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獅鹫星盜團和天鵝星盜團被其他星盜團當做了棄子。
這個認知讓獅鹫和天鵝的兩位首領大腦發懵,反應了好久, 才想明白這并不是十六師開的玩笑, 也不是其他星盜團在十六師有間諜傳回消息的結果, 而是剛才他們坐鎮指揮艦,其他人在外面看到來勢洶洶的十六師臨時做出的決定。
不得不說,因為整天刀口舔血,星盜們有時候在直覺方面比正規軍還要敏銳。
譬如紅狐星盜團的首領,他一見十六師的星艦升空, 心中就暗叫不妙, 當時雖然接下了迎戰的任務, 卻一直暗搓搓準備着逃跑。
後來在太空中遭遇了十六師,他打着打着就開始後撤, 随時準備離開。
而賀煊帶領的這支小隊,由于性質與一般正規軍有些差別,那時候是直奔星盜指揮艦去的, 沒有太過注意其他星盜團的動向。饒是如此,蘇宴羽等人依舊從星盜實在稱不上猛烈的火力中覺察到苗頭,認為星盜們很可能在打別的主意。
十六師大部分軍官身經百戰,聽到戰士們的報告,馬上就确定星盜們是打算逃走。
他們大致研究了一下星盜行動路線,當即下令,沖着指揮艦去的異能者全體加快速度, 一定不能放跑指揮艦中的人。
至于其他星盜, 被已經覺察到他們動向的正規軍分割成數塊, 很快就陷入困境。
紅狐的首領在這些人中間是反應最快的,也是最早采取行動的,一看十六師的戰艦開始變向,毫不猶豫扔下盟友和部分帶不走的物資,以最快速度撤出了戰場。
随後,他帶着手下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全程連一下眼睛都沒眨,正好避開了十六師剛剛到達的援軍。
這運氣、這果斷程度,也是沒誰了。
就是因為他嗅覺靈敏,可以說,如果不是紅狐大本營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那麽在這次星盜圍剿十六師的戰鬥中,紅狐将是唯一全身而退的星盜團。
其他星盜團被十六師戰艦和第三軍主力前後夾攻,縱使有些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從戰場上成功撤走,仍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至少有五家星盜團都遭受了滅頂沖擊,元氣大傷,在接下來的十幾年時間裏他們都會老老實實。
但等到他們下一批年輕的星盜長大,那時候又會是什麽光景就沒人說得清了。
不過那都是後話,起碼在眼下,十六師和第三軍主力配合,一舉殲滅了大多數星盜,活捉了以獅鹫首領、天鵝首領、瘸老頭等人,其中也包括一向陰險狡詐、給帝國造成無數損失的約瑟夫。
到了這一步,哪怕約瑟夫和瘸老頭再不服氣、心裏再恨,他們也只能低下頭顱。
他們以前截殺了不少帝國商人,帝國對他們可以說是恨之入骨,處死他們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能活着誰又想死?
老老實實聽話,或許還能多活幾天。
蘇宴羽評價說:“挺識時務的,難怪能把星盜團發展到這個程度。”
賀煊很不喜歡他們,淡淡地說:“心思淨往歪門邪道上用,配不上你稱贊他們。”
蘇宴羽不由失笑,看了賀煊好幾眼,問:“你吃醋了?”
賀煊低哼一聲,沒有回答,但渾身上下都充斥着“我不高興了你快來哄我”的氣息。
蘇宴羽只好拉住他的手,在他臉頰邊親了一口,說:“我是在反諷他們呢,他們怎麽配被人稱贊?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賀煊這才滿意,笑着握緊蘇宴羽的手,另一手拎着戰矛往回走。
在他身後,是被其他戰士死死壓住的天鵝首領和獅鹫首領,兩人此刻都像是受到過什麽非人的虐待一樣,一個比一個狼狽、一個比一個蔫吧。
十六師的軍官們打眼瞧見這場面,忍不住呦了一聲。
“瞧瞧這都是誰?怎麽一個個的都像是快活不下去了一樣呢?”光頭軍官嘲笑說。
獅鹫的首領和天鵝的首領有氣無力地看了光頭軍官一眼,不發一言,好像對方說什麽都和自己沒關系。
光頭軍官見狀,只覺得非常沒趣,摸摸腦門,沒再說什麽。
眼鏡軍官只當沒看見手下挑釁兩名星盜首領,等光頭軍官說完,他才對蘇宴羽和賀煊說約瑟夫想要見他們一面。
“我看他是個受不了激的人,你們要是沒事,可以去見他一下,說不定能從頭口中得到什麽情報。”眼鏡軍官十分誠實地說,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蘇宴羽回想了一下約瑟夫是誰,很快就答應下來。
在他心裏,約瑟夫也是害死原主的仇人之一。
如果不是約瑟夫插手其中,蘇父蘇母就不可能成功将原主和蘇雨澤掉包;如果不是約瑟夫後續一直威脅蘇父蘇母和蘇雨澤,原主就不會活過那麽慘;如果不是約瑟夫從頭到尾都在“貼心”地給蘇父蘇母提供藥劑,原主不會被毀掉天賦,更不會在升學考試當日一命嗚呼。
沒有約瑟夫,原主就不會這麽苦、這麽可憐,更不會在他親生父母找來時,連一個答案都不能給他的親生父母。
都是約瑟夫插手,原主的命運才會變成這樣,讓蘇宴羽不恨他是不可能的。
有機會去刺激約瑟夫、為原主複仇,就算長官不說,他都不可能錯過。
賀煊哪裏不明白蘇宴羽的想法,看蘇宴羽眼神微微閃爍,就緊了緊手指,馬上答應下來。
“可以的話,我們現在就想見見他。我們想和他當面說說話已經很久了。”賀煊說。
由于他刻意重讀了“說說話”三個字,眼鏡軍官詫異地看了他兩眼,終于想起一個一向被他視為無稽之談的傳言:是星盜插手,蘇宴羽才會從一個好好的準将之子淪落到貧困家庭,本來能夠享受最好的生活環境,現在卻險些連學都上不起。
曾經眼鏡軍官覺得高級軍官住的醫院安保不可能差,就算蘇宴羽真的被人掉包了,這事和帝國內部肯定脫不了關系,星盜那頭應該是背鍋了。
現在,他不确定了。
看蘇宴羽對約瑟夫的厭惡程度、賀煊對約瑟夫濃烈的憎恨,這件事搞不好還真的和約瑟夫有關。
再想到約瑟夫一直和賀蕭合作,眼鏡軍官目光一閃,以為自己發現了真相。
他笑了笑,幹脆地沖蘇宴羽和賀煊點點頭,讓人帶他們去見約瑟夫了。
就在他們離開不久,一直窩在會議室中反編譯之前被放下的視頻資料的胖技術員匆匆趕來,以與他體型極不相符的嗓門嚷嚷着要找賀煊。
眼鏡軍官連忙安撫他幾句,說:“他們去見藍幽靈星盜首領了,你有什麽事?”
胖技術員看了眼鏡軍官一眼,毫不猶豫地說:“長官,這件事情非常要緊,我只能上報給皇室成員。既然賀煊殿下不在,那我就直接破解空間站的屏蔽,将東西交給皇帝陛下了。”
眼鏡軍官和他幾位下屬都是一愣,幾秒後,眼鏡軍官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和光頭軍官對視一眼,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而瘦高個軍官卻是心頭狂跳,隐隐約約覺得自己可能遇到了一個是和往高處爬的、極佳的機會。
他隐晦地看了看自己的上司和老對手,開始琢磨如何才能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另一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賀煊陪着蘇宴羽,走進了關押約瑟夫的囚室。
這還是蘇宴羽第一次和害了原主的罪魁禍首見面,他上下打量約瑟夫一陣,發現約瑟夫外貌雖然不差,但身上的氣質非常陰鸷,再加上階下囚帶來的狼狽,使他原本英俊的面孔變得非常扭曲。
蘇宴羽忍不住笑了笑,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
“初次見面,我是蘇宴羽,你應該對我挺了解的。”他這樣說,“能在這個環境裏見到我,我由衷地感到高興,也希望你能在這裏呆的愉快。”
言外之意,如果在這裏呆的不愉快,那要不了多久,恐怕就要被處決了。
約瑟夫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臉色一下就變了,憤怒地盯着他,卻還記着自己身上秘密太多,咬緊了牙關不肯出聲。
蘇宴羽沒急着讓他出聲,莞爾一笑說:“我差點忘了,你見到我,就絕對愉快不起來。”
約瑟夫被狠狠噎了一下,本來因為憤怒發紅的臉色猛地一青,那模樣簡直好看極了。
賀煊上下打量他兩眼,沖他露出個充滿諷刺意味的笑容,摟住蘇宴羽的腰肢,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得意洋洋。
“約瑟夫對嗎?我今天是來感謝你的。要不是你這麽費心費力,我可找不到這麽優秀的男朋友。雖然你不是什麽好人,但到底做了好事,我會向長官們申請給你好一點的夥食。”
華夏自古以來就有“砍頭飯”的說法,約瑟夫本來以為帝國軍抓到他,一定不會急着動他,反而會想方設法從他口中挖出更多情報,只要他要死了不說,他暫時就不會有性命危險。
但現在,他對他的想法産生了不小的懷疑。
看蘇宴羽和賀煊的态度,帝國軍真的需要從他這裏了解更多信息嗎?
是帝國軍真的有別的渠道了解情報,還是蘇宴羽和賀煊故意用這樣的态度吓唬他?
約瑟夫無法确定,隐晦地看了眼不遠處的副手,見副手臉色也難看得可怕,心裏一個咯噔,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
他艱澀地咽了咽口水,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得那麽厲害:“你、你們——”
蘇宴羽懶洋洋地把頭靠在賀煊肩頭,漫不經心地說:“賀煊,人看過了,長得也不怎麽樣,我們走吧。”
賀煊點點頭,說:“累嗎?先回房間休息一會,再去吃飯。這次繳獲了大量物資,主力部隊也運了不少糧食過來,晚上的飯菜估計會比較豐盛,到點我喊你。”
蘇宴羽毫不留戀地轉身,說:“行,我先回去睡覺,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随便進我房間。”
賀煊哦了一聲:“那我現在打個申請?”
蘇宴羽似笑非笑看向他:“想得美,駁回。”
兩人有說有笑,明擺着沒把約瑟夫放在眼裏,他往副手所在的方向看了看,見副手雙目失神,意識到蘇宴羽和賀煊是真的不在乎他們能不能提供情報,心裏突然就有些慌張。
他忍不住拔高了聲音,開口問:“你們別走,我有話想問!我們藍幽靈的人,你們是不是一早就發現了?”
蘇宴羽腳步一頓,沒想到約瑟夫這麽配合,下意識回頭看了他一眼,表情有點古怪。
約瑟夫這回沒看出蘇宴羽的真實意思,還以為蘇宴羽是奇怪他為什麽要問明擺着的問題,本來青紅交加的臉色徹底白了,神情更加陰鸷。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們從頭到尾沒上過當。”他自嘲一笑,“看來從最開始,我們就被誤導了。”
蘇宴羽聽他這麽說,沒有答話,偏頭向賀煊投去一瞥,回過身繼續和賀煊往外走。
約瑟夫表情漸漸凝固,怔怔地看着蘇宴羽和賀煊走遠,終于生出股難以抑制的恐懼。
他剛才說那些話未必沒有試探的意思,但他說了也是白說,反而因為蘇宴羽和賀煊的不在意,導致他越來越擔心第三軍根本不需要他提供情報。
畢竟他安排進第三軍的間諜都是通過蘇雨澤和賀蕭之手,按理說應該非常隐蔽,可戰鬥還沒打響,這些間諜就被抓了出來,可見第三軍一定有自己新的獨特情報渠道,足以查到他們想象不到的隐秘事件,極大可能知道連他都不清楚的事情。
想到帝國每一任皇帝對皇後的重視,約瑟夫渾身都在發冷。
他父親當時算計皇後是通過了賀蕭的父親沒錯,也确實沒有留下多少痕跡,可現在帝國有了新的情報機構,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查出皇後死亡、第五軍內亂的真相?
別看賀煊外家現在沉寂下來了,一旦當年第五軍內亂和戚家沒關系的消息傳出,他們立刻就會再次崛起。
約瑟夫可沒有忘記,當年他在父親的星艦上看到的戚家人實力有多可怕。
擔心過往作為暴露,約瑟夫想和副手商讨一下,但他剛扭過頭,就看到副手一臉呆滞地坐在地上,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他愣了愣,皺起眉頭問:“你怎麽了?”
副手沉默了好久,才啞着嗓子開口:“他、他真的是人嗎?這麽多年過去了,為什麽模樣一點都沒變?”
約瑟夫聽得一臉茫然:“什麽?”
副手好像沒有聽到他的問話,喃喃自語說:“十來年了,他那一次難道不是異能消耗過度死了?天鵝的那個老小子瘋了嗎?”
約瑟夫更糊塗了:“你什麽意思,蘇宴羽和天鵝有什麽關系?難道他不是真正的蘇宴羽,被天鵝的人掉包了?”
副手依舊充耳不聞,自顧自地說:“就算不瘋,現在可能也不太好。誰能想到呢,他居然沒死。”
說到這裏,副手聲音家戛然而止,死死盯着正前方,過了很久,他在約瑟夫連續不斷的詢問中猛然大笑起來,整個人都顯出一股癫狂來。
他說:“他還沒死,他居然還沒死!”
他一遍遍重複着這兩句話,說到後來,已經近乎咆哮。
約瑟夫被他震得兩個耳朵嗡嗡作響,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是怎麽了,呆呆看着他發瘋,愣是想不明白蘇宴羽是怎麽做到的。
當然,蘇宴羽也沒想到自己對約瑟夫副手的刺激有這麽大。
他走遠以後對賀煊說:“我其實不記得這些人了,當時我自己也迷迷糊糊的,沒想到對他們刺激這麽大。”
賀煊回頭向囚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充滿了對這些人的嘲諷。
“他們膽子看起來不大。不過……天鵝星盜團的首領居然曾是藍幽靈的一員。”他說,“我以前從來沒聽過這個消息。”
蘇宴羽想了想,大致明白了賀煊的意思:“你是說,約瑟夫和天鵝的首領之間應該有點過節?”
賀煊輕聲笑了起來:“他和約瑟夫那個不知名的副手都很怕你,彼此之間又有過節,如果把他們關在一起,給約瑟夫帶來的精神壓力應該不小。”
蘇宴羽含笑說:“我就知道你想這樣。”
盡量以環境給約瑟夫帶來更多壓力,就算約瑟夫不被身邊兩個瘋瘋癫癫的人逼得受不了,在這種環境裏他也肯定會精神恍惚。
到時候他們再引導一下,想知道什麽不簡單?
賀煊摟緊蘇宴羽的腰肢,很快找到眼鏡軍官,和他提了剛才的主意。
眼鏡軍官考慮一陣就采納了他們的提議,在賀煊和蘇宴羽敬過禮準備離開時,他躊躇幾秒,還是開口叫住兩人。
他說:“賀煊殿下,你手下那名技術員之前有事想和你說,事情大概牽扯到皇室,你心裏有個準備。”
賀煊以為他指的是賀蕭一家的事情,客氣地道了聲謝就離開了,完全沒想到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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