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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餘眉手上的小金魚顏色變鮮豔之前,進了深水的烏龜不知怎麽又回來了,嘴裏還咬着個皮帶子,不知後面拖了個什麽東西,好在水裏的浮力好,烏龜借着力左搖右擺的倒也拉了上來。

餘眉蹲下身看着水邊的那只長滿苔藓的不大的鋁箱,模樣看起來挺慘的,髒乎乎像糊了一層屎那種,讓人十分不想打開。

但現在可不是嫌棄它的時候,她摸了摸烏龜,安撫下它左搖右擺的腦袋,這才将注意力又放在箱子上,很小的一只,長方形,提了下也不沉,表面坑坑巴巴,似乎是從爛泥裏拔,出來的,縫隙填滿了污垢,她猶豫了下,也沒報什麽期望的撈了把海草,拽着斷了的皮把手,然後用草沾水在表面匆匆擦了幾下。

露出了表層黃綠色的誘斑,又在水裏涮了涮,總算能看清個大概,普通的鋁制箱子,上面還有鎖,裏面鎖着什麽?可別是什麽碎屍斷指吧,她這麽一想心裏真有點發毛。

報紙上經常有這樣的變态,不過看看箱子的大小,應該不會是藏屍。

想了想,還是揀了大點的塊石頭,對着誘跡斑斑的鎖砸了幾下,不一會兒鎖扣就松了,餘眉吸了口氣,往周圍望了望,近處沒什麽人,遠處有幾對情侶在散步,她一咬牙就把箱子蓋開了。

一打開,頓時愣了下,裏面并不是泡得發漲的碎肉,而是一個黃焦焦黑乎乎的壺,整個箱子裏墊的綢布都泡爛了,露出下面爛乎乎的海綿。

這是什麽東西?餘眉看了看,才伸手小心的把裏面的壺取出來,很小的一只,兩只手正好能握住的大小,但是造形挺奇特的,像個南瓜,壺嘴還包着南瓜葉,挺精致的一只,上面還有字,餘眉對着光看了看,刻着“仿得東菱式,盛來雪乳香”的字樣,落款鳴遠。

這應該是個茶壺吧,挺小巧精致的,可能是哪個游客在當地買的工藝品不小心掉海裏了,餘眉也沒多想,看着覺得喜歡,就随手用海水将壺身洗了洗,不能泡茶,當工藝品擺着也挺好看,洗完便揀了海邊別人扔的宣傳紙包了包,打算帶回學校。

回學校半個小時的路程,也不知這壺是不是泡太多水,把報紙都濕透了,還不斷的往下滴着,沾到了她一褲角,手上也全是水,下了車,只得趕緊跑到學校門口不遠的報廳,買了兩張報紙,又跟老板要了個黑塑料袋,然後就把東西放到路邊一側,急忙撕了外層那濕乎乎的紙,打算再包上兩層,裝袋裏提回宿舍。

結果包的時候手忙腳亂的忘記蓋子,一倒過來壺蓋就掉了出來,順勢滾了出去,直滾了兩米遠最後撞到一只白帶藍的運動鞋上,才停了下來,餘眉正拿着報紙給壺身擦水,見狀忙擡頭:“呃……”

中午的陽光刺眼,仰頭看過去的時候就見到了前幾天才用淡淡嘲弄眼神看她的那個譚同學,此時他高高在上的站在那裏低頭看她,光線都像是在他後背鍍上了一層金光,有如神祗。

餘眉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後便見譚慕銘彎下身,伸手将地上那個壺蓋揀了起來,不語的拿在手裏看。

餘眉有點不知所措。

以前做夢都想要這種偶然相遇的機會,可是每每都很失望,現在放下了,反而一而再的碰見,雖然她已盡力的解開心結,但是看到這個人,多少還是會有些不自然。

她擦了擦手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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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他要看多久?一個壺蓋?

遠處校門口已經有人往這邊看了,總不能這麽一直站着,餘眉想了想,放下了心頭那點糾纏的心思,小心冀冀的走過去。

是直接說謝謝接過壺蓋,還是盡量抛去自已曾經暗戀過他這件事兒,以正常的同學關系,打一聲招呼,客套一下。

前者容易,後者有禮,要選哪一個?

兩米才多遠,不過兩三步的距離,她終于選了一個,擡起頭,鼓起勇氣,擠出同學間的友誼笑容,道出一句:“啊,好巧,又在這裏遇見了,謝謝你幫我……”

揀起來……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見譚慕銘又慢慢把壺蓋給放回到地上,然後掃了眼她手裏的紙包壺身,睨了她一眼,徑自繞過她,直接到她後面的報廳買報紙。

……

餘眉站在那裏有半分鐘就跟雕塑一樣。

心寒又透心涼的感覺……

為什麽?

上輩子就算了,可是這輩子才見了兩面,第一次還好,這一次……到底哪裏得罪他了?

不知怎麽,心裏一直存有的小心冀冀與七上八下,一下子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用力吸了口氣回頭,卻見他已從報廳另一側向學校走去,走了很遠。

冷風吹起地面,卷起幾片樹葉,她孤零零一個人站在那裏,将牙齒咬了咬,順便連羞憤也一起嚼了嚼咽了,這才彎腰把地上的壺蓋揀起來,随便用紙包了裝袋,一腳踢開路邊一顆石頭,無比郁悶拎進宿舍。

可心裏,還是有點控制不住的想,難道自己真的招人厭?厭惡到連招呼都不想打的地步?真的……有那麽差勁?

一時間,就像被否定了整個人一樣,才建立起的自信,又開始動搖起來。

她不由起身将海洋精華滴到礦泉水瓶裏,然後仰頭将整瓶水喝了下去,然後摸了把水漾的臉,心情總算平靜下來。

也許,是她想太多了。

應該是他天生性格冷淡高傲使然吧。

畢竟,這個未來搶手的鑽石級總裁,無論在高中,還是後來財經雜志上的青年才俊,身邊一直都沒有女人,也沒有訂婚對象,雖然愛慕的人不少,但都在他客氣的疏遠下望而止步。

所以,受到這種待遇的自己,應該不是一個人。

何況,像戒城高中尖子班裏這些天生帶着優越感的學生來說,看到普通班的同學,就跟看着廢物一樣,平日根本是不屑說話的。

這麽一想,心情總算平緩了些。

大不了以後見到也不說話就是,她本來也是這麽打算的。

因為也不奢望再有什麽交集……

想通了,便端着盆去了水房。

此時宿舍還沒人回來,水房也沒有人,她一個人靜悄悄的将小金魚潤了水,才将之前洗好已經曬幹的衣服收了仔細疊好。

随即才想起那只揀到的壺還放在床邊,不由扒了報紙皮,用毛巾将其裏外擦幹淨。

在擦壺蓋的時候她無意間發現,這壺蓋一側竟然缺了一指甲大的一角,不會是剛才掉地上摔崩的吧,想到譚慕名之前在報廳時,也一直拿着壺蓋看缺口來着。

可是仔細看,又不像,因為缺口處不新,而且還有用什麽東西磨光滑的痕跡。

可惜了這把壺,不過也沒什麽可惜的,當個擺件也不用真的拿來泡茶。

把蓋子擦完,放上去,整個南瓜壺成了一體,她不由細細端量起來,真的挺好看的,越看越耐看那種,大氣又精致。

但随即,卻又有了疑惑……

一把工藝品茶壺,真的能做得這麽精美細膩嗎?

南瓜形的壺體,瓜蒂狀的壺蓋,瓜葉卷成的壺嘴,瓜藤模樣的壺把手,壺身還有筋囊,真像一只南瓜啊,光她看着就覺得生動自然,心生喜歡,越看越愛不釋手。

想了想,随手又将其小心拿了起來,轉圈的細看壺身,壺身上有字,之前在海邊就已經注意到,但當時也沒多想。

仿得東菱式,盛來雪乳香。

就算她再不懂,也能看出字體刻的蒼勁有力,別有一番風骨韻味。

這種程度,怎麽也是大師級的書法吧?

她不由看向落款。

是壺底一款方印,篆體字,分辨了下,像是什麽陳鳴遠。

陳鳴遠?

餘眉總覺得有點不對,想到什麽,她有點坐不住了,把壺小心裝起來放到床底下,便出了門,打算到附近的花鳥市場擺古件的那邊先打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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