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八十三話

春和帶午飯去蹴鞠場看紀初霖踢球。

跟着紀初霖蹴鞠的孩子比之前多了很多,甚至有了一些平民家的女孩。

束脩也收得越來越多。紀初霖不收錢,那些束脩卻是讓家中不需要購買太多的蔬菜和瓜果,甚至還多出了不少,還能給劉五娘家一些。

在春和看來眼下的生活已是很好,紀初霖卻總說不夠。

休息的空檔,他讓春和站上蹴鞠場,丢了一個充氣的球丢給春和,自己玩起了花樣,充氣的球在他頭、肩、胸、腹、膝蓋上靈活跳躍,乖巧得像是一只小狗。

春和學着做,卻一腳将球踢出很遠。

孩童撿回球,指着春和哈哈大笑。

春和吐了吐舌頭。

紀初霖一邊玩球一邊說之前那場蹴鞠比賽較為成功,卻還是規模太小。他想要搞一場大的。若是能獲勝會有很大的益處。不管是他還是對這些孩子。

“這些孩子中有富商家的幼子,但更多的是平民的孩子,讀書不行,考不了功名,家中又沒有特別的技藝謀生。你的為夫我好歹在專業體育老師的教導下從小踢到大,教教他們,萬一能以此謀生甚至光宗耀祖呢?”

“相公真是個好人。”

“我不是好人。我只是在人人都能尋找到機會的社會中出生、長大。”

“相公為何這般拼命?”

“我想買下一家瓦子。”

春和心裏一驚。

難怪紀初霖一直讓她留心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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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初霖曾問過,憑借他手中的錢和財物,想要買下一家小的瓦子也不是難事,但終究差了些格調,吸引不了好的客源。

“我想買個中瓦。瓦子的老板會從去瓦子的技者手中抽取一定的錢物。但我覺得經紀公司的模式似乎更好一些。”

“經紀公司?是何物?”

“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經紀公司的運營模式,我所知道的全是我家那個追TF混飯圈、一把年紀還熬夜打投的老媽告訴我的。但我想試一試。”

“好的。相公。”

“小春和不嫌我想太多,這才開始就想着買瓦子。”

“相公不常說沒有夢想的人同鹹魚有何區別。”

“……”

春和一門心思幫忙,紀初霖自己也不閑着,他依舊徜徉在汴京的瓦子中,觀看運作方式,也謀算購買價格。

最近城中的氣氛頗有些古怪,禁軍每夜都在巡邏,不管是人數還是頻率都教之前多了不少。紀初霖時常撞見慕容弈。白天夜晚都能撞上,更有時先在東街撞上,去了西街又遇見。

若不是這是古代,紀初霖幾乎懷疑慕容弈是否在自己身上裝了追蹤器。後來想大概慕容弈本就選了朱雀門來巡視。

他一度懷疑這個男人是否根本不需要睡眠。

而能讓慕容弈這般辛苦的唯有李琛。

今夜回去兩人又撞上。

每次兩人遇見也不過輕輕一點頭。

紀初霖見慕容弈神情比先前還要冷峻幾分,心裏也不住敲起了小鼓,一時想不明白為何幾個人販子就能鬧得汴京像是如臨大敵。

別過後紀初霖沿着汴河慢慢走,夜市已歇下,街巷中偶爾能聽見一兩聲狗叫。這個年代貓是稀罕物事,只有貴人家才養得起貓。但家裏有老鼠,他尋思着花大錢買一只貓回來抓老鼠。他也曾和冬兒還有春和說起這個想法。

他說什麽春和都答應。

但冬兒卻說買回貓那種有錢人才買得起的動物只是為了抓老鼠實在是太過于奢侈。

“可是貓原本的職責就是抓老鼠啊!”紀初霖忍不住嘆息道。

夜深了後,汴京也有了別的異動。

一夥家院模樣的人押着一個女孩走向城外,女孩一路掙紮,那夥人見女孩動得厲害,狠狠一耳光扇了過去,一把扯住她的頭發從內城拖向外城。

已過了三更,那夥人又個個兇神惡煞,紀初霖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偏偏心裏放不下。

“同九教,獨我秀!”

長聲哀嘆,紀初霖小心跟在後面。

事态的發展确是古怪。

那夥男人将那個女孩拖去僻靜處,沿路也有人問起,他們只說這是個瘋子。到了僻靜處,他們卻也未做出紀初霖在島國片中時常看見的那些場面。那群男人只是将那個女孩一把推在地上,拳打腳踢。女孩在他們的圍攻下抱着頭痛苦嘶喊。

但那夥人一邊打一邊罵罵咧咧。“少爺說了,這是最後一次,下一次,你就等着被打死丢進汴河!”

挨打的女子在地上痛苦抽搐。

敵衆我寡,紀初霖自然也不能貿然沖上去,他略作思考,作出女孩聲音尖聲叫着。“殺人了!殺人啊!”

那夥人慌忙停手,四下張望。

紀初霖松了一口氣。

不出意外的話,救星就快來了。

果真,片刻後慕容弈帶着一群禁軍聞風而來。

“竟然是你在求救?”

“抱歉,辜負你的期待了。禁軍大爺,那邊。”

慕容弈帶人過去趕走了那幫家院,未質問為何動手打人,也也沒有看地上的女孩一眼。扭身就走了。大約這種事也是見得太多。

女孩已經爬起,瑟縮在牆角,上衣被撕壞,露出香肩,臉上、肩上全是血。

見紀初霖,跪在地上:“公子,多謝。公子,行行好,救救奴家。”

竟然那一夜在汴河邊遇見的偷自己錢袋的女子。

回想那夜所見所聞。

紀初霖本不想管這幢風流韻事,一個紀霆雷都讓他分外頭疼。可這個叫夏潔的女子面上舊傷疊着新傷,夏潔左手的大拇指也已經沒了。

“你的手,是那位杜公子派人弄的?”

“杜公子他、他……分明說要愛奴家一生一世。”

“哪有那麽多的一生一世。”

“奴家再也不能彈琴了。”

聽見這種話,紀初霖心裏驀然一軟,見夏潔面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拇指斷掉的地方也流出了膿血,臉頰瘦得深深陷下。

他知道這個女孩或許會帶來麻煩。

但是——

紀初霖伸手将夏潔從地上拉起來。

“走吧,我們去找大夫。同九教,獨我秀!”

“公子在說什麽?”

“感嘆我真是個好人啊好人……”同女子走了幾步紀初霖又覺得不對勁,低頭才發現這個女孩居然還裹了小腳。裹了腳的女孩走路搖搖晃晃,頗有弱柳扶風之感。看起來倒是美豔無雙,行在路上卻分外不方便。

紀初霖只能扶着夏潔走。

包紮好傷口,早市正好開張。

好人做到底,紀初霖又帶着夏潔去吃了些東西。夏潔幾乎算是撲在了桌上,狼吞虎咽地吃下兩大碗面和半斤肉。

“雖說是挨了餓但你作為女孩子也吃得太多了點。”話音才落,紀初霖就看見夏潔又要了一碗面,擔心這女孩活活撐死自己,他趕緊阻攔。

他本準備給夏潔一些錢讓夏潔回家,夏潔卻說自己已無家可歸。“爹娘收了錢後,就遠走高飛了。”

“有沒有親戚?”

“我們是從錢塘來的。本地無親戚。”

“你們來汴京是做生意?”

“也不是。”

紀初霖覺得古怪。“所以你們千裏迢迢來汴京不做生意,不看親戚——旅游的?”

“旅游是何意?”

“嗯,你們是來玩兒的?”

“也不是。”

一番詢問,夏潔竟全然說不清楚自己一家人來汴京究竟是來做何事,除了記得自己在臨安城外長大別的什麽都不知道。

夏潔又說說爹娘從不允許自己出門看看,說是女兒家應該有女兒家的模樣。來到汴京不久夏潔就遇見了那位陸公子,情到濃時,他甚至願意與家人決裂。偏偏情也有限,新婚之夜,他抽身而去。

夏潔也曾想要挽留,也曾追去陸家門口。卻每一次都遭到毒打,前夜夏潔終于進了陸家的大門,卻被斬斷了一根手指。

“你爹娘呢?”

“爹娘說家中有事,婚禮還未開始就走了。”

紀初霖越聽越覺得此事分外古怪。

意識到這個女孩的身世中藏着陷阱。本欲走,但這個以彈琴為生的女子失去了手指又該如何謀生?又能如何謀生?

“算了,你先過來跟我住幾天。”

大不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回家天色未亮,春和已經起床。簡單解釋了一下,紀初霖又讓春和拿幾身舊衣服出來給夏潔。

他二人身形身高都幾乎相同。

“夏潔,十五歲。與你同齡。”

他又讓春和給夏潔燒點水沐浴。

春和也照做。

冬兒笑問:“你相公撿了一個女孩回來,你卻不急不怒?”

“相公也把你帶了回來。”

“我自是同那些女子不同。”冬兒笑道。

春和明白她話語間的意思,卻還是不急不怒,那個叫夏潔的女子面容嬌美,身材窈窕,說話聲音輕柔,看來楚楚可憐。

偏偏她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擔憂。

春和自己也說不清緣由。

冬兒用手指在她額上輕輕一點。“你這樣的,相公遲早同別的女人跑了。”

“可爹說,男人三妻四妾也無錯。”

“你相公呢?”

“他說一生一世一雙人。”

“你到底聽你相公的還是聽你爹的?”

“相公要帶女孩兒回家就聽爹的,相公不帶就聽相公的。”

“你真是聰慧過人。”

“你在變着法笑話我?”

“沒錯。”

水燒好,紀初霖又讓她二人幫夏潔洗洗身子。“這個女孩身上有不少傷口,傷口沾水很麻煩,但不洗洗吧,又太髒了。”

冬兒要彈琴,春和便應了下來。

紀初霖卻盯着春和與春和的腳。

明明在那種地方長大,冬兒卻有一雙正常的腳,春和的腳也正常。紀初霖懷疑聞克己不給春和裹腳是因為裹了腳不好幹活。

“為何你沒有裹腳?”他問冬兒。

“娘說,裹了腳像個私窠子。何況喜歡小腳的客人很多,卻也有喜歡正常腳的。客人的喜好不同,太拘泥于小腳細腰也不好招攬客人。”

“所有女孩都會裹腳?”

“也不是。看爹娘的心意吧。”

“哇!!相公!!救命啊!!!”浴室中卻傳來春和的哭喊聲。

紀初霖大愕,顧不得各種規矩沖進浴室,春和一頭紮了出來死死抱住他,臉漲得通紅。“相公,這個人——”

紀初霖還未看清楚,夏潔就一把抱住他,帶着哭腔指着春和訴道:“少爺,她——”

兩人異口同聲、指着對方大哭大鬧:“這人耍流氓壞我貞節啊!!”

紀初霖:“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知道……剛兩更就回到140多…… o(╥﹏╥)o 大概這文兒哪裏兒不對勁吧…… o(╥﹏╥)o 】

【所以到底是誰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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