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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見得吧,我們昨個是看到陳措抱卞婃來着,但聞嘉言的傷應該跟這沒什麽關系吧,我聽說是盛航和秦原,嗯。”附近的一個男生也順到加入了火熱的讨論中,他及時截住了話頭,但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姜會雯默默被圍在中間,冷着一張臉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拼湊和猜測。
在她從男生口中聽到那兩個熟悉的名字之後,便徹底喪失了為聞嘉言打抱不平的意願,轉而将郁結在心口的怒氣無理由的撒在了卞婃身上。
“那小見人算個什麽東西,陳措能看上她?指不定又是她使什麽下三濫的手段,纏着人家。”姜會雯不屑一顧。
新加入的男生再是遲鈍,都聽出了一股酸味兒,摸了摸鼻子,直截了當的說道:“她好看啊,陳措那樣的,不都喜歡這一挂的嘛。”
姜會雯的臉色成功又黑了幾個度。
“閉嘴吧你,不會說話別說話。”她扭過頭,幹脆不再看那男生。
幾個女孩子見姜會雯生氣了,便七嘴八舌的附和着,将男生趕出了小圈子。
那男生委屈極了,最後也只得作罷。
卞婃早已習慣了那些人毫不避諱的讨論,微微側臉往後瞥了一眼,雯嘉言早已不在座位上了。
而後的三節課,聞嘉言都沒再出現過。
五月中旬的下午,天氣愈漸炎熱,卻還沒到能開空調的熱度,頭頂的電風扇悠悠的轉着,除了将額前的碎發吹得滿面雜亂外,一點兒也沒帶起來涼意。
卞婃怕熱,悶了一後背的汗,抵着額頭昏昏欲睡。
不論講臺上的老師多麽的口若懸河,卞婃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靠藏在課本底下的時尚雜志吊命,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半睜着眼睛不讓自己睡過去。
她在老師走到後排時,理所當然的回了一次頭。
聞嘉言依舊沒有回來。
卞婃只聞得老師的聲音越發的悠遠空靈,最後兩眼一黑,徹底睡了過去。
她本就失眠,這一覺罕見的睡得香甜。
卞婃是被嘈雜的說話聲給吵醒的。
“我去,剛剛吓死我了。我還就奇怪怎麽那頭的衛生間就沒一個人進出,一推門進去,就看到盛航秦原他們幾個人圍着聞嘉言,看那樣子,今早他臉上那點傷估計都是小意思了。”
迷迷糊糊之間,卞婃的大腦自動捕捉到“聞嘉言”這個名字。
就像是突然掉進了寒冬天的冰窟窿裏,卞婃一下清醒了。
“他們現在在哪。”卞婃抓着說話男生的衣服領子焦急的吼道。
男生一臉錯愕,支支吾吾的吐出一句“頂樓走廊盡頭的那個衛生間。”
卞婃立刻沖出了教室,連在門口撞到人都無暇顧及。
被撞到的女生痛得咧着嘴正要罵,就被旁邊的女伴及時只住了。
“算了算了,她跟陳措的關系,咱們惹不起。”
待卞婃氣喘籲籲的趕到頂樓時,正好撞見盛航從走廊盡頭走過來。
她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凍結了一樣。
盛航倚在走廊的圍欄上,對着那扇敞開的門內的光景笑得猖狂。
卞婃顫抖着咬緊牙關,恐懼越深,聞嘉言那張眼神苦痛的面容浮現得就越清晰,她的本能是叫她逃開,但她的理智迫使她戰勝這種本能,繼續往前走,不留後路的靠近那扇門。
盛航發現了卞婃,他的眼眸裏劃過一絲玩味,默不作聲的看着她靠近。
當她真的看到裏邊的場面時,卞婃寧願選擇自己從未來過。
起碼聞嘉言不想在這個場合下看到卞婃。
在秦原的強迫下,他不得不擡頭對上了卞婃的眼睛,他那雙掩在滴着水珠的劉海後邊的眼睛驀然就閉上了。
卞婃鼻子一酸,險些掉下眼淚來。
眼前的聞嘉言跟之前的那個男生重合起來,都成了這樣一個渾身是傷,受盡折磨的弱者。卞婃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有什麽樣的惡趣味,她從這些痕跡上判斷,聞嘉言被圍毆過,摔打過,被潑水過,被掌箍過。
他露在外邊的皮膚無一處不是充血腫脹的,渾身上下都濕透着,眼角和嘴角皆有不同程度的破損,淤着紅黑色的血。聞嘉言倚在牆根處,破鑼鍋似的進着氣,那起伏的胸膛是唯一能說明他還活着的證據。
卞婃撥開圍着他的人群,義無反顧的沖進來,想問問聞嘉言疼不疼,想看看他傷到了幾處,卻手足無措的抖着手指,哪兒也不敢碰。
周圍人本打算将卞婃拉開,卻被走進來的盛航給制止了。
他悄無聲息的在卞婃的身邊站定,微微傾身,一把揪住了卞婃的頭發。
卞婃被這一股力氣拽到了盛航跟前。
同他四目相對,保持着一個極近的距離。
卞婃沒有如他預料的那樣顯露出驚慌失措,也沒有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就這麽平靜的望着他,毫無躲閃的眼神澄澈無比,帶着剛毅的堅決,盛航倒覺得有些心虛,總想移開目光。
聞嘉言看到這一幕,有了些動靜,卻被盛航一腳踢了回去。
“你們到底想怎麽樣。”卞婃的眼底翻出愠怒。
盛航不得不承認,即使是生氣,卞婃也是好看的。
“看來,我們的朋友沒有把完整的意思傳達給你啊。”盛航瞥了聞嘉言一眼。
卞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擡起胳膊,替聞嘉言擋下了那一腳。
她的胳膊瞬時沒了知覺,酥麻過後就是鋪天蓋地的疼痛。
這一下将她的眼淚逼了出來,潤得眼眶濕透了。
盛航不滿的啧了一聲,毫不憐惜的拽過了卞婃的胳膊,那如焊鐵般的力道,卡得她腕骨咔咔直響,這并不是安慰,而是警告。
“我可真是讨厭死你這副愛管閑事的樣子了。不過你不管他的閑事,我們也不能這麽早就見面,你說是吧。”
卞婃白着一張臉無所謂的笑了笑,倔強着什麽也沒說。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你來替他,這是第一個選擇;你看着他被弄死,這是第二個選擇。”盛航饒有興趣的陪着卞婃耗。
“還有一個,弄死你,這是第三個選擇。”卞婃冷聲說道。
周邊的幾個人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女人莫不是不要命了。
卞婃賭盛航還有更變态的惡趣味。
盛航拽着卞婃的頭發逼她昂頭,陰鸷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放開了手。
卞婃呼出一口氣。
頭皮刺辣辣的疼。
她賭贏了。
盛航咧嘴笑着,帶着人離開了。
秦原在走之前,看了卞婃一眼,那是比盛航更加暴戾的眼神。
卞婃來不及細想,就要攙扶起倒在一邊的聞嘉言,卻被他一把甩開了手。
“聞嘉言!你他媽是不是有毛病!”卞婃只覺得額頭青筋直跳,怒火中燒。
“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的事。”聞嘉言艱難的開口,牙齒上挂着血絲,一說話就扯到嘴角的傷口,痛得他五官扭緊。
卞婃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能跟他在這裏這麽吵。
聞嘉言自顧自的撐着牆壁站起身來,一瘸一拐的往門口蹭。
“我可以不管,但你這事總得有人管。老師,家長,要不就是警察,總會有人管的,你要說啊,聞嘉言。你不說他們怎麽知道。”
聞嘉言停頓了一下。
“沒人管得了。你根本不明白。”他的聲音就像他的身形,單薄如紙片。
“狗屁。”卞婃忍着鼻酸,大聲罵了一句。
“你以後離我遠一點,或許我還能好過些。算我求你了,卞婃。”聞嘉言覺得卞婃一定很看不起這樣軟弱無能的自己,但他已經沒有什麽好顧及的了,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就當沒看見。”聞嘉言天真的以為這樣盛航就能放過自己和卞婃。
盡可能保全卞婃,也讓自己不至于死在這兒。
事實證明他真的很一廂情願的天真。
放學之後,卞婃磨磨蹭蹭的從教室走出去。
聞嘉言的那幾句話猶如深水炸彈般,餘音尚在耳邊回響,攪得她心裏頭難受。
當時聞嘉言根本沒回教室,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卞婃是在剛出校門的時候被一個不認識的男生攔下來的時候。
此時學生早已走了大半,門口幾乎沒幾個人影了。
卞婃都快要神經質了,她戒備的盯着這個男生,宛如驚厥的鹿。
“你別緊張,卞婃是吧。你現在最好去一趟寶利酒吧,聞嘉言可能不太好。”男生趕忙擺擺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你是怎麽知道的。”卞婃眯了眯眼睛。
男生笑出了聲,“你猜不到是誰來讓我同你說的嘛,聽說你很聰明啊。”
卞婃心下一沉,果然是那些人。
男生這時候遞過來一張紙條,對着卞婃努了努嘴。
卞婃覺得這張普普通通的紙,宛如一張催命符,她正猶豫着要不要接,那男生就神色一變,匆忙塞到她的手裏就想轉身離開。
“站住。”
一個聲音在卞婃身後響起。
那男生好似被釘在原地一樣,半步都邁不開。
卞婃甚至都不用回頭,就靠那股清冷缭繞的味道認出了陳措,她瞬時有些脫力,搖搖晃晃了幾下,還是陳措悄無聲息的在身後用手托住了她。
“沒事吧。”陳措低聲問卞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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