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九十六話
紀初霖三番五次強調今日抓的“鬼”不過是他杜撰出來的,而且他們是白天去,怎麽都不可能有鬼作祟。聽過後春和才略微放下心來。
“可我怎記得當年小春和一個人大晚上從聞家村去李家鎮,那一路上也不是沒有墳地,怎麽那個時候你不怕?”
“因為那個時候還小,不懂事啊!”
紀初霖嘴角抽了抽,默默看天。然後給自己貼上山羊胡子,背上破破爛爛的背簍,帶上春和大搖大擺走向錢家人的宅院。距離還遠,就一路走一路搖着手中破破爛爛的鈴。
“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他聲音一個勁打着顫。
清晨的陽光雖不算強烈,卻還是暖洋洋的。偏偏聽見紀初霖的聲音春和覺得四周都生出了寒氣。
“鬼片我還是看過不少的。”紀初霖笑道。僞裝“鬼”的聲音也不難。他在這一帶轉悠了許久,隐隐聽見附近有念經的聲音,問道香火的味道。看來昨夜之事鬧出了不小動靜。
錢家人還未出現,周圍的居民偏卻接二連三冒出頭來。扯着他破爛的道袍說錢家人那裏昨夜在鬧鬼。
裝模作樣撚着山羊胡子,紀初霖一臉高深莫測。“貧道就是看見這一帶空中飄浮着黑氣才特意來降妖除魔。”語罷卻又問,難道昨夜的鬼就沒有吓唬着這些鄰居。
“老夫前些時日去求了桃木劍!”
“奴家相公說,鬼只殺惡人,奴家從未出過家門,何來的做壞事?”
一衆人叽叽喳喳。
終于,錢家人的門開了。
錢九推門而出,畏畏縮縮探望着周圍。
紀初霖趕緊笑別那些鄰居,搖着鈴铛搖搖晃晃走向昨夜出現夏潔鬼魂的那塊位置。
叽裏咕嚕說了一大堆春和一句都聽不懂的話,終于,微微颔首,一副似有所悟的模樣,轉身對春和示意。
春和會意。
拿出書箱中早已準備好的黃紙,用了一些漿糊粘在牆面。紀初霖左手拿着鈴一個勁搖晃,右手拿着浮塵,在黃紙面上朝搖一下,又朝右晃一下。
“fast fast biu——咳——江浙滬包郵!”
春和怔了,“fast fast biu biu”她還是懂的。但那“江浙滬包郵”是怎麽回事?
卻還是分外乖巧站在一旁搖着小鈴铛。
終于,停止念叨,給春和使了個眼神。春和趕緊接過浮塵,又小心翼翼将紀初霖放在書箱中的那個标注這阿拉伯數字“1”的小瓷瓶拿出來。臨走前紀初霖曾多次提醒她拿1號小瓷瓶的時候得千萬小心。
紀初霖一臉凝重拔出瓶塞,用一支陶瓷的小棍沾了沾瓶中的東西,左手平放胸前,右手向上舉起陶瓷小棍,右手肘擱在左手上。
大吼道——
“臨兵鬥者皆陣烈在前!惡靈退散!”
便是舉着小棍對着黃紙一甩。
棍上的幾粒水珠粘在了黃紙上。
“滋——”一聲細微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黃紙上冒出了少許黑煙,竟是立刻留下了好幾個黑色的窟窿。
春和吓了倒抽一口涼氣,腦中立刻出現了紀初霖給她講的那幾個電影故事。
貞子穿着白衣從井口爬出來!
伽椰子藏在被窩中抓住你的腳!
花子藏在茅房中靜候着等着将人拖下去!
富江被砍成一塊塊的每一塊都能重新長出一個富江!
紀初霖一直說那些故事都是假的。
春和這才乖乖過來幫忙的。
可是——為什麽紙上會冒黑煙!小瓶中明明是水,為什麽水會把紙給燒黑、燒出小窟窿啊!
那——的确是有鬼啊!!!
春和一把扯住紀初霖的衣角!眼淚汪汪。
但見錢九一臉驚喜地小跑而來,春和趕緊松開手。她害怕,但不願意妨礙他做事。
錢九卻還是注意到,便問:“道童為何哭泣?”
紀初霖一驚。
春和索性讓已經憋入眼眶的淚水重新流了出來,嘆聲道:“小童才入師門,一開始還以為師父不過是泛泛之輩,今日一見,師父果然神功蓋世,小童感慨自己能遇見這樣一個有本領的師父,故而哭泣。”
聞言,錢九更是一臉驚嘆。
紀初霖聞言,眼角微微一挑,悄悄對春和豎起了大拇指。
對方已經上套,紀初霖便故作一臉高深将小瓷瓶交給春和。
春和面上冷靜,心裏卻一個勁打着小鼓。紀初霖輕輕捏捏春和的手。視線相對,春和微微放下心來。
紀初霖一臉沉重看着錢九,微微鞠躬。“這位老者可是為家中的惡靈而來?”
“道長如何知曉?”
“畢竟貧道是個雲游僧人。”
話出口,紀初霖表情一凜,但見錢九未留意、依舊點頭哈腰,也就微微松了一口氣,撚須做出一臉的高深模樣。
“貧道路過杭州,但見杭州頂上浮動着一片暗黑的雲,料想慈湖一定有惡靈,便進來看看。果然所有黑氣都是從你家的頂上冒出的。貧道本着國際人道主義精神,前來伏魔!”
紀初霖聲如洪鐘。
春和趕緊搖搖手中的小鈴铛在奮力助威。
錢九大喜過望:“大師裏面請!大師,請問收費上……”
“貧道全憑一腔為人民服務的熱忱,此行動不收取任何費用。”
“說來大師為何自稱‘貧道’卻又說自己是雲游僧人?”
紀初霖:“咳——因為貧道佛道雙修,所以貧道是個雲游僧人。”
“佛道雙修?果真是大師!”
紀初霖撚須輕笑,悄悄對春和做了個wink。
那意思春和自然懂——你的為夫我厲害吧?
春和豎起大拇指。
卻不想錢九道:“正好小人的娘子也請了位廟中的大師來,一定能夠順利收服那惡魔!”
紀初霖沾着胡子的嘴角抽了抽。
聲音卻還是分外冷靜,看來很是鎮定。
錢九大步走在前面。
紀初霖緩步跟在後面,一臉苦瓜相:“完蛋了……”瞥了一眼屋內,沒見到和尚,但能聽得誦經的聲音。
用手在嘴上拍了好幾下,紀初霖一個勁低聲罵道:“讓你話多!讓你話多!佛道雙修……讓你亂說!報應來了”
輕輕扯扯他衣角,春和比心:“相公加油!”
“好的……小春和……其實你的為夫我現在有點兒想哭……我該算到的,杭州和汴京有的是佛寺道觀……我其實應該僞裝修道士或者木葉忍者!”
口上說有些後悔,紀初霖緩過神後卻還是氣定神閑帶春和進了錢家大門,原本他們的目的就是查訪,又不是真來抓鬼的。
抓鬼抓不過和尚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何況——
“有本事那和尚真抓個鬼給你的為夫我看看啊!哼!連鬼都是我家的!”
春和同紀初霖一道踏進錢家的時候就覺得此地有些古怪。錢家的地上浸滿水,很快濕透了春和的鞋襪。錢家雖說在西湖邊上,卻也沒有距離西湖湖面太近。畢竟這個時代的西湖幾乎算是一個隐藏的水患,何況湖邊還有堤壩。
別的宅院內都是幹燥的,唯有錢家如此。
春和想到紀初霖之前說的錢家可能地基已經嚴重下陷,畢竟今年的降雨也比昨年多很多。看水量,危險迫在眉睫。
院中浮動着才燃盡香火的味道。昨夜爬出女鬼的水井上蓋着一塊巨大的石板,似乎這般做就能阻止鬼怪作祟。
牆角處堆着七八架被砍成碎塊的琴,昨夜冬兒的琴聲讓這戶人家吓破了膽。屋中有女子誦經的聲音,聽聲音是那個錢氏。
聽見腳步聲,錢氏身邊的和尚走了出來。他一副心寬體胖的模樣,穿着一身嶄新的和尚袍。頭卻亮得幾乎可以當鏡子用。一手托着化緣的缽,一手拿着簇新的佛珠。
春和吓得倒抽一口涼氣。
看看那人光鮮的衣着,再看看自己和紀初霖的寒酸,頗覺雲泥之別。壓力也增加了幾分。
那和尚正色來到紀初霖面前,深深鞠躬。“貧僧三藏。”
“啊哈?呵呵。三藏好。貧道……嗯……貧道路飛。”紀初霖指指春和,說她是他的徒弟,道名是鳴人。
“此道號頗好。鷺飛,鷺飛,鷺翔于天際,眼觀四面不平,耳聽八方過節。好道號!明人,明人,眼明心亮之人,童子的號也是極好。道長。聽聞你佛道雙修,貧僧很是好奇,您修的佛法是——”
“……敢問三藏師父您?”
“天臺宗。”
“……貧道什麽都學,沒特別的。”
“請問鷺飛師父您修的道法是?”
“……純陽。”
“未曾聽說。”
“嗯……一個新興道教門派。與少林和秀坊都頗有些淵源。”
“少林還和道觀有淵源?”
紀初霖眼睛一轉,卻是笑了,一臉輕松。“眼下不是寒暄的時候,我二人應心懷天下,抓緊時間抓鬼才是。”
“鷺飛道長說得有理。請。”
“大師先行一步。”
那宋三藏便和錢九先行。春和吓得不行,一把穿着紀初霖一件竊聲問他兩個假修行人的遇見了真的修行人,一會兒該如何辦?
“小春和別怕,那是個假和尚。”
春和立刻松了一口氣。
卻又是大驚,紀初霖如何知道那個三藏一定是假的?眼下自然不能多問,但見紀初霖氣定神閑,也是放下心來。卻又按捺不住想笑。
一個假和尚。
兩個假道士。
還有一群假鬼。
不知今日這出戲要如何唱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昨天我是真郁悶了,不是因為這本沒有留言什麽的,而是因為我有本書又被全文鎖了,好像是第三次了吧,又在想要不要申請解鎖還是讓她一直被鎖吧,反正解了不定之後又要被鎖……
又一直在查戰争史的資料,查了太多負面的東西,更郁悶……
偏偏還牙龈發炎偏頭痛。說來我這頭疼也怪,白天不疼,就晚上疼,還要加班做各種事……
所以昨天就沒更,又好幾天沒留言啥的,心想肯定還是沒人理我吧,便也沒來逛晉江。結果今天打開一看,好多留言,還有各種票票。
感動得差點哭出來。
其實我一直很擔心寫岔,因為之前經常被人說寫岔了,所以有時候長時間沒有留言心理就有些發虛,總覺得是不是哪裏又出岔了。感覺還是有點不自信,嗯……寫文的人可能不少都有這個毛病,常年在自負和自卑中自由切換……
所以看見很感動。謝謝你們愛我。我也愛你們。
更新的事這周過了就好了,下周放假,有空就加更哈。然後再下周有檢查……萬一我沒更新,說明我又在慘兮兮地寫材料~~~
心累~~我恨檢查……
因為平時很累,所以謝謝你們陪我。
愛你們喲~~~】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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