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掃墓

你不會懂，傷口真的會痛

——畢夏

斷斷續續的和唐老師聊了許久，才揮手告別。

其實唐老師真的是個很不錯的班主任，只是可惜，那時候的我們比較年幼，有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倔強，一心的跟着唐老師對着幹。

實習了這麽久，雖然還沒有正式的走出這個社會，但是菱角畢竟也開始在慢慢的磨圓了。

看着臨近十點卻已經黑了下來的夜空，想起家裏人待會的擔心，便趕快打算回去。

學校的高中部也準備放晚自習，在那一瞬間，門口的燒烤小攤會在這個冷清的夜晚裏熱鬧許些了。打包一份夜宵，轉身和一個陌生少年撞了個滿懷，尴尬的道歉，卻在對視瞬間，我和他都互相的愣了下來。

“對不起。”

說完，沒有多想的就走開了。

那個少年應該在讀高三了吧？我走到遠處才停了下來，看着前面那個模糊的身影，暗暗想着，搖了搖頭，看了看黑下來的天空提醒着：“唉，和你又不熟悉，想那麽多做什麽？”

回去的小區裏，清秋的院子裏，多了幾分明淨。風拂過矮矮的院牆，把樹上的桂花吹灑了一地，空氣中便充盈着淡淡的香，看着夜晚裏風動桂花香這一幅丹青，一些關于初中時期的記憶漸漸明顯的浮現。

那個少年，和我到也沒什麽太大的交際，似乎連話都很少說或者幾乎沒有說過。因為住處總是有一段要一起經過的路線，經常的碰面總是難免的，一年四季，好像都是一起走過那一段路程，漸漸的，對他也上了心。後來知道是同級不同班的同學，後來在初中填志願的時候偶然瞧見了他的名字，做課間操的時候總是能夠輕易地和他的目光相碰然後互相裝作不經意的閃過......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回去的時候，奶奶還沒有睡覺，看着我一直認為無聊的綜藝節目。

“碰見初中的老師了，就聊了會，爺爺小姨他們了？”

我解釋着，看着家裏只要奶奶冷清似的一個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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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們過那邊去了。”

奶奶說的那邊就是父親前年回來欠了一大堆債買下來的房子，可是很少去住過，屋子也很亂也很少打掃，偶爾家裏來的客人沒有睡覺的餘地往往都去那裏将就下。小姑父是個讓我害怕和覺得很兇狠的人，很多次教訓我讓我去好好幫父親打掃下，我都無動于衷借口推辭掉，不知道為什麽，本能的讨厭和不想去那個屋子。

“嗯，那我洗澡去。”

“洗了早點睡覺，明天要去祭奠下你的祖父了。”

沒等我反應過來，奶奶已經慢慢走進房間關門睡覺去了，我倒是吃驚了會，老家啊，那個六歲後就很少回去的家，變成什麽樣子了呢？

第二天天一早，吃過早飯小姨大姨就去準備了祭奠用的香和紙錢，大姑父小姑夫在一邊開着些我聽不懂的關于他們大人的玩笑，我想幫忙什麽的，也好像沒有什麽忙可以讓我幫，很讨厭這種感覺，明明都成年了都十八了，可是他們還是把我當個孩子一樣的看待。

大姑父開着車，因為是鄉下，一路都很颠簸，我看着窗外的風景，都是綠綠的樹木和一些小小的花草，聽說老家的那房子已經垮了，因為常年不在家，小偷把大門踢開了，一些值錢的東西也搬得差不多，不過我還真想不起來，那個相當于荒廢了的房子會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在擱置着啊？祖父的墳墓似乎是在那些有些颠簸的山上吧，我們幾行人爬得有些氣喘咻咻的才找到了祖父的墳墓。

小時候來拜過幾次，時隔經年，再來看的時候，旁邊的野草紮生着掩蓋了這個土丘，如果不是還有些空隙上面寫着一些字跡，估計沒有人知道這是個墳墓，恐怕還會吓一跳。

“唉，都這麽久了啊，變化真大。”

爺爺背着手，從這個山坡上望着下方，那些鄉村田野風景一覽無遺。

“人啊，這一生真短，到底要做個什麽都還不知道了就莫名的又要離開了，像是沒有征兆的來到這個世界一樣的突然離開，以後我要死了，也把我埋着這裏吧，這裏的風景不錯，也，安靜。”

“爺爺，你在說些什麽啊，好好的不會有事的。”

這番從爺爺的話語裏說出來的有些感慨的話，我聽着卻是莫名的恐懼。

不知道為什麽，是因為，很怕，真的很怕身邊重要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去吧。

即使因為父母離婚的願意爺爺對我冷淡了許多，可是那些關于以前的還是如此溫馨的記憶，還是銘刻于心啊。

我随着爺爺的視線望去，那下方還真的是一個一覽無遺的好風景了，從草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爺爺的話有些不舒服的反駁着。

“你以後會明白的，去給祖父燒點紙吧。”

爺爺只是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其實我想說，我懂得，很多關于生死的事情，我比誰都是懂的，也看透了不少。

“爸爸是老了吧。”

看着爺爺在一邊認真的燒着紙錢，小姨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我身邊，說道。

回去的途中，我說我想去看看那個破敗了的房子，本來小姨小姑父不同意的，我執意要來，他們怕我找不到路，也跟着我一起來。其實隔了這麽久了，我還真的是有些找不到路了，對于我的有些任性的行為，我對小姨他們也感到很是抱歉。

看到了那所記憶的舊房子，和記憶裏的模樣完全不一樣，如果說垮了，那倒是也不至于，但是，也的确夠是破敗的。

大門搖搖晃晃的顫抖着，被風一吹就似乎要倒了下去，屋頂有很多的間隙，如果下雨，估計這個房子是個巨大存儲水的容器了。我想進屋裏看看，都是小心翼翼的推開這個門，嘎吱嘎吱的響起來讓我擔心要倒了。

“這個房子都爛成這個樣子了啊。”

小姨有些可惜的看着這個房子，說道。

“是有些可惜，好歹也是留下來的老家産了。”

大姨也跟着附和，我倒沒在意這些，不過在翻看衣櫃時，在一件起黴的紅色衣服裏發現了個盒子，紅色的方塊盒子，還挺沉澱的。我打開看，是一枚玲珑剔透的玉镯，色澤也不錯，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我沒有聲張，把它悄悄藏在了自己的背包裏。

這件玉镯的事情，我誰都沒有告訴，在屋子裏逗留了一會就和小姨他們打道回府了準備。結果路上遇到了李大嬸，以前的老鄉，說起來也算沾了個半點近親的關系吧。我也不是很熟悉畢竟好久沒回家，但是爺爺和她聊得很親近，李大嬸很好客的要求我們留下來吃頓飯，本來是拒絕，但是熬不過她的好客熱情也就應了下來。

李大嬸把菜裝進背簍裏，對着我一直拍着肩膀笑嘻嘻的和爺爺說道：“這是你生女吧？呵呵，真大了啊，還漂亮了不少。”

“呵呵，不過不聽話啊。”

爺爺很不給面子的笑着回答，我有些尴尬的應付着李大嬸對我的熱情。

這個鄉下因為太多人出去打工，冷清不少，我想李大嬸這樣的熱情，是因為寂寞吧。

“你們歇息會，我做飯去。”

“我來幫你吧。”

李大嬸把一筐的菜放了下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溫和的笑着，我幫她把菜放在一邊蓋上蓋子，免得那些家禽叼了去，對她說道。

“哪裏哪裏啊，你們是客，得歇着歇着。”

李大嬸在自己的圍裙上擦了擦手：“這個津娃子，怎麽還不回來，又去那裏瞎遛了。”

“津津回來了啊？”

聽着李大嬸的自言自語，小姨倒是反應敏捷的撲捉到了話裏的要點。

“回來了，唉，他啊，不要提了，做個工作吃不了苦，這不回來玩了嗎？”

李大嬸有點怒其不争的樣子說着，搖晃着頭進了廚房忙活去，我也跟着進去幫忙。李大嬸口裏的津津聽他們提過，但是沒有太在意，很少放在心裏，只是知道似乎讀不了書，初中畢業就去打工了。李大嬸不讓我在廚房裏幫忙，怕是弄髒了我衣服，我笑着說：“沒事，我在外婆家經常燒火。”

說着，便興匆匆的抱了一大堆柴火來燒。

李大嬸無奈的笑笑：“你爸爸媽媽有給你打電話嗎？”

“有啊，怎麽沒有。”

不明白為什麽她要這麽問，有些莫名其妙。

“爸爸媽媽離婚恨他們嗎？”

“......問這些幹什麽？”

父母離婚的事情，這個村子很多人都知道，只是突然被這樣提起來，心裏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李大嬸看我突然冷下來的态度，也就打住了嘴不再多問，當做好飯時，我聽到屋外有隐約的笑聲傳來，看着外面有個打扮的挺時尚的不過我總覺得還是有些非主流的少年在和小姨聊天，估計他就是李大嬸的兒子李津吧。如果沒有點非主流的感覺給我，也許我還是會很喜歡這個少年的，突然明白李大嬸那種怒其不争的原因是什麽了。

“午飯好了，快吃飯來。”

李大嬸喊着小姨他們，小姨答應的望過來，看着我突然發呆幾秒鐘後狂笑不止，我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們的笑讓我發寒，不悅道：“喂，你們到底笑個什麽啊。”

“花貓，小花貓。”

小姨只是指着我一個勁的笑，我摸了摸臉，手上立刻有一塊黑色的污染物，我看到牆上挂着一面鏡子，拿下來照了照臉，一半的臉都是黑乎乎的。

“水缸裏的水都很清，洗洗吧。”

李大嬸提醒着，但是我總覺得這是李大嬸因為我剛剛的态度報複我的，不然為什麽她能看見不提醒我，害的我這麽丢臉，可是人家是長輩，我也不好說什麽，只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