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結束

“姐姐......”夏衣聲音很低，“那不是撞的。”

“那是怎麽來的？”

“掐，掐的。”

曉喬右手瞬間收緊:“你買饅頭的錢哪兒來的？”

夏衣抖了抖:“掐的人給的......”

“除了掐你，他還幹了什麽？”曉喬隐隐有暴怒的跡象。

“沒了......”

“真的？”

“嗯，我打聽過，那個人周邊的鄰居都說那人不是什麽壞人，只是有個掐人的癖好，按次數給錢的......他說我皮膚嫩，手感好，要做這個的話，錢會多些。”

聽着前面還好，最後一句卻是讓曉喬更加生氣了，但她沒表現出來:“這麽說你明天還要去？”

“嗯......”夏衣看了下手中的饅頭——她們倆得吃飯啊。

“別去了。”

“姐姐......”夏衣猶豫着開口，“我想幫你......”

“......”

“姐姐很難過，自從那個姐姐離開後。”

“......”曉喬沒說話，只是右手更緊了些，捏得夏衣越發痛起來，但她卻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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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母後對我說，朝中大臣都在為父皇分憂解難，只有這樣，父皇才能夠輕松許多。”

“我在想，我能不能幫姐姐分憂解難呢。”

“維持生計是姐姐的煩心事吧，我想讓姐姐少一點煩心事。”

“姐姐不用管那些瑣事，我來就行，姐姐只要願意堅持就好了。”

“痛苦都會過去的。”

“姐姐不要傷心了。”

“他們也不希望姐姐傷心的。”

“都不希望......”

曉喬怔了下，驀地轉過頭來看夏衣，果不其然，這個小姑娘已經是淚流滿面。她怎麽忘了，這個小姑娘在這場争鬥中受到的傷害一點都不比自己小。她怎麽可以那樣去為難她——簡直是禽獸。

既然救了她，為什麽還想要毀了她呢？

既然活下來，為什麽一定要去赴死呢？

她還有人等着她去找，還有仇等着她去報，她不能死的。

最起碼現在不能。

......

又是豔陽天......

曉喬擡頭眯着眼看遠處的太陽，如是想到。

被陽光刺到了眼睛，曉喬微微偏頭，卻在一剎出現幻覺——又看到他了。

最近見到他的頻率越來越高，是他們越來越近了嗎？

“曉喬。”

這次的幻象還會發聲？

——似乎哪裏不對？

對面那道人影走過來，然後輕輕擁住了她:“沒事了。”

“......”曉喬有一瞬間的怔愣，然後，在她意識還沒清醒的情況下，她的手臂先一步環上了周瑾的背。

——這一次，又是他先找到她。

......

回到京城，曉父也回來了，正巧給周瑾清楚體內未祛除完的毒素，處理好後，周瑾便在房中修養。衆人不便打擾他，便一起商讨如何讨伐東旗的事情——以周曉二家的實力，報仇并不太難，何況這次還要加上一個薛家，薛家說小了是将軍世家，說大了那便是皇室。

而曉喬此時正在謝惜兒的陪同下在宮中閑逛。早在幾天前，謝惜兒就打了第一場勝仗凱旋，如今開導曉喬的重任便放在她身上。

“要去他的住處看看嗎？”謝惜兒低聲問道。

曉喬愣了一下，答:“去吧。”

雖然來過這地方好幾次，但每次來還是覺得荒涼異常，曉喬看着周邊的一切，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受。走進夏箤寝屋，看着他的床榻，曉喬驀然想起初次見面的情形來。

“你......”謝惜兒斟酌着開口，“想他嗎？”

曉喬聞言，緩慢搖了搖頭:“不想。”

——可以懷念，但終究是不能原諒的。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不，”雖然曉喬說的是個陳述句，但謝惜兒還是認真地搖頭，“如果我是你，薛瑕依可能根本活不到現在。”

薛瑕依，夏衣如今的名字，她現如今住在将軍府。

如果謝惜兒盡全力幫助的朋友因為親人傷害了她愛的人，這個親人，她是怎麽都不去救的，他既信不得他們，那她又憑何還要幫他？

曉喬看着屋中物件，有些恍惚。事實上，在剛得知夏箤叛變，還未得知夏箤死去的消息之時，她曾想過，再見到夏箤時，她會以怎樣的姿态去問他究竟怎麽想的。可惜，她再沒機會問，他也就再沒機會被原諒了。

——說到底，他是個小孩子，也只是個小孩子。

正想着，曉喬忽的擡頭，望見了正朝着這邊走來的夜合。想到之前了解到的信息，倒是有些明了他來這的目的。簡單行個禮，曉喬道:“夜大人。”

謝惜兒聞言，也朝這邊看過來，兩方均微微行了禮，謝惜兒開口說道:“夜大人也來這兒看看？”

“嗯。”夜合低聲回應。

曉喬又細細看了看夜合，心中想起什麽，輕聲對謝惜兒說:“走吧。”

謝惜兒點點頭，與夜合短暫眼神交流後便同曉喬一道出了房門。

“現在去哪兒？”謝惜兒問。

“書院。”

“書院？去那兒做什麽？”謝惜兒疑惑，曉喬這次卻沒做回答。

......

“這樣真的有用嗎？”謝惜兒有些遲疑。

“嗯。”曉喬答，“我們院長沒傻到這都猜不出來的程度。”

“......我不是懷疑院長，”謝惜兒無奈，“我是擔心夜大人不願意。想來也是吧？沒了家沒了家人，一個人為自己的抱負來到京城，這幾年眼看着頗有建樹，忙這些事都來不及，哪有時間管這些？”

曉喬搖搖頭:“院長等他很久了，他會成為他的依靠，給他一個家。”

——偶爾軟弱不應是女子的特權。

......

與謝惜兒分開，曉喬獨自一人來了曉府。推門而入，曉喬走到周瑾床邊坐下，用手輕撫他的眉眼。說真的，她想以後的日子都再不與他分開了。

“周瑾，”想了想，她湊到周瑾耳邊，聲音中帶着嚴肅卻又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我喜歡你。等你修養好了，再過些時日，我便讓我父母到周府提親，你說好嗎？”若你不願意，我便就此放了你。

語畢，曉喬吻了吻周瑾的眼角，轉身出了房門。須臾，那本該未醒的人睜了眼，臉上帶着無奈的笑意，輕聲道:“曉喬，我只是在休息，可不是在昏迷......”

這邊曉喬出了房門，便見薛影站在另一邊:“有事？”

“......相思姐說她在老地方等你。”

“知道了。”曉喬輕點頭。

“曉喬......”薛影突然叫住她。

“怎麽？”曉喬看着薛影，沒什麽表情。

“......算了，沒什麽。”薛影又道，引得曉喬多看他一眼後才離開。

再次來到這無府名的宅院，曉喬有些恍惚，不過數日時間，卻像過了許久。府門未關，權相思立在一院相思樹中向她望來，像是跨越漫長時光。

“先生。”曉喬行禮。

“曉喬，你過來。”權相思微微一笑，一如以往，“你看這相思樹如何？”

“極好。”曉喬自然答道。

“你覺得它們生長得如此之好，有什麽緣由？”權相思追問。

曉喬愣了一下，還是恭敬地回答:“土，光，水，還有一些其它的要素都缺一不可。當然，這得歸功于您的悉心照料。”

“悉心照料，你倒是用了一個好詞。”權相思輕笑，“可我如今卻想‘冷落’它們一段時間。”

曉喬徹底怔住，不知該如何接話，這裏面定有深意，可她暫時未往別的方向想。

“我想讓它們學會離了我生長，變得更堅強。”權相思說的是相思樹，人卻是望着曉喬，“可我并不是不愛惜它們了，所以我希望它們能快樂如故。你覺得，它們能體諒我嗎？”

“......這是自然。”曉喬沉默良久，向權相思深深鞠了一躬，“學生懂得，謝先生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