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走廊裏人滿為患,視線齊刷刷的彙聚到水房這邊。
在觸及到盛航和卞婃一前一後的身影時,便又迅速撇開了目光。
卞婃的目光就未離開過靠着圍欄的秦原,她壓制着自己狂跳的心髒,又往前走了兩步,而後便裝作不經意的閑聊,“盛航,方才你走得好急,我都沒來得及告訴你,你猜那兩個人怎麽說的,寶利那一次,竟然是尹俊報的警呢。”
她一邊輕輕緩緩地說着,一邊用餘光打量秦原。
卞婃是故意的,她一定要當着秦原的面把這句話說得無比清楚。
還要添油加醋的刺激他。
盛航頓住腳步,轉過來的臉上是緊皺的兩撇眉毛,他似是有話要講。
但卞婃再度輕快的開了口,“尹俊這次還真是硬氣,從前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怎麽這次有這麽大的膽子……”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秦原惡狠狠的打斷了。
“閉嘴。”能從秦原的聲音裏聽得出來他是咬着後槽牙擠出來的這兩個字。
卞婃撇撇嘴,故作惋惜的沒再說話。
不遠處小心觀望着情形的人此時注意到這邊的一舉一動,在聽到秦原的這句話之後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與卞婃冷淡淡的一張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卞婃無所謂的轉了轉眼瞳。
她自然知道那些人心裏在想什麽。
他們都自覺得卞婃是要倒黴了。
不過卞婃可以篤定,先她倒黴的該是那個人。
果不其然,秦原黑着一張臉甩開其他人,快步穿過了人群。
卞婃嘴角的笑容還沒挑起來,就被盛航不善的目光給打斷了。
他專注的目光太過灼熱,像是燒到旺盛的白熾燈,照射得卞婃無處遁形;不過她從始至終就沒想過要逃,她已經學會不收斂心裏的那些龌龊,坦蕩蕩的拿到明面下,任千人瞧,萬人看。
她已經不在乎了。
就像盛航說的那樣,她現在只想當頭正在飛速成長的野獸。
咧着獠牙,死守着屬于自己的領地,保護自己想保護的東西。
盛航似是無可奈何的伸出手指頭,宛如警告般的淩空對着卞婃點了點。
而後他便追着秦原過去了。
卞婃慢悠悠的跟在盛航身後,穿過一個個自動讓開的學生,略過一雙雙驚詫萬分的眼睛,狠狠攥緊了一個個自危的靈魂。
卞婃看着不斷揮舞拳頭的秦原,還有沖上去拉架的盛航。
她只覺得麻木。
她會回想起不久前那個因為害怕而不斷哭泣的自己,但她覺得陌生,覺得疏遠,她越看越不認識:自己,怎麽會是那麽狼狽的呢,那麽的任人宰割的呢,像是羔羊一般。
最後卞婃自我認定,這個曾經怯懦無比的自己已經死去了,随着那些冷言冷語,卑劣欺壓,盡數散盡了。
卞婃眼睜睜看着秦原将被打的滿臉是血的尹俊踢到了樓梯邊,手裏拎着的木質棒球棍猛地擊打在了他的右腿上,凄厲的慘叫聲刮擦得卞婃耳膜生疼。
在場圍觀的其他人皆是心驚膽戰的看着。
已經有膽小的女孩子哭了出來。
他們不敢亂動,明明害怕,卻也挪不開目光,就好似被凍結住了,越是血淋淋,越是刺激感官,越是沒法做出準确思考。
是秦原讓他們每一個人都睜大眼睛看清楚的。
關于背叛者的下場。
卞婃站在一旁,一臉的漠然。
秦原打得有些累了,随手将棍子甩到牆角,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就釘在了尹俊的眼睛裏,秦原腳跟一擡,小腿收起再踢出去,尹俊就順着高達十幾階的臺階滾了下去。
周邊的衆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卞婃在四面八方的恐懼裏獨獨冷笑出了聲。
男生抱着扭曲了關節的右腿,痛嚎出聲。
無人敢上前幫扶。
僅是飛濺出幾滴血液的場景,卻比那些開膛破肚的場面還要駭人百倍:那些血糊糊的從未有人真切看過,真真拿眼睛目睹過,就算是害怕,那也是一時的恐懼,下一秒就被抛諸腦後了。
但這一次不一樣。
嚎叫聲,拳拳到肉的聲音,棍棒擊打的悶響,還有那翻滾聲,倒地聲,甚至那骨骼斷裂的清脆,都被放大數百倍,真正切切的聽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這是他們的學校,這是他們的同學,他們以為的世外桃源,就這麽被掀翻了桃花叢,露出了底下的腐土和爛蛆。
每個人心裏的恐懼都指使他們胡思亂想。
下一個,很有可能就是他們自己。
盛航喘着氣兒靠在牆邊,看着這已經定了的局,除了眉頭緊鎖,什麽話再說也都晚了。
卞婃從人群裏搜尋到了姜會雯那張煞白的小臉,對着她緩慢的笑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齒。
姜會雯的表情甚是精彩,如鲠在喉,好似噎住了一般。
只會瞪着那雙擴大瞳仁的眼睛。
抖得像是個篩笠。
卞婃轉頭邊要離開,卻被盛航搶先一步攔了下來。
本來渾渾噩噩的其他人突然又來了興致,無不磨蹭着腳步,怎麽都想用點眼角餘光多打量一分,用豎起的耳朵多聽一句。
人類的本質:好了傷疤忘了疼。
實則傷疤還未好,剛剛被揭開,還血淋淋的透着組織液,卻為了那點兒無用的虛榮心,狠心捋下衣袖,任粗糙厚實的布料與傷口粘黏在一起。
他們不肯缺席這一點好戲,不然沒了資本說嘴。
多可惜啊。
盛航左手搭在欄杆上,手腕上的表盤閃着價格不菲的亮光,他也不說話,就這麽陰沉着一張臉看着卞婃 ,說是看着,不如說是打量,更不如說是審度。
卞婃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大刺刺的迎上去,毫不膽怯。
倒是最後把盛航看得先移開了目光。
他們之間,只在這無聲的短暫對視裏達成了和解。
卞婃表現出不後悔,盛航選擇縱容她。
卞婃在盛航跟前攤開手,掌心朝上,四根指頭曲起向內勾了勾,一副讨要東西的模樣,在盛航不解的目光裏她比了一個咧開的口型。
她說的是“煙”。
盛航目光裏的猜度意味越發濃重,但他還是拿出了煙盒,眼看着卞婃單手抖出抖出半支,挨在唇邊,咬着煙嘴就将整支香煙抽出了煙盒。
發絲從耳後滑出,半遮在眼前,像極了老上海賭桌前的燙着精致卷發的女子,明眸皓齒,紅唇輕啓,手指輕落,就攪動了一桌的風雲。
卞婃擡起臉來,叼着香煙看向盛航。
她不着急,不催促,也不說話,就這麽半眯着眸子,好似一只慵懶高貴的波斯貓,等着對面的人妥協。
盛航捏在欄杆上的手緊了緊。
他能感受到周遭熾熱的目光,他也在權衡着。他并不知道卞婃為何會是這樣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明明于兩人而言,都是個未知的賭局。
甚至明明自己迎面更大些。
為何就是輸了,滿盤皆輸。
盛航想到這裏,突然笑了出來,他看着一臉傲氣的卞婃,一邊無可奈何的搖頭,一邊從衣兜裏摸出了火機,湊到煙頭下方,蓋子叮當一響,還未及見到火星,袅袅的煙霧便飄了出來。
他舉手投足間都像極了儒雅的英倫紳士,做得卻是博取美人歡心的讨好招式。
在未來很久以後,盛航才知道自己為何會滿盤皆輸。
從這個時刻開始,甚至是更早些的時候。
是他心甘情願的将自己的所有物都推到了對家那裏。
他自願的。
卞婃講一口煙氣吐在了盛航的面前,而後便夾着香煙,悠悠看過了周圍的很多人。
她突然就很開心,原來看別人落敗且悲壯的表情,是這麽的心情舒暢。
包括姜會雯在內的一衆人心知肚明,他們針對錯了人,甚至未來的日子,會舉步維艱。
嫉妒,恐懼,不解以及所有矛盾的情緒都交織在了每一張良心有愧之人的臉上,奮力撕扯着五官,抽離着愉悅的本能,教他們将這些苦大仇深篆刻進肌膚紋理內。
最終在鼻翼兩側的木偶紋裏栖下了身。
待人群逐漸散去後,盛航才咬着牙關說出了一句話。
“阿婃,你心滿意足了吧。”
卞婃還是一臉人畜無害的清白相,聳了聳肩膀,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盛航。不過,以後我可就指望着你了,你可不能不管我。”
盛航這時候也不知道自己臉上是種什麽樣的表情,許是帶着笑的吧,但又好像極為苦澀,“卞婃,以前是我錯看你了。你哪裏是什麽無害的羊羔,你就是只收斂爪牙的豺狼,等着兩敗俱傷,你收漁翁之利。”
卞婃歪着腦袋,抿着嘴唇将煙氣吹了出來,“或許吧,你說的,總是挑不出錯處的。”她将還剩大半支的香煙随意地棄于腳下,擡起鞋底,穩穩當當的踩了上去。
“我不戳穿你,不代表我看不出來。所以別以為能糊裏糊塗的蒙混過關,你錢着我這次的情分,就要想着下次怎麽還。”盛航的左手從欄杆上收了回來,這會兒搭在了卞婃的肩上,“我很公正的,有來才有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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