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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黎宮腳下, 原本荒涼煩惱的市集已經全部被收整歸位,集合在一起, 平地修剪出了一處平凡的府邸——在神仙眼中或許是平凡,因為這裏的建築不用金玉玄鐵, 也絲毫不珠光寶氣,神界各式樣的東西向來都歷歷如新, 萬年都是這麽個模樣, 這裏的建築卻仿佛故意做舊一樣, 暗紅的磚瓦上翠綠冬藤蔓延,漏下細碎的陽光。青石板路引人走入白石雕花的亭臺,園林迤逦一路, 一路笙歌燕舞,亭臺樓閣之下是鯉魚攢動的蓮池, 水動浮香。
園中人來人往, 大仙娥樂呵呵地坐在關卡前收錢記名, 來自五湖四海的仙家紛紛魚貫而入,格外擁擠, 但因為園林闊大,一路都有玩趣,所以分散開來後倒也不是很擁擠。
星弈看了半晌後, 站在了人群的末尾,認真排隊。前邊人的議論聲傳入他耳中:“此處當真有趣,我前幾日來了一次,今日請假不上班又來一次, 聽這裏老板說,這本來仿的就是凡間的模樣,我卻不知道凡間已經這樣好玩了。”
星弈身後的一個人繞過他,遠遠接話道:“東西還好吃!聽說他們買斷了兔兒神的菜譜,開了個膳房,裏面還有各式火鍋與炒菜、炖菜、湯食,甜口鹹口與鮮口的都有!咱們神界吃了幾百萬年的點心與無味素食,說着要摒除口腹之欲,但是咱們都是神仙了,實在憋屈啊!以往沒攀附上兔兒神的關系,連個火鍋都沒吃成,如今一定要吃上。”
前面的人激動地搓了搓手,又隔着星弈跟他身後那人傳話:“還有各類絕版孤本小傳!如今《冷酷帝君俏圓圓》與《冷酷圓圓俏帝君》都買斷貨了,聽說這裏還開設了免費的借書集,有這兩本的精裝版,據說是從鳳凰明尊手上硬撬來的,十分珍奇。”
兩個人越聊越起勁兒,唾沫橫飛,不禁紛紛将視線投向星弈,企圖打個商量:“這位兄弟,我與你身後的那位仁兄十分投緣,不知可否行個方便,您往前邊而來罷,我往後頭與這位大兄弟好好聊聊?”
星弈本來在打量周圍風景,前面人把他肩膀一拍,四目相對。
對上了他漆如深井古波的一雙眼——以及,視線往下後看到的,紋着天上地下獨浮黎一宮所有的星辰圖的華貴衣衫。
星弈面無表情:“請便。”
他面前的人哆嗦了起來,五指顫抖:“帝,帝——”
他身後的人也竄了過來,撓頭問道:“你叫誰弟弟呢?這不禮貌,我來給這位大兄弟說。”
等他一看,立刻也傻眼了。
星弈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你們去我前面罷,我并不是十分急切。”
兩個人根本沒認真聽他說話,一齊向他深深地鞠了躬,而後飛快地跑到後面去了——還不是星弈身後,而是直接跑去了隊伍的尾巴處。
星弈挑了挑眉。他回頭看了看那兩人,明顯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但過了一會兒,又開始興致勃勃地談論了起來。
離遠了,聲音也小了,但星弈耳力異于常人,他不想聽,也難免這些話不照樣順着排成長龍的隊伍飄過來:“此處當真有趣,我前幾日來了一次,今日請假不上班又來一次,聽這裏老板說,這本來仿的就是凡間的模樣,我卻不知道凡間已經這樣好玩了。我|擦,你看見了沒有,剛剛是浮黎帝君下來排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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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還好吃!聽說他們買斷了兔兒神的菜譜,開了個膳房,裏面還有各式火鍋與炒菜、炖菜、湯食,甜口鹹口與鮮口的都有……真的是帝君!可他為什麽要來排隊?他不是咱們老板娘麽?”
兩個人的話如同九天瀑布一樣急轉直下,富有跳躍性,尋常人恐怕是聽不明白的。
星弈擡頭看了看天色,确認自己不是進了什麽時光跳躍的結界——他回頭看了幾眼,忽然間福至心靈,隊也不排了,而是去隊伍尾巴處站定,找到了剛剛說話的那兩人,不動聲色地秘術傳音道:“你們是托兒?”
路人甲:“……”
路人乙:“……”
路人甲擦了擦汗,低聲承認了:“不要抓我們,是圓圓老板派我們來的,說這是一種營銷手段。”
星弈和藹地招了招手:“別管這裏了,現在你的工作是接待貴賓,閑話不多說,給我開個貴賓通道,我去找找你們老板。”
半炷香時間後,星弈大搖大擺地越過排成長龍地人群,身後跟着一大幫子上趕着伺候的小仙童小仙女,目不斜視地走了進去。
進來之後,星弈随手找了個仙童搶了把扇子,撫扇冷聲道:“你們都退下罷,我不用人跟着,也禁止任何人通報你們的圓圓老板。”
這一幫人便悻悻然地走了,彼此悄聲議論道:“帝君是來查崗的!一出關就查崗,圓圓老板怕是完了。”
“是啊!老板今日仿佛在左擁右抱着小鳥們喝花酒呢!我看是慘了。”
星弈忍着回頭把人抓過來詢問的沖動,暗暗冷笑了一聲,
那只肥鳳凰嘴上說着想他,還敢私下裏左擁右抱。
他決定了,若是當真看見小鳳凰在幹些登徒子的浪蕩事的話,就抓起來搓一頓。若是變了小鳥還搓不聽話的話,便去床上搓一頓。
他走着走着,漸漸覺得這園林布置得有些眼熟,仿佛是在哪裏見過一樣。無論是迂回婉轉的游廊還是錯綜複雜的山石,他都像是曾在夢裏相逢,攜手和什麽人賞過月亮,論過清風。這次他很平靜,漸漸也明白了,這大約是小鳳凰按照前世他們的府邸所重建的景象,毫厘不差,仿佛下一刻就能見到府兵來往,身着铠甲的将軍凱旋,獵獵風起,吹散滿庭薄櫻。
他直覺往一個方向走,那裏有一幢華美的紅樓,他憑想象覺着那裏該有舞榭歌臺,小鳳凰應當會喜歡,于是便這樣過去了。他隐藏在一大堆人中,遠遠地便望見了正中布置了一個凡人的戲臺,上邊仙娥袅娜,正在翩翩起舞,領舞的便是小鳳凰本人——他化了人形,穿了他最喜歡的紅衣,帶着半張面具遮面,循着絲竹聲樂回轉舞動,眼波流轉。
一闕曲,從江南平調過度到塞北戰歌,又從凡人絲竹過度到仙界甕鐘,一曲結合數鐘風情,更仿佛将春夏秋冬也奏入了其中,變幻無窮而轉換自然,舞者也跟着曲調,時而柔婉纏綿,時而充滿力量,踏着入陣兵戈的聲響,極盡張揚之景。那種妖異而自然的美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忍不住駐足流連。
他美好得正如同一個幻夢。
星弈站在下面,只看了一眼便微微怔住了。小鳳凰還沒有發現他,只是認真地跳着,那副神情和他當一顆圓球、給他跳胡旋時并無什麽不同,這也是星弈頭一次在小鳳凰不知情的情況下,以旁人的眼光去看他。
怎麽會有人覺得他的帝後不好呢?這只小鳥,怎麽看,怎麽都是五湖四海唯一一只适合當他帝後的小鳥了。
他這麽想着,安靜地站在人群中,等待着這一支豔驚四座的舞曲結束。中途,開始有人往臺上獻花,引風召來細碎的櫻與桃花,淺粉與深紅的花瓣交錯,旋轉圍繞着整個舞臺,幽香四散,仿佛畫境。
星弈目不斜視,憑空畫了個符咒——衆人驚覺平地有風起,下一剎那,滿庭鮮花盛放!
草木飛漲,天地微微震動,青天灑落無數紛紛揚揚的花瓣,如同落雪,淺青蒼淡的天空也破開一角裂隙,透出明暖的陽光來,恰好便照在戲臺正中,小鳳凰身上。天空與風帶來對上古浮黎帝座帝後的尊崇與祝福,萬山同賀,萬川同光。在場的人無一不覺得頭皮發麻,險些都要因為這花瓣的旋風而失聲跪地,衆人不約而同地意識到了這種尊崇的來源——他們自發地散開了一點,離星弈二尺左右,而星弈面容恬淡,仍舊安靜地站在那裏,微微擡頭看着臺上的人。
這一下,小鳳凰也看到他了——他的動作有一瞬的停滞,接着眼神立刻亮了起來,仿佛孩童終于等到了心心念念的玩具,又或是某個凄風苦雨的下午,終于等到長輩接自己回家——他知道這個人是為他而來的,此前的三百年不曾有,此後的三千年也不會再有。
風與花漸漸停歇,琴簫鼓瑟生放緩,一曲将終。領舞者跳了一支完美的舞,唯獨收尾有點缺憾——其餘舞者都謝幕退下時,他卻一個人愣在了那裏,眼睛緊緊地盯着臺下的某個人,似乎是有些無措:下臺,還是直接撲進這個人的懷裏?
小鳳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具,有點猶豫。世人知道這個天庭文化娛樂場所是他這個“圓圓帝後”開辦的,但在外宣傳的是他低調入股,操控全局。出來跳舞撐場子,吸引顧客,這顯然不是一個帝後應當做的事。他從凡間便學到了,當星弈的身邊人,要不輸女兒家,要懂的大局,端莊大氣。
他腦子拐不過彎,積壓了四個月的思念和等不到人的、微微的委屈沖上頭腦,與理智權衡博弈着,那根弦攔着他不讓他往下跳——然而,就當他要微微颔首,行禮按照往常一樣退下時,他看見了星弈對他張開了手臂。
就那樣站在人群中央,張開了手臂。星弈穿着他最愛看他穿的一件黑色華服,微微歪着頭對他笑着,無聲地叫他:“小圓圓。”
他立刻什麽都不管了——理智的絲線在這一剎那繃斷,他想也沒有想,直接奔下臺來,撲進了星弈的懷裏,被他抱起來轉了幾個圈,笑着緊緊擁住他。周圍的一切聲音都離他們遠去了,安靜得只剩了彼此呼吸和心跳的聲響,還有花瓣輕輕落地的聲音。
星弈笑着低聲問他:“愣着幹什麽?怕我找你算賬麽,誰給你的膽子在外邊這麽勾人?”
小鳳凰差點沒哭出來,根本沒理他:“微兼,你出關了,都不提前告訴我!”
星弈摸了摸他的頭,又捏了捏他的臉頰:“這也是給你的驚喜之一,小圓圓。”
星弈看了看圍觀的衆人,低低地笑了笑,直接伸手将小鳳凰打橫抱起來,閃身消失在山水之後。
所有人都沸騰了——
光天化日之下,一向端肅冷漠的浮黎帝君為他的小鳥帝後號令萬花盛開,捏個令天地變色的決如同玩玩似的,只為搏美人一笑!不僅如此,這個人還當衆揣走了自家帝後,實在是無恥之極、登徒子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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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弈并沒有把小鳳凰帶得多遠,他憑借模糊的印象,抱着小鳳凰七拐八彎地走進了一處院落,推開了一間房門,而後将小鳳凰摔去了床上。
小鳳凰躺在床上,傻笑着看着他:“微兼,你還記得這裏。”
星弈一面寬衣,一面撲上來将他壓在身下,咬着小鳳凰的耳朵低聲問道:“不是特別記得,但還有印象,這是我們的卧房罷?”
小鳳凰點點頭,看着他已經褪了外袍,露出強健标致的腰腹脊背,臉有點微微發紅:“是的,我們……我們第一次洞房,也是在這裏,本來你不住這裏的,你住主卧,這是我和你大婚之前住的地方,可是大婚之後,你就跟着我住過來了。”
星弈接着笑:“不是要破産了?明明辦得好好的。”
小鳳凰小聲辯解:“兩億本金,每天只能賺回來三十萬,可不就是要破産了嗎,微兼。”
星弈示威性地掐了把他的腰,啞聲道:“那你打扮得這麽好看,出去給人跳舞,又要算什麽呢?我吃醋了,圓圓。”他往小鳳凰頸側咬了一口。
小鳳凰軟着聲音回答:“賣藝籌錢,微兼,你知道的,小鳥們別無所長,只有跳舞……”
兩個人漫漫先聊着,如同尋常夫妻話家常,話題越扯越遠,最終星弈扣着他的下巴吻下去。小鳳凰閉上眼,放任他吻了一會兒,而後也開始手忙腳亂地寬衣,又騰出手來拉了帳簾。帳子是深紅的,不怎麽透光,這一拉仿佛已經入夜,天地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以及炙熱滾燙的呼吸。
沒有人問話,也沒有人說話。他們的交談止步于此,長達四個月不見的時光中,積壓的思念都在此刻悉數化作對彼此的欲望,不約而同地只想将彼此的骨血融入在一起,再不分離。星弈以幾乎是粗蠻的力度把控着小鳳凰的一切,而小鳳凰也積極應和着,一把火越燒越旺,星弈忍得眼角發紅,抱着小鳳凰哄:“讓我插|進來好不好?嗯,好不好,我的寶貝圓圓?”
小鳳凰臉頰猶如火燒,沒有吭聲,卻只是伸手引導着星弈,慢慢地讓他體會自己、發掘自己。
兩個人真正貼合的那一刻,彼此都是一聲悶哼。星弈輕輕喘了口氣,吻着小鳳凰汗濕的額頭:“沒關系,別怕,我不弄進來。”
小鳳凰卻反手抱住他的脊背,有些委屈,眼淚汪汪地看着他:“為什麽不弄進來,微兼?”
床榻震動着,粗重的呼吸聲彼此交錯,小鳳凰有點受不住星弈這發狠一般的力度,聲音斷斷續續,卻異常堅定,撩着眼前的心底:“我,唔,微兼,我要你弄進來,我要給你下蛋的。”
他微微撐起自己的身體,抱住星弈的肩膀,要他吻自己的心口。他的指甲用了點勁兒,嵌入星弈的脊背,有一點貓兒撓似的微疼:“我到金丹期了,微兼,你弄進來,我給你生小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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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