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十五話

楊夢笛沉吟片刻,笑道:“雙來單又去。”

“what?呸!啥?你說啥?”

“紀兄說的,對對子啊。”楊夢笛一臉的理所應當。“一變一不變,一去又一還。平仄音韻還得再想想。紀公子這個對子看似簡單,其實頗有些難。奇變偶不變,本少爺并不是特別能理解意思,在下才疏學淺,眼下只能對成這樣。對本少爺的這個回答,紀兄有何高見?還是紀公子有更好的回答?”

紀初霖聽得一身冷汗,他要有對對子的本事之前還至于用“白日依山盡”糊弄嗎過去嗎?但問題是自己招惹的,只能應下,轉了轉眼珠,他朗聲問道:“來的時候是‘雙’,為何走的時候是‘單’?古怪吧?”

楊夢笛笑得頗有些得意,眼角的餘光一個勁朝春和身上瞟,“紀公子和娘子一道來,回去時只有你一人。不就是雙來單又去?倒也可以對‘單去雙複來’,你娘子讓給我一年,去了‘單’,定然還紀少爺一個‘雙’。”

紀初霖故作恍然大悟。“原來楊少爺能多給我一個娘子!在下多謝了。”

“本少爺是這個意思嗎?”

“抱歉,本人才疏學淺,只能明白這個意思。”抹了一把臉,紀初霖幹笑着抓住春和的手就開跑。

“紀兄還真是個怪人。”

“我是怪人天經地義,楊兄是怪人就讓人啧啧稱奇了。”

“人間處處悲苦,何不及時行樂?”

“這話我一萬個同意。春和,閃!”

回程中春和問起紀初霖考楊夢笛的那一幅對聯。

“你的為夫我見那位楊夢笛大少爺說話做事怪怪的,還以為說不定我們有同樣的經歷呢,結果錯了。這位楊少爺,大概就是古代的憤青吧……

“小梅說的對,汴梁還真有不少行為乖張的世家公子。我在他們面前還算不上什麽。真好。我也不想總被看做怪物。”紀初霖面上是少有的祥和。

“可是相公,奇變偶不變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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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為夫我當年在網上叱咤風雲的時候時常看見閱讀網站上的各種小廣告,其中一個廣告是兩個人同時魂穿,其中一個似乎穿成了皇帝,為了找到他朋友,那個穿成皇帝的就出了一個對子‘奇變偶不變’在全國發布。你的為夫我只是借用了一下。”

春和聽不懂那麽多,問起答案。

“‘符號看象限’啊。”

春和略作思索:“不對,不對。雖說春和懂的不多,但怎麽能有人這樣對對子?簡直是贻笑大方啊。”

紀初霖默默看向沿街懸挂的燈籠,忍住一把辛酸淚。偏偏春和扭着問他答案究竟是什麽。紀初霖被纏得沒法,正好腦中也有答案,便答道:“貓棄狗也嫌!”

“奇偶相反,單複相反,貓狗也相反嗎?”

紀初霖:“相反。至少我們那個時候算是相反的。”

“那老鼠怎麽辦啊?小貓不是要抓老鼠嗎?骨頭呢?狗狗不是要吃骨頭嗎?”

紀初霖:“那個……小春和啊,你想不想去聽人說話人講故事啊?”

終于混了過去。

到晚上兩人才慢悠悠朝家裏走去。

紀初霖想到楊夢笛,忍不住捏住春和的下颚仔細打量了許久她的模樣。

“說那也奇怪,你也不是林沖夫人那樣一眼就能引來高衙內的絕世大美人,楊尚書的公子也不應該是沒見過女人的,楊夢笛怎麽一眼就看中你了?”

這段話在春和腦子你盤旋了很久,她終于明白意思後,瞪了紀初霖一眼,賭氣扭身就走。

紀初霖趕緊跟上,見春和一直不打理自己,長嘆笑道:“我家春和不是小孩子了,女孩子都不喜歡別人說她們長得不好看,是你的為夫我失言了。為夫道歉,小春和別生氣了。”

春和還是一個勁朝前走,紀初霖見她還在生氣,也不絮叨,只是緊跟其後,護着她的安危。

偏偏春和突然停了下來,看着汴河上的畫舫,怔怔的。

“小春和想上去玩兒?但那種地方是男人去的,女孩子應當是不能……”

“相公。”

“說!只要小春和不生氣了,你的為夫我就給你女扮男裝,然後帶你去逛秦樓!”

春和卻只是抓緊紀初霖的手:“相公,以後不要再像今日那般在那樣人來人往的地方松開春和的手,好嗎?春和很怕。”

紀初霖聞言,甚是心疼。他從後面抱着春和纖瘦的身子。“好的,為夫知錯了。”

“相公說,帶我去逛秦樓?”

“呃……”

“相公,我們走吧!”

“那個……小春和啊……你爹會宰了你的……”

“但是爹不在這裏啊。”

“有悖女德!”

“可是書上也沒說女人不能逛秦樓啊。”

“這種事還需要說出來嗎?”

“如果是錯的,自然得說出來啊。”

“小春和……你這頂嘴的毛病誰教的?”

“相公不是說想到什麽就要說出口嗎?何況是相公你先提出來的!你教的。”

“這算是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嗎?”紀初霖無奈嘆息,只說去逛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們沒錢!”

“那就不去。”

春和一把抓住紀初霖的手。“回家吧,相公。”

“真不去?”

“沒錢。”

夜風旋動,汴河的水汽比風吹拂起來拍在兩人的身上。春和打了個哆嗦。紀初霖将她攬在臂彎之下,說起之前和外國人聊天的事情。

他說那個外國人的宋語說得不錯,還改了個宋人名字叫張大山。張大山是從一個很多年後叫做意大利的地方來的,宋語說得賊牛。紀初霖學習的英文沒有太大的作用。

不少宋人對這些發色古怪眼睛也古怪的番人心懷成見,像紀初霖這般熱情的反倒不多。張大山以紀初霖為友,還引紀初霖去見他在附近的朋友。紀初霖想着春和也不會亂跑而這樣的機會不多便同張大山走了一趟。

随同張大山他見了不少番人,那些人從日本、韓國、朝鮮,東南亞,還有西亞和地中海流域而來。閑談了半天他才想起歷史書上關于宋朝有“海上絲綢之路”的說法,那些人都是循着海上絲綢之路到的泉州,然後才來汴梁,想買一些稀奇東西帶回去賺錢。

他也不是沒遇見過英國人,本來想顯擺一下自己的英文。結果——

“一開口,他說的英語我完全都聽不懂!全是古英語啊!然後,他對我說——‘小公子,我們還是說宋語吧’……喵的,太丢人了!但這種在街上随便抓個外國人都能聽懂中國話的感覺真爽。”

“中國話是什麽話?”

“嗯……對啊,現在還沒有貫徹開‘中國’的概念。但你的為夫我希望你記住,那是一種古老而偉大的語言。我們說的就是中國話。”

紀初霖繼續說,經過這件事他明白了,他一開始認為可以靠着外語飛黃騰達的計劃只能打個折扣。

“看來只有另謀生路。”

紀初霖也抽空去看了眼在汴梁跟名師學習的七弟紀思明。紀思明是紀慎的老來子,在家中非常受寵。他對這個瘋掉的哥哥無甚好感,兩兄弟不過是見了一面。臨別時紀思明還叮囑紀初霖別再來找他。

“明年科舉,小弟得準備。”

“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應該連秀才都沒中吧?”

“兄長多年前就中了秀才,卻還不是功虧一篑?”

紀初霖想想,也對。便不再叨擾,只是給随同七少爺的小童留下了自己家的住址說若是遇見麻煩事可以來找他。

“兄長得了癔病,小弟還是不來叨擾了。”紀思明态度恭敬,言辭裏卻頗有些冷淡。

“這樣一比較,我還是覺得你家十財大哥有趣。這小子年紀小,卻比我這裏的老爹紀慎還正經。但我得盯緊照顧好他,這個處處不适應的家夥能活到現在并找到人生的意義全是因為紀慎有錢。我自然得好好照顧他最寵愛的小兒子。”

“但那也是相公的弟弟。”

“不喜歡我這個哥哥的弟弟。”

“即便如此,終究血濃于水。”

幾日後,紀初霖拿回了一疊話本。

全是隐林寫的,從一開始的《遺鞋記》、《紅衣浪.女遇狼記》,《婉轉峨眉八郎惜》到後面的《和尚和我小姨兩三事》,再到前段時日才出的《道長和我娘親二三事》。

紀初霖買下話本草草翻了一遍,最近的、這本《道長》的整體風格依舊和之前那本誰誰誰和誰兩三事相同,不過把和尚換做了道士。文筆華麗,處處辭藻雕琢痕跡,偏故事不怎麽樣。

賣書的人說,這個隐林的前三本著作一鳴驚人,得了不少錢財,之後卻越發不成樣子。說話人不再說他的故事,書店的老板也不再印他的書。

“肯定不印啊!你看這故事,一個道士,參加一大戶人家老爺的葬禮,一不小心就看見了嬌媚的小娘,一不小心就聯絡上了,一不小心就偷成情了,一不小心就雙宿雙飛了,一不小心就得到了神仙保佑成了大官。偶然性太強,簡直像所有巧合都為他們量身定做。”

紀初霖将話本放在桌上,笑言那個隐林寫的最好的還是他從格林童話中弄出出來的那幾個故事的改良版。“我應該和他一起寫話本,我出故事,他來寫,再分錢。”

春和之前就聽紀初霖說想用這種方式賺一些錢,但在聞家村根本得不到和隐林相關的絲毫消息。“在聞家村都滅有找到,汴梁這麽大,能找到嗎?”

紀初霖搖搖手指,一臉得意。

他仔細調查過,眼下以雕版印刷為主,宋朝重文抑武,讀書人非常多,印刷書籍的機構也非常多。而印書分為官刻,坊刻和私刻。官刻不會出話本,私刻大抵為了個人目的。坊刻印刷品種較多,但坊刻的目的是賺錢,賺不了錢的話本也沒幾個人會刊印。

出話本的應該都是坊刻。

“所以只要找到是誰印的,就能知道是誰寫的。”

作者有話要說: 【挺高興的~我八月居然一直更新了~~~碼字這麽多年,頭一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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