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陳措緊鎖着眉頭看她面不改色的吞咽了一大口。
在他開口之前,卞婃先發現了陳措沉默不語下的欲言又止。
她借着酒勁,大着膽子挑出一根手指頭,在他眉間若有似無的拂過,末了還調皮般的輕戳了一下。
“老是皺着眉頭,會長皺紋的。”
卞婃暫且将玻璃杯放回臺面上,努力睜了睜有些打架的眼皮。
她總是見盛航和秦原他們喝威士忌,自己倒是從未嘗過。
盛航那會兒尚有小玩物逮着灌酒尋樂,卞婃猜他是嫌自己喝醉了給他找麻煩,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被塞一杯橙汁,就被趕到了角落裏自己待着去了。
今天才是她第一次喝這麽高度數的烈酒。
短短幾分鐘時間,卞婃就發現眼跟前的陳措模糊了五官,從一個變成了好幾個。她頹然的想要再睜大些眼睛,想要再靠近些,看得清楚些,好證明自己還沒這麽快的喝醉。
陳措無奈的接過她侃侃伸過來的手臂,任她半個身子癱在自己懷裏。
他還抽出空子問了卞婃一句,“你知道這是多少度的酒嘛,就敢這麽喝。”
卞婃聞言擡起頭來,艱難的撐起身子,愣是讓自己的臉湊到了陳措的鼻尖前,她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晃了晃手指頭,“這,這是生命之水。才,才不是,不是酒呢。”
她說完這句話後,便一臉癡笑着再度一頭栽進了陳措的懷裏。
這時候酒保轉到了陳措跟前,一邊擦拭着酒瓶一邊調侃似的開了口,“措哥,什麽時候交的女朋友啊?”
陳措沒先回答他的問題,“你給她的酒?”
輕輕的一個問句,就讓酒保忽然覺得後脖子一涼,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年輕的酒保一臉疑惑的點了點頭,爽快的承認了。
陳措忽而挑起一抹笑來。
“她要酒你就這麽給她?”
酒保時常聽別人講起陳措是多麽的鐵面無私,殺伐決斷,也遠遠的見過他幾次冷冰冰的模樣,卻不知今個第一次近距離說上話,這副拒人千裏的皮囊底下是這麽護短的性子。
甚至說陳措有些不依不饒,無理取鬧都不過分。
酒保一臉的哭笑不得,“措哥,你這就是錯怪我了。來者是客,我哪裏有拒絕上帝要求的資格呢,您說是不是?”
陳措垂眸看了看懷裏的卞婃,沒再接酒保的話。
“我送你回去。”陳措也不管卞婃有沒有聽到心裏頭去,就打算将她架起來帶出這個極度喧鬧瘋狂的小屋子。
也不知卞婃哪裏來的力氣,一把甩開了陳措的手。
她将滾燙的臉頰挨在冰冷的吧臺桌面上,滿眼的迷離,卻還是固執的戳着手指頭,試圖一條一條将從自己口中說出去的話掰扯清楚。
“他們憑什麽啊。”就是這麽一句陳措聽起來毫無頭緒的話,徹底讓卞婃打開了郁結許久的話匣子。
“我自認是沒做什麽壞事,怎麽就惹得他們,他們那麽嫉惡如仇的模樣,我,我難道是誰的仇家嘛。”卞婃委委屈屈地歪托着下颌,一臉的無奈表情,
“都那麽對我,我越是事事不冒尖,越是躲閃,越是裝傻,他們還就當我是個好欺負的傻的,什麽腌臜都能踩上我一腳。”
卞婃推開陳措要來扶她的手,繼續數落。
“都是生而為人,我怎地就要比他們低人一等。我還就不能有關系好的朋友了?我跟誰關系好幹他們什麽事兒?怎地,怎地就要人人都來說我一嘴了?”
“還有那個盛航,對,盛航。”卞婃睜大眼睛,往天花板上瞥着,好容易回想起來,“他也是個死的!成天纨绔子弟一般不務正業,到處找茬兒,該我倒黴的,遇上他,倒是同他瘋咬了一頓,咬不過就是了。”
最後半句不如前邊有氣勢,生生随着下降的尾調斷了意氣。
陳措聽她說着,叨着,看着她散亂着頭發,花糊着口紅,像個被趕下臺的落魄小醜,難看又讓人心疼。
他聽到後來,後槽牙是越咬越緊,卻什麽也發作不出來。
定是不能對着卞婃發作。
卞婃吸了吸鼻涕,指關節敲着臺面,“現在連老師都不信我。我根本沒有作弊,不是我做的。但他們不信我,說什麽會查監控,還我一個公道。結果呢?”
她自嘲的一笑。
“你猜他們怎麽跟我我說。在走廊上排放桌子的地方是監控死角,根本找不出是誰放的紙條,因為我沒有檢查抽屜,所以我也有責任。他們取消了我的期中考資格,還要我寫檢查,周一早上晨會當着全校人的面讀。”
卞婃說得越發哽咽,她垂着頭用手指去拭臉上的淚水,卻像是決堤的口兒,怎麽抹都止不住,反而糊了一整張臉。她不願陳措看到她的窘迫樣,微微側了些身。
“那張,那張紙條,被塞在了抽屜內上壁和架子中間的。讓我怎麽檢查。這怎麽能檢查到!”卞婃聲嘶力竭的吼出來這一句,“我他媽就是為了全他們當老師的面子的,憑什麽!”
“還真他媽是個操蛋的世界。”
卞婃罵了一句髒話後,便一頭栽倒在了臺面上。
陳措看着好容易平靜下來的卞婃,只感覺心裏難受。
幾乎窒息的難受。
他明白,卞婃這借着酒意吐露的幾段氣話,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幾處過往,那些如潮水般磅礴而發的惡意,從未遠離過她,不将她吞沒誓不罷休。
他也一瞬間明了,他不該在心裏暗暗苛責卞婃長成了如今這副樣子,他是懷念小時候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穿着好看顯眼的裙子,眼睛裏從不離笑意;但他也該愛現在的卞婃,即使她寡笑,淡漠,成天穿的不是黑就是白。
因為她難。
即便世事想要壓斷她,不讓她開花,她也沒放棄過,歷着抽經斷骨的痛,頂着風霜雨雪也要顫微微的伫立。
她在學着長大。
在這操蛋的人世間,艱難的長大。
也許他還有些許介懷卞婃欺瞞着自己,但這會兒卻不着急糾結這些了。
陳措站起身來,将卞婃攬進了懷裏。
他暗暗發了誓。
從此,有我在,你不用怕。
陳措叩了叩臺面,對年輕酒保說道:“賬記在我這兒。”
年輕酒保看着陳措攬着卞婃走出了酒吧,無奈的一聳肩。
他還真沒瞧見過陳措這般輕聲細語的溫柔模樣呢。
陳措沒法将卞婃送回寝室,也不放心別人照看她,便擅自做主将她帶回了自己的家見她一路乖順的模樣,本以為會是個好照料的,卻沒想到僅僅是維持了回去路上的短暫時光。
陳措頂着出租車司機狐疑的目光,好容易将卞婃架着下了車。
關車門的功夫,卞婃就掙脫了他的手,死死的抱住了路邊的電線杆,說什麽也不願意撒手,睜着一雙早已沒了對焦的眼睛警覺地望着陳措,嘴裏嘟嘟囔囔的開始趕人。
“滾滾滾,老娘自己能回去。你再不走我要喊人來了。”
陳措拉扯了幾次也不見有效,氣不過,幹脆撒了手,“那你自個兒走吧,我看看你認不認識路。”
卞婃孩子氣似的哼了一聲,抱着勝利的姿态昂首挺胸的松開了環抱着的手,還沒等腳下站穩,就一個踉跄往左邊倒去,陳措被她吓得一驚,趕忙撐開手要去接,卞婃倒是靈光,歪歪斜斜幾步自己勉強站穩了。
還順勢躲開了陳措,附送了他一個小白眼。
陳措從來最不喜歡小孩子,現在他覺得有小孩子脾氣的也是他命中的克星,他哄不好,還招架不住。
卞婃嘟着嘴,環顧了一圈全然陌生的四周,再偷偷地偏過臉,瞧自己身後這個插着兜守在原地的“陌生人”。
“喂。”
卞婃喊了陳措一聲。
“你是誰啊,這是哪兒啊。”
陳措哭笑不得,“你不是要自己走的嘛,怎麽還問我。”
他下次絕不敢再讓卞婃碰酒,一滴也不行,也沒有什麽下一次。
卞婃捕捉到了他話裏的故意嘲弄,頓時生氣了,氣鼓鼓的如一只小河豚似的叉起了腰,開始不依不饒的撒潑,“我說你這個人,我讓你別管你就不管,你幹嘛這麽聽我的話,你是不是做什麽,虧心事了,這麽理虧。”
陳措被她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只想着她怎麽喝醉了也這麽能說。
卞婃搖搖晃晃的湊到他跟前,滴溜轉着一雙眼珠子,小聲問了一句。
陳措聽清後,笑出了聲。
足足笑了有一分鐘,這期間卞婃已經抵着他的手臂又睡了過去。
卞婃方才說的是:“你那兒,有紅燒肉吃嗎?”
陳措家是沒有紅燒肉的,大晚上的他也沒法去買,但他抓緊時間,趁着卞婃睡着的這會兒總算是将她弄回了家。
他跌跌撞撞的進了屋子裏,将架着的卞婃放在了沙發上,這才能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好好地喘上一口氣。
睡着的卞婃模樣很是好看。
陳措一邊狼吞虎咽的喝着水,一邊無奈的吐槽了一句。
看着瘦得只有一把骨頭架子,怎麽還是這樣的重。
這句放在心裏的話頭剛落,卞婃就打了一個噴嚏。
陳措眉頭一挑。
不至于說人壞話這麽靈驗吧。
卞婃悠悠的睜開眼睛,在對上陳措的視線的一瞬間,他便暗覺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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