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九十三話

紀霆雷搖着扇子走向夏潔。

春和握緊拳頭,分外緊張地看着他。這男人與春和記憶中的都有甚大的區別,在春和記憶中,紀霆雷總一副兇巴巴的模樣,雖說對紫桂略有些絕情,卻也算是重情重義。可還不到一年,他就變得這般讓人生厭。就連搖扇子這個故作優雅的舉動都顯得格外粗俗。

她想到李媽的話,覺得自己大概能理解紀霆雷的古怪。

子嗣是最重要的。

何況那是長孫。

畢竟春和自己家中的一切也都是十財的,與她們姐妹幾個全然沒有任何關系。聞克己甚至想過奪走紀初霖的財物給十財。

距離太遠,春和自然聽不見紀霆雷在說什麽。但見他手搖折扇走向夏潔,竟是很快就搭上話,片許後紀霆雷就開始動手動腳。甚至不小心将扇子落在地上,而後附身撿了很久。

春和知道,紀霆雷應該正在摸夏潔的腳。她覺得自己這番做法幾乎算是殘忍。便去尋了兩根柴火棍,一根給冬兒。想着若是真出了事也能幫幫夏潔。卻偏偏看見夏潔笑得天真爛漫。

冬兒卻一副見慣風月場的老手模樣,笑道:“春和你太過于擔憂。紀霆雷還未徹底得手,不會做出太出格的舉動,男人在勾引他人娘子的前期都一副謙謙君子模樣。初見時叫小心肝兒,睡過後就是心尖尖上的寶物。若是多睡幾次,寶物也就失了色澤,說起‘一點朱唇萬人嘗’的混賬話來。”

春和聽那“一點朱唇萬人嘗”的句子有些耳熟,便問冬兒。

冬兒笑言春和讀過那麽多話本,卻不知道這個。“《遺鞋記》啊。”

春和:“……呵。”

《遺鞋記》,鹿歸林改編自《灰姑娘》。春和幾年前看過,但那時也只是看過,根本記不住什麽。

前些時日她倒是想看,但紀初霖不許,還說少兒不宜。眼下冬兒問起,她只能說那《遺鞋記》被封了,不許說,故而沒看。

冬兒也未深究。

兩人繼續看着夏潔與紀霆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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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紀霆雷除了摸了摸夏潔的手與腳,倒也沒有太過于出格的舉動。他很快離開,離開前朝夏潔手中塞了樣東西。

他走後春和與冬兒從暗處出來。

春和一路小跑,去到夏潔身邊時已氣喘籲籲。“他沒怎麽你吧?”

夏潔一臉驚喜:“春小公子分外擔心奴家?”

“自然。”

“為何?”夏潔的緊張和期待根本無法掩飾。

春和笑得漫無心思,實話實說:“相公說,我們是朋友。朋友間就要互相關心。”

夏潔的眸子黯淡了下來。卻是冷笑道:“奴家自是知道這位紀大少爺是何種人物,雖說奴家沒見過幾個男子就被杜公子買回家并抛棄,基本的卻還是知曉。何況奴家與他同為女子、即是你們說的男子。如何能成婚?”

夏潔一臉嫌疑地将手中的玉佩丢置在一旁,這是紀霆雷給他的。

“是紀少爺讓奴家這般做的。紀少爺說冬兒基本與春小公子在一處,那位紀家大少爺找冬兒的可能極少。他定然耐不住,三日內一定會找來。卻未想,不過一日就來了。煩勞春小公子将此物帶給紀少爺,順便告訴他,欠他的救命之恩,奴家已經還了。”

紀初霖回家後滿面春風,春和問起此事。

把玩着紀霆雷的玉佩,紀初霖卻笑道自己只是想抓個把柄。

“我和冬兒本說抓個把柄,卻不想被相公搶了先。”

紀初霖笑問春和抓了把柄又将如何做。春和思慮許久,卻是搖頭。不管如何,只要能幫到紀初霖就行。

“那相公要玉佩?”

“只是給紀霆雷一點教訓。小春和等着看熱鬧就行了。說來,小春和似乎不太高興呢。”紀初霖托着她的臉親了一下,見愁緒依舊在她眉間纏繞,便抱着春和坐在自己腿上。

搞明白周婉的事後,紀初霖進門前的悅意都煙消雲散。

“紀霆雷那個二貨,道士說什麽他就信什麽?!罷了,也不能這樣說,畢竟這是一千年前。何況科學的盡頭就是玄學。”

“那,孩子的事——”

“寫信!”

“給誰?”

“紀思明!讓紀思明寫一封信給紀慎告紀霆雷的狀!”

“相公為何不自己寫?”

“小春和,你的為夫我給紀慎寫信,挨罵的就是我了。”

紀初霖當即修書并托慕容弈的人帶去汴京。

春和頗有些意外。紀初霖竟然會求助于紀慎,而不是選擇同紀霆雷打一架。

紀初霖看着紀霆雷的玉佩,笑容中竟然有了狡詐的味道:“你的為夫我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古代人了。我需要學習的是電視劇中的那些古代人的陰險狡詐。何況能管住我那個二貨大哥的只有我爹紀慎。雖說治标不治本。”

春和寬了心。

紀初霖這才洋洋自得地說起自己今日的經歷。

他已經尋到了那夥人。

那家人對外說姓錢,家住在西湖邊。那戶人家的宅院不算大,街坊們也都說這戶人家平日也就四五個人進出,但似乎挺能吃的,四五個人能吃掉七八人的食物。

他們似乎在汴京有親戚,偶爾會去探訪。

“相公是如何找到的?”

紀初霖一臉嘚瑟。“你的為夫我可是看過900集《柯南》的男人。”

他昨夜看過春和給的小話本,聯系夏潔講的那個故事思索了很久。

若話本中的男娘子就是夏潔年幼時的同伴,那個男孩因不再服從那夥人被活埋,後被一綠林女子所救,寫話本說出自己的人生經歷的事是真實的話——

“話本沒有取得他想要的效果。畢竟這不是二十一世紀的朋友圈和微博。故事就算是被講出來,說話人不說、說了不紅,也于事無補。如果我是他,一定不會甘心,一定會想到別的報複方式,而救他的女孩是土匪。”

春和不懂。

紀初霖撓着頭說自己說得太含蓄了。

他扯着慕容弈去翻看了杭州從四年前開始的案卷卷宗。注意到了時常發生縱火案。四年發生了五起,每一次被燒的都是同一戶人家。每次的火災影響都不算大,因為都發生在下雨之後的第二日。

“那個男娘子在告訴官府,這家人有問題。明明可以放火卻偏要選擇下雨後,說明那個男娘子知道家中藏着什麽,他不願意傷着家中的孩子。有趣的是,官府也覺察出這件事不太對勁,調查過,每次那戶人家都說家中孩子不懂事點了屋子。”

“五次?”

“對。五次。嚴格來說是前三年五次,近一年來毫無動靜。大概那個男娘子身邊發生了什麽事情。三年被燒了五次,官府去查,卻還真在他們家中發現了一個智力有問題的男孩。男孩的确喜歡點火。官府也就沒有深入追究。”

“可他為何不報官?”

紀初霖一陣抓耳撓腮,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想過。思來想去,那位男娘子應該像夏潔一樣裹了小腳,身為男子卻被人裹小腳,此事實在是太過于丢人,這是其一。

其二,救他的女子又是綠林人士。若是報官,遭殃的是誰還不一定。

春和又想。紀初霖說那家人宅院很小。夏潔卻說家中姐妹十餘人。為何官府多次去詢問都未發現?他們平日吃什麽?

“鄰居說他們大概能吃下七八個人的糧食。那些孩子為了保持消瘦,平日應該吃得很少。”

至于宅院。

“地下室。所以夏潔才說上面不漏雨,下面會漏雨。下面不是漏雨,是地下水。”

但那又不應該是徹底的地下室。一定能見光,因為夏潔的頭發烏黑油亮,常年不見陽光是不可能有那樣的頭發的。

這個年代可沒有染發劑。

為了證明自己的看法,紀初霖又去那戶人的鄰居那裏打探了一番。得來一個古怪的消息,有戶鄰居說家中這幾日的家中的井水中總有一股尿騷味。

“那地下室應該已經有了不少裂縫,居住在裏面的人的排洩物便流入了地下水循環系統。”

說着,紀初霖卻又皺眉說這個年代的房屋修建技術遠遠落後于他生活的那個年代。這裏是江南沿海又不是黃土高坡,土質疏松,随便打地洞很容易塌陷。

“綜上所述。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春和懂了。

但她不懂,既然已經找到,為何不讓李珏帶人直接将那處翻一個底朝天?

“一般來說是這樣做最容易。但小春和,我們的目的是什麽?”

春和想了想,難道不是抓人把柄?

“咳——小春和你說得太直接了……”

紀初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詞句。

“李琛想要扳倒那人,但又不想做得太刻意,讓朝中官員覺得他锱铢必較、睚眦必報——我這兩個詞用得真好!

“尤其是李琛在汴京大張旗鼓抓人販子,李珏就在杭州找到了那夥人販子,找到之後還順便扳倒了朝中官員都知道的想要對他兄弟二人不利的某個人。李琛覺得說出去不太好聽。”

他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嚨。

“最重要的,我們要如何證明那夥人和那個官員、還有那家瓦子有關系?證明不了,做得再多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貿然闖進去,就算有證據也會被很快銷毀。”

這番話在春和腦中繞來繞去,她依舊不太懂。

“小春和記得這是李琛的自我保護就行了。在你的為夫我看來制造這種偶然性既是保護李琛,也是保護我們自己。”

“那我們又該如何做?”

紀初霖扳住春和的肩膀,正色道:“你的為夫我是不是你的寶貝小金絲雀?”

“是!”

“金主,靠你了!”

“咦?咦!?嗯,好的。”

“小春和就不問我要做什麽事?”

春和笑靥如花:“相公是不會害我的。”

紀初霖看着她眼中明亮的星光。忽然吻了下來,緊緊抱住她。“還好有你。”

春和在他懷中沉淪。

“是還好有你。”

看過別的女子後,她才知道,遇見他是多大的福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沒有更,其實本來是寫得七七八八了,但是寫出來才覺得不符合人設,于是又把設定改了……所以沒更哈……┭┮﹏┭┮】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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