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死亡

說着不讓曉喬去，可真當曉喬要去的時候，芽兒還是跟着一同去了。

兩人來到東旗國，就發現氣氛有些不對，東旗的官兵到處搜查百姓惶恐不安。芽兒也有些心焦，可曉喬看到這一幕卻是兩眼微微一亮——東旗皇室已經構不成威脅，能讓這些官兵大肆搜查，估計與周瑾等人有關，而既然他們還在找，那麽周瑾他們很可能是安全的。

兩人随意地找了個客棧住下，暗中打聽着消息。曉喬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怎麽他們剛到就出事了。

夜裏，曉喬與芽兒偷偷潛入周瑾等人之前落腳的地方，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雖說現在的東旗皇室已構不成威脅，但大量東旗的官兵還在宮中幫助齊濟桦——畢竟皇位才是最重要的，幾個來劫公主的人能殺則殺，不能便罷了——只有少量在這附近四處搜查，而且是有針對性的，只關注那些可疑的人，曉喬與芽兒卻不在此之列，不易引起注意，混進去輕而易舉。

進去後兜兜轉轉，曉喬驀地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誰？”

“曉......小姐，這......邊。”那個人聲音極其微弱，曉喬憑借着極好的耳力才摸索到那個人身邊。

“這是怎麽回事？！”看着那人渾身是傷，顯然這最後一口氣不知撐了多久，曉喬驚怒道。

“夏箤......夏箤叛變了。”

“什麽？！”曉喬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小姐......是真的......公子被他......被他刺了一刀，刀上......似是有......有毒，現在生死未蔔......”那人斷斷續續道。

“那其他人呢？夏箤呢？都哪兒去了？”

“大概是......夏箤......刺傷公......公子後，齊濟桦......就來了，我們一行人......全被他手下的官兵......殺死，夏箤也......我撐着最後一口......一口氣躲了起來，看到那......那些官兵将......他們的屍......體帶出，不知......不知道帶去了......哪裏。”

“......我知道了，我先帶你出去。”

“小姐......我走不了了，我聽......聽到齊濟桦他們......交談的時候，提到......小公主......被關在......西面一處......破舊的......小房子裏......您......”話還沒說完，這人便斷了氣。

“......”曉喬看着眼前的人，沒說話。

Advertisement

“小姐，”一旁的芽兒忍不住開口，“我們現在怎麽辦？”

曉喬沉思片刻，嘆息:“......還是先去看看。”沒有別的線索了。萬一，只是萬一，周瑾沒死，還想着救小公主呢？這時候也該找到那邊了。

走到小破屋，芽兒拉住了曉喬:“小姐，我身手好，先去看看。”

曉喬看了眼前方，又看看芽兒，良久，終是點點頭。

像是只有一會兒，又像是很久很久那樣漫長，曉喬終于等來了芽兒的身影——但卻不只她一個。芽兒不只是打探情況，還帶回了小公主。如果沒有後邊那些追兵和她滿身的鮮血，曉喬可能會贊賞她，只是哪有如果可言。

“小姐。”芽兒身形有些搖晃，強撐着叫了曉喬一聲。

“芽兒，”曉喬忙跑過來，“你怎麽了？傷在哪裏？”一邊說着一邊便去把她的脈。

“小姐，沒用的。”芽兒蒼白着臉搖搖頭，“奴婢傷勢太重了，哪怕老爺在也不定有法子。您帶着小公主先走，奴婢再拖延他們一段時間。”

“怎麽可能？！我定能将你治好！我們現在一同走。”曉喬堅持道。

“小姐！您不是小孩子了，若是照您的想法，怕是一個都走不了。”芽兒皺眉，提高音量，“您聽話，時間有限，別讓奴婢作無謂的犧牲好嗎？您先走吧。您還要去找周少爺呢，他也很危險。”

曉喬正欲再言，可見到芽兒的模樣，又不敢再繼續了。她知道，芽兒沒有在開玩笑，她現在救不了芽兒，留下只會是拖累，還會賠上自己和旁邊這小公主，連芽兒的仇都不得報。曉喬咬咬牙，拉着夏衣轉身就跑，跑時隐約聽到後面芽兒的聲音:“小姐，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曉喬眼眶紅了，卻仍腳不停歇。

曉喬一連幾天去林中采藥換銀子，雖不至于餓死，但情緒卻一直不好。在一天晚上，她看着睡在身旁的夏衣，思緒飄飛。她從未有過這般田地，從小有芽兒在身邊，後來又有了周瑾，她雖不是什麽嬌氣的女子，可總還是有依賴他們的時候。她不會武功，醫術也不精，只會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每每遇到束手無策的事，她總會讓他們幫忙。可如今她徹底無助，而根源便在于這兩人，再無人可幫她了，但這情況卻是她一手造成。如果不是她要周瑾幫夏箤，周瑾就不會受傷失蹤;如果不是她要帶芽兒去小破屋，芽兒也就不會死了。曉喬定定地看着夏衣，如果沒有她的話，也不會有這些事發生吧？

——大抵是這樣的。

曉喬慢慢伸出手，放在夏衣脖子上，緩緩收緊。女孩兒脖頸纖細，仿佛輕輕一折便會斷掉。夏衣的脈搏一下下像是敲擊在她心上，曉喬滞了滞，而夏衣這時睫毛動了動，睜開了眼。曉喬愣了，夏衣眼中似乎有些慌亂，卻努力掩藏着，強顏歡笑，聲音輕飄飄的，帶着顫抖:“姐姐......”

曉喬表情微動，幾番掙紮之下終究是收回了手。

後來幾天，曉喬都懶在休息的地方，不再考慮生計，像是在等待死亡降臨。

——罪人是該滅亡的，她殺不了夏衣，那只好換個目标。

她到現在都難以想象，她那天是怎麽丢下芽兒，帶着夏衣跑的。她一定是瘋了。

夏衣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曉喬，見她沒反應，終是起身離開了。而整個過程中，曉喬連眼珠都未曾轉動一下。

夏衣是天大亮的時候出去的，卻是天快黑了才回來，回來時，兩手捧着兩個饅頭，一大一小。她将大的饅頭遞到曉喬面前，可曉喬仍是無動于衷，直到——

“那是什麽？”曉喬的嘴唇微微動了下。

“做工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桌角了......”夏衣很乖巧，甚至沒有“做賊心虛”地躲避，只是讓曉喬吃饅頭。

曉喬轉頭看着夏衣，夏衣也只是笑。再次将頭轉過來，曉喬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纖細的手臂。夏衣肌膚很白，哪怕吃了幾天苦，瘦了許多也還是很白。就因為如此，她衣袖未遮住的部分露出的一絲青紫才更加引人注意。

曉喬仍是木木的，用右手牽住了夏衣那只手的手腕，左手将其衣袖微微掀開，這下夏衣有些慌了，想要抽手卻是有些遲，她的小手臂完全暴露在曉喬面前——上面全是斑駁的青紫印記。

“姐姐......”夏衣還想說點什麽，卻被曉喬打斷。

“你撞了幾個桌角？”曉喬看起來很平靜，夏衣卻更害怕了。

“對不起......”