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卞婃聽到“期中考”三個字時略微有些反應,“我會認真準備的,謝謝老師關心。”

出了辦公室,她才好好的吐出一口氣。

成年人的世界裏,處處都是試探,明明心知肚明,卻怎麽都不肯先戳破。

她原先也起過跟老李坦白的心思,而後便自己打消了。

卞婃看得夠明白了,可能除了她自己,誰也幫不了忙。

卞婃回到教室時還沒上課,但原本喧鬧的班級突然靜了大半,那一雙雙的眼睛帶着警覺望向卞婃,到底是這個年紀的普通孩子,身在學校,還是顧及着辦公室裏坐着的老師的。

卞婃由着他們猜想,此時的場面就像是結着薄冰的湖面。

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潛藏危機。

就好似她凳子上積攢的那灘墨水,澄澈得映照出她一張完整的臉來。

也确實是孩子般的伎倆。

卞婃單手提起凳子,直接斜着掀起,任墨水傾灑在了過道內。

另一邊的人慌張的收回腿腳,急躁着瞪向卞婃,卻被她那張太過平靜的臉給唬住了,幾個人嘀嘀咕咕幾句,便各自裝作無事發生。

卞婃垂眸擦着殘餘的墨水,微微揚起了嘴角。

期中考第一科考的就是數學。

卞婃最不擅長的數學。

滿教室筆尖刻在草稿紙上的沙沙聲,立斷又拖沓出斷斷續續的尾音。

彼時她正拄着下颌,咬着筆杆,有一搭沒一搭的看着排雷齊整的題目。

卞婃意外覺得這次的題目順手,早早就已從題海的困頓中脫了身。她草草計算了一遍,不敢說能有多高的分,但也能比以往的成績好上許多。

數學老師從正在改的作業堆裏擡起頭來,視線越過卞婃,而後便緊皺着眉頭走下了講臺,經過卞婃身邊時,她還瞥眼往後看了看。

有些不明所以。

但能聽到後邊悉悉索索的說話聲響。

卞婃微挑着眉,繼續對着題目上的字兒發起呆來。

所以當她被數學老師呵斥着從座位上拉開,眼看着從抽屜內裏一個刁鑽的角度搜夾出的小紙條的時候,卞婃都是有些不在狀态的。

老師看在眼裏是作弊被查後的驚顫,她卻是實實在在的驚愕。

數學老師看着紙條上密密麻麻的數學公式,臉色尤為的難看,他一把拽過卞婃桌面上攤開的試卷,說完“來一趟辦公室”便自顧自的走出了教室。

教室裏的空調還在運作着,沒由來的讓卞婃打了個寒戰。

她一擡眼,就對上了姜會雯那歪着頭的,看似良善至極的微笑。

恰到好處的嘴角上揚。

數學老師氣勢洶洶的走進辦公室,大門被摔得乒乓作響,老李架着老花眼鏡擡起頭來,往那邊看着并沒有着急說話。

數學老師翻出試卷答案,草草的将卞婃的試卷判出了分數,抖着手用筆尖指着卞婃,氣得半晌都沒說出來話。

“老李!你看看你們班的好學生!”數學老師對着老李那邊扯了一嗓子,揚起的試卷瞬時重重拍在了辦公桌上,皺起了許多折痕。

卞婃自知百口莫辯,神情凝重着,直到老李走過來都沒有說過話。

“怎麽回事。”老李接過試卷,一眼看到了那個超長發揮的鮮紅分數。

“能是怎麽回事!你們班的好學生,聽話孩子!期中考敢夾帶小抄,做這種偷雞摸狗的龌龊事!她偷來的分數還能光彩了?考得高些了還覺得面上有光了?平時說過一千遍一萬遍誠信考試?話都聽到狗肚子裏去了?”

數學老師本就是火爆脾氣,罵起人來一點兒也不含糊。

老李寬慰性的拍了拍數學老師的肩膀,轉過身來問卞婃的話,“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卞婃一想到姜會雯那得逞的笑容,就覺得生理性的惡心。

“不是我做的,我沒有作弊。”

她還是打算做次最後的掙紮。

這話聽在老師的耳朵裏,就是巧言令色的詭辯。

數學老師頓時怒不可揭,“這紙條要不是你的怎麽能在你的座位裏被找到的!小小年紀就學會在這裏睜眼說瞎話了!家裏大人怎麽教的!你若是不作弊能考到這個分數?”他飛着唾沫星子,恨不得将試卷上那個分數戳到卞婃眼睛跟前。

“我沒做過的事情,我不會承認的。老師你若不相信,可以去查監控。”卞婃冷靜的說道。

數學老師瞪大了眼睛,像是凸眼的青蛙。

老李趕緊止住了這場争吵,招招手讓卞婃跟過來,“卞婃,你跟我過來一趟。”

卞婃站在辦公室外邊的走廊上,聽着老李随和的說教。

“卞婃,他是你的數學老師,你不能同他那麽說話,下他的面子。王老師是當場從你的座位裏搜出的紙條,上邊寫着數學公式,不論這是不是你的,或者內容是否跟考試有關,這都足以說明是你作弊了。”

卞婃剛要反駁,就被老李打斷了。

他接着說道:“卞婃,考試的規章制度你是知道的,了解的。他是老師,按照監考要求搜查考場座位,找到了這麽一份小抄;你是學生,沒有按照考試要求檢查抽屜,沒有遵守要求,現在被判定是作弊。大家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也會自然的認為是你的小抄。”

卞婃聽到這裏,冷冷一笑,“所以我要自認倒黴?”

“老師說句實在話。究竟是不是你做的,只有你自己心裏清楚。我們肯定會核實監控,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但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明知故犯的人。鑒于今天的情況,你先回去休息吧。你要在繼續回去考試呢,王老師那邊和同學那邊,都有些說不過去。是否會被處分警告,我們會調查清楚的。”

老李說得懇切,話裏的意思也殘忍。

“所以我們當學生的,合該去全做老師的面子,是嗎?”卞婃不禁想笑。

“今天先回去吧,去看看你臉上的傷。老師相信你是個好孩子,所以不要做壞孩子的那一套。”

老李避重就輕。

“所以我努力複習,考了一次高些的分數,也是成了我作弊的佐證了?”

卞婃步步緊逼。

“回去吧。”

老李擺了擺手。

走廊這麽寬,學校這麽大,卞婃卻覺得沒了自己的容身之處。

陳措照常騎着摩托往浮生在的那條巷子裏走,老遠就看到了門口石階上蜷坐着一個人,距離遠些,他眯緊了眸子也看不清楚人。

等到了浮生門口,才看到了坐着的人是誰。

卞婃恹恹的從臂彎內掀起一雙迷蒙的眼睛,輕輕地開口吐出一句,“你回來啦。”此時陳措取下的頭盔停在半空,同她四目相對。

不知為何,陳措看着此時眼前的卞婃,眼前就總會晃過那個穿着布裙子的歡樂的小身影,再看看現在的卞婃,哪裏還有從前的半分影子。

頹唐,慵懶。

半挽着及腰長的頭發,烏黑的發絲糟糟亂的在眼前随意飄拂着,底下是一雙透亮的眼睛和一張血紅的唇,臉龐輪廓上的那些青紫傷痕就好似上好瓷器表面平添的青釉花色。

本該是楚楚可憐般的好看的。

但陳措就是看得難受。

他停好摩托,走到卞婃面前,問她。

“你來做什麽。”

卞婃不是傻子,聽得出來他語氣裏的不善。

“來找你啊,我沒地方可去了。”

卞婃只對着他能扮出可憐模樣。

陳措果是不忍,但還是硬撐出不在意的模樣,努努嘴,示意了她臉上的傷。

“怎麽搞的。”

卞婃不經意的拂過嘴角的傷口,輕輕聳了聳肩膀。

“被瘋狗咬的。”

她笑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但陳措看得清楚。

卞婃這雙籠在路燈光亮裏的眼睛,比什麽時候都要亮,是那種水光的透亮。

還沒等陳措再開口找話題,卞婃先說了話,

“要陪我去酒吧喝酒嗎?故事我可以慢慢講給你聽。”

她将顴骨壓在交疊于膝頭的手臂上,側着臉,擡着一雙眼睛笑吟吟的望着他。

叫人根本無法拒絕。

陳措停在紅綠燈路口,看了一眼扣緊在自己腰間的屬于卞婃的雙手,無聲的在心底裏哀嘆了一句。他真不知道自己怎麽又鬼使神差的答應她了。

本來是想好的,就是氣她的故意隐瞞,絕不再理她。

可這一轉臉,就又應了她的要求。

陳措一邊這麽感慨着,一邊親自将卞婃的手又交握得緊了些。

生怕她中途丢了手,再出什麽意外來。

說到底,他沒法撇着她的安危不顧。

陳措還是将卞婃帶去了寶利酒吧。

卞婃倒是沒任何意見,進了酒吧大門,比陳措還要輕車熟路些,徑直到了吧臺邊上,沖酒保一勾手指,低語幾句之後便坐在了高腳旋轉椅上。

陳措揣着口袋站在穿梭的人群中,就看到卞婃昂着臉,風情萬種的對着他擡起手腕,似若無骨般的招了招手喚他過來。

當他坐到卞婃身邊的時候,她要的酒已經上來了。

淡琥珀色的液體在玻璃杯裏流轉着,随着她晃動杯子的動作折射出紛繁斑斓的色彩和光亮。

小半杯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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