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從苗寨回去後, 他們又回歸了之前的生活。星弈此前帶兵鎮守江陵這個軍事重地,半年後, 這些事務也基本都被謝家家主完全接手。
星弈十天半個月地把關下來,确認了江陵一切周轉正常, 終于可以徹底撒手不管了。官印虎符其實一直都在少城主謝緣手裏,星弈身邊只有一封聖旨和尚方寶劍, 所以真正要交接的東西也并不多。
少城主謝緣帶着他的小軍師, 中秋前幾天請他吃了一段飯。那一天剛好也是星弈與小鳳凰大婚的第三個月, 小鳳凰沒有一起接到邀請,這意思就是要談正事了。星弈就承諾給小鳳凰帶明月樓中好吃的點心過來,而後早去早回。
那兩個少年人行事已經頗有官場中上位者的風格與氣度, 知世故而不世故,星弈喜歡跟他們打交道, 不費事, 而且彼此都坦誠。
果然, 席間三人剛剛入座,對面少城主謝緣便單刀直入地問道:“王爺, 我們是想問您今後打算的。”
星弈呷了口茶,将袖中的地契推了出去。
那小軍師探頭出來,看了一眼, 低聲道:“王府地契?您要轉讓給我們嗎?”
星弈道:“不是轉讓,這片地方本來就是你們的。我的王府離你們城主舊府本來就近,我那回聽你們說,覺着如今城主府中七大姑八大姨一起住着, 總不方便,你們兩個年輕人還是單獨出來開設府邸好一點。上一輩的人越老越糊塗,搬出來,你們也能好不分心。若是不想搬,打通之後改建也是可以的,幾步路的事,也很方便。”
謝緣道:“那您的意思是不打算留在江陵嗎?”
星弈道:“不打算。鳳篁想去北方,剛好我帶他回京安定下來,往後恐怕不會再回南邊來了。”
小軍師插了句嘴:“什麽時候呢?其實我覺得江陵這個地方還是不錯的,您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謝緣也道:“您如今功業已成,話攤開來說,您既然身在江陵,定然知道陛下那邊是對您有所忌憚的。我和小桑都不建議您這麽早回京。”
星弈道:“我知曉。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在回京之前,我會帶着鳳篁去別處住個幾年,江陵這邊也會再待上一段日子,你們不必憂心,我自有打算。”
說完,他笑了笑。
這兩個少年人都比他小上十幾歲,他們能看出來的東西,自己自然不會看不出。對方如此鄭重地提了出來,想必是真将自己當了朋友。
話說到這裏,兩邊都清楚了彼此的意思,決定已經做了,勸的也不再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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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早早收尾,小軍師把樓中各樣點心都點了一份,打包了四個食盒送到王府上去。
少年的城主和軍師立在門邊送他,星弈回頭看燈影下的那兩人,忽而就想起小鳳凰上次說的——“他們真好,看着就像是會一輩子在一起的樣子。”
是真好,他不曾懷疑,卻也不曾羨慕,因為該有的他現在也有了,家裏有個人坐在月亮底下,正在翹首等他回家。
“祝好。”謝緣道,“中秋快到了,改天再請您吃月餅,小桑他做的月餅還不錯。”
小軍師有點拘謹:“還好,做得一般,也不是很好吃。”
星弈微微颔首,翻身上馬,上月亮後的街面空空蕩蕩,往上看是漆黑的天幕和潑天閃爍的星辰,如同棋盤一般錯綜複雜,恒長運轉,如同小鳳凰看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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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泉中水汽蒸騰,霧氣彌漫,熏得人眸子也濕漉漉的。
星弈睜開眼。兩個人此時都不着寸縷,毫無遮擋,就這樣澄澈坦白地暴露在彼此的視線之下,小鳳凰幾乎要趴到他身上,就那樣一點一點地、靠着泉池壁慢慢挪動。
而後,貼到了星弈身邊。
手也探進泉水中,在熱氣湧動中準确地找到星弈的手,而後扣住。
在此期間,小鳳凰一直沒看星弈,只是有些赧然地盯着水面。星弈很懷疑這小壞鳥做這種事有點熟練——為何摸到的恰好是他的手,而不是其他的什麽東西?
他這個念頭只在腦海中大略轉了轉,而後也沒細想,仿佛看到這只小鳥比自己想象的要來得青澀,還有點微微的失望似的。
小鳳凰叫了他一聲夫君後就沒出聲,就那樣貼着他。肌膚相貼,水滑柔嫩,星弈沉吟了片刻後,低聲答了聲:“……哎。”
小鳳凰的眼睛微微亮了亮。
下一刻,星弈便将他整個人一把撈過來,和昨夜一樣直接放入了懷中壓着,壓着他的腰,要他坐在自己身前,與自己緊緊貼合。水聲嘩啦一響,整個泉池因為他這一下動作被帶得波瀾湧動,稍後才平息。
小鳳凰被這一下激得渾身顫抖起來,連帶着呼吸聲都不平穩了:“微,微兼……”
他低下頭,瞥見的是星弈淡漠如水的眼眸,不知為何就有些微微的難過,那點嬌氣和矯情的小脾氣又來了。
明明就喜歡我。小鳳凰有些賭氣地想,這個人還看以他們倆為主角的奇奇怪怪的書。
他又小聲道:“微兼。”
星弈偏頭看着他,片刻後,不再看他的眼睛,視線下移,捉住某個地方細細親吻了起來。小鳳凰被他吻得渾身顫抖,身體反應讓他本能地推拒,但他又控制着自己去抱緊了星弈的脊背。
星弈的呼吸噴在他耳側,有些燙:“就是這樣勾引我的,嗯?你自個兒……卻不見得有這等功底啊,我的小鳳凰。”
前些天,小鳳凰和他的謠言傳得最兇的時候,他誰也沒見,包括月老和鳳凰明尊——用腳指頭想一想,也知道現在一堆人等着看他的笑話,他是死活都不會出去的。
但是人是不見了,其他東西卻有法子讓他見到。月老托人塞給他一本書,扉頁畫了一個豬頭樣的大笑臉,翻開一看,是月老本人傾情寫就的話本子,還是無比穢亂的那種。
那話本子的主人還是他和小鳳凰。月老除了自己的原創,還收錄了所有道聽途說來的、繪聲繪色的風月傳說,書封扉頁寫的就是“萬年老鐵樹開花為哪般?且看癡心小鳥感天動地催星盤。”
星弈翻了幾頁後,對月老的雕蟲小技表示了嗤笑:“我活了幾萬年,什麽沒見過。從前有個淫蛇窩被我一鍋端了,蛇性本淫,當時是他們整個族群開設祭典,六界中什麽奇奇怪怪的人都去了,當時的那種場面才叫盛大。”
幫月老傳信的仙鶴使:“……”
星弈耐心指點:“你看這裏,這幅插圖,這種其爛無比的畫技想必也是出自月老本人罷?這兒落筆有異,恐怕那只大鳳凰也摻了一腳,你回去叫他們重新畫,形準都失卻了,畫出來的春宮還有什麽意思。”
仙鶴:“……”
後來仙鶴自然是不敢将這本書原樣帶回去,更不敢把星弈的話告訴興沖沖等着聽笑話的月老。星弈随手将它丢在了床邊,沒事翻一翻,在上面打草稿,畫些神兵圖譜什麽的。那日小鳳凰跟着他看時,他正在心中打着腹稿,預計再冶煉一對法器出來,用來抓住全天下天不亮就起來啾啾叫的小鳥。
此事一合計,星弈也就懂了,這只小笨鳥恐怕是想歪了,以為他萬年來無處排解,所以上趕着來勾引他。
星弈眼裏無波無瀾,不多時,他吻過小鳳凰的嘴唇、脖頸和耳根,忽而就将小鳳凰放開了,稍稍起身一點,将小鳳凰往下壓了壓。
……
小鳳凰仰頭露出脖頸,無聲地喘着氣,他滿面紅暈,潔白細膩的喉頭就在星弈眼前,仿佛能給他一瞬間擰斷似的。星弈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戾色,随後克制住了,自己也有些微微詫異,他萬年不見的戾氣……竟然會在這種時候冒出來。
仿佛在叫嚣着要他将眼前人揉碎并入骨血,生啖血肉融為一體,從此永遠不分離似的。
良久,小鳳凰渾身一軟,跌坐在星弈懷中。
星弈擡起手來看了看,随手撫過小鳳凰的唇角:“舒服嗎?”
小鳳凰瞪着他。
模樣很慫,但仍舊在張牙舞爪。熱氣從他身上冒出來,就好像那冒出的不是熱氣,而是傻氣一樣。
星弈沒忍住笑了:“小圓圓,你想跟我雙|修麽?”
小鳳凰繼續瞪他。
星弈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怎麽,不高興?我身元自化,五氣調和,養精固氣是我一直以來的修法。若要和我雙修,你至少也要修得渡劫金丹境界,否則……”
否則修着修着修為大增,氣息再度紊亂,又會啪叽一聲變回一只圓滾滾的小絨球。
小鳳凰還是瞪着他,好像有點生氣,也有點嫌棄的模樣。
星弈:“?”
小鳳凰想了一會兒,臉上的神情也有嫌棄變為了理解,再是同情和一點點的落寞:“你不用解釋的,夫君,我都懂。”
星弈擡眼看他∶“?”
小鳳凰有點憂傷:“你是不是不行了……我懂的,都這麽久了,你說你也老了,雖然我不覺得你老,可是我必須承認,我們的年齡差距是客觀存在的。不要緊,沒關系,你不行的話,我還行的!”
說着,小鳳凰雙手按在星弈的肩膀上,眼神堅定地把他往岸邊一壓。
星弈被他壓着,對上他的眼神,嘴唇動了動。
小鳳凰沒聽清:“夫君,你說什麽?”
不等星弈開口,小鳳凰又讨好地拍了拍星弈的臉,迅速改了口:“娘子,你說什麽?”
星弈道:“我在想我的法器要快些煉好了。”
小鳳凰充滿了好奇:“啊,你說什麽?什麽法器?幹什麽的?”
星弈反手把他拎起來,起身把這個粘人精丢進了泉水中,自己拎起衣裳上岸了。
星弈說:“抓小鳥的,造福天地。現在看來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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