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卞婃搖搖頭,只覺得腦袋漲痛,眼前清明銳化許多。

“讓他走吧,不幹他的事兒。”卞婃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孱弱。她明明昂起了頭,卻只能看到陳措那淩厲的下颌骨。

男生聽到這話喜出望外,手指頭劃來劃去就想要解釋。

陳措的眉峰挑了挑,指尖朝地,手背對外,以一種決斷的力度前後揮了揮,即使沒說話,那男生也領會了其中的意思,飛也似的就跑了。

卞婃的手心出了一層薄汗,那紙條就粘在她的手心裏。

像是一塊狗皮膏藥,怎麽都甩不開。

“你怎麽來了。”卞婃現在才得空問這個問題。

陳措不着痕跡的收回了伏在卞婃腰後的手,往旁邊站了站,一頭漆黑的發,一雙漆黑的眼,沉沉的盯着卞婃。

“路過,就遇到了。”

他自然的說謊話,眨眼的頻率都不會改變。

卞婃沒說話,或許是相信了,或許是懶得拆穿。

十四中比市一中早放學十五分鐘,她今天比平時晚出來了二十分鐘。

是得很巧很巧才能遇到。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這是陳措同卞婃說過最多的一句話,但這個瞬間,陳措比前幾次都要更加放緩語氣,他面對着如此失魂落魄的卞婃,有些于心不忍。

卞婃如游魂般的跟在陳措身後,一直走到了路牙邊,她躊躇了一刻,最終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擡起臉同陳措說道:“你可不可以送我去寶利酒吧,我得去找一個人。”

陳措的眸光從卞婃手心裏的那張紙條露出的一角移開。

他不想打擊卞婃如此善意和堅決的決心。

但他必須得說,得做。

“上車,別讓我說第二遍。”陳措的聲音冷了幾分。

卞婃張了張口,緩緩地低下頭,“對不起,是我要求太多了。你先走吧,我必須得去一趟。”說完她就想往出租車下客區走去。

“我還真沒發現你這麽倔。那些事,你管不完的。”陳措不禁提醒她。

卞婃莞爾一笑,蒼涼且凄哀。

“他的事,我必須得管。”

陳措将這句話聽到心裏,細細揣摩一番,覺得不是個滋味。

他聽不得卞婃将這種模棱兩可的話,特別是這話的重點還是另一個人。

聞嘉言也許想不到他曾經摻雜着一時好意和別有用心的友好,能讓卞婃記這麽久;陳措也想不到,自己也會有想要管閑事的一天,只因為這個人是眼前的女孩。

我本就身在黑暗裏,但也會向往日光。

卞婃就是這麽一個人,她看起來冷冰冰,但如果有任何一個人給予她哪怕一點的善意,她都锱铢必報。通透如她,她什麽都記得清楚,一點點的還上,兩不相欠她才能過得問心無愧。

陳措看着卞婃坐上出租車,憤憤的砸了一下車把。

踩動油門,立刻就追着那輛車去了。

他突然恨極了卞婃這種該死的泛濫善心。

他同時也意識到,十九年的人生,他又一次栽了。

寶利酒吧。

卞婃艱難的穿過烏煙瘴氣的走道,駐足在了倒數第三間包廂的門口。

她吞咽了口唾液,顫抖着手打開了一直攥緊着的紙條,上邊的數字“1107”赫然與門上的號碼牌對上了。

這扇門宛如地獄惡犬的血盆大口,卞婃仿佛石化般的注視着這扇門,身後的所有人聲鼎沸,聲色犬馬,燈紅酒綠,糜爛頹廢都與此時的她無關。

卞婃好像看到了這扇門後所有的苦痛,惡意,皆是順着那門框往外源源不斷的溢出,從腳底

一直蔓延至頭頂,她覺得自己也開始被無邊的黑暗所吞沒。舞池裏一曲畢,炫目閃亮的燈球倏的熄滅了。

置身霎時的昏暗裏,卞婃突然笑了。

她深吸一口氣,扶上門把手,推開了這扇門。

像是一位着白色厚重裙擺的貴族小姐,翹起腳尖準備越過一灘泥濘。

然後卞婃就止住了步子,一腳踩進了這泥水裏。

極度緩慢的,宛如淩遲般的,被這個看似是泥灘的沼澤所吞沒。

包廂裏邊熱鬧極了。

随着卞婃的推門而入,尖叫和歡笑聲霎時停住,像是卡了的磁帶。

圍觀者的目光都望向卞婃。

秦原抓着一個男生的頭發死命的往墊着隔音海綿的牆上撞去,一下兩下三下,鮮血順着鬓角往下流,染紅了半張臉和一整片衣襟;盛航則親昵的摟着聞嘉言的脖子,硬生生的掰開他的手,教他像秦原那樣往那男生的頭發上抓去。

聞嘉言像是陷入陷阱的獸,喉管振動出痛苦的嗚咽聲。

卞婃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盛航像是語重心長的師長,桎梏着聞嘉言的手,接替秦原,将那個男生的頭一下一下機械般的撞向牆壁,發出了讓人心悸的悶響。

這時候圍觀者裏離那邊較近的人小聲提醒了盛航。

“阿婃來啦。”盛航慢條斯理的擦着手上沾染到的血點,頭都沒擡就問出了這麽一句話,驚得卞婃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盛航站起身來,在一片光影交疊中鎖定了站在門口的卞婃。

聞嘉言倒還好,抖着肩膀跪坐在原地,被汗水打濕的劉海将一雙眼睛遮擋得嚴嚴實實,盡力将自己縮成一團,好似這樣能不會再被他們發現;那個男生的情況很不好,如同破布一般靠在牆角,情況不明。

“你看,你該早些來的。你來了,他才能少受些苦。”盛航故意将責任往卞婃身上推,好讓她的那點愧疚心揮發得更淋漓盡致點。

卞婃咬緊嘴唇,看着面前這副姣好的皮囊,只覺得惡心反胃。

“你這是什麽眼神啊,阿婃。”盛航語氣不善,瞬時的逼近讓卞婃猝不及防,就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她拼命的想要甩開,但根本無濟于事,越來越清晰的痛感從手腕處襲向全身。

她隐忍的咬住嘴唇,一點聲音都不肯發出來。

盛航毫不在乎,他一邊提高嗓音一邊将卞婃逼到了牆邊,“聞嘉言,剛才我怎麽教你的,再做一次。不然,阿婃可能就要受點苦了。”

這話分明是對着聞嘉言說的,但盛航始終都在看着卞婃。

聞嘉言像是沒聽見一樣,絲毫動作也沒有。

盛航卻掐上了卞婃纖弱的脖頸,在她掙紮不開的時候,極度暧昧的湊近了她的臉頰,那溫熱的鼻息就撲打在卞婃的耳廓上,她一但也不覺得這很溫情,很心動,相反,她很害怕,很無助,很絕望。

她不知道下一秒盛航會做出來什麽事。

“別讓我看不起你,盛航。”卞婃努力的瞪大眼睛緊盯着他。

盛航根本不把這當做威脅,他笑得無害,“原來你之前一直挺看得起我啊,阿婃,我覺得還挺開心。”

聞嘉言像是聾了一般,呆滞在原地,還是毫無動靜。

盛航的耐心顯然已經用光了,他用了令卞婃恐懼的力道卡着她的下颌将她狠狠抵在牆壁上,像是一頭饑餓的猛獸,陰鸷的面孔瞬時向卞婃撲面壓來。

卞婃奮力揮舞着手臂,幾乎是用盡全力對着盛航拳打腳踢。

“盛航!”她終于還是發出了恐懼的尖叫。

緊接着她聽到了盛航在她耳邊的輕笑。

他貼着卞婃的耳朵,笑得如同地獄的惡鬼。

盛航什麽也沒做,他利用了卞婃內心的底線,輕而易舉的達到了目的。

聞嘉言這時候突然動了,他一把掀翻了那個茍延殘喘着的男生,瘋了一般的對着他揮舞起了拳頭,巨大的悲鳴哭泣自聞嘉言的喉間發出,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宣洩出去,他一直到沒了眼淚,都還在一拳一拳的打着男生。

盛航聽到了身後的騷動,他放開了卞婃,很是滿意的欣賞着她接近崩潰的表情,帶着偏執和病态的眼神如同滑膩的毒蛇,吐着蛇信将她從頭到腳舔舐了一遍。

他暫且對卞婃除了征服欲外沒什麽其他的興趣。

盛航深知卞婃怕什麽,聞嘉言怕什麽,在致命弱點處一擊命中,他就贏了。

卞婃眼神渙散,緊緊的絞着手指,哆哆嗦嗦的顫抖着。

有兩個人在盛航的示意下拉開了還在不斷揮着拳頭的聞嘉言,其中一人靠近看了看蜷曲在地上的男生的情況,對着盛航點了點頭。

一聲玻璃杯被慣碎的清脆響動。

秦原戾氣滿滿的發着火,“吵死了,都他媽在鬧什麽。”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又一次從外邊被打開了。

盛航看着來人,笑得意味深長。

“什麽大風把你這等人物給吹來了。”盛航望着門外的陳措問道。

“這是九爺的地方,玩樂也別過了分。”陳措簡簡單單的撂下一句話。

盛航這時候一把将卞婃從角落拽過來,“你是來找她的嗎?”

他這句話讓陳措沒法接。

陳措要是肯定了,那他從此就多了一個衆所周知的弱點;他要是否定了,那卞婃和聞嘉言今天就可能真的走不出去了。

但盛航卻很反常的将卞婃推向了陳措,同時讓裏邊的兩個人架着聞嘉言出來,“玩得開心啊,你可以回去了。你看看,聞嘉言都喝醉了,就拜托你幫我送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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