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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那句話,也解釋得夠明白了,你不懂。他說不需要幫忙,但我不可能眼睜睜看他那樣還可以冷眼看着,我不想當那些旁觀者。人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即使他本能的不想麻煩別人,但有人拉一把總好過讓他自生自滅。”
陳措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天空,慢悠悠的吐出一句,“你怎麽就這麽确定能自己把他給拉上來呢,萬一你跟着他一起陷進去了呢,怎麽辦。”
她還真沒想過。
不過以現在這樣的情形來看,她已然是被攪合進來了。
其實,好像也沒那麽可怕。
她連死都不怕。卞婃暗暗想順了一通。
“那我也要試一試。”她說得篤定。
“天哪”。
陳措一瞬都有些被氣笑了。
他不知道卞婃能這麽執着。
“你知道嗎,有時候冷眼旁觀不是罪過,那是有自知之明,讓你能不用去重蹈覆轍。怎麽就這麽犟,非要去廣發善心,還讨不得一點好。”
“我問心無愧。”卞婃的聲音悠遠了一些,卻帶着些許的心虛。
還真是個小騙子。陳措想着。
“你對別人倒沒對聞嘉言這麽上心。”他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只對對我好的人好。”卞婃回答道。
“那看來是我對你不夠好了。”
“你什麽意思。”
“你是三年二班的,但是你們整個年級,都沒有叫你這個名字的人,你說謊了。還覺得問心無愧嗎,小騙子,嗯?”陳措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卞婃。
“還是說你的問心無愧只有聞嘉言一個人才配得。”陳措補充道。
卞婃身體一僵,抖着嘴唇卻不知該怎麽接下句。
“不,不是的。”她下意識的否認。
“不願意說就不說了。我還是那句話,你們的事我不會管。求人不如求己,這是你說過的話,要記住啊。”這是陳措挂斷電話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一直沉默的小弟們戰戰兢兢的看着陳措那張陰沉的黑臉,試探性的開口問道:“措哥,等,等一會還去一中門口等嫂子嗎?”
“以後別叫她嫂子。”陳措全然沒了抽煙的興致,看了眼在手指間被夾得變形的香煙,賭氣似的直接扔進了手邊的垃圾箱內。
“哎,以後你們去盯着看看,有事情跟我說,”陳措最後還是敗下了陣。
再是小騙子,他也沒法撒手不管。
不只是心裏頭的那個聲音,還像是一種刻進骨血內的本能,告訴他要這麽做。
這一句就足以把卞婃釘在恥辱柱上,讓她不得不獨自面對那些血淋淋的事實。卞婃一直自诩是個問心無愧的人,但她其實只是将自己的不堪和欺騙藏在一個聖潔高尚的殼子裏,進而歡暢的忘記,快樂的過活。
她覺得不虧欠,不代表真的不欠。
卞婃聽着電話那頭的忙音,一聲一聲的響在耳邊。
像是續不上的斷弦。
茫茫然然的讓人心裏不是個滋味。
卞婃臨走前看了一眼天空,陰沉沉的,大雨将來的預兆。
操場邊立着的公用電話灰沉沉的,老舊卻還依舊緩慢額度運轉着。
隔天,市一中倒是出了見不大不小的事兒。
陳措早上沒去學校,這會兒正在浮生店裏忙活着手頭沒完成的線稿,就聽到給他帶飯過來的同學兼手下井子大老遠的嚷嚷着“重大消息”,火急火燎的看井子甩着裝飯盒的塑料袋就那麽蹦到了眼前。
“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這麽大驚小怪的,勞什子重大消息我都聽你說了百遍沒有也有十遍了,結果呢,你上次那什麽教導主任假發吹掉的事兒要也能算的話,回回都能上新聞焦點訪談了。”
陳措沒說話,“雞窩頭”先接了話茬,一邊數落着一邊把那響得悉悉索索的塑料袋從井子手裏接了過來,打開一看就是漏了的大半包湯汁,擡手作勢就要敲他腦袋瓜子,井子鬼機靈的跳腳躲開了。
“這回是什麽事。”陳措放下筆,終于得空插進來一句。
井子得意洋洋的看着“雞窩頭”,“你瞧,措哥都發話了,不愛聽邊邊兒去,我還不稀罕帶你聽呢。”說着就搶過一盒飯菜,恭恭敬敬的奉到了陳措跟前,狗腿兒似的把一次性筷子都分了好遞到了他手裏。
“雞窩頭”氣得吹胡子瞪眼的,一句沒好氣“有屁快放”說完,就坐到了一邊的沙發上,氣呼呼的扒拉着盒飯。
“不是咱學校的,是對面市一中的出事兒了。”井子咽了口唾沫,把舌頭捋直了才眉飛色舞的往下講,“一大早校門口就停了警車,我是快到中午才聽說有人匿名舉報一中裏邊有嚴重校園暴力事件,我們放學了那些調查的人還沒走呢。”
陳措默不作聲,但卻不自覺想到了卞婃,還有聞嘉言。
“我當多大事兒呢,一中裏頭那亂的,誰不知道?那幾個死能折騰的二世祖有老子娘罩着,成天潇灑慣了的,這誰倒黴催的還搞匿名舉報那一套,那些調查人員要真有用,他們也不會橫行到現在了,這要是被掀到那幾個神經病跟前,不死也得脫層皮。”雞窩頭砸吧着嘴,含着口飯菜吐槽得含糊不清的。
井子贊同的直點頭,“也是個拎不清的倒黴蛋,之前那些人鬧到咱們學校裏,那胖溜挺着個啤酒肚的教導主任慫得跟什麽似的,平日威風也不耍了,對着人那邊的什麽秘書都點頭哈腰的。”
陳措沉默的吃着飯,但心思卻莫名開始不定起來,時不時就看向手機。
沒有震動。
沒有來電,沒有短信。
平靜如常。
但他一頓飯是吃得索然無味。
卞婃柔若無骨的趴在二樓走廊的圍欄邊,半挑着一雙眼睛靜默的注視着正在樓下忙活成一團的調查人員們,整齊筆挺的制服,帽子上閃亮的徽章,還有齊刷刷的動作:觀察,出動,攔截,無疾而終。
那些被攔下的學生們都僵硬着一張臉,眼裏寫滿了戒備與小心翼翼,一邊敷衍作答一邊四處觀望,像是怕被什麽人看見似的,皆是神色匆忙的擺着手,尋着機會就竄進了人潮裏,再沒了蹤跡。
調查隊伍裏的年輕女警官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看着這一個個刻意繞開距離的學生們,不由的說出了心中的疑惑,“我覺得他們是不是在隐瞞什麽,每個被詢問的人都怪怪的,就是說不上來的那種不對勁兒。”
“那又能怎樣,他們也不是犯人,我們也不是來立案調查的。他們不說,我們什麽辦法都沒有,再問幾個,就去跟校長打聲招呼,講座還是得開的。”帶隊的中年組長嘆了口氣,交代了下去。
女警官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她擡頭四望的時候,恰巧的對上了卞婃那雙懶漫的眼眸,女警官有些驚詫卞婃的漂亮,但卞婃身上的那種死氣沉沉卻也是讓她驚詫的。
不只是卞婃,這裏她接觸過的每一個學生,她都覺得奇怪極了。
沉默,警覺,世故。
如驚籠的鳥兒,困在這華美金燦的鳥籠裏。
外邊的人看不清,贊不絕口;裏邊的人道不出苦水,強撐着挽尊。
卞婃的眸光轉了轉,流動着躲開了目光,女警官只覺得這灰白一處的肅穆建築內的兩盞明燈也沒了蹤影,更顯出其中的蕭瑟和壓抑。
當她回神再想去捕捉卞婃的身影的時候,已然看不見人了。
卞婃以最快的速度閃進了教室後門,當站在座位邊再去看一樓的情形時,那一隊調查人員已然走了。
早上閃着紅燈的警車開進校園的時候,卞婃是欣喜的。
直到出早操期間,她才發現是自己天真了。
盛航和秦原等人異常齊整的穿上了校服,頭發梳得順直,看起來就像是這萬千乖乖學生一樣,之前的那個男生和聞嘉言都沒有來學校,聽班裏同學說是又請了病假。
老李還在辦公室裏提及過聞嘉言最近老是生病的事情。
憂心忡忡。
卞婃眼看着盛航停在了主席臺的正對面,盯着臺上正在做準備的校領導和調查人員笑得暢懷,揚起的下颌弧線是別人沒有的傲氣和流暢,他揣着校服口袋對秦原低聲說着什麽,兩人偶爾側過來的臉上寫滿了有恃無恐。
調查組長帶着些口音的渾厚男聲如陳舊的老鐘一下下的撞在卞婃的心口上,帶着回聲的呼籲震得她耳膜發顫,校領導那些千篇一律的宣講詞她一點兒也沒聽進去,在這豔陽高照的日子裏,她生生憋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主席臺下的學生如出一轍的繃着一張臉,罕見的鴉雀無聲,在這還帶着些清晨涼意的微風裏,像是沒有生命的木偶人,在熱情洋溢的高聲呼籲裏抛卻了靈魂,抽幹了思想,默契的選擇了緘默無聲。
“校園暴力危害極深,知情的同學一定不要縱容和沉默,要勇敢的說出來,我們和社會力量都會給予你們最大程度的保護。”調查組長有一次倡導着。
卞婃分明聽到了身後有人冷笑了一聲。
無奈又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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