的樂師了?”

“嗯,”雯蘿目光不離模型,“見過了,讓他們先休息幾天。”

“聽說,天子送給了翁主他的一樂?”

“是啊,陛下真大方。”

“是很大方,”墨染流淡淡道,“夷光是周地第一美男子。”

雯蘿腦海裏浮現出夷光那張,目若秋波潋滟的臉,抿嘴笑,“哪裏比得過钜子的風儀,钜子是列國第一。”

墨染流眸光柔和了一些,不再說話,與她一起看起鐘樓來。

過了一會兒他又道,“今日我就去鑄鐵司。因為有許多交代的,恐怕要二三日才能回來。不過攀在你身旁,我也放心。”

“要那麽久嗎?”雯蘿微蹙眉頭。

“嗯,畢竟鐘樓裏面的零件都十分精密,錯一點都不行。”

“好吧,你早點回來。”

墨染流把她擁在懷裏,“我不在的時候,翁主不要到處亂跑。”他神色中隐隐有些警告,勾起她的下巴,在唇上輕啄一下,“等我回來。”

——

雯蘿果然哪都沒去。乖乖在王宮中,批閱各地遞上來的奏折,或者教菊做烹饪。

直到陳阿叔來,“翁主,那個什麽劇院一直慌着嗎?”毛國的經濟都歸他管,他看樂師每日只閑閑待着,覺得浪費米糧。

把劇院忘了。

雯蘿點頭,“不荒廢,我這就去安排。”

她乘坐犢車來到比較偏僻的大劇院,這裏原來是制糖廠,周圍居民并不多。不過想來未來一定會以這裏再度興起一個商業圈。

劇院的後院就是給樂師和未來演員們住宿的地方。雯蘿并沒有直接去後院,而是來到側邊一個空房中,這裏鋪着木制地板,一面牆是兩張鏡子拼成的。是用來排練或開會的場所。地上沒有椅子,按照習慣是一張張草編的席。

雯蘿在首張席子上跪坐下,等着手下去喚樂師們來。

等的時間不長,樂師們就魚貫而入。君主不賜座,他們行過禮後就貼牆站好。頭亦不敢擡。

雯蘿溫聲道,“都坐吧。”

樂師們一看我,我看你,仍無人敢動。只有夷光大方行禮,在第一張席子上坐下後,其他人才斷斷續續跟着坐下。

雯蘿微微挑起唇角。

待大家都坐好後,她才道,“想必你們也看過劇院裏面都是什麽樣了。那個半月形的地方,就是舞臺。今後你們将在那裏為毛國百姓奏樂。”

毛國百姓?樂師們面面相觑。樂怎可奏給平民聽?樂是高貴的東西,是神傳達下來的祥和之聲。

但是想歸想,無一人敢反駁。眼下他們是雯蘿的奴隸,尚未成為國人。就算成為國人,雯蘿讓他們奏給牛馬聽,他們也得照做。只不過,真有君主如此大方,會和子民一起分享樂?

雯蘿知道他們在想什麽。現在這個時代樣樣都稀缺。随便來點什麽,都認為珍貴無比。音樂再過幾百年,不過是尋常巷尾,人人可聽可唱的東西。

“你們也不會白勞作,自然有月奉。年底還有分紅。”

樂師們對這句話毫無感覺,他們雖是奴隸,但是在周王室也有月奉,雖然不多,但王宮管飯,管衣。算下來不花一枚銅幣,一年到頭也能攢下不少錢。

雯蘿也沒有跟他們解釋分紅是什麽東西。反正肯定比他們在周地賺得多就是。

“你們先下去吧,夷光留下。”

樂師們忙站起行禮,離去時投向夷光的目光都很羨慕,長得美到哪都吃香。他們還未見過哪個貴女不曾對夷光動過心。

待所有人離去,雯蘿看向垂目的夷光,一身青色的長袍,随意束起的烏黑長發,真是天然去雕飾。長得好看,随便弄弄也可以傲視衆人。她完全可以想象,未來扶風的明日之星,得到萬人追捧的場景。

夷光等了許久也未等到雯蘿說話,他微微擡起眼眸,卻看見少女望着窗外走神。他有些發怔,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女子對他毫無興趣。他原以為雯蘿将他留下,跟那些貴女毫無不同。都是想從他這裏得到歡愉。他對以色示人及其厭惡,他明明是樂師啊。

“我先把你的身份歸還與你。從今日起,你就是毛國的國人,不是我的奴隸。”雯蘿把視線從窗外移回,夷光來不及收回眸光,與對方四目相對,驚慌之下忙垂下眼,心砰砰直跳。耳朵也有些轟鳴,國人?不是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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