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月下情迷

本學期的課程已經相繼結束，但沒課的日子也并不輕松，彭曉川這周末就要考六級了，另外還有六七門考試在等着他去複習。在征求過楊璨的意見後，他決定先暫停眼鏡店的兼職，以便集中精力應付期末考試。

這天下午彭曉川又來到方若蕙的眼鏡店裏幫忙，他把想說的話在肚子裏醞釀了好半天，可到頭來總覺得有點難以開口。

最後是方若蕙看出了名堂來，她趴在玻璃櫃臺上，一手撐着臉，看着他笑問：“曉川，今天是怎麽了？”

“嗯？”彭曉川問，“什麽怎麽了？”

方若蕙用手指着他的脖子，彭曉川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那裏：“我脖子上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方若蕙莞爾一笑，眼梢含媚：“好像有什麽話堵在那裏，如鲠在喉啊。”

彭曉川心想女人真可怕，連這都能看出來，他老實說道：“這個星期我就要考六級了，然後期末考試也快到了。”

方若蕙點點頭：“都複習好了嗎？”

“還沒，這學期任務有點重，光是複習專業課就很頭大了，馬哲什麽的我都還沒開始背呢。”彭曉川偷偷看了一眼方若蕙，又說，“期末複習要花很多精力，我可能沒有那麽多時間過來幫忙了。”

方若蕙了然：“學生當然還是學習最重要，現在快期末了，你先回去專心複習，暫時就不要過來了。”

眼見師奶奶比預想中的還要通情達理，彭曉川開心道：“嗯！姐姐先幫我把位置留着，等下個學期我再過來。”

方若蕙笑道：“曉川，這個學期謝謝你了，平時在店裏幫了我那麽多忙。”

彭曉川也說：“不客氣，我也要謝謝姐姐，給我機會在這裏鍛煉，還教了我好多東西。”

這天彭曉川要走時，方若蕙在他口袋裏塞滿了糖果，還不忘囑咐：“考試要加油哦。”

彭曉川認真地答應：“一定！”

晚上，彭曉川和楊璨都在埋頭複習，楊璨的書桌前只坐得下一個人，彭曉川便在外面的飯桌上看書，外面裏沒有空調，他只能找了個舊風扇吱吱呀呀地對着自己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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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璨出來上洗手間，看見彭曉川還在專心做題，這幾天天氣悶熱，電風扇的風吹得再大也難以消暑，彭曉川的額頭上都冒了一層密密的汗。

楊璨從茶幾上抽了張紙遞給他，彭曉川還在草稿紙上刷刷地計算，根本沒發覺，楊璨便直接幫他把額頭上的汗抹掉了，彭曉川被小小地吓了一跳，擡起頭來：“楊璨。”

楊璨道：“讓你進去一起吹空調，你非要在外面待着，你就不嫌熱嗎，額頭上都是汗。”

“可是裏面的書桌坐不下了啊。”

楊璨把他拉起來：“快進去，桌子讓給你了。”

楊璨把他拉進房間，又把書桌草草收拾了一下，壓着他的肩膀坐下：“你坐這兒。”

彭曉川問：“那你怎麽辦？”

“我不看了，都煩死了。”

現在白天基本沒課了，不必再早起，于是楊璨和彭曉川也睡得比平時要晚，複習完後兩個人一起打了會兒游戲，然後又找了部電影來看，等到真正打算睡覺時，已經是将近午夜一點了。

楊璨關了燈躺好，在黑暗裏突然聽到一陣咕嚕聲，他問：“你肚子在叫？”

彭曉川摸了摸肚子：“好像是。”

“餓了？”

“有點。”

“晚上你不是吃了挺多嗎。”楊璨話音未落，自己的肚子也發出了一陣咕嚕聲。

彭曉川戳了戳他的肚子，嘿嘿地笑：“你的也叫了。”

楊璨扒開他的手：“笑個屁，起來找東西吃。”

兩個人打開冰箱，見裏邊空空如也，滿屋子翻箱倒櫃也找不出什麽能墊肚子的東西，彭曉川說：“算了，還是去睡覺吧，睡着了就不餓了。”

楊璨不甘心：“我記得上回沒吃完的那半包餅幹是放在茶幾下面吧？”

彭曉川說：“那個前天我們就分了吃掉了啊。”

“這樣？那點外賣吧。”

“都這個點了，外賣都下班了。”

楊璨看了眼牆上的鐘，只得認命地回到房間，可屁股剛坐到床上，胃裏的那陣空虛攪得他實在難受，他突然問彭曉川：“想不想吃燒烤？”彭曉川一愣，楊璨又問：“那炒粉？炖盅？馄饨？生蚝？”

彭曉川的肚子率先咕嚕咕嚕地響應，然後饞蟲也被勾了出來，口水都快控制不住要往下淌，他重重點頭：“想！”

楊璨頓時一笑：“走，現在就去。”

兩個人當即換了衣服出門覓食。夏天的午夜，夜宵檔還正熱鬧，他們随便找了個路邊攤坐下，點了二十串烤串、兩個炸茄子、一碟炒粉、一盅炖雞、一盅炖腦、一打生蚝，外加兩瓶啤酒，就着夜風與煙火大快朵頤。比起提前計劃好的盛宴，這頓臨時起意的夜宵似乎更容易令人滿足。

彭曉川喝完最後一滴雞湯，滿足得直嘆氣。楊璨問他：“飽了嗎？”

彭曉川摸着鼓起的肚子：“飽了。”

楊璨伸了個懶腰：“我也飽了，我們回去吧。”

兩個人按着原路慢慢往回走，彭曉川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淩晨的街道，商鋪早已關了門，路上空空蕩蕩的，只有偶爾駛過的汽車打破這片清靜。白日的暑氣終于散去了，不時吹來的風帶着微乎其微的涼爽，吹得皮膚泛起了淡淡的癢意。

走在這樣安靜無人的夜裏，看着銀白的月光灑滿了整條道路時，好像會不自覺地向往浪漫。

兩個人走在路上，不知什麽時候挨得更近了，手臂在擺動時偶爾地觸碰到，手背也不時會互相摩擦，有意無意地交換着體溫。

然後緊緊貼在了一起。

“我教你。”楊璨忽然握住了彭曉川的手，輕輕把五指插入他的指間，“以後你跟宋櫻這麽走在一起的時候，可以這樣牽着她。”

“嗯。”彭曉川輕聲應道，他感覺指間溫溫癢癢的，也回握住楊璨。

四周沒有聲音，他們也不說話，只是十指相纏，迎着月光，迎着微小的風。

拐進小區裏，經過樓下那片景觀樹時，突然一片葉子落下來，剛好落在了彭曉川的頭上。

他想去摸到頭上的葉子，卻因為先擡起了頭，葉子從頭頂落下去了，他想截住它，卻沒成功，轉過身時，發現葉子已經掉到了地上。

楊璨在旁邊看着，覺得他這樣子傻乎乎的，卻又很可愛。

于是在彭曉川撿起葉子朝他笑時，他也朝彭曉川笑了一下，然後留意到他的嘴邊還沾着一點燒烤醬。

楊璨擡手替他抹掉了：“吃完東西嘴都不擦幹淨。”他的拇指偶然觸碰到他的嘴唇，發現那裏異常的柔軟細膩，引得他不禁在他的唇上輕輕按揉、撫摸。

看着彭曉川略帶不解的表情，楊璨鬼使神差地問道：“你還從沒和人接過吻吧？”彭曉川懵懂地點點頭，楊璨又問：“要學嗎？”

還不等彭曉川回答，楊璨已經朝他吻了下去。他含住他的嘴唇，輕輕地吮吸、厮磨，比起用手指觸摸，用嘴唇更能體會那裏迷人的觸感。楊璨離開他的嘴唇，見彭曉川睜着雙眼，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楊璨笑着教他：“這時候要閉上眼睛。”又拉起他的兩只手環住自己的肩膀：“抱着我。”

楊璨再一次吻住彭曉川，撬開他的雙唇，把舌頭探了進去。彭曉川在那一刻輕輕地顫了一下，然後雙手緊緊抱住了楊璨。楊璨吻得輕柔而克制，像怕自己會吓到了他，彭曉川起先只會木然地承受着楊璨的唇舌入侵，接着漸漸學會了迎合他的節奏，甚至開始試着給予自己青澀的回應，直至唇舌交纏，難舍難分。

這個吻像進行了一個世紀，像經過了冰川凝結再融化，像經過了滄海變成桑田，上面覆滿爛漫的野花。

嘴唇分開，楊璨捧着彭曉川的臉，彭曉川環着楊璨的肩膀，他們微笑地看着對方，也看着對方眼中的自己，都沒有去計較這稍微的越界。

畢竟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