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出府

“哎......”曉喬坐在院中座椅上，一手撐着下巴，望着不遠處的景色，輕輕嘆了一口氣——實是有些無聊得過分。來京城沒幾天，卻把腿給摔了。可這傷也不重，她家藥好，如今也是能出去走走的，只是這芽兒在一旁守着，頗不方便。

“小姐......”芽兒無奈道，“這是您第七次嘆氣了。”

“你閑得沒事做數這些作何？”曉喬瞟了芽兒一眼。

芽兒欲哭無淚——您也不能把自己的不滿撒在奴婢身上吧......

曉喬想了想，又突然道:“芽兒......”

“小姐，停！”芽兒拔高了聲音，義正言辭，“奴婢不會讓您出去胡鬧的。”

“你就不想去買幾本新書？”曉喬誘惑着，“京城的書怕是不少。那天我在馬車上還看到......”

“小姐，”芽兒面不改色，仿佛之前那個視書如命的人不是她，“奴婢不會改變主意的，這是正事，說不行便是不行。”

“......”這小妮子......曉喬氣得牙癢癢——答應她讓她跟着去學院簡直是人生中最錯誤的決定！有她跟着，她還浪什麽！

曉喬不再說話，芽兒便陪着她安靜地看了一上午院中景。雖說這院裏假山流水樹木花草應有盡有，但看那麽久，縱是芽兒也有些乏了。芽兒悄悄瞄一眼曉喬，見她仍沒有要移動的意思，終是忍不住說道:“小姐，該吃午飯了......”

曉喬像是回神般看了眼芽兒，點頭:“去準備吧。”

芽兒如獲大赦，連忙跑開，一時間竟忘了要看住曉喬不讓她離開一事。

曉喬看着芽兒的背影，忽的笑開——真是蠢死了。

眼見着芽兒跑得沒影了，曉喬緩緩起身，頗有些悠然，轉身朝着府門方向走，邊走邊用手輕輕捏着自己的脖頸，嘴裏低聲念着:“還有些酸疼了，這芽兒是忒不懂事。”

安然出了府門，曉喬随便挑個方向徑直走過去，沿着街道一直走，出了城來到郊外，仍不停，又繼續走，走到一處草木茂盛的地方——就是這兒了。一般說來，草木茂盛的地方猛獸多，可藥用植物也多，正所謂兇險與機遇并存。曉喬雖不精武功，但此處也并不是叢林深處，再加上她身上的藥粉藥丸，該是足以安全度過這采藥期了。

事實上，曉喬如今還真對那城裏的東西不感興趣，之前以為熱鬧的地方能讓她看“熱鬧”，芽兒又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兩人出來逛逛倒是極妙。可如今她只身一人，京城又是個安穩地，她實是沒必要去浪費時間，倒不如采采藥材，采些能做虹梓的東西回去，也好堵住芽兒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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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梓，曉喬在山中閑來無事研究出來的吃食，狀若糖豆，味道極佳，材料天然，對身體有益，一直是芽兒的最愛。曉喬是個懶人，很少做這些，這次下大功夫，應該是能夠求得原諒的。這樣一想，心裏暫時沒了負擔，曉喬便開始行動起來。

曉喬一邊在周遭走動，一邊彎腰采摘，将那些個植物放進新買的籃子裏。就這樣走着走着，曉喬卻突然看到個山洞。山洞看起來普普通通，周邊是崖壁，有些樹木的枝桠延伸過去，她站在外面向裏面看了看，但黑漆漆的，她倒是沒看清什麽——卻是讓她越發好奇起來。想進去探探，可又怕時間耽擱太長徒惹芽兒生氣，況且這地方就她一人，也是有些許懼意。認真想了想，曉喬決定還是等下次時機合适再好好查看，相信不會等太久的。

曉府。

“什麽？你們竟然把小姐放出去了？”

兩個守門的仆從愣了愣，恭敬回道:“是。”

芽兒的語氣中帶着怒意:“還不叫上其他人一起去把小姐找回來？小姐如今有傷在身，若是出了什麽事你們擔待得起？！”

“是！”仆從忙應着，慌忙去叫人。

芽兒臉上止不住的擔憂，望望外面，自己找了個方向追出去了。

——真是的，受傷了還不讓人省心，出什麽差錯可怎麽辦。

曉喬回到城中，在街上慢慢走着，想着給芽兒買幾本書。走進一家賣書的鋪子，曉喬問:“此處可有什麽......”

問到一半曉喬戛然而止——她要怎麽問？十八九歲少女看的亂七八糟的書？曉喬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會被笑話吧？這種話她要怎麽說出口！

曉喬正糾結着，驀地有個女子湊過來，臉上挂着親切的笑容:“姑娘買點什麽？”

“我......”曉喬皺着眉頭，考慮要不要悄悄告訴她。

那女子見曉喬為難，似乎心領神會，對曉喬使了個眼色，拉着曉喬的手走到一邊，輕輕從一旁櫃子上取下幾本書遞給曉喬，沖曉喬眨眨眼。

曉喬看了看手中的書——《王爺的寵妃》《村姑城中游》，這兩本也就算了，那《公子饒了我》《宮中豔事》《美冠天下豔絕無雙》是什麽意思？！曉喬嘴角抽了抽:“......”

“怎的？”女子詫異道，“姑娘不滿意？這都是我這鋪子中的頂尖之作了。”

“......是嗎？”

“是啊，”女子低聲道，“若是不滿意，您再看看別的？”

“......不必了。”曉喬及時止住女子的動作，生怕她再拿出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後三本定然不能帶回去，村姑這本書怕是又會給芽兒帶來什麽不好的聯想，只剩最後一本了。曉喬又看了看那本名為《王爺的寵妃》一書，覺得心中有些郁結，暗自嘆了口氣，指指那本書，說:“把這本給我包起來吧。”

“好嘞。”女子喜笑顏開。

曉喬想了想又加句:“包嚴實些。”

“這......”女子作為難狀。

“把你們所用的其他消耗也算在書的價錢裏我一并付。”

“得嘞！”女子笑容更加燦爛。

......

回到府裏，曉喬看到兩個婢女守在門前，不由得訝異:“你們怎麽在這兒待着？芽兒呢？”

“小姐！”那婢女見到曉喬，眼中頓時放出光芒，“您可算回來了，芽兒姐都急瘋了！”

“她去尋我了？”

“是，得去了有些時辰了。”婢女老實答道。

“......”完了——她肯定要被訓了。

曉喬乖乖坐在堂中等待，看着放在一旁的書，突然問道:“如今可有什麽有名聲的王爺？”

婢女雖好奇曉喬什麽時候對這種事感興趣，可也不敢多問，只得規規矩矩答道:“有的。”

“是個什麽樣子？”

“傳言其模樣英俊潇灑，玉樹臨風，風流倜傥，見到的姑娘無不喜歡他，不瞞您說，奴婢也是希......咳，且其尤以風流著稱，但最要說的還是那位......”

“停！”曉喬打斷了婢女，“你說傳言？”

“是啊。”

“你沒見過？”

“自然是沒有的。”婢女羞紅了臉。

“？”問個話而已，臉紅什麽？曉喬扶額，看來這婢女也被這些書給荼毒不淺，怪不得那女子把這些書拿出來時那般鬼鬼祟祟的模樣，想來這種東西也該是那掌權之人所不允許的——若是人人都來幻想這些東西，那國家豈有可用之才？！

正想着要不要在府中也下個禁令，便看到芽兒遠遠走來，曉喬瞬間起身，臉上帶着笑容:“你回來啦。”

——禁令？不存在的。

芽兒臉色不是很好，但還是低頭道是。

“生氣了？”曉喬頗有些小心翼翼。

“未曾。”

“你別生氣了。”曉喬乖乖湊過去，似是讨好地笑笑，一旁的婢女看到這一幕，識趣地默默退下。

芽兒輕輕呼了一口氣，輕聲道:“當真未曾。”

曉喬舉起一只手，做了保證:“再無下次。”

芽兒擡頭看了看曉喬，嘆了口氣:“小姐......”

曉喬作認真傾聽狀，芽兒又道:“你身上有傷，随意出去很危險......”

曉喬點點頭表示贊同，忽然像是想起什麽，把放在桌子上的書拿過來遞到芽兒面前，臉上帶着十二分真誠笑容:“給你帶的。”

芽兒接過，沒拆開看書，反而是看着曉喬，适當地彎彎眉眼，算是原諒。

——她是她的小姐，縱是萬般心慌卻也輕易責罵不得。不是不敢，只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